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挺直的腰桿子說彎就彎,幾乎是駝著背上前迎接他們出電梯,也真苦了他那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了。
而從那名餐廳經理的視線判斷,顯然不是因為看到他嚴碩而如此卑躬曲膝,而是因為掛在他手臂上那個看似柔弱、卻又像個尊貴冷艷女王的小女人。
這就奇了,她究竟是什麼來歷?竟能讓這間高級飯店的餐廳經理對她這般鞠躬哈腰,像個任她使喚的奴僕。
不只餐廳的服務人員,連用餐的客人也感受到她的與眾不同,原本雜亂的談話聲靜了許多。
嚴碩心想,要不是自己挺拔的身型,他真要被她壓下去了。
「藍小姐,您今天想要吃什麼呢?」經理像哈巴狗般地銜上菜單,還附上有些弱智的討好笑容。
藍苑曦沒有仔細瞧,只顧著看自個兒的蔥白纖指,眼簾慵懶地眨了眨,輕吐道:「一樣。」
「焗烤田螺,羅宋湯,茴香小羊排加上薄荷醬,甜點要義式布丁、巧克力慕斯和咖啡?」
乖乖,這經理背得可真溜!
藍苑曦微點頭,那經理竟像是小學生被老師稱讚般驕傲。
「這位先生呢?」
「鄉村濃湯,焗海鮮,紅茶。」嚴碩說完他要的,將菜單還給經理。
「那兩位需要喝點什麼呢?」
「紅酒。」藍苑曦說著,對這經理慇勤的態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那請兩位稍坐一會,餐點馬上到。」語畢,那經理像個忠心的太監般謙卑地退至VIP包廂門外。
嚴碩開始有些擔心他的腰和那八成卸不掉的諂媚微笑。
藍苑曦瞧見他一臉疑惑的表情,笑問:「怎麼,很驚訝嗎?」
嚴碩回視著她,停了一會兒,隨後笑著搖頭。
雖然這樣的排場的確很令他疑惑,但看著眼前這情態懾人的女子,若不是從小即接收到這般尊崇與奉承的目光,是培養不出她那尊貴的氣勢的。
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再怎麼傲骨、怎麼與眾不同的人也會被這無情的現實磨掉所有的尊嚴。
咚、咚——
門禮貌地敲了兩聲後被打開,走進來的是一位神態嚴肅的男子。
藍苑曦對來者微微一笑。「總經理。」
「藍小姐。」那男人原本冰冷的臉上浮出一絲溫度。「龍董事長本來想親自下來的,但不巧臨時有事,走不開。」說著,他從西裝內袋拿出一個微鼓的信封,放在她面前。
「不要緊的,還麻煩你下來,真是不好意思。」她像個小女孩般淘氣地笑道:「幫我跟龍董事長說聲謝謝。」
「我會的。」
那男人對藍苑曦笑了下,也禮貌性地對一旁的嚴碩點了下頭,便離去了。
她稍稍看了下信封裡的東西,便將它放進皮包內。
「多少錢?」他問道。
「呵,你又知道是錢了?」
「除了包養費,還有哪些可能?」
她輕鬆地笑道:「三十萬。」
嚴碩略揚了下眉。這年頭,當人家的情婦可真是件好賺的差事。
剛才那名男子口中的龍董事長,想必正是東旗集團的董事長——龍青旗,他可是出了名地寵老婆,沒想到竟寵到在外頭養小的,而且他現在的年紀,應該都夠當她爸了!
而這小的也挺囂張,還大大方方地來「東旗」拿錢。
「東旗」這裡的人對她這麼恭敬,難道只因為她是董事長獨一無二的情婦?
不,這有些說不通,但現在至少知道為什麼她有這麼多錢來奢侈了。
「一個月應該不只這三十萬吧?」他又問。
一個恩客要寵愛他的情婦,應該還要幫她打點一些華服美鑽什麼之類的。
「還有其它人,一人都是三十萬。」她眨著漂亮的眼睛,像是個清純的少女。
嚴碩選擇沉默。
竟然還有其它人?那她的「薪水」,恐怕在他之上。
他苦笑著點頭。「難怪妳那晚……出手那麼大方。」
聞言,藍苑曦輕輕地搖頭,望著他,誘人的笑意越來越深。「不。留下錢……是因為我對你很滿意。」
滿意?那他是不是得謝謝她的賞賜及慧眼識人?
「妳太客氣了。」說著,他的手緩緩移到她的皓腕,在那光滑的肌膚上有意無意地來回摩挲著。
來來去去的侍者送來了餐點,在他倆眼中都成了隱形人,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曖昧流轉。
他們對望著,像是纏綿又似較勁。
看著他熾人的眼神,藍苑曦的手輕顫著,呼吸急促了些,這是她從沒有過的感受。
她果然沒料錯,這個男人真的很特別。
嚴碩的動作愈加放肆,他的大掌在她的手中似有若無地按壓著、搔弄著,那細嫩冰涼的皮膚因為他的觸碰暖熱起來,泛著薄薄一層香汗,她喉間逸出按捺不住的聲音,他有些戲謔地抬眼瞧她不虛矯的反應。
待最後一個侍者出了包廂後,她轉頭看了看,抽回手,站起身,裊裊婷婷地走到門邊,背抵著門板,「砰」的一聲將門鎖上,抬眼勾著他灼人的視線。
他撐著頭欣賞此刻神情艷麗迷人的她,又瞥了下桌上的食物。「不吃嗎?」
「當然要吃……」
說完,她慢慢靠近他,手搭著他的肩,爬上他的大腿,先輕輕吻著他的唇,然後深深地吻住,極盡挑弄之能事。
他嘗到她的唇瓣上有方才紅酒的甜味。
吻他的同時,她的柔軟嬌軀趴伏在他身上,密得沒有一絲空隙,讓彼此心跳相和。
「妳顯然不夠餓……」他扶住她的腰,挪了個適合的姿勢,抬頭深吻住她。
她的輕笑溢出唇邊,風情萬種,斷斷續續地說著。
「忘了告訴你,我叫苑曦……藍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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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陣敲門聲再度響起時,藍苑曦正摟著嚴碩的脖子,頭抵在他頸邊,柔順地偎著他,平復紛亂的呼吸。
嚴碩輕摟著她,寵溺地低頭瞧了她一眼。
她的衣服凌亂,美好的白皙肌膚上有他噬吻的痕跡、曖昧的印記。
激情已過,她臉上的紅暈還殘留了些,淡淡的,像夕陽時的滿天晚霞,美得讓人想要再徹底寵愛她一次,只為留下那抹醉人的紅。
餐點早都來齊了,門外顯然不是要上菜的,藍苑曦不想搭理。
而外頭的人沒有得到裡頭響應,也不敢作聲。半晌後,似乎想不出法子了,只得硬著頭皮,遲疑地又敲了兩下。
藍苑曦像只慵懶的貓兒,抬頭望了門口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輕歎了聲,手離開他的頸項,開始緩緩幫他扣上扣子,像個溫柔的小情人,又像是霸道的女王在賞賜她的臣民。
藍苑曦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滑下他的腿,微微拉整了下衣服,踩著如點在水面般的輕盈步伐上前開門。
接著,藍苑曦靜靜地站在門口,和門口三個身影對望著。
即使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嚴碩仍可想見她此刻冰冷不耐煩的眼神。
良久,藍苑曦才開口問道:「秋呢?」
「這……」外頭那三個人心虛了。
看來這三個傢伙沒把她交代的事給辦好,思及此,藍苑曦開始感到不悅。
「滾。」
「唉!公主大人啊……」
門外三個男人的聲音交疊著無奈。
藍苑曦不耐地轉身,踱回餐桌前,優雅地拿起刀叉,享用她的小羊排,連瞥都不想瞥他們一眼。
嚴碩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心驚膽顫地走進來,驚愕地望著在一旁的嚴碩,各退了一步,似乎為他的存在感到驚訝。
怎麼?幹嘛這麼驚訝?他這麼見不得人?
他們足足愣了一分鐘,然後,哭喪著臉,一人一句地對著藍苑曦哀號——
「大小姐,這不好吧?」
「您真的要照他們安排的,跟個陌生男人生完兩個小孩才回家嗎?」
「頭兒會把我們給剁了的!」
「他最近心情極差,我們都躲得遠遠的。」
「我們不反對您一個人過日子啦,但生孩子……這……」
「您母親也不會高興的!」
嚴碩看著眼前相貌一模一樣的三胞胎,漸漸聽出他們話中的端倪。
他們似乎把他誤當成她生孩子的工具了。至於為什麼這小女子需要找個男人替她生孩子……
藍苑曦瞥了他們一眼。「吵死了,三個大男人都幾歲了還這麼幼稚?你們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三胞胎獻慇勤的表情出現了——
「當然是來看我們可愛的大小姐安不安好——」
「漂不漂亮——」
「健不健康!」
她瞪向他們,差點沒把刀子叉子扔過去。「你們想要掩飾你們的辦事不力就說一聲,別在這裡給我拍馬屁。」
三胞胎臉一垮。
「大小姐……那條狗那麼大一隻……」
「怎麼帶出來啊?被發現就糟了。」
「而且牠跩得很,根本不聽我們的。」
嚴碩終於聽懂了。
「秋」,是隻狗的名字。
苑曦抬手制止他們停不下來的連珠炮。「我不管這些,反正我在明天傍晚前一定要看到牠,否則等我回家,難保不會把你們三人的好事給抖出來……」
「不——」
「要——」
「啊——」
「滾出去!」
藍苑曦不想再看到他們,手指了指大門,將那三個表情哀戚、歲數顯然是她幾倍大的男人給轟了出去。
「嗚……」
他們各個垂著頭、喪著氣,無奈地出了門。
包廂內瞬間安靜下來,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嚴碩看著她,沒說話,雖然心中的疑團愈來愈大,但他不會去提問所有關於她的細節。
事情好像愈來愈有趣了。
藍苑曦輕抹了抹嘴角,抬眼對上他注視的雙眸,露出一個滿滿的笑容,有些甜,也有些不真實。
嚴碩一臉興味地看著她此刻的表情,她真是美得令人屏息,像這樣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渴望擁有?
藍苑曦看著他沉斂又迷人的笑,不假思索地將用高腳杯盛裝的巧克力慕斯堆到他面前,再度走過來,側坐在他的腿上。
藍苑曦雖然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但此刻她不想多說什麼,她也知道他不是個會追根究柢的囉嗦男人,於是她輕輕靠在他懷裡,挪動身子,尋到一個合意的姿勢,舒服地偎進他懷裡。
嚴碩一手摟著她的身子,一手吃著她推給他的巧克力慕斯,像一邊看報紙一邊吃早餐一樣的自然流暢,還有美人在懷,挺享受的。
藍苑曦伸手勾過她的點心,漫不經心地吃著,然後抬頭輕輕吻著他的嘴唇。「我喜歡這樣靠著你,你的擁抱很舒服。」
聞言,嚴碩低頭笑了笑。這是她今天繼「對他很滿意」之後,對他的第二度讚美,還真是讓他受寵若驚了。
「沒有任何女人曾這般稱讚過我嚴碩,因為……從來沒人敢試過。」
「我知道。」她把玩著他襯衫上快脫落的一顆鈕扣,那是方才一番熱情纏綿下的附帶結果。
這小女人還真有自信,他愈來愈為她的神秘著迷了。
「碩……」她輕聲喚著,剛剛從他口中自己報上的名。
「嗯?」
「跟你打個商量好嗎?」藍苑曦抬高頭,笑容如巧克力般甜美。
「妳說。」
「從現在算起一年四個月……我要你的半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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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是半顆心?」他問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半個月前當藍苑曦向他提出這個建議時,他竟輕易地點頭,幾乎沒有經過任何考慮。
於是,那天午餐尚未吃完,藍女王便對他下達第一個指令,很快的,他辦好飯店的退房手續,所有行李也陸續搬進她的公寓。
這公寓雖佔地不大,裡頭的設備卻都是最高級的,看得出來曾特意精心裝潢過,簡直像個小小的宮殿般華美,每天還會有人在固定時段前來打掃、清理內部。
只有採買方面是藍苑曦自己經手處理,因為她不喜歡讓別人決定她得使用怎樣的物品、吃怎樣的食物。
而如今他住了進來,嚴碩在心底不禁嗤笑自己一番。
被一個被包養的女人反包養?還真有意思。
此時藍苑曦正將剛買的蔬果放到冰箱裡,聽到他的問題,回過頭,一抹甜笑綻放在臉上。
「因為我霸道。」她臉上那抹笑更深了。
藍苑曦沒有把事情說明,她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雖然只和嚴碩短短相處了半個月,但她感覺得出來,他是個敏銳且危險的男人,雖然表面上這般寵她、像是個沒主見的男人由著她去,但她卻明顯地感受到——他在底下掌控了一切。
若她只是出於有趣好玩的心態,實在不該找上這種深不可測的男人——她的心無時無刻這樣提醒自己。
然而,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至少陪著她、讓她這段日子可以過得快活點……
「妳為什麼總是這麼有自信?」嚴碩輕輕地問著。
難道說,她就不怕是她自己把心給丟了,從此一去不回頭?
嚴碩也不懂為什麼自己老這麼順著她、隨她高興。
而他們之間,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產生的牽絆,力量有多大、會維持多久,那不在他們的思考範圍內。
總之,現在一半的他,屬於她。
聞言,藍苑曦笑而不答,繼續做手邊的事。
嚴碩斜臥在沙發上,撫著地上那隻大狼犬的背。
秋溫順地趴著,偶爾低低地號叫幾聲。
「牠喜歡你。」藍苑曦走了過來,也摸了摸秋,爬上沙發,在他身上依偎著。「牠很聰明、也很冷靜,而牠也只聽從與自己脾性相近的人的指令,比方說我爸、我媽、我……還有你。」
她幽幽地倒在他的身上,不去想未來他倆會如何,也不願離開這片刻的舒適。
她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很微妙,總是出奇的靜,好似像這般相偎著,便能掌握對方的心情和思想,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且不必要的。
而嚴碩也不會花時間對她做什麼身家調查、興趣剖析。
他們之間的相處,或者是小憩,或者只是簡短的對話,這樣的模式,對於目前亟欲隱藏自己行蹤的她而言,是再適合不過了。
藍苑曦幽幽睜開眼睛,抬頭回望他,明亮的眼睛閃著晶燦迷人卻又神秘的光芒。
他又再次重複這半個月來時常問她的問題。「苑,我給妳我的半顆心,那麼,妳打算給我什麼?」
藍苑曦將身子往上移了移,臉頰貼著他的,流露出有些惹人疼的可愛神情。「我說了,隨便你,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這點,由你作主。」
他聞言,笑了。
總是這樣,面對這個女王,他還有作主的機會嗎?
他探手來到她背後,將她緊緊地擁住,吻著她雪白無瑕的肩。
她微微閉上眼,承受著他毫不隱藏的熱情。
接近二月的寒意讓她有些瑟縮,她的雙頰緋紅,像是刻意抹上的紅妝,在傍晚時分、昏暗的兩人世界裡,襯托出她獨有的美麗。
這樣美的一個女人,任他索求。
只要他願意,接下來的一年三個半月裡,她都是他的——這樣的她,的確很令人心動,而條件很「簡單」,不過是要他的半顆心。
「為什麼獨獨找上我?」他又問了。
「這重要嗎?」她微笑著反問,溫柔卻強硬地。
嚴碩又自嘲地笑了。
是啊,那麼多的疑問和剖析其實是多餘的,因為他早已答應她了,而且重點是,他並不後悔,現在的他,很享受這樣的關係。
他翻了個身,讓她整個人趴伏在他身上,瀑布般的長髮披洩而下。
「我要了你一半,那麼……你要我多少?」藍苑曦隨著他的呼吸緩緩起伏,輕聲問道,像對君王撒嬌般,期盼他的憐寵。
他摟著她,他現下的所有物,眷寵地吻了她。
「暫時……不告訴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