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屏月,因此一回到家,便情不自禁地走到隔壁。
正當朱雀翔準備打開屏月的房門時,馬上被身後的言克駿阻止了。「屏月已經發燒了三天,剛服過藥,現在正在休息,你還是不要打擾她。」
「發燒?」朱雀翔皺起眉,胸口抽痛了一下。
「天氣轉變太大,你也知道她身體一向不太好,加上……」言克駿咳了一聲。
「心理因素。」
頭兒躲起來這幾天,三兄弟知道屏月鬆了一口氣,但她似乎快樂不起來,話也
少了,就連蕭意恬因為頭兒突然失蹤了而怪罪屏月,她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靜靜捧著書,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三兄弟一直把屏月當作親妹子,看到她這樣,除了心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只是進去看看他,不要緊吧!」朱雀翔輕輕轉開門把,踏入屏月的房間。
他來到床前,輕輕將手搭在屏月的額頭上,發現仍燙得嚇人。
「晤……」屏月皺了皺眉,微微睜開眼。
她盯著朱雀翔,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有些驚訝,但並沒有表示什麼。
朱雀翔輕握著她的手。「我吵到你了?」
屏月搖搖頭,無言地將手抽回,又看了朱雀翔一眼,似乎是真的困了,才又閉上眼睛。
面對她的拒絕,朱雀翔咬了咬唇,歎了一口氣,只輕聲地說了句:「你睡吧!」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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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初升,南翔主屋的宴會廳點亮了燈。
水晶酒杯的碰撞聲,賓主交談甚歡的朗笑聲,琳琅滿目的各式餐點,穿著正式華美的各家名媛,讓整個會場增色不少。
南翔少主朱雀翔的訂婚宴豈可馬虎?各界的龍頭老大都想藉機討好,以得到最有利的資助,確立自己集團企業的地位。
朱雀翔的個性深沉,頗難捉摸,他身邊的三胞胎又耿直不阿,想逢年過節送禮巴結都不太可能。
至於他身邊那個神秘的俊美男子就更不用說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也鮮少有人和「他」交談過,不,應該說是完全沒有機會,因為朱雀翔守「他」守得緊緊的,有時連多看一眼都不行。
如今有了這個未來的少主夫人,這些大老們光想就十分開心。
「蕭意恬這個女人,一看就很容易收買,只要讓她收了甜頭,在朱雀翔枕邊軟語幾句,他還有不答應的道理嗎?」
「就是呀!程副總裁,你覺得呢?」
程楷華輕搖著手中的紅酒,啜了一口,微微笑了。「憑蕭意恬那種沒有內涵的女人,就想讓朱雀翔對她百依百順?陳董,你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畢竟她是朱雀翔親自挑中的女人,不然他為什麼不選擇和大集團企業的干金聯姻,難道不是對蕭意恬特別鍾愛嗎?」
清羽飯店那個利慾薰心的董事長夫人,也巴不得把女兒直接送到南翔,那位小姐也生得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但朱雀翔卻連看都沒看就拒絕了。
程楷華笑而不語。
呵呵,那是因為蕭意恬的父親,掌握了足以和政府抗衡的武力呀!有了他們,朱雀翔可省事不少。但要是朱雀翔知道屏月是個女人,蕭意恬可就沒戲唱了。
「喂,凱子,吃下去。」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程楷華耳邊響起。
一盤裝著各式精緻蛋糕的盤子,從後方遞到程楷華面前。
「嗯!」程楷華搗著嘴,別過頭。
媽呀!他最討厭蛋糕了,光看上頭的奶油,他就一陣作嘔。
「這麼不捧場呀!」高大的身影矗立在他旁邊。「這可是我親手做的耶。」
「對不起,白虎嘯先生,我對那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程楷華往斜上方瞪去,白虎嘯則是以訕笑的面孔回報。
白虎嘯,人如其名,長得就是一副虎背熊腰的樣子,他和程楷華,以及另外兩人都是朱雀翔在美國的朋友。
他的專長是製作各式西點,還開了一間規模不大的蛋糕店,顧客絡繹不絕,但他每天所做的蛋糕都是限量的,要搶到可不簡單。
老朋友訂婚,他當然無條件包下了整個會場的點心,他花費了多少心思和時間啊!偏偏就這笨蛋凱子不識貨。
「阿嘯,你來了呀?其他人呢?」朱雀翔走了過來,帶來了一股他們早就習慣的低氣壓。
「嗨,流氓,恭喜了。其他人當然是在家顧妻小羅!所以都不能來,不過他們有托我致上……」白虎嘯審慎地想了想詞彙。「最高的敬意。」
這類的話從白虎嘯的嘴裡說出來特別好笑。
「那你呢?就不用顧妻小嗎?」朱雀翔抬眉。
這年頭真是女人至上呀!可這些朋友也真幸福,娶的都是自己心愛的人。
「孩子起疹子,她在家照顧,改天我再帶他們來給你們這對準新婚夫婦認識,不是我愛吹牛,孩子跟我超像的!」白虎嘯得意起來。
「哼,不用了,我未婚妻應該沒什麼興趣。」
場面很明顯冷掉了。
朱雀翔最近比較忙,很少和他們聚在一塊,故這些朋友也不曉得他的感情生活如何,只是突然收到他訂婚的請帖,感到有些意外。
這樣看來,朱雀翔對於這個未婚妻,似乎不大滿意。說不定,他得收回剛才的那句「恭喜」。白虎嘯心中暗想。
「我答應老婆要早些回去,凱子,你代替我們三人陪陪流氓。」白虎嘯瀟灑地交代幾句就走了。
白虎嘯一走,程楷華就感覺到好似有幾百支箭射向自己,他一回頭,便瞧見朱雀翔一雙陰騖的眼光。
程楷華不怕死地笑著。「唉呀!屏月好嗎?」
「你還敢問?」
朱雀翔想起那晚自己脫序的行為,以及屏的拒絕、驚恐和淚水……心裡就一陣不快。
再加上程楷華之前一直不肯簽訂合約,給他找了一堆無謂的麻煩,他都還沒來得及和他算帳。想起這些,他就有股想把程楷華剁來熬湯的衝動。
「為什麼不敢?我們可是『朋友」。」程楷華依然嘻皮笑臉。「她是不是被你罵了?」
「這不關你的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有羅!」程楷華挺會揣測別人意思。「你怎麼捨得呀?」
朱雀翔也不再隱瞞,畢竟是自己的老朋友。「還不是被你害的,我把『他」惹毛了,空口『他」氣哭了。」
「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呀!」程楷華故意說道:「嘖嘖嘖,然後呢?你抱著她,說你不是故意的,情不自禁吻了她,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程楷華越說越興奮,朱雀翔的手則是越來越癢。
「你夠了沒?!」他忽地打斷程楷華。
「是不是這樣?」程楷華不死心,硬是要問到底。「喔,我知道了,你害羞了是吧?」
在美國的時候,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挑戰朱雀翔的耐性。
「閉、嘴!」
程楷華不在乎地努努嘴。「沒關係,我去問屏月就好了。」
「你敢再去找屏,就試試看!」
呵,易怒的人真好玩。以前的朱雀翔只是擺著張臭到萬里長城去的死臉,並不常發飆,現在有了屏月,好像隨時都準備要砍人一樣—有趣,太有趣了!
「唉呀!我看到屏月了。」程楷華一臉雀躍的樣子。
朱雀翔轉頭,看見屏月帶著倦容跟三兄弟聊天。
「你不是喜歡她嗎?幹嘛還要娶蕭意恬?」程楷華知道,他這個老朋友思想古怪,但對於這件事,他實在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
可是困難的地方就在於,他答應屏月要幫她保守秘密……這可糟了,他好想洩漏秘密呀!
「我沒你們幸運,這麼容易就遇見自己所愛的人……」朱雀翔沉吟了一會。「唯一愛過的人已經拒絕我,既然如此,娶誰不都一樣?身為南翔少主,當然要尋找對我最有幫助的女人,恕我失陪了。」朱雀翔準備向其他賓客走去。
「屏月太纖細,你不能將她綁得太緊,不然她會逃跑的。」程楷華忍不住在他身後說道。
朱雀翔前進的腳步稍停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頭,似乎有把話聽進去,又似乎毫無反應。
程楷華也不管他到底聽不聽得懂,逕自朝藍屏月走去。「嗨,屏月。」
屏月看見他,跟著微笑點頭,身旁的三兄弟卻馬上警戒起來。
「何必劍拔弩張的?好歹我跟你們頭兒也是多年好友。」程楷華嗤了一聲。
「程副總裁是少主在美國的朋友,兩人交情還不錯。」屏月向三兄弟解釋。
她初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少主竟然也會交朋友?那種霸道又專制的性格……讓屏月不禁想起那晚的事。
她沒有勇氣面對少主的愛意,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逃避——逃避他炯炯有神的雙眸、溫暖的擁抱、欲罷不能的熱吻,以及那些讓她心跳加速的柔情蜜意……
她其實不想拒絕的,但她又好怕,怕朱雀翔給她的一切太多、也太過沉重,就像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般的讓人喘不過氣。
她也害怕自己沉浸在朱雀翔的寵溺裡,會讓她忘記了要替父母報仇。
屏月想要放聲大哭,可是眼淚似乎早已流不出來了。
生病的那幾天,她變得好思念他,身體的病痛,加上內心的煎熬,害她一連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她希望朱雀翔能待在床邊陪著她,輕聲哄著她:然而當他真的出現在床前,溫柔地握著她的手時,她卻莫名其妙地拒他於千里之外。
為什麼她會如此的矛盾呢?
「為什麼我們跟了頭兒這麼久,都不知道這件事?」言克駿插起腰,一臉無法置信。
當初少主到美國時,三兄弟也有跟著,少主的朋友他們全都看過了,惟獨眼前
這傢伙,沒聽說、也沒見過他和頭兒有任何交集。
「我很少去你們頭兒的豪宅,因為我很愛到處亂跑,專門混夜店和gay吧!」
程楷華坦承,完全不掩飾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
三兄弟對看了一眼——這傢伙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不好相處。
「你們在聊些什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突然,蕭意恬裊裊婷婷地走過來。
即使不喜歡她,程楷華仍很有風度地舉起酒杯客套了幾句。「蕭小姐,恭喜了,我想再過不久就得叫你『朱夫人」了吧?」
蕭意恬滿心的喜悅全顯露在臉上,卻仍強作鎮定,掩嘴輕笑著。「呵呵,這件事還早呢!」
她嬌羞的樣子,馬上引起三兄弟群起翻白眼。
他們偷瞄屏月,可是她仍一臉疲倦的病樣,半睜著眼發愣。也不知道蕭意恬說的話,她有沒有聽見!
這樣無神的屏月,倒多了一份嬌柔,顯得更加楚楚可憐了。
程楷華笑了幾聲馬上接話。「啊,我想也是。」
程楷華說話毫無保留,蕭意恬立刻被將了—軍。
由於面子掛不住,她忍不住又拿出看家本領——冷嘲熱諷,來展露展露。
「對了,程先生有屬意的對象嗎?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屏月吧?」她惡意地看向藍屏月。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兄弟一向護著屏月,哪會讓她吃一點虧;:
「喔,注意你們的態度呀!」蕭意恬笑咪咪地提醒他們。「當事者自己明白就好,何必我講明?屏月長得這麼『美」,有追求者也並不稀奇呀!」
「屏月可是朱雀翔的寶貝,我怎麼敢打她的主意?」程楷華仍優雅地笑著,不著痕跡地踩蕭意恬的痛處。
「呵,我相信翔對他的寵愛只是一時錯亂,這種人實在不應該待在南翔,翔被這種人擾亂了心智也真是糟糕。」
要是頭兒知道屏月是女的,看你還有沒有本事在這裡鬧!三兄弟恨得牙癢癢的,但在南翔,階級代表一切,如今少主相蕭意恬訂了婚,原則上他們不能忤逆她。
「唉呀!你有所不知,屏月可是什麼都沒有做,頭兒就愛她愛得要命哪!」三兄弟對蕭意恬裝出恭敬的樣子。
「屏月呀!看來你籠絡了不少人呢,是用什麼方法呀?要不要教我一下?」以一敵四還不夠過癮,蕭意恬又將矛頭指向一直保持沉默,也沒有什麼反應的藍屏月身上。
屏月被點到名,這才抬頭看著蕭意恬。她可不是什麼都沒聽到,她也知道蕭意恬是衝著自己來的,但她的頭昏昏沉沉,而且,思緒正被一個人的身影佔據著。
屏月咳了幾聲。「蕭小姐,你夢寐以求的名分已經得到了,又何必給每一個人定罪呢?
我之所以待在南翔,是因為少主收留我。目前我只聽從少主一個人的話,要是他哪一天趕我,我自然會走,但在這之前,誰也無法決定我的去留,包括你在內。
而且少主也不是個容易受外界誘惑的人,你現在說的這些話,難道是在暗示少主沒有定力嗎?」
蕭意恬臉上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但仍假意地扯了扯嘴角。「不愧是翔的左右手呀!真會說話。來,屏月,我敬你一杯。」她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了兩杯白酒。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屏月搖手拒絕。
「那麼勇猛的藍少爺竟然不會喝酒,你是在開玩笑嗎?還是……這是不給我面子的借口,嗯?」
「夠了,蕭小姐,屏月是真的不會喝酒。」三兄弟出言阻止。
蕭意恬瞪了他們一眼。「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們三個好像管得太多了,這麼護著他做什麼!」
她硬將酒杯遞給屏月。
屏月拿著水晶酒杯,聞到微微酒味飄出,胃部不禁一陣痙攣。
這杯酒要是不喝下去,蕭意恬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她已經是少主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要是和她起衝突,只怕會給少主帶來困擾……屏月猶豫了。
「屏月……」程楷華低聲制止。
藍屏月的手顫了一下,猛地將白酒一飲而盡,不久後,眼前模糊一片,她只能勉強自己站著。
屏月感到腹中像著了火般灼熱地燃燒著,一股噁心感正蠢蠢欲動、迫不及待地想往上竄。
屏月讓三兄弟扶著,仍抬眼對蕭意恬擠出微笑。「如你所願了吧!」
「唉呀呀!酒量好像真的不太好呢,真抱歉。」蕭意恬裝出愧疚的樣子。「你先去休息吧!」
她又看了一眼屏月難受的樣子,得意地笑著離開。
三兄弟二話不說,便將屏月拖回二樓的房間,邊走邊罵。「你白癡呀!幹嘛全喝下去!」
屏月搗著嘴,衝進了浴室,才剛趴在洗手台上,便不住乾嘔。
「她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喝酒不掛才怪!」言克盛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早晚斃了蕭意恬那個瘋女人。」言克群順著屏月的背,希望她舒服一點。
「駿,怎麼辦?」
言克駿扶著癱軟的屏月,發覺她身子燙得不得了。
「盛,你抱她到床上去,我去叫廚房準備一些稀飯,她多少得吃點東西。群,我最近做了一些藥粉,裝在墨綠色的塑膠盒內,在醫務室,你先去拿。」
言克駿瞧見站在後頭的程楷華,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程先生,我看你先到樓下,要是讓頭兒知道你上了二樓,他準會發飆……不,你直接回去吧!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我們來處理就好。」
「確定不需要我幫忙?」
「嗯,不了。請記得,這件事你完全不知情。」
要是讓頭兒知道程楷華這個外人也在場,一定會覺得面子掛不住。
人怎麼都不見了?
朱雀翔環顧四周,發現屏月和三個姓言的,都不知上哪去?
本以為程楷華會待久一點,沒想到他也一下子就回去了。
宴會廳內還有不少賓客,加上有個礙事的蕭意恬硬是挽著他,害他根本就走不開,沒有辦法去察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言克駿大步地走進廚房,不知道想做什麼?
不久後,言克群手裡拿著不知名的罐子,也匆匆地走上二樓。
兩人的臉色都異常地難看,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屏身體還受得住嗎?看他今晚虛弱的模樣,該不會又倒下去了吧?
意識到或許是屏月發生了什麼事,朱雀翔不禁皺起眉頭,煩躁起來。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巴不得把這些賓客全都轟出去,包括蕭意恬在內。
「翔,我們應該要去門口送客了。」蕭意恬輕拉他的袖子。
「嗯。」朱雀翔冷冷地回她。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賓客,朱雀翔迫不及待地回到主屋。
此時,言克駿從廚房端出剛煮好的粥,差點撞上朱雀翔。
「頭兒,客人都走啦?」
「嗯。」朱雀翔扯下領帶。「你們在忙什麼?東跑西跑的,都找不到人。」
「屏月吐得厲害,又發燒了。」言克駿瞪著蕭意恬,後者正心不在焉地玩著
披肩尾端的流蘇,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什麼?」朱雀翔一聽,急忙往屏月的房間跑。
留下一臉怨恨的蕭意恬在原地恨恨地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