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慈恩重重的喘息,將父母關在門外,依稀聽見他們跺腳低吼的聲響,她擰緊秀眉。
爸媽那兒該怎麼說才好……
算了,眼下有更緊急的事還等著她先處理。
歎了口氣,她看向前方,韓斂仁高大的身形坐在沙發椅上,陰霾佈滿他的臉龐。
當門關上時,凝視窗外的灼熱視線緩緩的移向她。
她怯怯的往他面前移動,請罪般低垂著小臉,猛盯著地板,她才抬頭,心知得由她來打破沉凝的僵局。
「你不要生氣嘛,我真的不知道爸媽要把我許配給朱遠山,若是我早知道……我就不會……」不會怎麼樣呢?
她疑惑的挑高秀眉,暗付著:倘若沒有韓斂仁的出現,她會不會順從父母親的意思?
銳利的目光瞟向她,她藏不住心思的表情讓他的臉色更陰霾。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拒絕朱遠山,也跟爸媽說了你我之間的關係。」他臉色不見舒緩,她咬牙接道:「其實也不能怪我不把事情說清楚,說來說去這件事得怪到你頭上,連我都搞不清楚你是什麼人,你想我該如何向爸媽說我們的事,若是他們問及你我相識的經過,你說該怎麼說才對?」
她埋怨的話說到一半,他狂怒的神色退去,當她念到最後時,身子被扯入寬厚的胸膛,嬌小馨軟的身子依順的棲息在他的懷中,靜靜的聆聽沉穩的心跳聲。
他粗厚的大手輕輕撫著她的秀髮,把玩著手中柔細的觸感,灼熱的吻眷戀的落在她額上、臉龐,微風從窗外徐徐的吹入。
「每次問到重要的事情,你都避而不答。」她嬌嗔著,纖纖手指指著他跳動的胸口。
她已認清他對事情的態度,不想回答的問題向來沉默以對,不輕易允諾。
他忙碌的親吻著懷中的可人兒,眷戀的吻逐漸變質,大手滑下頸項,急切的解開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膚。
「不!不……可以這樣……」她喘息著道。
顧慈恩的小臉紅成火,手忙著摀住敞開的衣衫。
慾求不滿讓他眸中的情火燒得更烈,激狂的眸光直視著她,卻沒動手強逼她或引誘她。
「你答應過我的……」紅紅的臉兒低垂,不敢直視他的眸。「傷勢沒有好之前,不能……不可以再碰我。」
大手一頓,環上她的纖腰,他將避離的嬌軀再次納入懷中,她感受到他粗重的喘息聲,也敏銳的感覺到他兩腿間的灼熱硬挺。
粉頰更為潮紅,片刻後,他無越軌的舉止,僅強勢的摟著她入懷,信任盈滿她心房,淺笑浮上唇畔。
汲取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她慵懶的調整舒服的姿勢,微風輕柔的吹拂,緊繃的心全然放鬆,疲憊隨即侵佔她的身心。
她咕噥道:「不管啦,你什麼話都不說清楚……」她困極的打著呵欠,揉著眼。「爸媽那邊你要去處理喔!」
「好。」他低醇的男音堅定的承諾。
像得到安撫般,她磨蹭兩下,沉沉入睡。
☆☆☆
交代?
韓斂仁有對她的家人交代嗎?
顧慈恩直到兩天逃離家後,心底仍不停的懷疑著。
忠厚老實的爸媽好奇的眸光老是在韓斂仁的身上打量,卻苦於韓斂仁一副不要靠近我的酷樣,嚇得爸媽只好拚命的逼問她。
就算爸媽逮著落單的她,用盡方法逼供,她也無話可說,最後,她只好緊緊的跟著韓斂仁,卑鄙的利用他來堵住爸媽的追問。
哼!這兩天來,她經常用冷冷的目光瞪他,怪他說話不算話,明明他答應要處理,結果弄得逃難似的逃回台中。
這都要怪他啦!將她平靜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
隔天,顧慈恩銷假上班,才踏進公司大樓就覺得不對勁,她進入電梯後跟進兩名身穿黑西裝,身材壯碩的人。敏感嗎?顧慈恩不著痕跡的用眼角打量他們,驚駭的發覺他們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
其中一人捏著一張紙,審視般對照她的容顏,接著又把紙傳給另外一個人,相同的動作讓她的心底發寒。
難道是黃天霸派人來找她麻煩嗎?現在勢單力薄她該如何應對?
當!電梯門一開啟,她立刻飛奔到公司裡討救兵。
兩名尾隨者唇畔勾起笑意,邁著沉穩的步伐追隨她。
「那個……外面有……」
顧慈恩奔入辦公室,才張口呼救,突然辦公室裡冒出五、六十個,打扮跟剛才在電梯碰到的一模一樣的人,危險的朝她逼近。
「啊!」顧慈恩被嚇得尖叫連連,轉身往外跑,隨即她被人包圍,進退不得。
一個男人悄悄靠近她身後,扣住她的雙手。
痛是顧慈恩唯一感受到的,她被人架著往前拖。
「他在哪裡?」前方一個低沉的男聲威脅的問道。
顧慈恩忍著劇痛,抬起泛著淚水的眸看向前方,一對中年夫妻坐在沙發椅上。
嬌柔纖細的婦人有著甜美氣質,男子則是十分粗獷,並怒氣騰騰的瞪著她。
「老幫主在問話!還不回答?」身後的人手勁加重,懲罰不合作的她。
「啊!」顧慈恩秀眉緊緊蹙著,困難的開口道:「你們……要找的……是誰?」「韓斂仁!」被尊稱為老幫主的男子吼道。「說出他的下落!」
「你們找他做什麼?」小臉倔強的抬起來,她毫不退卻的直瞪著他。
他們有何目的?是黃天霸的人馬?還是上次聚集砍傷他的幕後主使者?
「他人在哪裡?」男子口氣更加冷厲。
是敵是友?顧慈恩咬牙強忍著痛楚,看著看著竟發覺他跟韓斂仁有些相似。
這怎麼可能?
「說!」男子氣得跳腳,若不是甜美的婦人及時拉住他的手,男子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是一拳打得顧慈恩下黃泉報到。
婦人示意男人稍安勿躁,目光柔和的望向顧慈恩道:「老實說對你比較有好處,你嬌弱的身子骨可禁不起折騰。」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我死也不會透露他的行蹤!」顧慈恩有骨氣的輕哼。
男子和婦人交換一道目光。
婦人審視她的目光更柔和,語氣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他去買禮服、挑戒指,甚至宴客,你跟他當真結婚了?」
顧慈恩撇頭不吭聲,心中納悶,他們究竟是誰,為何會問起這件事?
「你乘機哄騙他娶你嗎?」婦人的眸中閃爍著光芒,笑吟吟得像只拐騙人心的狐狸。
「你以為有人逼得了他嗎?」顧慈恩忍不住回嘴,咬牙氣自己忍不住氣,洩了口風。
男子和婦人再次對視,他不贊同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女娃,用力搖頭,婦人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用力的點頭。
男子狐疑的目光盯住顧慈恩,不悅似的搖頭反對,婦人輕含笑意,男子歎氣的撇開頭,似乎是放手任婦人作主。
「把她押回去。」婦人輕快的下令。
「什麼?你們綁我做什麼?我……難道你們要拿我當誘餌?坦白說我跟他之間不熟,他不會為了我就……」顧慈恩的話來不及說完,就被人往後推,突然她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掙扎越來越輕。
☆☆☆
韓斂仁的瞳孔中有隱忍的怒火,冷硬的臉龐因抑制而顯得駭人,渾身進射灼燙的怒焰,大跨步的踏進日式古宅中。
莊嚴的大門旁分別站著四名壯碩的男子,臉龐布著喜色,半彎著腰恭迎他。
韓斂仁踏進大宅,路經日式庭園的小徑,幾個在庭園工作的僕人在看見他時顯得驚愕,隨即恭敬的彎腰目送他離去。
他停在和室外,強大的手勁將門推開,陰鷥的眸瞪向優閒的中年夫妻,和室門的對面敞開,雅致的庭園內花朵綻放。品茗的夫妻含著笑意,帶著算計的眸瞥向怒沖沖的他。
「喝茶。」婦人半跪著,動作優雅的泡茶,將清香的熱茶放在空位上。
韓斂仁大方落坐,捧著茶杯,目光含帶著翻騰的怒意。
「這些日子上哪兒去了?」婦人含笑飲茶,淡淡的問,動作不曾停頓的將滾燙的水沖入茶壺中。
男子身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霸氣,不因年歲的增長而減退,瞥見韓斂仁動作敏捷,眸中的擔憂一掃而逝,快得讓人察覺不出他曾有過的憂心。
「傷重嗎?」淡然的口氣聽不出絲毫的擔憂。
韓斂仁飲盡熱茶,冷冷的回道:「你說呢?」
「沒料到他竟……畢竟他是……」片刻後,男子語調中添了些蒼涼和遲疑。
「養虎終為患。」韓斂仁語氣淡然。隱忍已有數年,這次絕不寬貸。
「若我以前任幫主之令請求呢?」男子沉默片刻,提出要求。
「他觸犯幫規!」韓斂仁冷眸銳利的掃向男子,咬著牙道:「拿前任幫主的名號干擾幫務,那我這現任幫主直接退位,豈不乾脆、利落?」
「若我以父親之請呢?」男子霸氣的臉龐夾雜狼狽,瞥向前方令他驕傲的兒子,硬著臉皮請求。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韓斂仁愕然的起身,冷眸進出猛烈不可擋的怒氣。「當他要置我於死地時,可曾想過我是幫主,我是他的弟弟?」
這對夫妻正是韓斂仁的親生父母,韓烈勇和陳靜怡。
天地幫由韓烈勇一手創建,當年,年輕氣盛的他無心插柳創建天地幫,憑藉一身的膽識與功夫,結夥成黨、闖出名號。當時台灣有數十個幫派,紛紛派遣說客遊說韓烈勇入幫,提升各派的名聲,但傲氣十足的韓烈勇不喜歡被人踩在頭頂上,乾脆自立門派。
幾年下來,天地幫稱霸台灣黑道,而揚名四海的他,遇上外貌是清秀佳人,內在是小狐狸的陳靜怡,一反將女人當作暖床工具的態度,迎陳靜怡入天地會當幫主夫人。
才迎娶陳靜怡入門沒多久,情婦蕭翎翎就宣佈有孕在身,後來蕭翎翎產下兒子韓斂忠,如逃兵帶著兒子遠離台灣定居美國,韓烈勇也大方的拿出一大筆錢,讓他們母子生活過得不虞匱乏。
二十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
陳靜怡生下一子兩女。韓斂仁在韓烈勇刻意的訓練和栽培下,個性冷傲無情,具有卓越的生意頭腦和清晰的判斷能力,從小在天地幫長大,十歲就開始掌管行政工作,隨著年歲的增加、能力的增強,得到的權力更大。
十八歲那年,他執意將天地幫的企業漂白,從此在黑白兩道混開。
韓斂仁二十五歲時頂著眾望所歸的光環,正式登上幫主之位,從此天地幫的勢力達於顛峰。
韓斂忠於韓斂仁當上幫主後返國,獲得韓烈勇的首肯進入天地幫,陰險的韓斂忠利用各種方法搭上主要幹部,伺機要奪得幫主之位,為自己正名,他才是韓烈勇的長子,天地幫的太子。
幾次的暗殺活動不果,韓斂仁看父親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料一時心軟,卻為自己引來殺機。
「他……就當他一時糊塗了。」韓烈勇嘟囔著。
深愛陳靜怡而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韓斂忠今日的下場,他要負大半的責任。
「我已經縱容他數次,這次要清理門戶。」他無情的語調有著不再縱容的果決。
「他……」
「想替他求情,先想想你們差點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韓斂仁站起身,沒注意他的父母渾身一震,驚駭的目光瞥向他。
「難道不能再考慮?」韓烈勇低沉的哀求。畢竟……
「不用考慮。」陳靜怡突兀起身,優雅的步至兒子的身旁,不容分說拉開他身上的衣服。
韓斂仁任由母親急迫的動作,一動也不動的站著。
乍見衣服下層層的繃帶,陳靜怡眸中含淚瞥向兒子,素手緊握成拳,唇畔漾起冷肅的笑,翻滾的怒意在胸中燃起。
「老婆!」韓烈勇心猛地抽緊。當愛妻露出這種笑意時,代表……
「蕭家竟敢……這筆帳,我要蕭家連本帶利,十倍奉還!」陳靜怡頓失冷靜,肅殺的氣息席捲當場。「斂仁,放手去做,任何情面都毋需顧及!」
當年她能讓蕭家成為她手中的傀儡玩具,今日就能讓蕭家一舉滅亡。
蕭陳兩家的仇,也該做個了斷。
「老婆……」韓烈勇霸氣全失。
知妻莫若夫,他非常清楚靜怡的手段,連他這個活在腥風血雨中的人都自歎弗如,若說他是天地幫的創造者,靜怡就是推動的幕後大功臣。
韓斂仁眼眸閃過一絲的光影,不自在的道:「她在哪裡?」
陳靜怡挑起秀眉,唇邊勾起的奸詭笑痕,明知故問。「誰?」
深知母親的狐狸性格,絕不錯過好玩的事,他低聲沉喝道:「不許動她分毫。」
「哦?」陳靜怡笑意更濃。韓斂忠的戲分可以落幕,新的玩具已經上場,能讓生性冷傲的兒子分神的人,實在不多呵!
顧慈恩的存在顯得更加有趣。
韓斂仁冷冷的看向母親,他弱點已被母親逮著,掐住命脈。
捉弄的神情更深,陳靜怡優雅的坐回茶桌前,輕啜著茶水道:「先處理正事,再來領人。」她笑瞅著韓烈勇,不許他多事,事到如今韓斂忠該付出代價。
韓烈勇無奈的輕合上眼。
深知多說無益,韓斂仁頷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