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陰雨過後,難得的清風煦日好天氣,又逢上每月一度的集日,大街小巷擠滿了出來遊玩的人。
位於城中繁華地帶的一座茶樓裡,一杯茶抵得上普通人家三日的開銷,但依然是人進人出,絲毫不見冷落。
二樓上,一位身穿錦衣,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坐在一張臨街的桌子旁,手中一把三十三道玉骨,冰絲鮫綾,面上繪著明月碧海的扇子,在胸前扇來扇去,一邊品茶,一邊悠閒地望著街道上熱鬧的景象。
面前的桌子上,除了一壺茶外,還有十來個小碟子,裡面分別盛著糖酥鳳梨、蜜汁金棗、清涼梅子、薄荷青蘋、甜酸杏餅等各色茶點,把整個桌子擺放了滿滿當當。
眼看著日頭快要到中午,青年覺得有些餓了,看著面前幾乎沒怎麼減少的點心,『啪』的一下把扇子合起,準備換個地方解決他的午飯問題。
去哪兒好呢?雖說這裡出名的飯莊不少,可想到那些怎麼做怎麼都帶著甜味的南方菜就沒了胃口,還得換個吃法才行。
腦中搜刮著以前的記憶,驀地一動。四年前和他來這兒的時候,城東有家小酒店,叫什麼來著?對了,蜀家酒店。店主姓周,拖家帶口地打四川而來,一副篤厚老實的樣子,卻做得一手好川菜。不知道店面還在不在?
回想著那鮮香的麻辣感,食指大動。更何況……
嘴角浮上淺笑。記得店主最小的女兒那時也就才十三、四歲,在一旁倒酒,穿著鵝黃的衫子,清秀的眉宇之間,竟有幾分那人少年時的樣子。於是言語之間調笑了幾句,惹得那人冷起了臉,又軟語調戲著。一頓飯下來,時冷時熱,到是吃得風光無限。回想起旖旎往事,再想想現在自己孤單一人,青年自嘲一歎。
罷了,讓小二去雇頂轎子,故地重遊一番也好。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出落得怎樣。如果更是肖像了,收進宮裡也不錯,聊解相思嘛。記起那小女兒倒酒時從衫子裡露出玉般手臂,心神不禁地一蕩。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正喚過小二過來結帳,突聽樓梯口傳來咚咚的聲音,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跑了上來,一上來朝著另一桌臨窗的客人喊著。
「出發了出發了!我聽說那傻公子沒去,只派了花轎和喜娘。花轎要從這邊過呢。」
「真的?哎呀呀,可惜了我們無錫城第一美女,就此插入牛糞了。」桌子旁同樣坐著五六個文士打扮的男人,搖頭晃腦議論著。
「也不能這麼說。萬事孝為先,這女子捨身救父,理所當然。只是那店主經受這番打擊,我看那酒店也開不成了。我們以後想吃那麼道地的川菜可就沒地方找了。」
「張兄說的是。蜀家酒樓,就此成昨日黃花……」青年聽到這兒,劍眉一挑。啪的一聲,扇子又被打開了。
他喚來小二,扔了錠十兩沉的銀子過去,笑道:「小二,打聽個事。」
「爺,您儘管問。這無錫城裡的事沒有小的不知道呢。」小二拿著銀子,歡天喜地的打著哈哈。
「城東有家叫蜀家酒樓的店嗎?」
「有啊。您問的真巧。這家店的店主姓周,賣的是川菜。以前是個小鋪面,現在可是有點樣子了。今天是他家閨女出閣的日子,嫁的是城裡首富王大老爺的兒子。說起來周店主可不知道是福氣還是晦氣。生個閨女賽天仙似的,店面也越做越大。本來以為下半輩子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兩年前卻得了大病,好不容易病好了,為了治病已把這些年攢下的家底都耗上了,還欠了一屁股債。連維持生計都成了困難。正趕上王大老爺給他傻兒子說親,據說光聘禮就一萬兩,還包下周家所有的債務,外加日後的開銷。周店主沒辦法,只能把閨女嫁了。」小二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倒了出來。
「那王家的傻兒子還能治好嗎?」
「治不好了。十歲那年病的,到現在二十多歲的人。小的親眼見過,長得高高壯壯的,樣貌也好,性子卻跟十歲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人家都說,」小二突然壓低了聲音,「其實王老爺給兒子娶媳婦是假,給自己娶是真。據說王家傻公子沒行房能力,王老爺要想再留個後啊,恐怕還得靠自己。不過他年紀都可以當人家的爺爺了,又是文人出身,抹不開面子,就想了這一招。說不定還真能生個好兒子呢。」
錦衣青年微一皺眉。「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的明白了。」小二又跑去別桌伺候了。
隱約的,從街那一邊傳來敲鑼打鼓聲,聽在耳裡,青年臉上不悅之色更重了。
兒子?滑頭下屬的不良消息突地閃入腦中,聯想起前些日子魂牽夢繫的念頭。雖說拿了生子藥,但朕還沒和昊有兒子呢,再說那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不管怎樣,朕不允許有人用那張酷似昊的臉去和個糟老頭生兒子。不行。
這新娘子朕要先看看。長得不像昊,她該嫁人嫁人,若是長得像了……嘿。
隨著鼓樂聲越來越大,街道上的行人如潮水般分到兩邊,翹首觀著龐大的迎親的隊伍過來。隊伍本來好好走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前面兩個敲鑼的突然歪倒了,後面打鼓的未曾想到,就這麼撞上了,幾個人一起往四處倒。
後面抬轎的先頭兩個轎夫一看不好,連忙往一邊閃,後面的轎夫卻不知道,一時間腳步沒跟上,踉蹌了幾下,轎身晃了幾晃,好不容易是穩住了。
可是轎旁的喜娘卻被一個打鼓的給撞到另一邊去了。頓時隊伍大亂,轎子暫時落了地。先頭轎夫和後面的家丁趕忙上前攙人。
等一切恢復原樣時,最先倒下的人灰頭土臉也說不清楚,挨了喜娘一頓罵後。隊伍照舊前行,只是這次卻比剛才步子放慢了。
混亂中,誰都沒注意到,有個人趁著亂已經鑽到轎子裡去了。只有其中一個抬轎的轎夫覺得轎子比先前沉了些,卻也只當剛才一鬧腿軟了,並沒在意。
一人高的官堂四轎,其實做得不遜於八抬大轎。不過對於錦衣青年來說,高度上還是稍微矮點,所以青年雖不覺得太侷促,卻只能微躬腰地站在轎裡面。
他身前,正是身著吉服的新娘,頭上蒙著喜帕,帕子隨著轎子微微晃動著。微微一笑,青年自信自己的身手,別說外面的人發覺不到,就連近在咫尺的新娘也是無法察覺的。
轎簾挑起放下,她也會以為是陣風吧。不過這新娘可真鎮定。本以為經過剛才一場波動,新娘子會張惶失措,卻沒想到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一伸右手,想用扇子挑開她的喜帕,沒想到新娘子頭往旁邊一歪,正好躲過扇子,寬大的袍袖中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直接扣向錦衣青年右手的脈門。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錦衣青年手腕一沉,扇子倒轉打向對方的手。對方聞風變招,右手急急縮回袖內,腕上紅袖一揚捲了過去……
雙方你來我往,小小空間內瞬間過了十多招。青年劍眉微挑,這倒有趣了。右腳微微一跺,右邊抬轎的兩個轎夫只覺肩膀上的轎桿突然一沉,齊聲哎喲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轎子頓時往右邊傾去。新娘子想必是察覺到了,身子牢牢坐著,並沒有往右邊滑倒,但頭上的喜帕卻是飄落了下來。
青年的笑容在目睹到新娘的廬山真面目後僵住了。喜帕下的清絕的面容,活脫脫和思念的面容一個模子印出來,就連眉宇間的傲然也像了個十成十。新娘也愣住了。
雖然訓斥了轎夫一頓,喜娘暗下嘀咕著,總覺得心裡毛毛的,難道光天化日下鬧鬼不成?還是這門婚事連老天也看不過去了?頓時打了個冷顫,喜娘靠近轎上的窗簾,輕聲問道:「周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轎子傳來如蚊鳴般的聲音,不過好歹還能聽清楚。連念著阿彌陀佛,喜娘敦促著隊伍再次起程,決定明日就去廟裡給菩薩上柱香。
轎簾外依然是鑼鼓震天,艷陽高照,春意盎然,轎簾內同樣是春暖花開春光無限春風明媚春色撩人春……
軒轅哀歎著。轎子雖大,但總不能容下兩個男人並排坐著,所以自己也只能「委屈」一點,讓昊坐在他身上,伸手抱著他。
本想先敘敘舊的,沒想到轎子晃動啊晃動啊,這麼親密的姿勢下,自己的雙手也就不不小心「晃」進昊的衣服裡去了,不小心在裡面摸了幾下……
結果昊卻狠心地拿針來扎他。估計雙手是傷痕纍纍了。反正,扎都紮了,在雙手報廢前,還是摸個夠本要緊。說不定,還能摸到昊的……
「軒轅!」偏過頭去怒瞪著,金針扎得自己手都軟了,這色狼還不停手。夜語昊臉色發青,若不是在轎子裡,若不是身上偏穿著上襖下裙的喜服,若不是自己閒來無事管了這趟渾水……哪能讓這死性不改的傢伙這麼便宜地在這裡對自己上下其手……
「噓。」軒轅嘴角一彎,看著那白玉般的容顏忽地染上了一抹紅色,雙手終於停止了動作。異常近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昊的鼻息拂在自己臉上,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如此撩人……
「這麼美……」喃喃低語消失在唇舌交纏中。一隻手伸出來,固定住夜語昊的頭部,一隻手猛地收緊,固定住他的腰。感到那本來猛烈反抗的身子慢慢軟下來,軒轅依然毫不放鬆地汲取著對方的一切……
無力地靠在軒轅懷中,夜語昊努力平復喘息,感覺到軒轅的手異常輕柔地拍著自己的背部,心裡滔天的怒氣竟然就這麼不翼而飛了。不禁苦笑。無論是先給人苦頭再給人甜頭,還是先給人甜頭再給人苦頭,軒轅啊軒轅,你的王者之術倒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反觀學不乖的卻永遠是我。
「你又私自跑出來。」不是疑問,是肯定。
「你來無錫不去遊山玩水,鑽人家花轎做什麼?」不要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什麼的,打死他也不信。
「朕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軒轅皮笑,心裡卻想怕是又要挨上一針,先伸手握住了他的雙手。
果然,夜語昊溫和一笑。一抬腳,便朝軒轅的足上解溪穴狠狠跺下去。
悶哼一聲,軒轅疼得俊臉都要走形了,卻依然調笑道:「昊大可放心,朕眼中只有昊一個無雙絕色。不過到是巧了。昊又怎麼來無錫,管起這檔子閒事了?」
夜語昊送了個大白眼過去,淡淡道:「一位朋友托人傳口信給我,約好在這裡見面。我提前兩日到了,無意中聽到這件事,記起曾在那裡吃過飯。反正也是閒著,就管了。」
其實事實是,當時回憶起那周家小姐長得有幾分似他,於是夜探周家,發現這女娃長得又多了兩分像他。怎麼想怎麼也不願讓她用略似的皮相去伺候一個糟老頭和個傻瓜。所以才忍不住出手。
兩人各自算計,都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出手卻是一個無聊的緣由。
「那也不用扮新娘啊,憑你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救出去。真虧你忍得下這樣打扮。」軒轅笑嘻嘻打量著昊現在的模樣,新娘子該穿的該戴的都全了。能看到這樣的昊,王老頭實在是功不可沒。
夜語昊冷哼了一聲。「周家已被王家包圍了,他們拖家帶口十多號人,我又有約在身,哪有時間送他們到安全地帶。今晨蓋帕之前那喜娘就寸步不離地跟著,直到上轎落簾,我要不打扮成這樣,除非半路搶親,否則怎麼把周家女子換出來?好在昨晚我把她先送到郊外一處庵堂安身,等我赴完約再把他們全家送出去。」
是了,軒轅點點頭。喜娘肯定是早就見過新娘的。那女子本來就和昊幾分相像,喜娘見了昊,只會覺得更漂亮而不是換了人,斷不會起疑。而一旦新娘入了王家的門之後再丟了,只能是周家問王家要人而不是王家問周家要人。即便是知道周家搗了鬼,抓不到證據也只能自認倒楣。只要後面有昊的保護,想那王老頭也沒能耐追上周家。
但是……「那你今日怎麼應付過去?」軒轅皺起眉頭。進了王家門之後會拜堂,會洞房。洞房好說,昊動動小指頭就能讓傻新郎睡個天昏地暗。但是拜堂呢?「你不會真的要……」
「笨蛋。」夜語昊直截了當道。「哪有新娘一進門就拜堂的,要等到算好的吉時才行,期間會在廂房休息。這段工夫夠做手腳的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你,更省事了。」
「朕曉得了,朕去搶親還不成?」軒轅嘀咕著。沒想到今日要淪落到當強盜的份了。唉,沒個手下指揮還真辛苦。耳聽著簾外傳來了震天的鞭炮響,心曉得王家快到了。
軒轅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喜帕,彈了彈灰塵,在指頭上轉了兩圈,這才緩緩蓋到了夜語昊的頭上。鞭炮聲越來越響了。
「新娘到——」司儀的嗓門喊得老高。轎子被放了下來,輕往前壓了壓,喜娘掀開轎簾,笑咪咪地攙住新娘伸出的手,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到地了。
轎簾很快又被放下,誰都沒看到轎子裡其實還有個人,一臉不悅地搖著扇子。沒了新娘子的花轎,從後門被抬進王府了,擱置在後院裡。
為了今日的婚事,王家擺上了五十多張流水席,前院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王老爺笑得滿臉開花,嘴都合不攏了。只等時辰一到,這無錫城第一美人就是王家的了。
終於,鞭炮齊響,鑼鼓震天。只聽司儀高喊一聲:「吉時到——」喜娘和丫鬟攙著新娘緩緩進了大廳,王家的公子已經站好了,即使有家丁在旁邊拉著,還是不安分地在那裡動來動去。
觀禮賓客們降低音量,指指點點,眉來眼去,不約而同地想著:真是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去了。
「一拜天地——」司儀的嗓門吊的老高,卻還是壓不住一個冷冷的聲音。「就憑他也配?!」全場頓時啞無聲息。
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穿著錦衣的人,臉上蒙著塊黃色帕子,只露著眼睛。看打扮身型應該是個男人。
王老爺勃然大怒,高聲道:「來者何人?私闖民宅,攪鬧婚禮,不怕本老爺告官去?」
面巾下軒轅不耐煩地撇撇嘴,進了大廳,一把從喜娘手裡奪過新娘。賓客們只見新娘身子晃了晃,喜帕也掉了,無雙的面容上,滿是驚恐。
「麻煩你跟周家說一聲,朕……真虧了他捨得把女兒嫁過來。在下看不過去,接收了,包準不比你家差。再過一年,就能給他抱個外孫……」
夜語昊這下子真的變臉了,聽身後已經是越說越沒譜,胳膊肘不動聲色地狠狠撞了過去。
「……哎……總之就是這樣了。」嗚,這下子怕是瘀青了。軒轅趕緊做最後的結尾,然後抱著新娘就往外跑。
「來人啊,給我拿下。」王老爺子頓時醒悟過來,氣急敗壞的指揮家丁上前。嘩的一下,廳堂和院子裡亂了套。也不知怎麼搞的,即便是那麼多人圍著堵著,那兩道身影東一鑽西一鑽,鑽地不見了。
喜宴變戲院,這下子可熱鬧了。嘈雜中,只有王公子高興地在原地拍手:「好玩好玩!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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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處處如炸了鍋一般,卻只有一處是安安靜靜,不為所動。
夜語昊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龍鳳花燭,合歡帳幃,金棗花生栗子的果盤放在繡著鴛鴦的大紅絲被上,一壺酒和酒盞擺放在桌子中間。「嘻,佈置的還不錯。」軒轅笑嘻嘻的打量著。「比京城裡的順眼多了。」他扯下帕子放回袖中,指尖碰到一物,心中不禁一動。
懶得聽軒轅的白癡言論。夜語昊走到床邊的衣櫥打開一看,果然,裡面還備了幾件男裝,挑出一件淡銀的比量著,還算合適。他轉過身去,背著軒轅,先把頭上和身上的飾物清理掉,再把喜袍脫掉,換了衣服。又用喜服仔細裹了摘下的飾物,準備走的時候扔掉。
軒轅也在偷笑著,手指輕巧快速將東西取出,來到桌邊。挑開塞子,將裡面的東西輕輕放入酒杯中,再倒上酒,滿意地看到它迅速融化在酒裡,酒色如常,酒味依舊。
又倒了一杯,此時夜語昊已整理好衣物轉過身來,一頭長髮只用根竹簪隨性束著,更顯風流。
見軒轅遞了一杯酒過來,夜語昊一挑眉,接過了,卻是把玩。「沒想到你我今日能喝到真正的合巹酒。也算是機緣了。」軒轅猜出他心中所想,低聲笑道。
的確是機緣,今日一過,就宛如風過林梢,不留痕跡。夜語昊微歎,抬眼正對上軒轅帶笑的眼。舉杯飲下。
軒轅把夜語昊的空杯子拿過來,連同自己的一起放回桌面,身子就膩了過去。「昊,有道是洞房一刻值千金……」
啼笑皆非。「軒轅,我們現在可是逃犯,一會兒連官兵都要來……」
「朕在這裡,昊還會怕?」軒轅眨著眼睛。
當然會怕,怕了這個色膽包天的傢伙。夜語昊臉一沉,推開他,就要往外走,卻不意被軒轅點了靈台,神堂兩穴。點的力道很輕很輕,只要喝口水的地步就能解開。但是,也得有喝口水的時間才行……
金絲帳落下了,呻吟和低語響起半晌後,又平復下來,身子一緩過勁來,夜語昊立即推開還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聽撲通一聲,男人半個身子落在地上了。
快速穿好衣裳,夜語昊覺得有些不對勁。軒轅即使再色心不改,也不會如此的不分場合,不論地點,非急在此時。可兩人此次相遇,純粹巧合,他應該沒時間動什麼手腳才對。想來想去,推算不出最後結論,只得暫時放下不管了。
看看外面天色,已近黃昏,瞧著慢吞吞穿著衣衫的軒轅,再看看凌亂的床褥,夜語昊乾脆把帳幃也扯下來,被褥扔到地上,又把房間弄個一團亂後,拿起包好的喜服就往外走。
「昊,等等朕——」軒轅衣服穿了一半,哀哀叫著。
等王家人發現原本應該沒人的洞房卻一片狼藉時,已經是深夜的事了。
翌日,王家新娘被搶的消息傳遍了全城。任官府如何搜查,把守城門,也沒找到被搶的新娘和搶匪。
周家跑到王家要女兒,王家自認倒楣……
無錫城裡,又多了件讓百姓們津津樂道的事。
軒轅笑嘻嘻地拉著夜語昊在城裡四處閒逛,聽他人口中講昨天的好戲,越聽越眉開眼笑,因為傳到最後,已經快要變成綠林好漢大鬧無錫城了。
夜語昊被他拉得心不甘情不願。昨晚在客棧,防了軒轅一整夜,此刻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到了下午,終於軒轅心滿意足了,兩人轉回軒轅居住的客棧。軒轅所包的小院落裡,一進月牙門,便見一個風流倜儻的青年正很沒形象地坐在台階前唉聲歎氣。
軒轅轉身就要拉著夜語昊往外走,夜語昊卻一側身,避開軒轅的手,負手站定。
癟了臉,慢吞吞再轉過身來,只見祈世子一臉無奈的跪在身前。「微臣給皇上請安了。車馬已經在後院準備好,皇上該啟程了。」
「祈!」軒轅皮笑肉不笑,扇子扇得呼呼響。「你這次速度很快嘛。」
「多謝皇上。」祈笑得倒是很真誠,看了夜語昊一眼。「沒想到昊帝座也在。真巧。只是不知皇上心願得償否……」
『啪』的把扇子合起來,軒轅瞄了下身旁的人,眼見他低眉斂目,心跳頓時慢了半拍。咳了一下,瞪了眼祈。「朕本來就打算回去了,卻又勞愛卿跑這一趟,辛苦了。」好你個祈,你竟敢拿生子藥一事來威脅朕,等回去看朕怎麼收拾你。
「微臣不敢。這是微臣該做的。」微臣冤枉啊,您老人家也不想微臣被寶抄家吧。君臣二人眉來眼去了一番,終於……
「昊。」軒轅轉頭低喚。「你事情一了,就到京師如何?」決定了,剩下的那顆藥,無論真假,回宮之後就扔,免得日後被祈要挾。
算了算時日,抬起頭,夜語昊微微一笑。「三個月後吧。」
無奈的點頭,軒轅自知強求不了。伸手輕輕抱了一下夜語昊,跟著祈離開了。
眼見著兩人消失了,夜語昊悠閒的往自己住的客棧走去。他沒告訴軒轅,如不是在無錫巧遇,他是打算從這裡直接北上去京師的。本來已經在杭州上船了,卻接到武林販子托無名教傳來口信,說是魔簫有東西給自己。於是順水順路的,就約在了無錫。明日就是約定之日了,不知道虛夜梵托武林販子給自己帶了什麼東西,值得思量。還有周家的事,仍需耗費點時日……
第二日,夜語昊收到武林販子送來的一個長盒子,一般是用來裝畫用的那種。打開一看,果不其然,是幅畫,吳道子的真跡——天王送子圖。
這是什麼用意?任他玲瓏剔透的心肝,推算了百種千種可能,依然了無頭緒。
此時,千萬里外的虛夜梵單手托腮,算算日子,那幅畫應該送到了吧。夜語昊啊夜語昊,你師叔我可是好不容易找了幅那麼帶有明顯含義的畫給你,還是真跡。如果有朝一日你還是被軒轅那傢伙騙了的話,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