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舟才瞄了一眼,臉色就沉了下來,他們能不能別為了這件事爭吵?為了外人而傷和氣,根本不值得。
陸成舟躺回沙發上,一副裝死模樣。
小戀氣得去叫他起來。「你明明知道我討厭你仗勢款人。」她追到他身側去魯他,說什麼今天她都得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我仗勢欺人,冤枉啊!大人,我根本沒有。」他已經從良很久,已經很久不做壞事了好嗎?
「沒有!沒有,你們幹嘛買人家育幼院的地?你不知道那家育幼院維持得很辛苦嗎?」
「就是知道,所以才會想要花錢買下他們的地。如果院長有錢,那他就下必像現在這麼辛苦,沒事四處募捐、看人臉色,我覺得我這是在做好事耶!」
可小戀覺得他根本是在強詞奪理。
「院長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沒有錢,更何況你把育幼院拆了,那些院童怎麼辦?」
他怎麼知道怎麼辦!那又下是他該擔心的事。
陸成舟沉著臉下說話,他就知道這件事要是讓小戀知道,鐵定跟他沒完沒了,是誰、是誰把這企畫書塞到他公事包,讓他帶回來的?
他開始回想今天有誰動過他的公事包。如果讓他想起來,他就殺殺殺——殺無赦,誰教那人害他毀了一頓晚餐,害他現在得在這裡接受小戀的嚴刑拷打。
「你別裝睡。」他這個討厭鬼,竟然給她裝睡!
小戀要他起來,她不斷的搖晃他的身體,搖得他頭都暈了。
好好好,他醒來就是,她別再搖他了,陸成舟睜開眼。
小戀眼裡哀傷地看著他。「你沒想過這個問題是下是?」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你根本沒考慮過那些院童的去留問題。」
「他們的去留會由你口中那個偉大的神父院長代為憂心,這麼神聖的任務還輪不到我頭上來。」
他是個凡夫俗子,他現在只擔心今天晚上小戀會不會罰他不能上她的床。
哦——他想念小戀的姿勢,他不能忍受小戀不把腳抬得高高的,讓他進去……
「你在想什麼?」他這個大色狼,她在跟他講正經的,他在想什麼?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搭帳篷!
小戀氣得拿抱枕去壓他的胯下。
「啊——」陸成舟慘叫。
小戀是想斷了他的命根是下是?
他鬼哭神號,痛得不得了,而小戀下來給他「秀秀」,還下斷的拿抱枕捶打他,在她心中,到底是那些院童比較重要,還是他啊?
陸成舟哀怨地看著小戀,而小戀根本不理他。
他這表情一看就知道是裝的,他別想她會同情她。「你明知道他們沒地方可去。」
天哪!她又把話題兜回這!
他服了她行不行?
陸成舟舉起雙手雙腳投降。「有了錢,他們要去哪再蓋一間育幼院都沒問題。」
「那現在呢?短時間,你要那些院童去哪?他們目前無處可容身。」
「他們可以到別的育幼院。」
他提議,她卻搖頭說下行。「你不知道那些沒有爸爸、媽媽,被家人遺棄的小孩,心裡有多需要安全感對不對?」
他沒體驗過生命如浮萍的滋味,所以難以感受那種不安全感,但,她有!
她經歷過,所以她很清楚每一次的分離,對育幼院的院童是怎麼樣的心裡折磨。
「我求你別把商人利益擺中間,試著去想想看,你如果是他們——」她還沒說完,他便霍地站了起來,打斷她的假設。
「我不是他們。」所以他很抱歉,他再怎麼想,都沒辦法釐清自己為什麼該為別人的人生負責?
「你老是要我替別人想,那你有沒有替我設身處地的想過?這是件價值幾百億的大案子,整個重建區被規畫成商業區,那是多大的商機,而你卻要我放棄?」
「你還沒開始,一切都還來得……」
「但整個企畫已在進行評占,董事會裡每個人都覺得這企畫的可行性很高。」
「但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不是我的責任。」說到最後,陸成舟有點不耐煩了,他幾乎是沒耐性地對小戀吼著。
他從來沒對她這麼凶過,就算當時她還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小秘書時,他都沒這麼對待過她。
小戀幾乎是寒著瞼,冷著嗓音問他,「那你的責任是什麼?撕毀別人的夢,一個又一個,用別人的傷心來建築自己的商業王國?」
「我是個生意人。」他不講商機、不談利潤,那他還能幹什麼?
「所以我才說我討厭生意人。」她爸就是被商人給逼死的,還是被朋友給陷害的,她一直認為商場是人吃人的世界,從她懂事以來,她便一直提醒自己要遠離這個圈子,沒想到她還是愛了個重利輕義的商賈。
她早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早說過他倆不適合……他卻偏要他倆在一起……
在一起了,他又對她不滿意!說她是故意在刁難他……
那他為什麼不乾脆一點,說他們兩個就這樣算了。
「你做什麼?」她悶不吭聲的,像是在跟他表明她無言的抗議。「你要去哪?」
搞什麼,她一不開心就要往房裡窩去!「我們不是要去吃飯?」
「我吃不下。」
「你剛剛還興致勃勃的,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沒胃口?」她分明就是在跟他嘔氣。「你別鬧了……」他難得一天不用下廚,沒道理卻換來這種結果。「我們兩個好好的,幹嘛為個外人傷和氣?」
他幾乎是用求和的口吻跟她低頭,而他從來沒這樣子求過一個女孩子。
小戀就不能看在他一個大男人在求她的份上,就暫時休兵別吵了,他們出去好好的吃一頓,然後把剛剛的事當作沒發生過。
他拉著她的手,而小戀卻悄悄的把手收回來,不讓他再握著。
她想,他永遠都不會懂她為什麼要為那些不相干的外人跟他吵架,在他眼中,在商言商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她不是。
她生下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看不慣為了一己暴利而做出不利他人的事;而他卻很習慣這種事,他像是生下來就是專門要來掠奪別人的財產跟尊嚴的,要不然何以他事業做得如此成功?
所以,錯的人是她,她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卻妄想自己可以改變他……
「小戀!」他叫她,而該死的,她充耳下聞,拿他當隱形人般地看待,她什麼話都不說地說回房!
她到底吃錯什麼藥了?!她需要為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跟他決裂到這種程度嗎?陸成舟氣得開始摔東西。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折騰他?
她知不知道如果這計畫停擺,那急著想篡位、急著想打壓他的人會借題發揮,逼他退下董事長職位?
他該死的會為了她的婦人之仁,而考慮撤消這企畫。
他是頭殼壞了,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大好江山。
他告訴自己,這一次他絕不妥協,聽到沒有,他絕不妥協——
他媽的!
陸成舟氣得開始罵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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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小戀,陸成舟失眠了一個晚上,因為孤枕難眠:而小戀也真狠,竟然拿著枕頭、被子,一個人跑到書房裡去睡。
他是不曉得她昨晚睡得怎樣,但一大早起來,看到她神清氣朗的在餐桌上用餐,那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下像是一夜沒睡好的樣子。
該死的,看來為昨晚傷透腦筋的人只有他一個!
陸成舟十分火大地跑去公司。
他告訴自己,他絕不會順著小戀的意,要不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順著小戀讓她得意久了,她就會爬到他頭頂上去囂張,所以,他說什麼都不能妥協,但……
要是小戀比他還有毅力那怎麼辦?
他覺得這事非常有可能,因為小戀一向比他還狠心,他覺得她愛他一定沒有他愛她來得深,像他就做不來為了別人而不跟她睡覺這種鐵石心腸的事,而他沒睡好覺,就會想把人找來打一頓。
陸成舟煩死了。
他不斷的抽煙,一根又一根,最後還把邱副總找來,問他的意見。「你覺得這企畫案就此打住怎麼樣?」
他覺得怎麼樣?
他覺得老闆大人瘋了。「如果您真的這麼做,難保總經理那邊的人馬下會借題發揮,而你是知道的,總經理他們那邊的人無時無刻在想讓你下台,好拱老總上來。」
如果這次的商圈計畫因此而取消,那麼他們會被打壓得很慘。
邱副總是實話實說,而他下是下明白董事長之所以做這樣的考量,純粹是為了唐小姐,「老闆,您何不再跟唐小姐商議一下,唐小姐在公司這麼久了,她應該瞭解董事長跟總經理之間的心結。」
說到小戀,陸成舟就一肚子氣。
「她不會體諒我的難題,她只關心那群孩子有沒有地方住。」在小戀心中,有錢的他足下道德的、是罪惡的,總之,她就是看他的錢不順眼。
他不懂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他幹嘛為別人的生命負責?
他天生奸命又不是他的錯,那是老天爺賦予他的優勢:就像她身為他心愛的女人一樣,那同樣也是—種優勢,要不然她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這麼多,他為什麼偏偏栽在她手上?
他為什麼偏偏只在乎她的想法?
她不也一樣,拿著自己的優勢威脅別人。
她不是明知道他愛她,所以才有恃無恐以愛為名,逼他放棄整個重建計畫,而她太天真了。她以為他今天能坐上董事長這個位置,是憑什麼得來的?
他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靠的就是她嗤之以鼻,見下得人的手段,他是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但那又怎樣?
哪一個成功的人,不是這麼過來的?
他惡意併吞別人的公司,她說他邪惡、沒有同情心;那她怎麼下想想,那些公司要不是經營不善,他會有能力併吞嗎?
「董事長……」邱副總見老闆心情不大爽,他知道忠言逆耳,但有些話,他不說不行。他覺得……覺得唐小姐跟老闆根本不適合。
唐小姐有滿腔的愛心,閒暇之餘還會去醫院當義工;但老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生意人,他覺得、覺得……
老闆跟唐小姐在一起,兩個人都很委屈,他們兩個為什麼不乾脆分手算了?
老闆為唐小姐改變得夠多了,再改下去,老闆終有一天會被老總那派人給幹掉……
老闆他真的不考慮跟唐小姐分手嗎?邱副總真想這麼問,但若真問,只怕老闆首先會fire的不是唐小姐這個女朋友,而是他這個副總職位,所以,話到了嘴巴裡溜了一圈,又吞回肚子裡。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企畫還要不要請人繼續評估?
「計畫照常進行。」他的企業,他下許別人覬覦。
「那唐小姐那邊?」莫非老闆真的開了竅,既然愛得這麼慘,那就別愛了?!
「她的事我再想想。」他相信只要動腦筋,就會想出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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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認輸的是陸成舟。
接下來的那幾天,陸成舟跟小戀和好,所以他同意保留育幼院,而為了推這案子,他還努力去拜訪各大董監事。
他忙得人仰馬翻,也碰了不少壁,那些人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
他想他這一輩子吃的閉門羹也沒這幾天來得多吧?而就在他遇到挫折、想不開之際,他把小戀給他的男友守則從抽屜裡拿出來。
這是這半年多來,他一直時時謹記在心,不敢或忘的。
他一直在提醒自己要當個好男人,因為他發過誓,要給小戀一個家,要當一個疼她、愛她的好男人,但……
說真的,他覺得有點累了。
他不懂自己做得這麼多,為什麼小戀還是覺得他做得不夠?
他覺得自己已經愈來愈不像是自己,而小戀還是下滿意。
她要他別那麼市儈,要他別當一個生意人,要他在經商之餘,還得處處為他人設想留餘地,他真的做不到。
他從小就被教導:自己的人生得由自己去背負;但跟小戀交往之後,她顛覆了他的想法。
她要他不只處處為他人著想,還要他時時去關懷別人,給別人一條生路定……
她給他太多的壓力,要他背負太多人的生命;而他也曾試著去做,像這幾天,他就為了順服小戀而四處去拜訪董事,但最後,他得到什麼結果?
竟是別人的訕笑。
他們說他是頭殼壞了,還反問他留下育幼院做什麼?
他回答下出這個問題,只好緞羽而歸。
其實他下伯失敗,他怕的是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那他跟小戀的問題會下斷的重複。
這樣……他們會有結果嗎?
真的只要他努力,他就能做到小戀的要求嗎?
還有,他真的能改變嗎?
他十分懷疑,因為他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他一點也不想把他的江山給別人。所以——
他太累了,他決定放棄。
雖然做出這樣決定的剎那,他的心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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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他承認她當初說的話是對的,他們兩個真的不適合在一起。他做過努力,但最後卻仍殘酷的發現這個事實——他們兩個真的不適合。
他大手一攤,決定放棄繼續為這段感情折磨自己。
「我想你說得對,狗改不了吃屎,我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你的要求;你要一個善良有愛心的男人,而我努力過了,但後來證實事實是殘酷的,我真的不是一個有仁心的人,所以我放棄了,我們分手吧!」
他怕再這麼下去,不只她痛苦,連他都覺得好想死。
這半年來的改變,他都快認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了,於是,他認真的去想他跟小戀的未來。
他後來發現如果他跟小戀再這麼彼此委曲求全下去,最後,不是她失去了自我;就是他變得不像是他自己,既是這樣,那又何必勉強在一起呢?
何不讓他們去找真正適合他們的,而不是彼此勉強遷就。
「你覺得怎麼樣?」他問她的意見。
她從他進門到現在,從頭到尾都沒開過口說過一句話,而他想要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她覺得……
覺得很心酸。
她從剛剛就不斷的咀嚼他說過的話:他說他們不適合、說他一輩子也達不到她的要求……
是一輩子哪!好長好長的時間——
他當初不也承諾會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愛她、疼她,不讓她受委屈,為什麼他的一輩子這麼短?承諾消逝得這麼快?
而她——
她不哭的。
沒什麼好哭的,不是嗎?
她早就知道他無法改變,早就知道他遲早會發現自己對她的愛好少、好少,早就知道終有一天他會不要她,所以,沒什麼好哭的不是嗎?
小戀告訴自己,把眼淚吞進肚子裡,不許讓他瞧見她的傷心。
他要分手是嗎?
好呀!分手就分手,反正她早有心理準備。
小戀站起來,想回房去收她的東西。
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習慣把他這裡當成家,漸漸的,她的東西幾乎都搬到他這兒來了;這會兒要分開,她鐵定得忙上一陣子才能收好東西。
她站起來……
而為什麼天在旋、地在轉!
「小戀!」陸成舟衝過去扶住她、
「你差點暈倒。」真是嚇死他了,剛剛要不是他及時扶住她,現在小戀早倒在地上了。
「你臉色不太好看。」他捧住她的瞼,這才發現她哭紅了眼。天哪!他傷害到小戀了是下是?
「別這樣……」他捧著她的臉,感覺好心疼;而小戀則是捶打他,要他別碰她。
他都要跟她分手了,幹嘛還管她的臉色好不好看?
嗚嗚嗚——
就算是她臉色難看死了,也不關他的事。
「放開我……下要碰我……我沒有很受傷,所以你下需要內疚;我只是……只是有點小失望,畢竟這半年多來,你表現得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情人。
「我喜歡你為我煮飯時的那份認真,喜歡你晚上哄著我睡時唱的歌,雖然你五音不全,唱得很難聽,但我還是得說,你唱歌時的表情讓我好感動……而你!你該死的,你明知道你做下到,你當初為什麼要說愛我?為什麼承諾你會為我改變?
「現在我愛上你了,你又說要分手!」她想叫他去吃屎、去吃大便。
他以為她是誰啊?
神力女超人嗎?
以為她永遠不會受傷、不會難過?她的心又不是鐵打的,更何況……她放了感情呀!她好喜歡、好喜歡他……而他現在才說不愛了!
他教她怎麼來得及收回付出的情感?
嗚嗚嗚……
小戀哭得不能自已,而陸成舟則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差勁的男人。
他怎麼能把自己喜歡的人惹哭成這副德行?他用力的抱住小戀,直說:對不起。他也好想愛她一輩子啊,但是……
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適合在一起,那怎麼辦?
再愛下去?
再繼續折磨彼此嗎?
「你還要再試一次嗎?」如果小戀願意,那他也會點頭,試著再給兩人一次機會。
他還是會願意為她改變,只是這一次,他不像那次那麼篤定自己一定能給小戀幸福,畢竟他大言不慚了一次,最後卻自己打自己耳刮子,成了說話不算話的男人,他這樣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啊?
對於自己沒能守住承諾,陸成舟也很懊惱;而小戀好想怪他、好想罵他,但怪他、罵他的話卻一句也說下出口,因為,她知道錯下在他。
他們錯就錯在,明知不可為卻仍為之。
他們明明就下適合在一起,卻仍義無反顧的愛了,所以算了吧……該分手的時候就說分手,戀棧這段感情對他倆都沒好處的。
小戀含著淚親吻陸成舟。
她祝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