眼前陌生的環境使她一呆,她怎麼跑到這地方的?而自己又狼狽的躺在毛皮織成的地毯上,瞧這房間佈置得十分簡單,通常會有擺飾的地方全省略,像是刻意那樣似的。
「你醒來了剛剛好,我正好用得上你。」
是她!雲霏緩緩的回頭,果真是那小魔頭,看來她會在這裡一定是她的傑作。
「是嗎?你確定?」她丹鳳眼微瞇,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貝烈蘭仍不知死活她笑著,有人陪她玩是最開心的事了,「當然確定,我正在研究一種機關,你正好可以當試驗品。」
「我為什麼要幫你?你知不知道有一種罪叫『綁架』,你把我綁來這裡,可是犯了我小乞丐的大忌,你是第一個敢如此對我的人,你信不信我會海扁你一頓?」
她趾高氣揚的道:「你不敢,這裡可是我狼王哥哥的王宮,你敢打我一下?」
狼王的王宮?這裡就是狼王住的地方,幸運的話,說不定她可以遇見他。
「要不要試試看,小鬼。」
「我不是小鬼,我是小魔女。」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雲霏假笑道:「很好,小魔女,我是專制你這型的大魔頭,你最好給我安份點,別惹我生氣,不然你會死得很槮,懂嗎?」
哼!她雲霏公主在黃金城內可是天字第一號麻煩人物,她叱吒風雲時,這小魔女可還沒出生呢!她偏不信自己會敗在她手上。
貝烈蘭興奮的叫道:「你叫大魔頭,我叫小魔女,那我們可以並稱『天地雙魔』這名字不賴吧!」
不賴個頭!雲霏在心底回她一句,最近她覺得自己愈來愈沒氣質,以前壓根沒想過會口出粗話,現在倒說得十分流利。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現在沒空理你,我還有事要忙,告辭,不必送了。」
她一心一意只想盡快找到狼王本人,若不能說服他打消攻打黃金城的念頭,她就無法戴罪立功,永遠回不了家了。
「你不准走,你要留下來陪我玩!」
「你去找下一個倒霉的人吧!後會無期。」
貝烈蘭緊追不捨,煮熟的鴨子豈能讓它飛了;雲霏不耐煩的直往前跑,不擺脫她怎麼去找人呢?宮女們個個袖手旁觀,誰也不敢插手,怕得罪了貝烈蘭那小祖宗。
雲霏暗叫不妙,那小魔女還以為這很好玩,愈追愈起勁,八成有被虐待狂,而她還那麼高興,有病耶!
繞了一個彎,也不知是什麼地方,見一名宮女端著茶水從一扇門出來,心想,先躲起來再說,一旦那小魔女找不到她,便會以為她逃出宮去了。
而這大院氣派莊嚴,通常這些都是神殿佛堂之類,但她已顧不了許多,四下察看無人看守後,悄悄拉開一道門縫,纖細的身子順利的溜進去。
閉目沉思中,白狼被細微的聲音吵醒,他不是囑咐過不准任何人打擾嗎?這書房沒有他允許可不許人進來,有誰膽敢違抗他的命令?只見躲在門後的人往門外東張西望後才放心的關上門,他那身乞丐裝使白狼憶起蘭兒提起的小乞丐;是他嗎?瞧他一身皮包骨,活像餓了好幾天似的,一臉髒兮兮的,唯一生動的是他那雙足以勾魂攝魄的丹鳳眼,長在一個男人身上著實是暴殄天物,白狼不懂自己為何竟覺得有些可惜,那跟他毫不相干啊!
「哇!這房子好大喔!也不知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換來的,別人因戰亂而流離失所,他倒好,蓋這麼漂亮華麗的房子,半點愧疚感也沒有,神明為何還要費事保佑他?」
這小乞丐在說什麼東西?白狼自認為他行事向來無愧於心,並不在乎天下人對他的評語,也不想多費唇舌說服別人相信,但他的一番話還是如針般扎入他的心。
雲霏總算瞧見桌案後的白狼,同樣的,白狼也在等待雲霏的反應。
「這是供奉什麼神?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反正她早就認定這屋子是神殿之類的,所以,那坐立不動的一定就是神了。
她隔著桌案打量他,這神如真人般大小,跟在南方常見的神不同,而且身材高大壯碩,單單臂寬就已經是她的兩倍,粗黑的濃眉高聳著,她心中思忖,這雕刻師不好,刻個不開心的神祇怎麼保佑人呢?再往下移,眼睛倒還不錯,目光如雷,炯然有神,滿威嚴嚇人的,至於鼻樑上有一道極小的傷痕,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反正神也不可能是完美的啊!接下來比較吸引她的則是他豐厚的嘴唇,它緊抿著,唇上的細紋非常明顯,這雕刻師還算盡職,沒有偷工減料。
「哇!連北方的神都穿這種上好的衣料,還穿用金線車成的短襖,這些都是人家的血汗錢,他還用的真大方。」
雲霏伸手摸摸光滑的料子,又罵道:「你是神耶!怎麼可以幫那個大壞蛋?沒關係,我會想法子救你出去。」
白狼實在忍無可忍,面無表情的道:「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他才一出聲,當場把雲霏嚇得倒退三步:一個踉蹌,「砰!」一聲坐倒在地上,嚇得她忘了喊疼。
「鬼──有鬼──救命呀!」神不會嚇人,只有鬼魅才會,天啊!她大白天的竟會撞到鬼!
白狼站起身朝她走近。
「鬼──不,神仙饒命,我不是故意冒犯您──」
「站住!」他抓住她的後領拎她回來,「該死,別像個女人一樣發神經!」
如果她不叫她才有問題呢!她踢著他如生根般的大腿,頸子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放開我,咳……我快被你勒死了,咳……」
白狼鬆了手,看雲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咳……你一定是個壞神,否則,怎麼會想勒死我,我還年輕,不想那麼早死,就算是神仙也沒有權利,咳……」
這小乞丐腦子真的有問題。「既然不想死,就不該隨便亂闖,而且,我是人,不是神,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白狼的吼聲意外的鎮定了她的心神,不過,也燃起了她的火氣。
「你是人?!那你幹嘛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連吭一聲也不會,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來,嚇死我對你有好處嗎?」
她驚魂未定的用袖子抹著臉,氣惱自己膽子太小,才受一點驚嚇,就魂不附體的亂叫,簡直破壞了自己的形象,讓人家看笑話。
白狼按捺住脾氣,這小乞丐未免太膽大妄為了,竟在他的王宮裡對他大呼小叫,光是他剛才對他的批評,他就可以下令殺了他,他自認從不濫殺無辜,除了戰時不可避免的傷亡外,他從不輕言殺人,而這小乞丐卻快使他破例了,難怪蘭兒會纏上他,他們是半斤八兩,絕配!
「你說什麼?這是我的房子,我愛怎樣就怎樣,是你不請自來,你最好給我搞清楚狀況!」
「你的房子?原來你跟那狼王是一夥的!我瞧也是,一副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樣,敢情全是被著人皮的惡狠。」
「大膽!出去,離開我的屋子。」
雖然擅闖是她理虧,不過,她愛死了她的面子,連裡子她也要顧。
「門口又沒貼『非請勿入』四個字,你能怪我私自跑進來嗎?」她仰著頭看他實在好累,他簡直是個巨人。「你瞪我也沒用,這本來就是事實,而且,被嚇到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白狼目不轉睛的瞪著雲霏,原因卻是非常複雜,沒想到拭去臉上的污痕,這小乞丐竟擁有一張扣人心弦的臉龐,猶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睡蓮,從沉睡中清醒,綻放出誘人的光華。
老天爺,他在想什麼?他竟對一個男孩產生如此怪異的反應,他是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沉迷在一張不適宜的臉孔上?他可沒有斷袖之癖,一定是氣昏頭了。
白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說:「莫非你還要我向你道歉?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你是誰幹我╳事。」若不是念在她公主的形象,那個「屁」字她可不會跳過。「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好人就行了。」
「你──」他是不是有問題,他竟真的看到小乞丐胸前有一絲柔軟在起伏,就好像是──老天!白狼趕緊將視線往上移,他明明是男的,為什麼老把他當成她呢?
「我什麼?無話可說了吧?」哼!鬥嘴她向來穩贏的。
「你不怕我殺了你?你也知道我不是好人。」
她對上他佈滿風暴的黑眸,他該不會是說真的吧?她機靈的轉了個話。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算扯平了好不好?認識就是有緣,別太計較嘛!」
白狼有種直覺,他非離這小乞丐遠一點,不然,一定會有可怕的後果。
「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見你。」他轉身回座,拿起書不再搭理雲霏。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也不便賴著不走。他究竟是誰?能住在狼王的王宮,一定不是尋常人,瞧他端坐的姿勢,王者之風表露無遺……王者?!他該不會是──
「狼王哥哥,你在裡面嗎?」貝烈蘭在門外的叫聲證實了她的猜測。
慘了!他真的是狼王,而她卻好死不死的得罪他,天底下就有那麼巧的事。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權衡之下,先解決後面這只再說吧!二話不說,雲霏躲到屏風後,雙手合掌猛對著白狼拜,白狼臉上有兩種情緒閃現,真有說不出的矛盾。
「蘭兒嗎?進來吧!」
貝烈蘭匆忙推門進屋,睜大眼睛便開始尋找。
「你在找什麼?丟了什麼東西嗎?」他問道。
「狼王哥哥,你有沒有見到蘭兒抓回來的小乞丐?他跑掉不見了,你叫人幫我找找看好不好?」
雲霏又對白狼猛搖手,示意他別答應。
白狼自認沒義務幫他,他進宮的目的就是陪蘭兒玩,但見他這麼努力的懇求,他竟拒絕不了。
「蘭兒,跑了就跑了,再找別人玩也一樣。」這真不像他會說的話,而且,竟還是為了一個小乞丐。
貝烈蘭噘起嘴,道:「可是,他很好玩耶!他一點都不怕我,還罵我喔!」
我就說她有毛病嘛!雲霏對自己說道。
「蘭兒乖,蘭兒也十二歲了,該學讀書認字,別老是想著玩。」這席話說明白狼並非那種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男人,雲霏對他的好感稍加一點。
「蘭兒要狼王哥哥教才要學。」她坐在白狼的大腿上,摟著他的項頸道。
白狼喜愛她跟他親近,由於兩個妹妹皆已遠嫁他國,一年難得見到幾回,所以,情感轉移之下,他也就格外寵愛她了。
「沒問題,明天開始如何?」
「等蘭兒想好後再告訴狼王哥哥好了,蘭兒不打擾了。」她才不是真心想學讀書習字,只是想要有人陪伴而已。
她輕巧的跳下白狼的大腿,咻的一聲衝出門外。
「那小魔女真的走了,太好了!」雲霏從屏風後走出來。
白狼挑起一邊眉毛,問道:「你怕她?」
「才怪,我是讓她,畢竟我比她虛長幾歲,何必跟個孩子計較呢?不過,言歸正傳,你真的是狼王?」
他睨她一眼,並不回答問題,但那一眼意思很明白,她的話污辱到他了,王宮裡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夠資格坐在這裡?
雲霏不死心又問一次。「你確定你就是那個名聞遐邇、好戰成性的狼王?」
「我可以為了你這句話殺了你。」這小乞丐太得寸進尺了,把他比喻得像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為什麼?我不過是想確定一下,我很意外你比我想像中好看多了。」這話半字不假,雲霏眼界一向極高,一般男子均不符合她的理想,英俊的美男子黃金城內多得是,但就是缺少了一點味道;今日見到狼王的真面目,他雖稱不上「英俊」,但有股男性魅力吸引她,若她能小鳥依人的偎在他懷中,那畫面一定很美。
白狼黝黑的臉頰一紅,再見到雲霏癡呆般的凝望著他,不禁渾身不自在起來。
「滿嘴瘋言瘋語。你可以走了,不然,等蘭兒找到你,誰也救不了你了。」
她話都還沒說完,他幹嘛急著趕她走呢?
「等一等,我還有事要問你。」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可談,我需要安靜,你不想我叫人轟你出去吧!」
雲霏才不理他那酷樣,除了她爹之外,她想說的話別人一概全都得乖乖的聽她說完,那是公主的特權。
「誰說沒有?我們之間有一大筆帳要算,你不想賴帳吧?」
「我賴什麼帳?」白狼已經被雲霏惹煩了。
「好,你不賴帳最好,我問你,你──」
「找到了,找到了,大哥,你猜得真準。」貝烈蘭推門跳進來,同身後的人叫道。
貝烈雲身著飄逸的青衫跨進屋內,一揖道:「微臣見過王上。」說話當中,他早已將屋內兩人的舉動看入眼底。
「看來,是蘭兒找你幫她,而你一向料事如神。」白狼說道。
貝烈蘭神氣的站在雲霏面前,大聲道:「哈!我就說你跑不掉,還被我狠王哥哥抓到,你活該!」
「你再說一次?」雲霏跟她對上了,那筆帳差點就說出口,這下全被她搞砸了。
「蘭兒,別失禮。抱歉,舍妹年幼無知,冒犯之處尚請見諒。」
眼前這人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眸子,彷彿她所有的秘密全曝光了,而他對她說話的態度,像對一位身份尊貴的人似的,難道他知道她是誰嗎?
「算了,只要她不再招惹我就好。」她覺得他滿可怕的,一個能看透人心的人是該被列入危險族群中。
「不行,不行,大哥,你不用對他那麼客氣,蘭兒不要他走嘛!」
「腳長在我身上,有誰敢攔著我?」她瞪向白狠,想看他會說什麼。「在我走以前,我跟你的帳要算一算。」
白狼實在不清楚雲霏要跟他算什麼帳,在今日之前,他們並不相識,豈會結怨?
「你我之間無仇無怨,帳由何來?」
「這筆帳可長得很,老實告訴你吧!我是──」
貝烈雲打斷她的話,道:「王上,軍機大臣正在大殿上,有事要稟告您。」
雲霏氣她的話又被打斷,這兩兄妹是故意找碴嗎?
「我立刻就去。」白狼鬆了口氣,慶幸能逃離這地方,愈瞧這小乞丐的臉愈久,就愈把他看成女人,是久不近女色的後遺症嗎?他真怕自己一時衝動做出不智的行為。
「你先別走,我話還沒說耶!」她追去要攔住他,卻被貝烈雲阻止。「你做什麼?」雲霏不悅的說。
貝烈雲低頭向貝烈蘭道:「蘭兒,我們有事要談,你先回房去。」
「大哥要負責把他交給我喔!」
「好。」他爽快的同意。
雲霏質問道:「你沒有權利自作主張,我才不想一直待在這死氣沉沉的王宮。」
「公主請先息怒。」
她像吞了顆雞蛋,嘴頓時呈「O」字型。「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啊!我真是不打自招。」她懊惱地道。
貝烈雲溫和的一笑,道:「烈雲久候公主多時,總算盼到公主來了。」
「我自認扮相不差,是哪裡露出破綻了?」
「公主的美貌眾所皆知,再加上烈雲略通卜卦,算出近日必有貴人出現,所以方才特意支開王上和舍妹。」
「我正有事要找他,你突然打岔,害我一肚子怨氣又要吞回去,說什麼你也要幫我把他叫回來。」
「烈雲知道公主的委屈,但此刻公主不宜表白身份,否則將前功盡棄;上天安排公主到此必有祂的深意,一切順其自然。」
雲霏狐疑的瞪著他,「很抱歉,我還是不懂你的話,我只想能快點回黃金城,其他的我才不管。」
「即使你跟王上有宿命的姻緣?」他仍是一臉的笑意。
他說得輕描淡寫,聽的人可是一顆芳心跳得像剛跑完百里路途,呼吸都連貫不起來了。
「你……不是在騙我吧?真的嗎?」她不避男女之嫌,扯著他的衣袖問道。
「是不是日後自會分曉,因此,烈雲希望公主暫時保密,等到時機成熟再說出來比較好。」
「我既然無法換回女裝,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就算我們真知你所言的有宿命的姻緣,沒有情愛的婚姻豈會幸福?我萬萬無法接受,不然,當初早嫁進鷹堡了。」她渴望尋到一位真心愛她的夫婿,是心與心的相連結合,絕不要摻雜任何因素。
貝烈雲明瞭她心底的疑惑,道:「公主,若你堅持此刻表露身份,恐怕王上不會讓你留在宮內,他的感情被禁錮住,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解除的,要想打開他的心扉,必須有時間和耐心才行。」
雲霏馬上舉一反三,問道:「你是說他曾被女人拋棄,所以不喜歡女人,他不會有那種怪癖吧?」
她的猜測讓他失笑,他立即保證的道:「公主,烈雲敢確定王上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他並非被拋棄,而是他的初戀情人十年前因水土不服,王上又深愛她不忍放她回溫暖的南方,導致久病不愈而死;這十年來,王上始終懷著罪惡感,發誓此生永不再愛人,除了蘭兒外,他不讓其他女人接近他,若公主身份一表白,王上會讓公主待下來嗎?」
「好癡情的男人喔!」她最受不了聽到這種故事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是被派來拯救他的人嗎?我真的辦得到嗎?」
「非公主莫屬,只要公主慢慢接近主上,讓王上信任你、接受你,將他拖離痛苦的泥淖,烈雲保證,王上一定會是個好夫婿,一輩子只愛公主一人。」
這麼美的夢放過太可惜了,況且,一旦嫁給他,他總不會攻打自己人吧!這主意太棒了,不但能保住家園,又能釣到如意郎君,實在是兩全其美之計。
「好,一言為定,我可以暫時不說,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幫我,我可是孤立無援,得找個幫手才行。」
「烈雲隨時聽候差遣。」他在心中思忖著,撇開君臣關係不談,以他和白狼的交情,這起碼是他該幫他的,卦象明白顯示,雲霏公主與白狼乃龍鳳絕配,再也找不出八字如此相合的伴侶了。
※※※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雲霏起了個大早,經過花園時,便瞧見白狼站在小橋上凝望著湖面出神。
「早。」她早已換下乞丐裝,穿了套乾淨的衣裳,雖也是下人穿的,但穿在她身上就是不同。
白狼連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走。
「就算你是王上,也不能那麼沒禮貌,人家跟你打招呼,你總該應一下,好歹說個『嗯!』或『哦』也好。」
「嗯。」他不情不願的道。
「我是麻子臉,還是長得其貌不揚,你幹嘛連正眼也不看人家一眼?」
他飛快掃了他一眼,他的皮膚似乎此昨天更細、更白,那眼眸勾魂似的瞅著他,使他喘不過氣來,為什麼他那麼怕見到他?他不過是個年輕的孩子。
「我看了,你很好。」他言不由衷,其實,他是想說就是太好了才使他害怕……他狼王會害怕?
「你昨天都沒問我姓什麼叫什麼,來北方做什麼,難道你不怕我別有企圖?」
白狼壓根沒想過他有可能是仇敵派來的,從昨天見到他開始,他只忙著釐清自己的心態,他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被一個男孩吸引,那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就算你是,你也未必殺得了我,我只要兩根手指掐住你的咽喉,你就活不成了。」他是故意恐嚇他,好使他離自己遠一點。
雲霏綻放出一朵撩人的笑靨,眼波含情的逼近他,「誰說我殺不了你?我會用另一種方法逼得你無處可逃。」
白狼壯闊的胸膛因急喘而起伏劇烈,濃濁的呼吸從他的鼻腔中噴出,他慌得倒退一步。
「你想做什麼?!」他怒喝道。
「我什麼也不會做,我只想留在王上身邊服侍王上。」她一臉崇拜的望著他,兩眼眨也不眨地欣賞他。
「不……用了,我不需要小廝,你去多陪陪蘭兒吧!」老天,這小乞丐有毛病嗎?他這不是擺明在勾引他嗎?
瞧他嚇得滿頭大汗,雲霏憋著笑,心疼地掏出手巾道:「你流了好多汗喔!我幫你擦擦。」
這可不得了,白狼揮掉雲霏伸來的手,白著臉道:「我……很好,我還有事,必須走了。」
「我沒事做,好無聊,我去幫你好不好?」她寸步不離地尾隨於後。
白狼步伐跨得更大更快,他真的被她嚇壞了,以為被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男孩纏上。
「你別跟著我行嗎?我不需要人幫忙。」
雲霏的腿力也不是蓋的,任他再快也甩不掉她。
「可是人家想幫你,你讓人家幫嘛!」她不再裝男聲,乾脆變回女聲。從一個男人身上發出女人的聲音,那的確是怪異透頂,白狼更加篤定雲霏有那方面的傾向。
太好玩了!雲霏從未料到自己魅力驚人,能把有她兩倍大的男人嚇成這副德行,貝烈雲的計策成功了,對付白狼臉皮要厚,纏功更要一流,她非要纏到他舉雙手投降,纏到他不能沒有她為止。
白狼猛一回身,道:「你給我聽清楚,你──喔!老天──」
雲霏撞進他懷裡,險些連鼻子也撞扁了,驚道:「你要轉身也先預告一下好不好?痛死人了啦!」
她上下左右檢查自己沒有受傷後,才意識到兩人的身軀是如此接近,她一隻手抹在他胸口,手心下是他奔騰的心跳,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觸摸到男人的身體,硬邦邦的摸起來卻又好舒服。
「夫子從來沒告訴我會有這種感覺耶!」她竟陶醉的在他胸膛上摸索,彷彿在玩尋寶遊戲一樣。
白狼在雲霏跌入他懷裡時,腦子就呈一片空白,出生二十七年來,不是沒有男女經驗,即使香香在世時,他身為一國之尊,擁有數名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卻沒有一個女人能使他的身體爆發出強烈的熱力,剛剛那短暫的接觸,他竟全然覺醒過來!白狼懾於自己荒唐的反應,粗魯的推開雲霏。
「大膽!」他返到雲霏不能碰到的範圍之外。
小氣鬼!碰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我哪裡大膽?我也是男人,你幹嘛怕我呢?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不然,我就把你關入大牢。」
雲霏不畏的道:「你究竟在怕什麼?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你怕你會受我誘惑嗎?怕你會愛上我嗎?」
「胡說?我不愛男人,我只愛女人。」他大聲宣告道。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讓女人接近你?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她死了十年了,你封閉自己的感情就代表對得起她嗎?別傻了,你所愛的女人絕不可能那麼殘忍,她會要你好好活著的,不是嗎?」
「誰告訴你這些的?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說這些話?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很遺憾,除非你現在就把我趕出宮,不然,我一定會時時刻刻出現在你面前,這兩種選擇讓你挑,你要哪一種呢?」
「你在逼我動手殺了你。」他臉上線條冷硬到了極點,她知道自己把他扯得太緊了,遂稍稍放鬆了些。
她柔柔的一笑,那朵笑意又使他心跳加速。
「別氣,我不惹你生氣便是,你也犯不著氣得臉紅脖子粗,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大不了以後見著你,我就趕緊避開,可以嗎?王上。」
她總能氣得他說不出話來,只見白狼扭頭就走,沒瞧見她捧腹大笑的嬌顏。
「公主和蘭兒都是生來折騰男人的。」貝烈雲在觀賞完一場好戲後才出來,有感而發的道。
「軍師此言差矣,兵法中不是有一招叫『以毒攻毒』嗎?我就是要讓他頭痛、苦惱、煩心,每天沒見到我就渾身不對勁,慢慢的將我融入他的五臟六腑,取代他體內原先的毒素。」
「王上可不是普通男人,他的自尊心極強,公主還是軟硬兼施,逼得太緊只怕會造成反效果。」
「你放心,兵法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一旦抓到他的弱點,他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嗎?沒把握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貝烈雲只是微笑,看來,雲霏公主是玩真的了,而這場戰爭白狼一開始便輸了,早晚他都得將一顆心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