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熄燈的房裡透出了微亮,不一會兒,披著睡袍,睡眼惺忪的晴子前來應門。
打開門,她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姐,你搞什麼?人家才剛睡著……」
「你好意思睡?」可南氣得在她臂上擰了一把。
這會兒,晴子可疼得清醒過來。「哎呀,疼……」
「你知道疼?」可南氣惱地瞪著她,「那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嚇得心跳差點停了?」
「呃?」晴子微愣,然後露出了賊賊的笑意,「你被尼爾他哥哥嚇到了?」
「你!」
「拜託,人家也是好意嘛,他哥哥那麼喜歡你,我就幫他個忙羅。」
「幫忙?」聽她這麼說,可南更是「抓狂」。
她又想擰晴子一把,這次晴子學聰明了,腰一扭便閃過了她的攻擊。
可南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你可真會忘恩負義,別忘了我在佛羅倫斯的時候是怎麼幫你的,你竟敢串通外人來玩我?」
「什麼外人啊?」晴子挑挑眉,「我跟尼爾結婚,他哥哥已經是自己人了。」
「你……」可南兩隻眼睛像要冒出火似的。
「姐,你也真是的……」晴子不以為意地說:「你明明也喜歡尼爾他哥哥,幹嘛要……」
「我喜歡他,那他喜歡誰?」可南質問她。
「當然是你咩。」晴子一臉「那還用說嗎」的表情。
可南重重拍了她手臂一下,「他喜歡青木晴子。」
「他是喜歡上假冒青木晴子的你,好嗎?」晴子蹙眉笑歎,「當我這個正牌的青木晴子站在他面前,他是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的……」
聽晴子這麼說,她心裡其實有點小小的動搖。
剛才安東也是這麼說的,他說他愛上的是假冒青木晴子的青木可南。
但……她一時之間真的有點接受不了,尤其是他們竟然還安排了一個可怕的變態來嚇她。
「你呀……」她伸出手指古義了晴子的額頭一下,審問她:「安東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這麼幫他?」
「我……」晴子露出心虛的表情。
「是誰說他很可怕?是誰說他是黑手黨頭頭,可能會殺人?」
「人家……人家……」晴子不敢正視她,一副心虛內疚的可憐模樣。
「人家什麼?」
「他答應我跟尼爾的婚事啊,所以……」
「所以你就被收買了?」可南沒好氣地瞪著她,「你可真有義氣啊!」
晴子覷著她,像在觀察她眼底的真正感情。
「寶貝……」此時,被她們吵醒的尼爾走了過來。「你們的聲音太大了。」
「我知道。」晴子低聲地說。
「可南,你幹嘛生氣罵人?」見可南鐵青著臉,尼爾一臉無辜的問。
可南懊惱地睇著他,盡量壓低音量,「尼爾,你也有份,對不對?」
尼爾一臉茫然,「什麼?」
「就是你哥哥的事啦。」晴子提醒他。
「噢……」尼爾恍然一笑,「對啊。」
「你們真是太過火了。」可南語帶責難地說。
「可南,我們只是想幫忙。」尼爾試著解釋,「安東他喜歡你,你不是也……」
「不要多事。」可南打斷了他,「我……我……」
突然,她哽咽了。這一連串發生的事嚴重衝擊著她的心情,面對所有突發狀況,她反應不及,她的心思全亂了。
「姐……」見她哽咽難言,眼眶泛淚,晴子也感到內疚不已,「對不起嘛,我跟尼爾真的是好意。」
「你把我騙來,又騙我去虎溪橋都是好意,那安排一個侵犯我,把我拖到橋下的可怕變態也是好意嗎?」
「呃?」晴子一怔。
「幹嘛那樣嚇人?我……我……」想起發生在虎溪橋下的可怕經歷,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慢著,姐……」晴子神情嚴肅地問:「什麼變態?你在說什麼?」
「別說你不知道。」
「我只是幫尼爾他哥哥約你去赴會,可沒安排什麼閒雜人等……」
「那他是誰?」
「我哪知道啊?」晴子無辜極了。
「我不信。」可南正在氣頭上,根本無法接受晴子的說法。
「我什麼都不管了,一早我就回東京去。」說完,她轉身就走。
「姐,姐……」
晴子想追,但尼爾拉住了她。「算了,寶貝。」
「可是……」
「她在氣頭上,你跟她說什麼都沒用,解鈴還需繫鈴人,我們盡了人事,接下來只能聽天命了。」他說。
聽見他這麼說,晴子露出了「你好棒」的崇拜眼神。「親愛的,你好有哲學家氣息……」
尼爾有點驕傲起來,「那當然,佛羅倫斯可孕育出不少哲學家、文學家以及藝術家,天知道我不會是下一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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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可南便收拾好行李,迅速地離開霞之棟。
「青木小姐,你要去哪裡?」迎面而來的旅館女老闆疑惑地望著她。
「我……」她猶豫了一下,「我要退房。」
「咦?」女老闆微怔,「你對我們的服務不滿意嗎?」
「不是,我……我有私人的原因。」她說。
女老闆沉默了一下,「是這樣啊,那……請讓我送你出去吧。」
「有勞你了。」可南向她一欠。
「別客氣,應該的。」女老闆微笑欠身,「請。」
在女老闆的領路下,兩人前一後地往旅館前門的方向走去。
途中,晴子跟尼爾蹦了出來——
「姐,」晴子一臉無辜地問:「你真的要回去?」
可南還有點怪罪她的意味,「當然。」
「別這樣嘛。」晴子趨前,撒嬌地纏著她的手,「我承認我是幫了安東一點忙,不過……」
「一點?」可南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說一點?」
「姐……」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她斷然地說。
晴子還想說,尼爾卻拉了她一下,搖頭示意她別再說了。
「你們玩得愉快一點,別擔心我的事。」雖說在氣頭上,但身為姐姐的可南還是很有大姐風範的。
「老闆娘……」忽地,有位女中急急忙忙地小跑步過來。
「阿彩,什麼事?」女老闆問道。
「有警察來了。」她說。
「咦?」女老闆一怔,「警察?」
「是的,他帶了一個很帥的外國人過來,那個人好像是義大利人。」
「啊!」女老闆還沒出聲,一旁的晴子已經驚呼:「義大利男人?」
她反射動作似的看向可南,「一定是尼爾的哥哥。」
「呃?」聞言,女老闆驚疑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晴子聳聳肩,「他做了什麼?怎麼會被警察帶過來?」
「不……不關我的事。」可南臉上有著憂色;卻言不由衷。
「姐!」這下子,晴子有些火大了。
她一把拉住可南的手,「我們快去看看。」說著,她拖著可南往大門而去。
「不……不要……」可南嘴巴雖拒絕著,但兩隻腳卻本能地動作著。
女老闆、晴子及尼爾見狀,不約而同地追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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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旅館大廳,只見一名警員站在櫃檯旁跟服務人員閒聊,而另一名義籍男子則安靜地站在一旁。
晴子定睛一看,發現那真的是安東。
「真的是尼爾的哥哥!」晴子不顧可南的反對,硬是將她拉了過去。
看起來有些疲倦的安東在此時也發現了晴子,及她身後的可南。
剛起床的晴子沒有化妝,而安東這才發覺……原來不化妝的兩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同。
「安東……」尾隨而來的尼爾訝異地趨前,「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安東淡淡地一笑。
「警察先生,」女老闆走了過來,疑惑地睇著一旁的安東,「發生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警員笑咪咪地說:「這位先生替我們捉到了犯人。」
「呃?」女老闆驚訝地瞪大眼,「你說的是那個……」
「對,就是他。」警員說。
「呃,請問……」晴子好奇發問,「你們說的是什麼犯人?」
「噢,是……」女老闆有點凝口地,畢竟在觀光勝地出現所謂的「犯人」是極為敏感的事情,更可能影響到當地的觀光事業。
警察看她有點為難,主動替她解釋:「是這樣的,最近這兒出現了一個強暴犯,常常利用半夜襲擊夜遊或落單的女性。」
他才說完,可南陡地一震。「強……強暴犯?」
難道她昨天晚上遇到的就是那個強暴犯?如果真有其人,那也就是說那並不是安排的?
「今天一大早,這位先生就拎著犯人到警局來,經被害人指認,確實就是嫌犯。」警員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不到我們沒抓到犯人,卻讓一位外國旅客破了案,哈哈……」
「姐……」晴子用手肘蹭了可南一下,「你說的變態會不會就是……」
可南有點內疚地低下頭,當她不經意地瞄向安東時,竟發現他正注視著她。
「我英語不靈光,跟他勉強溝通了一下,才知道他的女性友人在昨晚曾遭到襲擊,他希望我們能帶犯人過來讓她指認一下。」說著,警員望著晴子及可南,「你們二位是……」
「是她。」不待他說完,晴子已經指著可南,「她是受害者。」
「晴子……」什麼受害者?她又沒有讓他得逞。
不過回頭一想,要是當時安東沒出現,那她肯定是受害者。
警員親切地看著可南,「小姐,犯人就在警車上,請你來確認一下,好嗎?」
可南訥訥地點頭,「好的。」
於是,在警員的引領及大夥兒的簇擁下,可南來到外面。
留在車上的警員搖下車窗,讓可南清楚地看清犯人的模樣。
可南有點膽怯,但還是硬著頭皮趨前一探——
瘦削的臉,滿臉的坑洞,還有那雙細長陰沉的眼睛,確實是昨晚襲擊她的男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張臉。
她迅速地退了兩步,「是,是他。」
「太好了。」警員笑笑,「可以請你跟我們到警局做筆錄嗎?」
「一定要嗎?」可南有點畏怯地。
「是的,麻煩你了。」警員說。
女老闆走了過來,「沒問題,我會派司機送青木小姐過去的,請你們先回去吧。」
「那就謝謝你了。」警員微微一欠身,「我們先走一步。」
「慢走。」女老闆溫柔地一笑。
送走警察,女老闆好奇地看著這幾位客人,露出了疑惑又想一采究竟的表情。
「先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以流利的英語看著神情疲憊卻眼神銳利的安東,「你怎麼抓得到那個狡猾的犯人?」
「只要我想追、想抓,就沒有抓不到、迫不到的人。」說著的同時,他睇了可南一眼。「那傢伙昨晚偷襲了我喜歡的女孩,被我丟下了水,但是她誤會我,以為那傢伙是我找來演戲的……」
敏慧的女老闆覺察到他們之間有著一種曖昧又浪漫的火花,不禁莞爾一笑。
「所以說,為了澄清誤會,你就去追嫌犯?」
「是的。」安東聲調平靜地說,「我追蹤搜尋了幾個小時,總算是逮到了他。」
「安東,」尼爾忍不住以義大利語誇道:「你果然是魯凱斯家的領袖。」
「這是黑道的本能。」安東也以義語回應他。
「姐,這下真相大白,你可別再生我們的氣了。」晴子笑睇著可南,「看人家多用心,居然冒險追了那嫌犯一整晚,就為了博得你的芳心。」
「晴子你……」雖然警方的說明已證實了那強暴犯與安東無關,但一時間,她還真放不下身段,拉不下臉。
「看在他為你冒險犯難的份上,接受他吧。」晴子說。
「冒什麼險?犯什麼難啊?他是黑手黨耶,那強暴犯被他盯上才危險呢。」可南說。
「黑手黨?」女老闆聽到她們的對話,大為震驚。
「老闆娘,你別擔心……」晴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趕緊說道:「他是……是黑手黨中的良民,不會有什麼危害的……」
看晴子忙著解釋,女老闆笑了。「我才不是怕,只是很驚訝……」
「驚訝?」
「是啊,」她點頭一笑,「原來義大利的黑手黨都這麼帥,麻煩你有機會幫我介紹一個。」
聞言,晴子忍不住笑了,「沒問題,我先生還有很多堂兄弟呢。」
女老闆抿唇微笑,「我跟你開玩笑的。阿彩……」她轉頭吩咐著女中,「將青木小姐的行李拿回霞之棟。」
阿彩微怔,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沒有立刻動作。
「呃?」可南一震,「老闆娘,我要……」
「青木小姐,」女老闆打斷了她,「我認為你該留下來。」
「咦?」
「我想你跟這位義大利帥哥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把誤會澄清。」
「老闆娘……」可南錯愕地看著她。
女老闆趨前,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這裡雖不是愛情旅館,但也絕不是什麼傷心旅館……」說著,她靠近可南的耳邊,低聲地說:「好好把握,我看男人的眼光很準的。」
迎上她真誠而又帶了點點光的眼睛,可南不知怎地竟羞紅了臉。
看見她臉上遮掩不住的羞色,女老闆一臉瞭然,「青木小姐,就讓我先陪你到警局去一趟,有什麼事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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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老闆的陪同下,可南很順利地協助警方做了筆錄並回到旅館。
在回霞之棟的途中,她的心情不知怎地竟覺得迷惘而徬徨。
她愛著安東,對他遠道而來就為了對她示愛之事,也感到感動而窩心。但……
她的心好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他。
畢竟先前在佛羅倫斯的時候,他們之間因為誤會而產生了非常多的不愉快,而她對他的感情也始終存著一個疑問,那就是——他愛的是哪一個她?
儘管他已經做了解釋,但她心裡的疙瘩卻仍那麼頑強地存在著,教她難以忽視。
她到底在猶豫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拿了行李就走吧!儘管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但她知道,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走,尤其是在安東來了之後。
不過……他們能有什麼美好的結局嗎?
電影中的異國戀情通常沒有什麼好不場,不是其中一個「翹了」,就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分離。
如果她接受了安東,他們會是哪一種結局?
忖著,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打開房門,她懶洋洋地走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她覦了一眼被放置在牆角的行李,慢慢地踱向矮茶几。坐了下來,她幫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又是一聲輕歎。
「你回來了?」突然,安東的聲音從房裡的某一處傳來。
她嚇了一大跳,茶杯咚地掉在桌面上,茶水灑了她一身。
轉過頭,她發現他竟站在露台上,而且正走進屋裡來。「你……」
他換上旅館的男性浴衣,看來已經梳洗過,顯得精神抖擻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裡?」她想立刻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屁股像黏在榻榻米上一樣,怎麼都動不了。
「他們讓我進來的……」他慢慢地走向了她,「我洗了個舒服的澡,現在精神都回來了。所以……」他在她面前坐下,神情嚴肅而認真地睇著她,「可南,我們好好聊聊。」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她無由地心慌,「你已經證實昨晚的壞蛋不是你安排的了,我們沒什麼好聊……」說著,她慌張地想起身。
「不。」他伸出手,拉住了她,「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那個。」
當他一觸及她的身體,即使只是手,也教她心跳加速,臉紅耳熱。
「放……放手……」她漲紅了臉,不安地望著他。
「我已經表明了,要不要接受是你的自由,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他深情地凝視著她,彷彿他的眼中、他的世界裡只有她一人。
看著他,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我愛你。」他說。
她一怔,心跳的聲音吵雜得救她情緒浮躁起來。
記憶中,她絕不只一次聽到他這麼說,但再親耳聽他說一次,
還是讓她心動不已。
「我愛的是你,絕不是你妹妹晴子。」他緊握著她的手,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地真摯,她心底高築的那道城牆在搖撼著。
「不……」她方寸已亂,只能一臉無助又茫然地望著他。
「你是不接受我,還是不相信我愛的是你?」他更牢實地抓住她的手,像要給她更多的確定般。
他火熱的眸光令她驚慌失措,她想掙開他。「放開我……」
「我不會放手的,除非你願意聽我說。」他堅持。
「你……」她跪立而起,氣惱地瞪著他,「放開!」說著,她使勁地扭著手腕。
「可南!」他沉喝一聲,直視著她。
她微震,不甘又懊惱地瞪著他。「你又想像在佛羅倫斯時那樣,強迫我聽你的指示嗎?」
「你……」
她猛地掙開他的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我為什麼要聽你說,就算是黑手黨也不能在日本為所欲為。」
「可南。」他忽地捏住她的肩頭,神情焦慮而無奈地望著她。
「放開。」她懊惱地直視著他,「我說放……唔!」
話未來得及說完,她只覺得身子被重重一扯,撞進了他懷裡。還沒回過神,他熱情的唇已經封堵住她的嘴。
當四片唇片緊緊貼合,在佛羅倫斯的那些記憶部回來了。
那一瞬,她跌進了一種混沌而迷惑的情境中,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自己……她沒有拒絕他,只是無力地、被動地,像是已經無所謂了般地接受一切。
他的唇片帶著魔力,,彷彿要將她的氣力完全吸光;她脆弱而無助,抗拒又渴望地放任著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的唇離開了她的——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那清麗的容貌及高傲又堅毅的姿態所吸引,我以為自己愛上的是晴子,心裡非常矛盾掙扎。」他深情凝視著她,語調輕緩義平靜。
「後來尼爾帶著真正的晴子出現在我面前,我驚覺到自己面對她時竟心如止水,毫無悸動,當時我很疑惑,不明白為何同一個女人會讓我有兩種全然不同的感覺……」
停頓了一下,他望著她一笑,「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們根本是兩個不同的人。」
「你一直以為我們是「一個人」,不是嗎?」她說。
「那是因為你也一直在騙我。」
「我是為了幫忙尼爾跟晴子,而且一開始就是你自己認錯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撇唇一笑,「尼爾跟晴子已經在我的祝福之下結婚,他們再也不需要你的幫忙,你也可以做回你自己。」
她秀眉顰蹙,幽幽地說:「我確實已經做回自己,跟你沒有關係的青木可南。」
「怎麼沒關係?讓我魂牽夢縈,牽腸掛肚的人可是你啊。」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衝口就問:「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是愛上晴子?怎麼知道你不是把我當替代品?」
他眉心一叫,微帶慍色地問:「替代品?你對自己是如此地沒信心嗎?」
「我……」
「你跟晴子一點都不一樣。」他篤定地說。
「如果我們真是那麼的不一樣,你又怎麼會誤以為我是她?」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機會看見她沒化妝的模樣。」他說。
她微頓,「什麼意思?」
「我是說當晴子不化妝時,跟你一點都不相像……」說著,他比劃著眉毛;「她怎麼沒眉毛?像蒙娜麗莎一樣……」
雖然前一秒鐘,她還有點激動,但聽到他說晴子不化妝時像蒙娜麗莎,她忍不住噗哧一笑。但旋即她因為自己失聲而笑,覺得有點尷尬、懊惱。
凝睇著她,他溫柔一笑。「你總算笑了……」
她羞赧地皺起眉,斂起笑容的同時,嬌怯的眼神已洩露了她的心事。
與他四目相對,她立刻心虛地低下了頭。
「可南,我愛上了你,從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讓我如此寢食不安,心慌意亂……」
他端起她低垂著的臉,目光熾熱地,「當我知道你是青木可南時,我就告訴自己,即使你在火星上,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你找回來。」
「回來?」她別過臉,有點虛張聲勢的故作冷漠狀,「我住日本,我已經『回來』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沒你想像的那麼聰明。」
「那是因為你「自欺欺人」。」
「你……」她一震,有點不滿地直視著他。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你真的不愛我嗎?真的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你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她撇開臉,有幾分心虛。
他輕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如果你一點都不愛我,又怎麼會如此在乎我把你當成晴子?」
「我……我只是……」她羞赧而惶然地支吾著。
「要是你不愛我,怎麼會對我的吻、我的擁抱有所回應……」說著,他將臉欺近了她,近得可以覷清她瞳孔中的他。
她陡地驚羞地瞪大了眼睛。
「那一天當我抱著你時,你的反應不是假的吧?」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狡狤,「假如你只是冒充晴子,就不會……」
「別說。」她羞紅了臉,像是知道他接下去會說些什麼。「不准說!」
他撇唇一笑,「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她滿臉通紅,答不上話。她感覺他在捉弄她,但她卻又不知不覺地掉進陷阱他迅速地在她唇上一啄,「你知道,那表示你也記得,是不是?」
「你……」她羞惱得抬手就要槌他。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撈進懷中,低頭,再一次掠奪了她的唇——
「我不能愛你嗎?」安東將唇片緊貼在她的耳際,吹送著熱情,「還是你不能愛我?」
「我……」當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她整個人酥麻而癱軟。
「你在吃晴子的醋,你以為我愛上的是晴子,但其實……我愛的是你。」他輕輕吮吻著她敏感的耳垂,「不管你叫什麼名字,我愛上的是你的靈魂……」
「唔……」她感覺自己在顫抖。
她想說話,但她發不出聲音,隱約地,她聽見自己呢喃的聲音:「我……」
「承認你也愛我,有那麼難?」他的手輕撫著她頸後,低頭凝視著她。
迎上他深情的眸光,她的心一緊,不知怎地竟掉下眼淚。
她愛著他,而不管她如何否認,都不能抹滅這樣的事實,因為……當她看著他時,她的眼神已洩露了一切。
「為什麼哭?」他眉心微皺,以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
「為什麼出現?」她幽幽地問:「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我不想後悔。」他溫柔一笑,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如果我就這麼讓你離開,我會後悔一輩子。」
聽見他這番話,她的心都融化了。
沒有任何女人在聽見心愛的男人說這些話時,不覺得感動又激動,她也沒例外。
淚水迷濛了她的雙眼,她嬌柔而無助地望著他,像只需要憐愛的小貓般。
安東心頭一撼,情難自禁地將她緊擁人懷。臉一垂,他吻住了她嬌顫的唇瓣——
這一回,他的吻溫暖而溫柔,彷彿在給她什麼安慰似的。
他吮吻著她美好的唇片,以舌尖輕撬她的貝齒,並在她口中探索著。
她癱在他懷中,有點欲拒還迎地輕推著他的胸膛。
安東牢牢地圈抱著她,粗厚的掌心摩挲著她敏感的頸項。
「唔……」他掌心的溫度雖熱卻讓人覺得舒服,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慰瞬間襲上了她的胸口。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快,心臟就像要從胸口彈跳出來似的。
她被動地迎合著他舌尖的挑逗,喉頭乾澀燥熱得難受。
「唔……」因為讓他吻得幾乎快喘不過氣,她索性躲開了他的唇。
這一躲開,他的唇舌便纏上了她的髮鬢、耳畔。
「可南……」這次,他叫著她的名字。
他炙熱的呼吸濃沉地在她耳邊吹襲,像是要將她所有的自製及思考都燒成灰燼般。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燒起來了,「安……安東……」她不安地抓住他的胳膊,卻阻止不了他的逼近。
「可南,」他將唇片貼在她耳朵上,聲音低沉而性感,「我忘不了那晚……」
「嗯?」她有點恍惚地應著。
「那晚在我懷裡的你,美麗得教人窒息……」他吮吻著她的耳垂,卻讓她清楚地聽見他的每一字、每一句,「你因慾望而燃燒的樣子,真的……」
她嬌羞地躲開他的唇,「不要說……」
他凝視著她,輕聲一笑,「你臉紅了……」
她羞赧地低下頭,「你好過分……」說著,她虛張聲勢地推了他一把。
「行嗎?」他扣住她的腰,深情地凝睇著她。
「你說什麼?」她羞惱地瞪著他。
「你以為我想說什麼?」他眼底有幾分促狹,「我是問你行不行跟我回佛羅倫斯?」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而你也愛我,不是嗎?」
「我沒說愛你……」
「你的眼睛說了。」他撇唇一笑,「再說,佛羅倫斯對研究歐洲美術史的你來說,根本是天堂,不是嗎?」
其實他已經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知道她愛他,只是松不了口。
「青木可南,嫁給我。」他說。
迎上他深沉而真摯的眸子,她的心在顫抖著。他向她求婚,而且叫喚著的是她的名字。她完全被攻陷了,卻還硬嘴著。
「跟我結婚,隨我的姓,讓我愛你、照顧你一輩子,然後埋在同一個墓穴裡,共度永生永世。」
再沒有任何情話比得上他這席話,看著他,她說不出個「不」字。鼻子一酸,她眼眶濕熱。
「你是真心的?」她聲線微微沙啞。
他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從此以後,連我的心跳都是你的……」
「安東……」她難掩激動地淌落眼淚。
「說你願意……」他輕撫著她的臉龐,低聲地說。
抬起眼,她柔順地凝視著他,「我……願意。」
這一次,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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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青木家。
「什麼?」青木家的大家長青木隆夫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兩對儷人。
「爸,我已經接受了安東,也就是尼爾他哥哥的求婚。」可南羞怯卻堅定地說。
青木隆夫看看身邊的妻子美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先是小女兒帶了個義大利男人回家,說他們已經在義大利結婚;現在大女兒跟著去蜜月回來,竟說她要嫁給小女婿的……哥哥?
「拜託您,」安東學習跪坐,以苦練一個月的日語向青木隆夫懇求,「請將您寶貝的女兒嫁給我。」
「這……」青木隆夫怔愣住。
「怎……怎麼會這樣?」美史難以置信地看著安東。
「媽,事情是這樣的……」晴子簡短地解釋著,「姐去佛羅倫斯研究美術史,然後認識了尼爾他哥哥,然後他們相愛,所以決定要結婚,就這樣。」
美史皺皺眉頭,「啊?」
「爸、媽……」可南神情認真地說:「我不是一時衝動,我真的想嫁給安東。」
「我沒說你是一時衝動,畢竟你跟晴子不同……」青木隆夫說。
「爸,您什麼意思啊?」晴子當場抗議。
青木隆夫蹙眉一笑,「爸說錯了嗎?你的個性是沒可南沉穩。」
晴子鼓起腮幫子,卻也否認不了這個事實。
「爸,您不贊成我的婚事?」可南問。
「不是的,只不過……」青木隆夫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明似的。
美史睇著丈夫,輕歎一記,「可南,你爸爸只是覺得震驚,也寂寞罷了……」
「爸?」可南及晴子異口同聲地喚道。
他看著兩個女兒,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就只有你們兩個女兒,現在你們都要嫁到義大利去,我……」
「爸……」聞言,可南紅了眼眶。
「晴子她一直在國外,所以我還接受得了,但是你……你一直待在爸媽的身邊,所以……」
「爸,」晴子移動屁股,賴到青木隆夫身邊,「您這樣說,好傷我的心喔。」
「咦?」他一怔。
晴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您說得好像我可有可無一樣……」
「傻瓜,」他輕拍晴子的額頭,「爸不是那種意思,只是一下子你們都走光了,我……」說著,他忍不住紅了眼。
見狀,可南也挨了過去,跟晴子兩人抱住了青木隆夫。
父女三人輕輕擁抱,都濕了眼眶。
「唉唷,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一旁的美史偷偷拭淚,嗔怪著:「瞧,你們在人家面前丟臉了……」
雖然日語還不算靈光,但安東跟尼爾似乎都懂她的意思,並回以微笑。
「魯凱斯先生……」青木隆夫將視線移到安東身上。
「請叫我安東。」安東說。
「嗯,安東……」他沉沉一歎,笑說:「我就把女兒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安東點頭。
「爸,其實您根本不必擔心啦……」晴子撒嬌地勾住青木隆夫的手臂,「安東很有錢,買飛機都沒問題,我相信他會常常帶姐姐回來看你們的!」
「買飛機?」他一怔,「你在胡說什麼?」
「是真的,尼爾他們家非常非常有錢的。」晴子笑咪咪地說,還有幾分得意。
「呃,事實上……」安東有些不好意思地插話,「我有五架私人客機,隨時可以載可南回來。」
「啥米?!」這回,除了尼爾外,青木一家四口全瞠目結舌。
安東點點頭,「真的,我保證可南可以隨時回來。」
「天啊,」美史忍不住驚呼,然後抓著青木隆夫的手,「孩子的爸……」
對家境小康的青木家來說,能擁有五架私人飛機的安東,魯凱斯,就像是故事中的人物一般不真實。
但,這次是真的。
他們的一對寶貝女兒,同時嫁給一對義大利來的兄弟,這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
當然,最教人驚訝的是……她們嫁入豪門。
「青木先生,您答應了嗎?」安東問。
「我……」青木隆夫說不出話,只是連連點頭。
「太感謝您了。」安東一臉感激的笑。
這時,晴子偷偷地在可南耳邊說道:「看來五架飛機打動了老爸……」
「你唷……」可南瞪了她一記。
「要是爸知道安東是黑手黨頭頭,不知道會怎樣?」說著,她逕自竊笑著。
「別胡說。」怕節外生枝,可南制止了她。
「我沒說錯啊,魯凱斯家是豪門,但……是黑色豪門,啊噢!」說著說著,她突然慘叫一聲。
此時,只見可南神情冷靜地將擰住她大腿的手縮了回來——
「晴子,你幹嘛?」青木隆夫皺眉間道。
晴子疼得說不出話,可南則一臉氣定神閒地回話:「她被蟲咬了。」
「蟲?」美史當真,一臉緊張,「我們家有蟲?」
就在一片吵嚷之中,安東與可南的目光對上,他像是什麼都知道似地一笑。
可南睇著他,臉上漾著幸福而恬靜的微笑。
管他是黑色豪門還是白色豪門,她嫁的是一個男人——她深愛並願意跟隨的男人。
至於他是黑、是白,是黃、是花,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