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他耐心地道。
陳九湘這才想起來自己肚子很餓,趕快吃了起來。
一口氣吃掉半盤蛋包飯,稍微解饑了,她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燦笑一下然後繼續吃。
真好,吃飽睡,睡飽吃,什麼煩惱都沒有。宋輝煌好笑地搖搖頭。
基本上這女人除了吃什麼都不會,所以他們家不管是煮飯或清潔都是他在做的,她頂多偶爾幫忙擰個拖把,或拿垃圾下樓。陳媽媽對於這個五穀不分的女兒簡直汗顏得要命,一有機會就拚命念,念了這麼多年,結果陳九湘最拿手的依然是打三國無雙和玩Wii。
她的食量很大,幸好她成天活蹦亂跳的,不至於發胖。
不過,小湘就算發胖,應該也是個可愛的胖子吧?
他看著她吃完,然後抽一張面紙給她,再把濃湯推過去。
陳九湘又對他燦笑一下,對所有推過來的食物來者不拒。阿輝做的玉米濃湯最好喝了,這可不是什麼包裝湯,而是真的用新鮮玉米粒和雞湯下去熬的喔。
宋輝煌知道自己的手藝一開始也只是「堪食」而已,他自己一直是隨便吃吃的,能飽就好,所以有一陣子她都跟著他吃蛋炒飯或泡麵。幸虧她很好養,他煮什麼她就吃什麼。
直到兩年前她得了一次很嚴重的腸胃炎,此後落下了腸胃容易生病的病根。那一次她嚴重到住院打點滴,他坐在病床旁,看著那本該活力滿點的人兒變得氣息奄奄,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疼是這樣難受的感覺。
此後他的廚藝大幅精進,每餐再怎樣也要有肉有菜有湯,營養均衡,總算養了兩年,稍微再把她養回一點肉來。今天實在是因為他也忙到忘了時問,來不及煮,只好又一餐蛋包飯和玉米濃湯暫代。他怎樣也想不通,為何一個愛吃愛笑愛鬧的女人,會變成一個對自己這樣重要的人,連她的一點小事都能牽動他的情緒。
小時候,明明只是覺得她欺負起來很有趣而已。
唉,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報應來了。
「你會很在意嗎?」他手撐著下巴,看她喝湯。
「什麼?」
「在意我在家工作,沒有出去待一間大公司,有個大辦公室?」宋輝煌依然手撐著下巴看著她。
「神經!你在台北市中心有一間三十坪的『辦公室』,這樣還不大?」陳九湘給他一個大白眼。
宋輝煌輕笑起來。
這是意料中的答案。
世俗的價值觀,在小湘眼裡是不存在的。她只要自己和她愛的人過得舒心就好。他問,只是想聽她再保證一次。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志向,只是有時候他也喜歡聽點好聽的。小時候常覺談戀愛的人都會做這種無聊事,並發誓自己長大絕對不變成這種人……唉,事實證明,報應真的來了。
等她終於酒足飯飽,他把碗盤拿去洗。
「那個……今天碗我來洗就好了啦!」陳九湘今天終於良心發作了。
她把頭髮紮起來,兩隻短袖折到肩膀上,一副精神奕奕、要出門打草谷的樣子。
宋輝煌把一顆蘋果塞到她手裡。
「站著。」
最後自然又變成洗碗的人是他,她站在旁邊啃蘋果聊天。
「我跟你講,你都不知道他那樣子看起來有多欠揍,一副當個小業務經理就是踩在世界頂端的樣子!哼,他那個位子虎視耽耽的人可多了,他能坐多久都不知道呢!」陳九湘重拾舊話題。
宋輝煌把最後一個碗擦乾,放在碗架裡,然後靠著流理台聽她講話。
「他也不想想看,你賺到你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不,是一千萬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你現在再怎樣也是家工作室!不,一家軟件公司的老闆,他是什麼鬼東西?竟然還敢挑你,找死!」有人繼續在那裡叨念不休。
宋輝煌無奈地搖搖頭。
他要整那個方文自然不會沒方法。別的不說,方文工作的那間公司老闆,和他很熟的一間證券公司老闆是兄弟。那間證券公司的系統有一次被國外黑客入侵,整個防火牆瓦解,客戶資料流失不計其數。若是消息傳出去,只怕那間證券公司的股價會立刻跌個兩、三跤。
當夜是他們的副總緊急聯絡到他,他帶著另外兩個夥伴親自上陣,一面救資料,一面重寫整個被滲透的系統,同時封鎖那個外國黑客的種種破壞。隔天早上九點一到,整個新系統實時上線,全台灣沒有任何一個客戶或媒體知道昨天半夜發生過什麼事。
這個人情對方欠得很大,只要他稍稍向那老闆暗示一下,他弟弟的業務經理曾經有過不怎麼光彩的紀錄,方文就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這個紀錄是大學時代又怎樣?就算它未經證實又怎樣?他要弄出點「真憑實據」絕不是難事,人心是最好操縱的武器。他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隨便給人珞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反擊回去而已。除非方文真的造成什麼實質上的損害,否則他的人生沒有閒工夫和這些人計較。
不過……嗯,他喜歡小湘為他氣跳跳的模樣。
「他會給你的工作帶來麻煩嗎?」宋輝煌突然問。
「什麼什麼?什麼麻煩?」正義憤填膺到一半的陳九湘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這丫頭,人家只是消遣了他幾句她就氣跳跳,結果跟她自己最切身的事她反而沒放在心上。
宋輝煌好笑,但心裡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溫柔。
這輩子,應該就是這個女人沒錯了。
雖然不曾有過猶豫,只是他也曾想過,若有怎樣的一天,他和小湘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會強求,只是會確保她被照顧得好好的。
但,在這一刻他深深的明白,他不可能讓那個「有一天」出現的!
他會不計一切的抓住她。
而,只要他下定決心,她就跑不掉了。「他會在你的工作上為難你嗎?」他問。
陳九湘恍然,然後哼了一聲。「希罕,我又不是只有他們家一個客戶!他要好來好去就算,他想跟我耍花槍的話,頂多老娘不要這個案子了。」
不過這間公司的廣告若談成的話,那筆佣金夠她送她爹娘去泰國度假了,更別提年底結算的業績王還有其它獎勵,想想還是有些肉痛。
「他若為難你,你告訴我。」宋輝煌輕道。
「不要啦!跟你講你也不能幹嘛。」她撇撇嘴,不想給他添麻煩。
宋輝煌只是笑笑。
「反正你告訴我就是了。」
宋輝煌把她吃完的果核接過來,丟進垃圾桶裡,然後拉著她往外走。
走走走!一直走到臥房裡,她終於發現他的意圖。
「你幹嘛啦……」她臉色嬌紅,彆扭地道。
已經這麼久了,每次他露出求歡的意思,她還是會臉紅。
宋輝煌溫柔無比地吻住她。
「小湘?」
「嗯?」她的鼻頭努著他的肩窩,嗅聞他好聞的男性體味。
「我愛你。」
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
陳九湘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開心地舔了舔他的唇角。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們怎麼會在做這個?」
她淘氣地翻身坐到他身上,開始她折磨他的過程。
啊,他的小湘,幸福對她是如此理所當然的事。
他緊緊擁住她,一輩子都不想放開這個女人。他會盡他最大的努力,讓她永遠幸福快樂得這樣理所當然。
宋輝煌從不參加同學會。即使是學生會的老同學辦的聚餐,通常也是小湘自己去,他從來不跟。他對人情沒有什麼太大的依戀,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在他身邊的人,除了小湘和她幾個死黨,就是黃光磊那個老朋友。
「奇怪了,你這人這麼孤僻,為什麼當初會出來選會長?」這一次學生會的聚餐,陳九湘想磨著他一起去,他不允,她終於惱火地問了。
宋輝煌無言地看著她。
他要是不把她拉出來選,這個笨蛋就要跟那個什麼小范的去參加吉他社了。
讓她去跟其它男生朝夕相處還共彈吉他?想都別想!
「……我只是覺得那種領導經驗很難得而已。」
「算了,你們這種讀書人!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麼。」她搖搖頭。
宋輝煌啼笑皆非地敲了下她腦袋。「姑娘,我們兩個好像是同一間學校畢業的。」
「別說了,我還沒原諒你竟然把我拉到好學生這邊來,我們的其它幫最後竟然是瓦解在你手上!」陳九湘現在想起來餘怒猶存。
「為什麼今年一定要我陪你去,石丹琪和陰同學她們呢?」她不是那種會吵著要人家陪她吃飯逛街的女人,所以他只好問。
「琪琪要陪我老弟回家,陰同學被你那個死黨扣住了,嗚嗚嗚,我好可憐。」
她假哭道。
「那你就自己去,反正你也不是沒自己去過。」
「吼!你這個人很沒同情心耶,看我在哭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反正人家想要你來就是了。」她固執地道。
這個世界上,他唯一一個奈何不得的,就是某陳大姑娘。
所以他只好去了。
今年的聚餐很難得的是辦在君悅,而且不是中庭吃吃buffet而已,而是很正式的訂了一個小廳。
嗯……宋輝煌知道這群老同學大部分還是普通上班族而已,這樣一餐吃下來,可能會花掉許多人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往年他們都是辦在一些精緻小巧的餐館,難得今年這麼大手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宋輝煌一去就知道為什麼了。
今年的主辦人竟然是方文。
方文?這倒有趣,大學最後一年起,這人就幾乎不再和任何學生會的人往來,看來他真是發達了,現在來耀武揚威。
「我怕一提到是方文主辦的,你就不陪我來了。」陳九湘跟他咬耳朵。
宋輝煌敲了她淘氣的笑容一下。「當我那麼無聊?」
從頭到尾在意那陳年過節的人可不是他。
「咦?會長來了。」最先發現他的學生會秘書驚喜地叫。
「會長,這些年你跑哪兒去了?」
「對啊,每一年都只有小湘來。我們問小湘你為什麼沒來,她只說你在忙!」
一堆人馬上圍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陳九湘心裡真為這些人叫不平。宋輝煌表面上做人很成功,所以大家都會很喜歡他,哪知道他私底下是那麼孤僻冷漠的人呢?哼哼,你真該慚愧一下。她的眼神戲弄道。
宋輝煌照慣例只能無奈地輕敲她腦袋一下。怡秀走在人群的最後面。
這些年來,宋輝煌有些地方變了,也有些地方沒變。
沒變的是他的外表,依然那樣白皙清俊,如輕風一般徐和,跟任何人說話永遠是那樣的有耐心,彷彿有永恆的時間聽對方講話!但是怡秀很早就知道,他唯一有永恆時間的人,只有陳九湘。
變的應該是氣質吧!學生時代的青澀已經被穩沉持重取代,他的眼神屬於那種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在場的這些同學裡,沒有多少人有那樣的一份自信。
站在他旁邊的陳九湘,依然明艷又燦亮。
這兩人是這樣特殊的對比,一動一靜,一快一慢,一熱一冷,偏偏又是那樣的協調。
年少時的那份悸動,在這一刻完全釋然。怡秀笑笑地走到人群的最前面。
「宋輝煌,好久不見。」
「怡秀。」
「哈囉!」陳九湘毫無芥蒂地和她打招呼。
「坐啊坐啊,大家站著幹嘛?」秘書還是那樣管家婆的個性。大家紛紛走向他們的訂位區,陳九湘邊走邊和老同學聊得起勁還差點過頭,被他拉了回來。
眾人就定位之後,「萬眾矚目」的主辦人終於姍姍來遲。
陳九湘眼睛一轉到門口,噗的一下把喝到一半的果汁嗆出來。
「幹什麼?」宋輝煌蹙眉輕斥,拿起餐巾替她拭嘴。
「這……這……」她指著門口的手指不斷抖著。
她一直知道方文是個很注重外表的人,但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顆油頭真是她見過最「光亮」的,電影裡的賭神見了都要甘拜下風,相比之下他那身永恆如一的名牌西裝反倒不算什麼了。不過最重要的是他臂彎裡挽著的,那個玲瓏多姿、腰如水蛇的年輕美眉!
這、這是在幹嘛啊?
陳九湘和附近的同學互換一個「驚嚇」的眼神。
宋輝煌還是八風吹不動地坐在原位,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咦?宋輝煌,你也來了?」方文一見到他,雙眼發亮,猶如獵人見到獵物一樣,聲音高八度。
「稀客稀客,好久不見了。」明明往年你也沒來啊!陳九湘暗誹。
「你好。」宋輝煌隨意點了個頭。
「對了,小湘有沒有告訴你,她現在跟我手下在做生意?我們那天才在公司遇到。」方文道。
「有。」宋輝煌微笑。
拜託,我跟你手下做生意,可不是變成你手下,幹嘛用這種上司的語氣講話?陳九湘氣悶。
從他那裡看不到預期中的羨妒神情,方文似乎有些失望,轉頭向每個人介紹道:「各位,這是我女朋友,Cindy。」
「嗨,大家好!」那位水蛇艷妹嬌嬌娜娜的打招呼。
幾個宅一點的男人都看直眼了。
這個美眉不知道滿二十了沒有?今天陰同學沒來實在是太可惜了!陳九湘讚歎不已。
方文和他的女伴在「眾人的簇擁」下,坐在陳九湘和宋輝煌的旁邊,左手邊垂直的那一排。「宋輝煌,聽說你現在都在家裡自己工作?」方文一坐下來就把他純皮革的煙盒和打火機拿出來,往桌上一放,閃閃發亮一副很氣派的樣子。
「對。」宋輝煌還是不慍不火。
「現在這種景氣,在家接case很辛苦吧?」方文戚慨地道。
「也還好。」他清清淡淡地道。
「怎麼樣?需不需要我幫忙介紹幾個客戶?我人面還算廣,如果你缺case的話跟我講一聲,我幫你留意看看。」
「現在還應付得來,謝謝。」宋輝煌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不過他旁邊可有人看不過去了。
「他們公司的工作量已經排到明年七月去了,不勞你費心。」陳九湘對他假笑。
宋輝煌在桌下按按她的膝蓋,對她搖搖頭。
幹嘛啊?這傢伙是井底之蛙,你幹嘛任他得意?陳九湘真是氣悶。
「公司?也是,現在找個人頭登記一下,也就是一間公司了。」方文嘲諷地笑。「總之,你有什麼需要說一聲,老同學不是做假的!」
「謝謝。」
從頭到尾宋輝煌都不為所動,那唱著獨角戲的人有點沉不住氣了。
侍者開始上菜,三五好友們陸續聊開。
眾人並不是刻意排擠方文,只是太久沒聯絡了,一種無言的疏離感立刻出現,甚至連他旁邊的美眉都還有好幾個宅男在慇勤服侍,只有他被晾著。
同樣是和大家很久沒聯絡的人,宋輝煌接收到的注意力明顯比這位「光鮮亮麗的主辦人」更多。
方文心裡有一股火不斷熾燒。
這股火,其實從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存在那裡,悶悶地,持續不斷地,直到這一刻,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憑什麼姓宋的總是人群的中心點?搞學生會他是會長,組讀書會他是主角,成績領書卷獎,就連女人緣都比別人好。
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男人而已,既不比別人高也不比別人帥,即使是女朋友,他也得到了那朵最明艷動人的太陽花。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在他的身上?
「宋輝煌,那間『透視焦點』是不是你開的?」一個老同學問。
這個老同學目前在媒體圈工作,而且跑的就是新人會跑的冷門線——產業新聞,所以才會知道他以前那間網絡公司的事。
宋輝笑了一下,然後點頭。「是,不過我不久前把經營權賣掉了,所以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公司了。」
「什麼?『透視焦點』是你開的?」一陣小小的驚呼在同學間漫開來。
這間網絡視訊公司現在已經非常有名,可是他們從沒想到,最初的創始人就是他們認識的老同學。
「我那天在公司的資料室找剪報,結果看到『透視焦點』的創辦人叫宋輝煌,我就在想會不會那麼巧?沒想到真的是你。」搞媒體的那位同學羨慕道。「你那間公司應該賣了不少錢吧?我看報導說,你要求轉讓的金額不得對外公佈,不過一般行情預估起碼有美金七百萬的市值。」
「其實公司的機房設備都還有貸款,再加上股東的份額,公司賣了之後抵一抵,其實我也沒拿到多少錢。」他客氣地道。
「別鬧了!美金七百萬耶!你就算只拿個幾成回來也有好幾千萬了。」另一個人怪叫。
一群人登時欣羨不已的討論起來。
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在他身上?
「對了,宋輝煌、聽說你媽是外籍新娘?她在台灣一定過了很多苦日子,你既然賺了這麼多錢,有沒有替她換個舒服一點的大房子?」方文冷不防地冒出這個問題。
所有的人同時停住,齊齊看著他。
宋輝煌的眼光也慢慢轉向他身上。
外籍新娘沒什麼,現在這個年代,大家早習慣了台灣外籍新娘增加的事實。只是方文語氣中的輕蔑太過明顯,明顯到沒有人可以假裝聽不出來。
「她很好,謝謝。」宋輝煌深邃的黑眸裡已經沒有笑意。
陳九湘雙手捏得死緊,隨時準備要撲過去,桌下的那隻大手又按住她。
一道道嫌惡的眼神忍不住投向方文。
他恍然間,彷彿回到了當年那間學生會辦公室,又重溫了一遍所有人對他的嫌惡和不信任。那陣壓抑良久的怒氣再也克制不住,一定要找個出口!「那就好。對了,伯母是哪裡人?菲律賓,還是泰國?」
「她是越南人。」宋輝煌冰冷地道。他看了陳九湘一下,在桌面下拍拍她的大腿安撫,然後牽著她站起來。「很高興看見大家,不好意思,我們還得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宴,先走一步了,有機會大家再出來聚聚。」
「好,好。」
「再見。」
一堆人紛紛道別。
陳九湘像只孩子被叼走的狗媽媽,死命地瞪著那個大膽來犯的敵人。
宋輝煌硬拉起她,不讓她再繼續練眼力了。
他們才剛走出兩步,背後驀地傳來一聲輕蔑的譏嘲!
「神氣什麼?也不過就是個外籍女傭的兒子!」
宋輝煌還來不及說什麼,陳九湘猛然掙開他的手,回頭一拳惡狠狠地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