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這些是做什麼?」方嵐若環顧四周,頗覺詫異地問。
「整修啊!」陳雪回答,她看起來比方嵐若更加訝異。「是司徒青鷹堅持花錢整建的,怎麼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
陳雪微笑點頭。
「並不是他花錢資助孤兒院我就說他好,事實上見了面我才感覺他並不像你所說的是個黑道流氓。」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方嵐若蹙眉問:「阿姨什麼時候和他見過面?我怎麼都不知道?」
「就在你上台北不久。他親自來找我,說希望能為孤兒們做點什麼,當時我還以為是你感化了他,令他無情冷漠的心也產生了愛和溫暖呢。」
「我什麼也沒有跟他說,我們根本就很少說話。」方嵐若喃喃道,腦子裡一值在想著司徒青鷹忽然出資讓孤兒院整修的原因。如果他是這麼有愛心,當初為何不肯乾脆把這塊地捐出來,還扯出要她當管家這種荒謬的名堂?
「他深沉穩重,態度雖然倨傲了些,卻也還算不失禮。不管他以前是做什麼的,我覺得現在的他完全是一個成功企業家的模樣,你不覺得嗎?」陳雪說。
方嵐若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心裡有很多思緒需要整理,全都是關於她的感情,關於司徒青鷹。沉默許久,她開口問:「阿姨,我-還能再去愛一個人嗎?」
陳雪楞了愣,隨即恢復過來。
「當然可以!」她微笑輕斥:「你這個傻孩子,怎麼會這麼問?」
「我很迷惘,阿姨。」方嵐若歎氣。「為什麼我都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對自己的事情卻還無法做出確實的決定?」
陳雪笑著拉住她的手。
「來,我們進去再聊吧。你才剛到家,居然就站在外頭感慨起來了,實在是不像話。」
「最近我時常想起偉平,以往我總是盡量避免想起他的,現在卻──」方嵐若苦澀地微笑。「而且想著想著。心痛的感覺居然漸漸淡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永遠無法接受他已經死了的事實,我認為他是我今生唯一的愛,除了他。我不會再對任何男人動心。可是最近──我變了,想起偉平時已不再有椎心之痛,只剩下心虛和歉疚,我──我感覺對不起他!」
「你在說什麼啊?傻孩子。」陳雪蹙眉。「你已經悼念他夠久了,早就應該忘了他接受另一分感情。我知道初戀通常都刻骨銘心,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想他一輩子又如何?」
「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
「聽阿姨的勸,嵐若,太過思念一個死者,反而會使得他因為眷戀人間而無法投胎轉世。」
「你的意思是我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著偉平,對死去的他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陳雪點頭。
「也許有點殘忍,但你們身在兩個世界,思思唸唸只不過是憑添哀愁,何苦這麼折磨自己?」
阿姨的一番話令方嵐若感觸頗多。她靜坐在大廳沉思起來,連陳雪悄悄離開了都渾然不知。
是嗎?她的愛牽絆住偉平,令他無法安心踏上輪迴之路?如果這是真的,他在另一個世界會怨她嗎?不,他不會!他從來都沒有對她生氣過,這回一定也會原諒她的,他是那麼善良無怨的一個人啊!
晶瑩的淚珠悄然落下,她恍然明白是時候了。她該讓偉平無牽無絆自她心中離去,並且釋放她的情感,最後一次為永遠失去他而哭泣。
別了,偉平!我會好好過日子。你在天上可不要擔心。她默默垂淚,往日種種的甜蜜一一在腦中掠過,那麼鮮明卻匆促,稍縱即逝,想抓也抓不住了。
一個人哭了許久。想了好多,方嵐若感覺一顆心變得輕鬆了,彷彿紛雜的情緒都被捕進心靈深處的某一個角落堆置起來,還上了重重的鎖。
方嵐若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阿姨早已離開,顯然是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獨處。她站起來走出大廳,看見一群小孩子踏著青青草地笑鬧著朝她跑來,外頭的陽光這麼燦爛,她很納悶自己在這兒也住了有一段時日,為什麼竟忽略了週遭許多美好的事物?
一個孩子撲進她的懷裡,其他的則在她身潢吵鬧著,阿姨和林叔叔站在另一頭微笑地看著地,好像已經感受到了她心情的轉變。
回到這裡真好,方嵐若衷心地想著。有藍天,有綠地,有阿姨和這群可愛而煩人的小天使,她感覺自己可以重新活過來。
一個全新的方嵐若,在天上的偉平也會喜歡吧。她想著。脫了高跟鞋和孩子們在草地上玩起老鷹抓小雞的遊戲。對了,還有一隻鷹呢?他會不會喜歡一個試著忘卻仇恨、一心想重拾笑容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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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司徒青鷹允諾她自己決定回去的時間,方嵐若於是選擇在孤兒院多待一些日子。她和阿姨一有空就閒聊,聊偉平,聊林叔叔,聊所有的小朋友,甚至也聊起司徒青鷹。
「我想我是愛上那個男人了。」那一天她們談起鷹集團年輕的總裁,方嵐若這麼告訴陳雪。
「真的?那麼偉平會替你高興的,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大哥不是嗎?」這是她阿姨的回答。
總之她是釋然了。活著的人本來就應該想想怎麼活下去才算不枉此生。她在蛻變,正由桶羽化為一隻彩蝶,不僅是阿姨和林叔叔,連小朋友見了都說她變漂亮了。而她總是笑著接受了這樣的說法。她希望自己變得更美、更吸引人,她喜歡看那個人驚愕詫異的模樣。
在孤兒院悠閒地過了一個星期。沒想過司徒青鷹會以怎麼樣一副面孔在等著她。正是因為體會了對他的感情,此時的方嵐若自信能輕鬆應付他的怒氣。
她在南部逍遙自在。坐鎮鷹集團總部的司徒青鷹卻終日坐立不安。他沉思、皺眉、歎息。然後就開始咆哮、摔東西。某日,倒楣的風允文踢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才進門就被一台計算機擊中頭部。額頭當場腫了個大包。兩個人於是在總裁辦公室大打出手,再次驚動了公司的保全人員出面勸阻。
終於雷豹看不過去了,找了個機會拉著司徒青鷹到一旁去談。
「想她就去把她給帶回來不就行了?耍什麼性格讓人家自己決定歸期!」
「我不想再逼她,她──我想改變她對我的觀感。」司徒青鷹悶聲回答。
「那就耐心點等,別動不動就掀桌子揍人。公司的領導人精神極端不穩定,你讓底下的人怎麼安心做事?」雷豹無奈一拱手。「就當我給你跪下了好不好!公司的保全人員可不是專門請來勸架的,他們另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務。」
對於雷豹的說教,司徒青鷹也無心駁斥,此刻他心裡所能想的就只有方嵐若。他靜了靜,歎著氣閉上眼睛。
「她是不是不回來了?」他問,非常缺乏信心的樣子。
「不會吧?有合約在不是嗎?」雷豹說。
「我早把它給撕了。」
「撕了?」雷豹訝異地瞪大眼睛。「你把合約給撕了?事關一大筆錢——」
「一想起我和她的關係只靠著一紙合約維繫。我的心情就很惡劣。」司徒青鷹回答。
「現在合約沒了,也不見你的心情有所改善啊!」雷豹皺起眉頭。「我一直想問你,你喝得憫醉那天究竟出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讓你忽然又答應了讓嵐若回南部去,而且一去就是這麼多天?我以為你根本就受不了她不在你身邊的念頭。」
對於這個問題,司徒青鷹的回答是沉默。是虧欠,他欠她太多,答應讓她回南部探望親人不過是小小的補償,無法改變什麼,卻是他讓步的表示。這些他只想讓方嵐若知道,不需要對其他人解說。
「不想談?那就算了。」雷豹微笑,他一向不強人所難。「怎麼樣?要不要去找她回來?再不然也可以打通電話去問問嘛。解決方法其實很簡單,我不懂你幹嘛要這麼虐待自己。」
「我已經答應地想在南部待幾天就待幾天,怎麼還能──」司徒青鷹搖頭。「還是再等幾天──」
「再等下去公司有一半以上的職員要辭職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些天來有多麼恐怖?除了我和阿風,根本沒有其他的主管敢進總裁辦公室。」
「太誇張了,我會吃了他們嗎?膽子真小。」司徒青鷹傲然道。
「誰知道?你這些天的確日三副吃人魔王的臉孔。」雷豹反譏他。
司徒青鷹看他一眼,按著歎氣,無助的情緒毫不掩飾地落入雷豹眼中。
「你一個星期戀愛三次,為什麼從沒見你像我這麼痛苦?」
雷豹哈哈笑。
「那是因為我只投入兩相情願的戀情,合則聚,不合則散,無所謂痛苦可言。」
司徒青鷹點頭。
「的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甚至恨自己的人真的很苦,我好想跳離這些,真的好想。」他啞聲道。「不愛她就好了,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到?」
這回是雷豹無法回答了。他無法深刻體會司徒青鷹的感受,說什麼都顯得浮誇不實。
他如此想,因此只能將話題拉回原位。
「怎麼樣,要不要跑一趟高雄?」
沉默半晌,司徒青鷹搖頭。
「如果她不願意回來,我去找她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利用這段時間學習適應沒有她的生活。」他苦澀地揚起嘴角。「告訴我,雷豹,你認為我能做到嗎?再回頭過沒有她的日子?」
「別這樣,」雷豹遲疑了會。「並不一定就毫無希望了啊。她會回來的,我相信方嵐若是個重承諾的人。」
「這就是問題癥結所在,我渴求她的歸來,卻不希望地是因為合約回來。」司徒青鷹看向窗外的一片藍天。「如果她為了信守承諾回到我身邊,那麼我情可放她自由。永遠不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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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該回台北了,嵐若?」在回到孤兒院的第十天早晨,方嵐若聽見她的阿姨這麼對她說。「現在你是人家的管家,這麼多天不回去工作似乎太說不過去了。」
方嵐若露出調侃的笑容。
「哦?居然想趕我回台北。看來阿姨有林叔叔陪伴,就不需要我這個飛利浦大燈泡了。」
陳雪臉紅了。
「你這孩子在胡說些什麼?阿姨是擔心你啊!你聽說過誰上班一個星期就休假十天的!再繼續待下去恐怕人家要另請高明了。」知道方嵐若對司徒青鷹的感情後,陳雪偶爾也會糗她。
「是他自己說我想待多久就侍多久的。」想起司徒青鷹,她感覺心裡酸酸甜甜,像一種青色的蘋果糖。「何況阿姨你生病了,院裡又忙著整修的事,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方嵐若笑著。「別擔心了,阿姨,我很笨拙,菜又燒得不好,他們幾個大男人少了我的蛋炒飯也活得下去啦!」
「話不是這麼說。」陳雪蹙眉。「你已經接下這個工作了,回來這麼多天卻連通電話也沒打回去,他──司徒青鷹不會介意嗎?我只是小感冒,吃了藥也休息了一整天,現在感覺好多了,你可不要為了我耽誤正事。」
「他才不會介意呢!」方嵐若悶著聲音道:「如果他想我早點回去,打個電話來不就行了!哎呀,我不管,總之阿姨病沒好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我不在的話,這些頑皮到極點的小傢伙誰來帶?林叔叔還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是嗎?」
「我說過我不要緊——」
「不行,生病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靜休息,即使是小感冒也一樣。」
看她一臉堅定,半坐在床上的陳雪只能苦笑著搖頭。
「你的個性真像你媽,只要打定主意,怎麼都說不動。」
「我是擇善固執。」
陳雪無奈,只能由著她。
「好,你一定要幫忙就留下來吧。不過得打通電話給他,問問他的意見,人家怎麼說也是你的老闆,公事私事是不該混為一談的。」
「啊,要我先打電話給他?」方嵐若面有難色,嘟起嘴道:「不要好不好?我不曉得該跟他說什麼──」
「說你過幾天再回去啊。」陳雪很堅持。「你一定得打這通電話,否則不許留下來。」
「阿姨!」
「我什麼時候教過你這樣拖拖拉拉,對自己的事負責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方嵐若扁著嘴。
「好嘛,我打就是了,阿姨你不要生氣嘛。等會又咳嗽就不好了。」
「你會打電話?」陳雪嚴肅地間。
方嵐若歎氣、點頭。「我會打,絕不騙你。」
「什麼時候?」
「再等一下子好不好?這會兒他們都才剛起床。」
陳雪這才滿意地露出笑容。「那麼,快替我把早餐端過來吧。感冒好多了,食慾也跟著恢復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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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若是不會對阿姨說謊的:不是不敢,只是她不願意。阿姨一輩子都在疼她、教育她,這麼個善良的好女人應該得到的絕對不是欺瞞加哄騙。
其實,說不想打電話給司徒青鷹是騙阿姨,也是騙自己:十天不見他,她不僅想聽聽他的聲音,更渴望能看見他的人。以他們分別時的情況來看,方嵐若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能改變這麼多。令她一想起就忍不住要臉紅。
唉,唉,唉!他為什麼不先打電話來呢?難道他當真一點都不在乎?雖說只是一次公事性質較重的聯絡,先採取行動畢竟還是有損女性應有的矜持不是嗎?阿姨為什麼不能瞭解呢?居然這麼逼她!
再怎麼拖延時間,該做的事終究還是要做的,她若繼續這麼瞪著電話發呆下去,教小朋友唱歌的時間就要耽誤了。
想到這一點。方嵐右把心一橫。深吸了口氣,動手抓起話筒,在還來不及多想時便撥了號碼,然後拿著無線電話在大廳裡走過來晃過去以消除緊張。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方嵐若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只堅持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總裁,助理小姐在一番遲疑後才答應將電話轉至總裁辦公室。
「喂。我司徒青鷹。」不一會兒,電話那端就傳來他低沉不耐的聲音。
方嵐若心跳急速,拿話筒的手在顫抖,幾次張開嘴都沒發出聲音,急得她直跳腳。
真是太笨!有什麼好緊張的?不過是講電話而已。她這麼罵了自己三次,終於稍稍尋回幾分鎮定。
「啊──是我,我──」光是幾分鎮定似乎還說不出像樣的話。
「你──嵐若嗎?」電話那頭的音調變了,不耐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像是緊張、興奮,只可惜方嵐若無暇多想。
「對,是我。」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
「你要回來了嗎?」她說了一半的話被司徒青鷹打斷,而他的迫不及待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你現在人在哪裡?高雄還是台北?要我派人──要我去接你嗎?」方嵐若還在想著他的急切,問題便一個接一個來了,使得她沒有選擇,非得先把事情都解釋清楚不可。
「啊——不,我暫時還不能回去,孤兒院正在大肆整修,阿姨她又──」
「你不回來?」
「不是不回去。是要過幾天才能回去。」他再度轉為冰冷的語調令她頗覺掛心,他──好像不高興了。
「怎麼了?你不是說我可以多待幾天嗎?我知道我已經回來很久了,可是──」
「我瞭解。」他又打斷她。一樣是冰冷刻板的語氣。
「你瞭解?」他真的瞭解嗎?方嵐若好懷疑。
「我瞭解你的意思,完全瞭解。所以你可以不必再解釋。」然後,忽然地,他的聲音聽起來極端地疲憊。「合約我已經撕掉了,地依然屬於孤兒院,我的資助也會持續下去,只是你不用遵守那鬼合約上所寫的一切,我──不再需要管家了。」
彷若一顆炸彈在腳邊爆炸。方嵐若被他的一番話炸得驚愕莫名,共感渾身疼痛。他不要她這個管家了!意思就是說她不必回台北、不必回他身邊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在她好不容易承認了自己的情感之後他才說出這種話?先前那些痛苦的壓抑、眷戀的眼神呢?難道那不是代表著他也愛她?
不行!她必須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不能讓結局莫名其妙地變成這樣。這麼想著,她於是抓緊話筒。這才發覺電話早已切斷,嘟嘟嘟的短促聲響催得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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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青鷹又喝醉了。這回連雷豹和風允文都拿他沒辦法,只能任他拿著高級洋酒猛住嘴裡灌,他們兩人則在一旁守著。以防他喝得更醉,進而做出什麼傻事。
他從不曾這樣的,以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姿態牛飲,不說一句話,眼神又絕望得令其他人也說不出話來,一點也不像在人生旅途歷經無數風浪的司徒青鷹。
「口渴不會喝水嗎?幹嘛浪費這些價格昂貴的洋酒?」風允文故意說,用意在詢問雷豹可知道司徒青鷹三番兩次拿酒當開水灌的原因。
「愛情。為愛傷風,為情感冒,你聽過沒?」雷豹回答,眼睛盯著正在開另一瓶酒的司徒青鷹。「喂,還讓他繼續喝嗎?是不是該阻止他了?」
「他愛喝光他酒櫃裡的洋酒是他的事,我可不會替他心疼。」
「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心情不好猛灌酒的話很傷身的。」
「那你說怎麼辦?酒是他的。我們有理由不讓他喝嗎?」
雷豹歎氣。
「我拜託你。大哥,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老鷹再灌下這瓶酒的話恐怕就要送醫院了,不能讓他喝。」
「那你去把酒給搶過來啊!」風允文理所當然地道。
這其實是誰都想得到的辦法,幾乎可以說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採取這樣的反射動作。可是這兩個人都不敢貿然行動,因為司徒青鷹這傢伙很奇怪,他清醒的時候出拳只用幾份力。一喝醉了卻能使出十分的力道。你說他失去控制嘛,偏偏他的拳頭都能穩穩地命中目標,這也就是他們兩人只敢遠遠地盯著他的原因。
「我看我們先找東西把他打昏吧,然後再搶那瓶酒。」風允文建議。
「打昏了他就不用搶酒了。」雷豹提醒他,卻又認為這方法可行。「拿什麼打呢?要那種打了會昏卻不會死的東西。」
「球棒怎麼樣?我記得客房裡有一根。」
「木頭的?」
「是啊!」
「會打死人的,神經!」雷豹瞪他。
「太用力打才會死,我們輕一點不行嗎?」風允文很認真。
「問題是力道怎麼拿捏,我們又不是兄弟象的球員。」
「這倒是,」風允文點點頭。「事實上我比較喜歡的運動是籃球。」
雷豹瞪著他,按著手拍額頭。
「老天,我居然跟你在這兒胡扯起來了!」
「消磨時間嘛,反正也不曉得怎麼樣才能讓老鷹好過些。」他們並不是真癡呆了,好友的反常其實讓他們心裡很不好受。
「我去搶那瓶酒,你試著拉住他好了,」雷豹最後說。「大不了被揍一拳,死不了的。」
「你也可以揍他,反正他醒了也不會記得。」風允文沒精打彩地說,然後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又同時都不說話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風允文才又開口
「我們究竟能幫他什麼呢?去高雄找方嵐若回來?真有用的話我們就去啊,為什麼要在這裡看老鷹自我毀滅?」
「沒用的,」雷豹搖頭。「老鷹對我說過他不要一個勉強回來的方嵐若,他認為那是更大的痛苦。」
風允文咒罵。
「我認為他懂愛,阿風!」雷豹扯動嘴角。「以前我從沒想過他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我反倒希望他是原來的樣子,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我已經習慣了目中無人的他。」
「我懂你的意思,見他這麼苦實在讓人很想陪著他醉。」
「這傢伙根本就不要人陪。他不懂「分擔」這兩個字該怎麼寫。」風允文說得氣憤。
「真正的心痛是無法分擔的。」雷豹示意風允文該行動了,兩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徒青鷹。「他又不是無敵鐵金剛,會痛苦是必然的,我們只能祈禱他痛過以後能再站起來,而且變得比從前更驕傲、更自大。」又一個眼神,他們一起撲向司徒青鷹,三個人在眨眼間糾纏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