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好餓!一大早,裴妤清醒過來後,便捧著肚子躺在床上,為空空的腸胃呻吟著。
「餓死了……餓死了……好餓……」裴妤忘記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被迫睜開眼的原因是肚子唱空城計唱到無力。
瞄向床旁矮櫃上的時鐘,裴妤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她的記憶還留在一天之前她發神經救回一隻貓,花了一筆錢跟餵它一餐,然後她洗完澡倒頭就睡,也不理會那隻貓的死活。
貓。裴妤嫌惡的皺起眉頭,那隻貓很傲,也很聰明,懂得看人臉色,但她不喜歡貓,所以它再聰明、再討人喜歡也不關她的事。
不過……她偏偏就做了這種白癡蠢事——撿貓回家。
「不行了……好餓……真的好餓……」裴妤捧著肚子翻身下床,往客廳走去,一邊走,一邊踢開阻擋她去路的不明障礙物。到了客廳,找到自己的皮包,打開翻錢時,她聽到一聲呻吟自地板傳來,順著聲音往下一看睡意濃濃的媚眸霎時完全清醒,在極短的時間內染上淩厲的狠光,身體的反射動作快於大腦的思考,下一秒,她已單膝跪地,上半身傾前,有力的小手揪住那名突然出現在她家客廳、她家地板上的陌生男人。
「你是哪根蔥?」裴妤瞇眼注視這個男人,眸裡的陰狠以及厭惡清晰可見。
「啊?!」男人睜開迷濛的藍眸,弄不清東南西北的應答讓裴妤胸口的火焰更加狂熾。
「你還給我裝蒜?!你什麼時候混進我家來的?!敢偷進警察的家,你不要命了嗎?」裴妤空著的另一隻手掄起拳,弄得關節作響,充分明示她下一刻的行動。
果不其然,不待男人回答,她的拳頭就先揮向男人的門面,男人機靈的閃過她的第一拳卻躲不過第二拳,頓時只覺眼前狂冒金星;弄不清發生何事的他往後一倒,整個人癱倒在地,順勢將揪著他衣領不放的裴妤給拉倒在他身上。
裴妤摔疼的由他身上爬起,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眼眶含淚的摸著自己的鼻子。
好痛!這該死的小偷讓她鼻子受到傷害,她不會放過……一股陌生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尖,悄然地為她充斥怒焰的心湖澆下冷雨,她眨眨眼,低頭盯著這名被她打昏的小偷,心頭竟升起一抹異樣感。
不行。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兩個字。她甩甩頭,長髮跟著她的動作飄動,像是在嘲笑她就算甩得掉那股異樣感,也甩不開那兩個字對自己的影響。
她皺起眉,打量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最後兩手一捉,揪住他早就被她弄得皺巴巴的衣領,緩緩站起。而男人也隨著她身子的抬起往上仰高,無意識的跟著她的動作而動著,高大頎長的身軀就這麼被她以強勁的臂力甩上沙發,沙發腳因承受男人的重量而與地板摩擦發出「嘎」的一聲以「抗議」裴妤的粗魯舉動。
之後她取來尼龍繩,將男人的雙手、雙腳束縛住,大功告成,她整裝出門去填飽自己的肚子。
沒多久,當裴妤回到家時,見到的景況讓她瞠目結舌,只覺自己是否仍身處夢境中……***
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尤其是頭跟眼睛!伊恩發出呻吟,捂著眼睛、扶著頭坐起身,料定自己是因為喝了昨天晚上那盤「牛奶」,才會造成今天的不舒服。背自動尋到柔軟的沙發椅背靠上,頭跟著往後仰高,枕著沙發好讓自己的頭痛暫時得到舒緩。
一道尖利的目光灼灼地穿刺過伊恩稍稍恢復的知覺,使他睜開眼,正好對上裴妤那雙美麗但與「愉悅」完全構不上邊的黑眸。
四目相對,兩人就這麼久久無言。
「啊——」直到裴妤受不了這沉寂的氣氛大叫一聲,才打破這份靜然。
伊恩因裴妤突如其來的大叫而怔忡,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他的衣領,一腳不雅的跨上沙發,明艷的俏顏湊近他,與他那雙潔淨的藍眸對視,「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啊?為什麼一下子變貓一下子又變人的?」
沒錯,當裴妤餵飽自己的肚皮、吹著口哨回到家,就見沙發上躺著的竟然是她前天撿回來的貓咪,當時第一個飛竄過腦袋的想法是:小偷逃了!
第二個念頭是檢查門戶內外,看看有沒有被破壞和失去什麼貴重物品。但她這間狗窩一來亂得不得了,二來沒有什麼所謂的「貴重」物品,是以她轉身回來查看貓咪——赫然發現適才的貓竟然又變成先前被她當場捉到的男人!
這是什麼詭譎的狀況啊!任憑裴妤想破頭也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實」,她不得不承認她有一些害怕,但又好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發揮了非常難得的耐心——等。
等待這名不知是貓還是人的「奇特生物」醒過來。
「啊?」伊恩不明所以的看著裴妤,漸漸擺脫泥沼囚困的神智,努力的消化著裴妤丟過來的訊息。
「啊?你就只會「啊」啊!拜託你說些什麼好不好?別只是一直「啊」!」裴妤的耐性本就不多,被伊恩這一「啊」下去,消弭得更快了。
「裴小姐,能不能請你先放手,讓我有呼吸的空間,可以嗎?」伊恩整個人清醒過來,除了被裴妤擊腫的左眼外,他看來一切安好,好似裴妤揪住的不是他的衣領,呼吸困難的人也不是他一般的沉靜。
裴妤一呆,被伊恩置身事外的態度給唬住,若不是她與他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真會以為他是人偶。
她放鬆力道,但沒有放開他,炯炯黑眸緊盯著伊恩不放,深怕下一刻他又變出什麼花樣來。
伊恩因裴妤鬆開力道而得以順暢的呼吸,他輕歎口氣,為自己遭遇到的非人待遇心生感歎。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困境:被個女人指著鼻子罵怪物,而這個女人身上有他遺落的白水晶,加上她又是解咒的三個物件之一……「失禮了。」道出這句歉語,伊恩出奇不意地伸手探向裴妤的左胸,卻沒有他意料中的深入,反而成了一種猥褻的行為。
「啪」的一聲,他的右臉頰傳來一陣又一陣麻辣的熱痛感。
「你搞什麼!大色狼!」裴妤震耳欲聾的咒罵近在耳邊,幾乎吼破他的耳膜。
「請你聽我解釋。」伊恩強忍著內心的波濤起伏,冷靜的開口。
「解釋個屁!」裴妤一腳踹上伊恩的肚子。「你這個混賬,也不想想你在落難的時候是本小姐救了你,你膽敢恩將仇報?」
裴妤一火起來,不管對方是人是妖,照K不誤!
「該死的!你能不能安靜一分鐘聽我解釋完你再發脾氣?!」面對裴妤,脾氣再好的聖人也會變成凡人!伊恩無法壓制的咆哮。
在他什麼都還沒說的情況下,他已經被揍、被摑、被踹,還有哪個幻界人像他那麼倒楣的?
裴妤沒有被伊恩的吼勢給震住,她眉一揚,下巴一抬,傲氣十足的問:「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
「裴小姐——」伊恩發覺這女人粗魯野蠻得可以,動不動就拳腳相向,好像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是人一樣。
「快說,我沒有什麼耐性等你!」裴妤坐上茶几,雙手交抱,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沒有質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姓名,因為他都能變人變貓變變變了,還會不知道她的名字?
看得出來。伊恩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捧住被踹痛的肚子,思忖著用什麼樣的說辭才不會讓裴妤嚇到——雖然他很懷疑有什麼可以嚇倒裴妤。
伊恩深吸口氣,再吐氣,再吸氣,再吐氣,這個動作重複了數十次後才得以冷下過沸的心神,他揚起右眼睫——左眼因被裴妤打到視線不明——沉穩地開口,「我是來自幻界的人類,名叫伊恩·克裡斯托,因為身中咒縛而變成貓,而我的白水晶掉落在你的身體裡,這就是為什麼我剛剛會出手摸你的原因,因為我想要拿回白水晶。」
只是他沒有成功,連白水晶的邊都碰不到,遑論「拿」?
「去你×的屁!」裴妤壓根兒不相信眼前這個非貓非人的男人說的話。「你拿這種童話故事的情節就想唬過我,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嘖!她還以為他會有什麼有創意的說辭,結果——白白浪費她強擠出來的耐性。
「裴小姐,我說的是實話。」伊恩延長自己呼吸的頻率以減緩自己過快的心跳,全身上下沒有一根神經不教「怒火」侵佔,他必須要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維持表面的冷靜。
「證據呢?」若不是她真的親眼看見伊恩由人變為貓,再由貓變回人,她不會在這兒聽他胡言亂語。
「你不是已經親眼看著我從貓變成人了嗎?」因為盛載著白水晶的「容器」在自己身邊,所以伊恩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白水晶的力量。那自小即佩戴在身上的白水晶如同伊恩的分身,儲有他的力量,讓他可以保持人的模樣,也可以讓他自由自在的使用各種晶石。
「搞不好那是你變的把戲——」裴妤話還沒說完,伊恩左手一翻,紅光大亮。裴妤瞠大眼看著伊恩將發著紅光的手覆上瘀青的左眼,不一會兒,紅光消褪,而他左眼的淤青也跟著消去。
「這樣……裴小姐無話可說了吧?」伊恩冷聲說道,消去淤血後的左眼終於恢復視覺,也擺脫疼痛。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看得見的感覺真好。
「你……你到底是從哪個洞冒出來的怪物啊?!」裴妤伶俐地往後一跳,指著伊恩的鼻子大叫。
這……這太奇怪了!她見過不少怪力亂神、自稱擁有超能力的人,可經過科學證明,他們都是騙人的,就像宋七力強調自己能分身,事實卻是假借神明之名行欺騙之實……可!可是眼前這個人……裴妤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異樣感,令她沒有將他移送法辦反而綁在自家的沙發上,如今那股異樣感再次襲來,讓她不由得發起寒顫來。
藍眸一沉,結凍的冰焰自那雙極為克制的瞳眸迸射出,「裴小姐何必開口閉口都是怪物怪物的,我與你同樣是人,只不過生活在不同的空間中。人類對於自己不熟悉的人事物通常都會冠上「異類」之名,但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們眼中,你們人類也是同樣的?」
伊恩說了一堆,裴妤有聽沒有懂,她揚高眉,決定「放」過這名可疑人士,以找回她「平靜」的生活。「我管你是生活在哪個空間,反正你別打擾到我就行,這次我就放過你,要是你敢再來招惹我,可不是打一頓就能解決的。」
「我不能離開。」要是可以走,他老早就走了,不會留在這兒受氣。伊恩盯著裴妤未施脂粉的容顏,發覺她有沒有上妝都是一樣的亮眼明媚,上妝的她是絕艷無雙,不上妝的她透著抹秀逸乾淨的感覺……咳!他不該只看人的表面,要連人的內在也一道看。縱使裴妤長得漂亮,但她其他的地方一無是處,那對伊恩來說是天大的災難,尤其是她脾性之暴烈,簡直比傑斯有過之而無不及。
擇定。伊恩腦中忽然閃現這兩個字,追根究柢的精神一發便開始產生無數的疑惑。是白水晶擇定裴妤當「容器」的嗎?還是指裴妤是他擇定的物件?但他選定的人分明是楊眉。
不管了,反正都是三個物件之一,是裴妤就裴妤,不會有多大差別,最重要的是他得時時刻刻跟在裴妤身邊才能維持人形,否則在解開咒縛之前,他都會是一隻貓。
伊恩不願意重蹈剛到人界時遭遇到的事,那慘痛至極的經驗只讓伊恩體認到在人界當貓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什麼意思?」難不成她被個妖怪給纏上了,還不能稍加置喙?裴妤不喜歡心頭此刻升起的想法。
「裴小姐別以為我願意。」伊恩直陳事實,「若非我的白水晶在你身體裡,我也不必留下。」
「你說什麼?」裴妤語氣一寒,瞧瞧這男人把她說得多麼不堪?好似若不是因為白水晶的緣故,他連待都不願意待在她身邊一刻!裴妤知道自己不是很受歡迎的女人,但他是頭一個敢當著她的面說這話的人。
她額上青筋暴凸,握緊拳越過伊恩往身後的沙發擊去,力道大到沙發發出一聲嗚咽。
火漾黑瞳瞪著冰璨藍眸,咬著牙,她一字一句的說:「你、帶、種、就、再、給、我、說、一、次!」
伊恩不明白裴妤為何會突然發脾氣?他只是說實話而已,比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克雷,他這算是無尚美德。
「若不是你身上有我的白水晶,我也不願意待在這兒叨擾你。」伊恩順從裴妤的「指示」再說一次,不料卻惹來裴妤更加旺盛的火氣。
「你……你你你……好、好樣的!」裴妤咬牙切齒,每字每句都像是將伊恩咬在嘴裡啃上千次萬次般的生硬。「衝著你這句話,我就死綁著你不准走!」
啊?伊恩真是弄不懂裴妤的腦袋是怎麼運作的?要走要留都是她一個人在說,唉,女人,天生的麻煩!
「喂!你聽見沒有?!」裴妤忍不住再次揪住伊恩的衣領,這才發現他穿著十分礙眼的白色軍裝,當下鬆手。「你好怪,怎麼穿軍裝?」
「裴小姐,我一點也不怪,你能否別一直怪呀怪的形容我?」伊恩輕歎口氣,詢問道。
他快被裴妤如風快轉的思緒給弄混了,前一刻可以朝他大發脾氣,後一刻又立即被另一樣事物給吸引去,這種孩子氣十足、暴力又不淑女的女人他前所未見。
「你本來就很怪!自稱是幻界人,又時貓時人的,誰會相信你是正常的?」裴妤雙手在空中揮舞,最後指著伊恩斥道。
「你的反應才不正常。」伊恩直言不諱,「有誰像你先是趕人後又留人的?」
還有,她壓根兒不怕他,這才是最奇怪的。伊恩印象中的人界人不論多麼強勢,只要一接觸到「異類」,通常皆會顯示出他們軟弱的一面,而這種種的跡像在裴妤身上無跡可尋。
「你不是人,別忘了。」裴妤睨著他,壓根兒不將伊恩當「人」看。
「裴小姐,請你注意你的措辭。」伊恩仰頭凝視裴妤,藍眸的火花顯而易見。他向來不輕易被激怒,但自從來到人界,生氣的次數多到他已經懶得去數。「這身白色的軍裝是我們幻界法官的穿著,我平常就這樣穿。」
白色,天地間最無瑕的色彩,在幻界,惟有敲動律法之槌的法官可以擁有,是伊恩最引以為傲的服裝,這也是他們克裡斯托家族的代表色,卻萬萬沒想到會在一個人界人口裡聽到褻瀆它的話語。「哇哈哈……」裴妤一聽,「噗哧」一聲狂笑出聲,「你也拜託一下,現在你是在人界!想特立獨行也不必做到這種令人捧腹大笑的程度好不好?」
「你說什麼?」伊恩「霍」地一聲直起身,頗高的身材、佔領俊臉的陰鷙,無形中壓迫著裴妤,「不好意思,請你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
裴妤發誓,她看見伊恩那全白的衣著上冒出陣陣白色冰冷霧氣。她抬高頭,卻只看見他的下巴,「哼」的一聲,她一個轉身,長髮呈弧形甩出,下一瞬,她人已站上茶几,硬是高出伊恩半個身子。「啊哈!我比你高了,男人就會用身高壓人,誰不會啊?站上茶几我還不是比你高!」
伊恩冷冷的看著裴妤志得意滿的模樣,不想理會她如豆般的計較心態。抬眸凝望她的胸口,白水晶的光芒一閃一閃的,隨著裴妤的情緒起伏著!似有要衝出她身體的傾向。他見機不可失,又探手伸向裴妤胸前,結果掌心捉著的不是白水晶,而是一方豐盈。
「你……這個宇宙無敵天大霹靂的色胚!」裴妤左手拉開伊恩貼住自己胸部的淫手,右手順勢又賞他一個鍋貼,外加一連串的髒話。「別以為你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不給你一點教訓,你還以為我裴妤好欺負!」
裴妤趁伊恩呆愣的時候以著捉住他左手的姿勢給他一個過肩摔,卻忘了自己站的地方是茶几,於是乎——過肩摔不成反倒腳踩空,立足點盡失的她跌倒在伊恩身上,伊恩閃避不及被她壓在身下,整個人摔回沙發,沙發這回承受不住兩人的衝擊力而斷了一隻腳。
「好痛……」伊恩只覺自己的背再次受重創,就算身下有沙發當墊子也難逃受傷的命運。
「嗚……」裴妤扶著頭撐起上半身,感覺掌下及身下溫熱結實的身軀,她微睜眼,呼吸紊亂的看著伊恩,久久不能言語。
伊恩等待背的疼痛稍稍平息後也張開眼,恰巧落入裴妤端詳的眼眸中,在她水般的眸裡看見自己的倒影,未久,他吁口氣,「我道歉,但相信我,我只是要拿取白水晶,才會三番兩次往你的胸口探去。」
他不知道裴妤是否會接受他的說辭,他自認清明的腦子已被裴妤說一是二的性格攪亂。
裴妤直視那雙誠實無偽的藍眸,猶豫著該不該相信伊恩的話?不止是他的解釋,還有他對自己身份的說法,都讓她覺得匪夷所思;但伊恩親自證實他是有異能的,只不過他是否真來自幻界還有待查證。
「我該把你捉到警局去,控告你對女警性騷擾的。」裴妤喃喃念著,卻不知自己為何沒有這樣做,反而還發揮有生以來最大的耐性去聽伊恩說他的事情。她的行事作風向來是「扁了再說」;沒想到她也可以坐著聽完伊恩的謬論。
「我不知道你是否感覺到自己身上在發光。」在伊恩眼中,裴妤是一個發光體——由白水晶外散的光芒整個罩住裴妤,造就了她全身朦朧的線條。
左手臂隱隱傳來刺痛感,伊恩分神查看,右手發出綠光,往左手臂上被裴妤的指甲捉傷的地方抹去,裴妤再次為他使出的「特技」而結舌。
然後,她看著伊恩發著綠光的手伸向她,她下意識的想躲開,身子卻不聽大腦指揮,任由他的指尖撫上她的頰,綠光隱沒在她頰畔,被白光吞噬,原先被伊恩衣服上的勳章割出的細痕也因此不見。
「你……」裴妤看著伊恩,久久說不出話來,她真的被眼前的奇異景況給懾住。
「我的名字是伊恩·克裡斯托,裴妤小姐。」伊恩無奈的自我介紹,相信先前她完全沒有聽進他的話。「我來自幻界,因身中咒縛而變成一隻貓,依靠白水晶的力量可以短暫的維持人身,但假若咒縛不解,我永遠會是一隻貓。我一到人界白水晶就丟失,現在它在你的身體裡,所以我必須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才能保持人的模樣。」
裴妤愈聽頭皮愈麻,她是惹上了什麼東西啊?!然而伊恩接下來的話更猶如平地一聲雷,轟得她七葷八素。
「另外,解咒的方法是找出你個性上的缺陷,解決你內心的難題,讓你愛上我,我才有可能恢復人身。」伊恩一五一十照本宣科的說出口,說完後,他反而有種輕鬆感,認為自己到了人界後,籠罩自身的黑霧已撥去大半。
接下來的日子會是「光明無限」。
裴妤坐在伊恩身上,無視於兩人曖昧的姿勢,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爾後,她爆出一連串的笑聲,笑到淚眼迷濛,笑到捧腹趴在伊恩身上。
裴妤的反應完全在伊恩的預料之外,見裴妤笑到天地變色、天翻地覆、不可抑遏,他反而攏眉,冰冷的藍眸不見半絲笑意。
他不覺得好笑,事關他能不能解開咒縛,他笑不出來。
久久,裴妤笑到沒力,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迎上伊恩正經嚴肅的藍眸,她極力忍住再次大笑的衝動,表情扭曲的開口,「愛?你要我愛上你?」
「對。」伊恩的眉隨著裴妤輕顫的唇瓣而更加往眉心聚攏,他有不好的預感,裴妤接下來的話不會是他想要聽的。
果不其然——「伊恩·克裡××,你可以去參加冷笑話比賽,肯定拔得頭籌。」太好笑了!真虧他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笑話來。
「我說的是實話。」伊恩深覺受辱的強調,「我的名字是伊恩·克裡斯托,不是克裡××。」
「我也很認真的在跟你建議啊!」天啊!她又想笑了,伊恩說的話真的是她今年聽到最有創意、最有深度的冷笑話。
「那你為什麼笑?」伊恩覺得這很重要,而且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可裴妤卻玩笑以對,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
「因為……真的很好笑。」她寧願相信伊恩真的是那撈什子幻界子民,也不相信他的話——要她愛上他,他才能由貓變回人。
也許這都是障眼法,伊恩是從某座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人,而他不知用什麼方法跑進她家,然後編出這些故事來要她相信。
「裴、妤。」伊恩由裴小姐改口喚她裴妤,且語氣之強硬不容裴妤漠視。「你不相信我。」
身為法官的他說一是一,從不說謊,但那是在幻界時;身處人界的他竟連一個女子也無法說服。
「被你發現了,哇哈哈……」裴妤不知自己已惹怒伊恩,還落井下石的大笑出聲。
伊恩的雙手扣上裴妤的腰,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她拉離,他隱忍怒氣的看著裴妤,看到她再也笑不出來才出聲,「我就讓你看清楚你身體裡有什麼東西。」
「什麼?」裴妤眼前一花,下一秒,她看見自己的雙手發著微弱的白光……不,不只是她的雙手,她低頭望見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時覆蓋上一層微弱的白色光暈,爾後……她的視線膠著在自己的心臟地帶,那兒有道星芒特別閃亮,而造成閃亮星芒的——是一顆白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