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趣的人可以去品嚐鼎鼎大名的薩赫咖啡,創立於一八一○年的薩赫咖啡,在維也納是上流社會人士出入的咖啡館,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照剛剛約定的時間準時集合。」
雪果解散了團員,她又帶奧德瑞團了,這是行程的最後一天,她安排團員們逛維也納市區的克爾特納大街,自己則迫不及待的站在街道邊就撥了聶權赫的手機號碼。
「你在做什麼?」
算算時間,現在是台灣時間的深夜了,每天九點之前要到公司的他,應該已經準備就寢才對。
「應酬。」他的聲音含糊的傳來了,背景聲音很吵雜。
雪果馬上想到酒店的排場,身著暴露服裝的酒店小姐坐在他大腿上,任由喝醉的他上下其手……
想到這裡,她呼吸加快,恨不得插翅飛回去。
「那……你自己當心點,不要喝太多酒。」為了當個開明又識大體的老婆,她沒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可是內心卻不安到了頂點,因為他並沒有再打給她。
他在應酬,什麼樣的應酬?
身為集團社長的他,幹麼要應酬?那種喝酒的工作不是交給業務人員就好了嗎?他為什麼要親自出馬?
天哪!這通電話害她開始想放棄這份經常無法待在台灣的工作了,如果他跟黃尉庭一樣,有一天因為寂寞難耐而背叛了她,那她一定會比當初黃尉庭背叛她時,更加傷心一百倍,因為她對他付出的感情已經超過自己可以想像的了。
他會背叛她嗎?
他真的是在應酬嗎?還是像黃尉庭當初一樣,老是騙她在和朋友聚餐,其實已經劈腿了。
為什麼她要無緣無故打這通電話,她真後悔自己打了電話給他。
可是,轉念一想,為什麼她不能相信他呢?
她常不在他的身邊,他卻連一次查勤的電話也沒有,對她全然的放心,為什麼她就不能以同理心對待他呢?
唉,她的心好亂,因為那一通電話,她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貝琪,可以帶我們去薩赫咖啡館嗎?我們請你喝杯咖啡。」三名結伴而行的女大學生走到她身邊,邀請她帶路。
「沒問題。」她打起精神來應付團員,這是她的職責,心情再低落也要做好她分內的工作。
忽然之間,張世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他看著那三名女生和她。「我也想一起去。」
「可以啊,昌伯。」女生們叫著替他取的綽號,其實他沒那麼老,只是他的言行舉止總是那麼拘束,所以她們故意這麼叫他。
「貝琪,薩赫蛋糕真的那麼好吃嗎?」
「你要自己嘗過才知道箇中滋味,走吧。」就好像人生一樣……唉,她在想什麼啊?幹麼無緣無故講起了人生大道理?
別想了,別再想了,待會要記得去買莫札特巧克力,那是雪琳要的,至於心裡的疙瘩,她真的需要時間去調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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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台灣的氣溫有點冷,雪果在機場大門沒看到熟悉的白色跑車,她焦急的眺望著一部部開過她眼前的車子,希望快點等到她想見的人。
他每次一定來接她的,為什麼今天時間都到了還沒見到他的人?是不是路上很塞車?
很奇怪,今天她分外想見他,是因為在維也納打的那通電話吧?後來她並沒有再追查他的行蹤,但是卻輾轉難眠。
他對她那麼好,幾乎可以說是無微千至,她真的得好好考慮減少工作量了,不然夫妻長久分開,最後一定會出問題,而後悔的人也將是她。
驀然之間,一部銀色轎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卻看到郭彥琦從駕駛座走下來。
「夫人。」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二話下說就提起了她的行李箱。
她看著臉色有點不對勁的郭彥琦,敏感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呢?他為什麼沒來接我?」
「請夫人先上車。」郭彥琦逃避似的上了車,雪果只好也坐進車裡。
「他是不是很忙?還是出國開會了?」
聶權赫最常飛的開會地點就是韓國漢城,因為一星集團的母公司在那裡,現在也已經交由他管理了。
「學長在公司等你。」郭彥琦悶悶地說。
「原來是這樣啊。」她單純的認為他是走不開,也放心了,笑著把椅背躺平。「那我先睡一下了,在飛機上都睡不著,現在眼皮好重。」
因為太想見他,又記掛著他去應酬那件事,飛了十幾個小時,她都無法入睡,正好可以趁現在補補眠,待會兒才有精神會老公。
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一下子就到了,雪果是被郭彥琦給搖醒的。
「到了?」她揉揉眼睛,看到已經置身在一星大樓的停車場了。
「等我一下!」她連忙拿出化妝包來化妝。
雖然說聶權赫早已習慣她的素顏,但十幾天沒見了啊,總不想讓他看到她醜不拉幾的,再說要去社長辦公室就必須進入公司大門,可不能讓職員們認為她這個社長夫人是個不修邊幅的女人。
「其實,你根本不必打扮。」郭彥琦看她興致勃勃的上妝,眼裡掠過了一抹無奈。
「你是讚美我麗質天生嗎?英俊的學弟。」雪果笑瞅了他一眼,拿出梳子梳了梳凌亂的頭髮。
「彥琦,我開始考慮要減少工作量了。」在電梯裡,她對郭彥琦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卻皺了皺眉頭。「為什麼?」
「不想讓老公有偷吃的機會啊!」她半真半假的嫣然一笑,接著才吐露自己的心聲。「其實是想多留些時間陪他啦,不然有老婆跟沒老婆沒兩樣,這樣怎麼製造愛的結晶嘛,你說對不對?」
「我不知道。」
他驟然板起了臉,雪果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了。「你在生氣?怎麼好好的突然生氣了?」
真稀奇,男人的情緒原來也像女人一般多變,而且也是說變就變。
「沒有。」電梯門一開,他率先走了出去,雙唇依然抿得緊緊的,雪果只得趕緊跟上去。
「我們要去哪裡?」她以為要去社長室,但他卻在另一個樓層下了電梯,帶她走過長長的走廊。
「會議室。」說完,他又緊緊的閉起嘴巴,活像多說一個字就會要他命一樣,額上緊緊皺著的抬頭紋更是可以夾死幾隻蚊子,看得雪果啼笑皆非。
「喂,好彥琦,你是不是失戀了?不過,我好像沒看你戀愛過啊,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不可告人戀曲,說來聽聽。」她還想逗他,但他不為所動,忽然停下腳步,敲了敲一間寫有燙金「會議室」三個字的門板。
雪果跟進去,放眼看去是一間馬蹄型的會議桌,至少可容納三十個人同時開會,深紅色的地毯和微冷的空調是她的第一印象。
室內,聶權赫和一名長相權威的男子坐著,那男子戴著金邊眼鏡,西裝筆挺,桌上則有幾份文件。
「怎麼了?你們看起來都好嚴肅。」雪果笑著,視線自然而然的停在聶權赫臉上,卻發現他一點也沒有在看她,視線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冷淡的態度令她覺得很奇怪。
「是孟小姐吧?」男人站了起來,推了推金邊眼鏡,銳眼注視著她。「我是聶先生的私人代表律師,我姓龍。」
她客氣的對對方點了點頭。「你好,龍律師。」
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公事,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不過她向來不過問他公司的事,因此就算知道也幫不上忙吧。
「孟小姐,這裡有份離婚協議書,看過如果沒問題的話,請你簽名。」
雪果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她瞪大了杏眼,眨了眨眼睛,第一個想法是,今天是幾月幾號?會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嗎?所以他們大費周章的來開她的玩笑。
「不要開玩笑了,老公。」她微帶著撒嬌的口吻,討好的望著丈夫。「我飛了十幾個小時已經很累了,我們快點回家休息好嗎?」
聶權赫默不作聲,倒是姓龍的律師開口了,「孟小姐,你的所有物品已經搬回了你的私人公寓,從現在開始,你若踏入聶家一步便視同私闖民宅。」
雪果笑了笑。「你們聽聽看,這位律師先生到底在說什麼?」她看著聶權赫和郭彥琦,可是他們演得很像,連笑都沒笑。
「孟小姐,或許你可以先看看離婚協議書。」龍律師將一份協議書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雪果看著那張制式的表格,被動的拿了起來。
這確實是一份正式的離婚協議書,裡面有她和聶權赫的名字,言明他們因私人因素無法繼續這段婚姻,而男方給付女方一億元的贍養費,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千,而一億元的支票就夾在協議書上。
「這是真的嗎?」她驟然心驚膽跳的看著聶權赫,就見他點了頭,她的心彷彿被投下一顆原子彈。
「什麼是私人因素?」雪果臉上的血色褪盡。事實擺在眼前,她無法再認為這是開玩笑了,因為,權赫用一種奇特而疏淡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這個妻子是陌生人。
「我有了別的女人。」他說。
他的直接刺痛了她的心,腦中轟然巨響,她好像不能思考,也好像快昏倒了。
這情節好熟悉,跟當初黃尉庭變心時一模一樣,也是令她措手不及,不過至少他比黃尉庭有種,敢當面向她提離婚。
她的天地在一夕間變了,她沒有哭,淚水沉潛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心如刀割的看著他,奇怪他怎麼可以那麼無情,奇怪他們之間的感情對他而言到底算什麼,只是一場兒戲嗎?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直勾勾的望著他,愛和恨已經分不清楚了,她的心好像在滴血,又好像已經流乾了血。
「上個月。」
她點點頭,明瞭了。
原來他的閃電方式是種慣性,閃電追求她,閃電與她結婚,現在則在她出國期間閃電交了女朋友,又閃電決定女朋友將取代她,隨後要閃電和她離婚。
她不會苦纏,從黃尉庭身上她明白到,對一個已經對她失去愛意的男人而言,苦纏只會令他厭惡。
「你很大方。」她拿起那張天文數字的支票,一顆心不勝寒瑟。「謝謝你。」
她在女方下款處簽了自己的名字,把支票放進包包裡,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會議室。如果她知道飛回來等著她的是這個,那麼她情願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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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回到這間公寓了,雪果睡了很久,卻睡不安穩,原本熟悉的枕頭早已變得陌生,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將這間公寓當成未來要送給兒女的禮物,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她的避風港。
她真的已經和他離婚了嗎?
為什麼這一切那麼不真實?沒有冗長的過程,也沒有哭鬧的場面,她接受了他變心的事實,變回單身女郎。
如果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就好了,孩子可以彌補一切的不足,也可以代替她陪伴他,或許有個孩子,她老早在家裡做個全職媽媽,他也就不會變心了。
想到這裡,淚水滑出了她的眼眶。
就這樣,在這個失婚的首夜,她的枕頭濕了又濕,她的心絞痛無比,每當回想起他們之間共有的甜蜜,她的五臟六腑就會引起一陣陣無法抑制的痙攣,她的身軀在棉被裡輕顫,她的唇被她自己咬出血痕,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恍恍惚惚的醒來,看到窗已大白,天亮了。
她勉強自己起床,梳洗過後,或許是睡了一覺讓她的心境澄明瞭些,她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相信他會輕易變心,數不清的夜晚,他們訴說著未來,他怎麼可能抹煞那一切?
想到這裡,她忽然又有精神了,她要去證實他是真的變心了,如果她證實了,她才要相信這一切。
於是她跑去跟蹤聶權赫,第一天一無斬獲,因為她根本等不到他的人,打聽的結果,他沒來公司。
可是第二天,她在一星大樓前看到了一個令她永生難忘的畫面。
夜晚八點多,聶權赫擁著一名冶艷的女子走出旋轉玻璃門,他不停的跟女子調情,手擱在她的水蛇腰上,還不顧人來人往的硬是要吻她的臉頰,她笑著躲開,還下依的槌了槌他的胸膛。
稍後,有部車來接他們,他們相擁著上車了。
坐在對面車裡的雪果看著那一幕,她完全崩潰,
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身材也玲瓏有致,迷你裙下是雙會令男人迷醉的長腿,低胸打扮則深具女人味。
她閉了閉眼,感覺心無以名狀的痛。
原來他喜歡這一型的女人,原來他們已經進展到那麼熟稔的地步了,為什麼她都遲頓的沒發覺到?為什麼做了一次愛情的傻瓜還不夠,要做第二次?
她不死心,一連跟了五天,親眼看到他天天和那名女子出雙入對,幾乎是形影不離,他帶著那女子入住一問非常高級的住宅大樓,也不回家裡。
她付了筆錢打聽的結果,那名女子是他的文書秘書,叫吳珊蓓。
事實再一次蹂躪了她的心,她蒼涼而沉痛的想,為什麼他要玩弄她的感情?她的命運是不是被詛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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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果如行屍走肉般的過了好幾天,她關掉手機,也拔掉電話線,蓄意不和外界聯絡。
她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如果累了,就再睡。
不知道過了幾天,有人在重拍她的大門,因為她那壞掉的電鈴依然還沒修好。
「雪果,你開門,是媽媽!」尤紹真不停在外面喊叫。
她無精打采的起身,拉開了大門,看到不止她母親,連她繼父侯宏興都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
尤紹真看著女兒一臉蒼白,心疼她披頭散髮的模樣。「郭先生打電話給我,他什麼都告訴我們了。」
雪果動了動嘴唇,看起來好像在笑,卻又不是笑。
原來世上還有人關心她,彥琦比那個曾令她深愛的男人還重情義。
她忽然嘔吐起來,尤紹真連忙扶她到洗手間去。「怎麼了?你怎麼了?」
吐完,她搖了搖頭。「腸胃不舒服……」
她什麼都沒吃居然也會想吐,真是稀奇。
如果這是孕吐就好了,或許可以挽回她逝去的婚姻,不過這想法太可笑了,要用孩子留住一個不再愛她的男人,這不是她孟雪果會做的事。
「雪果,你跟我們回去住幾天好不好?」尤紹真看她無緣無故又發起呆來,內心非常忐忑不安。「媽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去住方便嗎?」雖然相認之後,她和繼父、弟妹都培養了深厚的感情,可是畢竟要住在一起是另一件事。
尤紹真忙不迭的點頭。「方便!當然方便!這也是你侯叔叔的意思。」
「那好。」她點了點頭。「我去收拾幾件衣服。」
她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因為她不想再胡思亂想,不想再為他流淚,也不想給自己可能做出傻事的空間,離開這個傷心地對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