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朱笑眉挑起眉。好抽像的說法。
「幾天」可以是三、五天或是十幾天,更甚者,也有可能是打算佔地為王,沒有期限地鳩佔鵲巢霸著不走。
白縈曼語氣艱難道:「日月船運的辦公室正大肆整修中,他怕吵,影響辦公效率,所以暫時要和我共用一個辦公室。」
「他說的?」好個無恥齷齪的理由。
「不要瞪我,你自己試著阻止他。」她和他溝通了大半夜,結果……
想起春光旖旎的夜晚,白縈曼不禁微微撇開臉,不想讓人注意到她發燙的薄嫩臉皮。
閨房內的私密事實在羞得令人臉紅,昨晚兩人不知怎地竟「溝通」到了床上,精力旺盛的他折騰了她一夜,直到天微亮才讓她小歇一下……
「你有黑眼圈你知不知道?」朱笑眉嘴上這麼說著,目光卻又很不客氣地瞄向好友頸間被人烙下的印記。
察覺好友的視線,白縈曼一怔,有些欲蓋彌彰地嗆咳了一下。「我……我昨天看公文看太晚,所以……呃,很晚才睡。」
「是很『早』吧!」朱笑眉雙手環胸,不客氣的拆穿她。
「朱經理……」冰山美人頓時雪顏染霞,神情尷尬不已。
「雖然執行長還很年輕,可是縱慾過度還是非常傷身,請你多加保重,別被缺乏人性的禽獸帶壞了,毀了你在我心目中冰清玉潔的形象。」朱笑眉調侃道。可憐的老同學,八成已被丈夫吃得死死的了。
這下白縈曼乾脆裝死不回應,無言地望著笑得可惡的女人。
她也沒想到一個男人會這麼頑固,決定要做就聽不進任何諫言,一意孤行不給人拒絕的餘地,還強行蠻橫地「身體力行」說服她。
抬眼看了看偌大的辦公室空間裡擠進一組黑色進口義大利沙發,一張檀木桌,以及三個兩公尺高的文件櫃,令她原本旦像有品味的辦公室風格全都走樣,好似淪為擁擠的雜物間。連她平常招待來客的一組緹花布沙發都硬是被擠到最角落,想坐上去還得跨過一個茶几。
不幸的是她阻止不了這樣的改變,因為某個專制的男人根本是法西斯,他只給了她兩條路選,一是辭職,在家當家庭主婦,但他同意她用電腦視訊掌控公司連作,二是她搬到他公司上班,讓他隨時監控著。
辭職是不可能的,她有她的責任,而後者更是強人所難,畢竟她怎能自家公司不待跑到敵方地盤工作,徒惹一堆蜚短流長。
見她兩個都不選,最後只好採取折衷方案,由他「委屈」地移樽,把男人面子放一邊,婦唱夫隨的來春陽上班。
她原本可以不接受這荒謬的決定,不過想到他是顧及自己的安全才來和她擠這間小辦公室,她也就無法再強硬地反對了。
「你說夠了沒?有問題衝著我來,不要指桑罵槐。我耳朵沒聾,聽得見老母雞的叫聲。」從成堆的文件中抬起頭,湛問天目光炯然地睇視她。
朱笑眉偷瞪了他一眼。居然說她是老母雞?
這。個男人……
好,她忍。
「湛總裁,我想以貴公司的財務狀況,應該不難租到一間臨時辦公室,如果你手邊沒有租屋資料,我願意代勞。」
忍功不是很好的朱笑眉滿肚子火就快要發作,可是當兩道凌厲的視線射過來,她還是只得忍氣吞聲。
「你知道我老婆差點跌下樓嗎?就在春陽船運員工餐廳的樓梯口。」湛問天突然說,口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內容卻令人心頭一跳。
「怎麼回事?」朱笑眉驚訝地問,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繼續說道,嘴邊的笑容卻越來越讓人心驚膽寒。「之後又有一輛車子企圖衝撞她,還沒掛上車牌,你說這聽起來是怎麼回事?」
「曼曼,你……」朱笑眉怔住了,這情況非同小可哪!
「我沒事,別擔心,當時幸虧問天及時反應,那人才沒能得逞。」白縈曼餘悸猶存,不大願意再回想命懸一線的記憶。
「他救了你?」
白縈曼神色轉柔,凝視身旁的丈夫。「嗯,是他保護了我,我才能毫髮無傷地逃過一劫。」
朱笑眉吁了口氣,展露和善笑容。「我一直以為湛總裁冷血無情,顯然是我看走眼了。」看來可以放心?他有把她上次說的話聽進去,好友這段商業聯姻的結果不算太差,如今就像倒吃甘蔗般漸入佳境。
「我對虛心認錯的人向來寬大為懷。」他可不像心眼小的女人般斤斤計較。
眸一瞇,朱笑眉又覺得他可惡了。「湛總裁自信滿滿是好事,可是一個大男人保護自己的老婆本就是天經地義,也沒什麼好得意。」
「我這是得意嗎?睜大你的眼瞧清楚憑你們幾個年輕女子就想跟那些陰險的老傢伙鬥,才是志得意滿過了頭。」論及正事,他的笑瞬間斂起,俊顏冷厲。
「我……我們……我們沒想到對方如此泯滅人性……」她們想得太天真了。朱笑眉囁嚅地回話,難得懾於男人的氣勢,少了平時嗆辣的氣魄。
「自以為是是最大的致命傷,你們想佔上風,先將人家一軍,別人又何嘗不是相同想法?人為財死,他們的心狠手辣絕對超乎你們想像。」他對她們的天真輕敵仍不以為然。
「你少說風涼話,我們也知道要防備,要出其不意地先下手為強,但是現在你強行霸佔執行長的辦公室又有什麼用?只會落人話柄。」朱笑眉也不甘示弱地同道。現在他這麼做,總經理底下的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大肆口伐的機會,會故意滋生事端。
更何況同行相忌,不是小職員,不是送便當的小弟,而是赫赫有名的湛大總裁,有誰會讓敵對的競爭對手入駐自家地盤的?就算是夫妻,做事也要分輕重,眼下虎視眈眈的豺狼在一旁伺機而動,他的行為不是正好正中對方下懷,給了他們興風作浪的借口?
「總比你們什麼也不做的好。有我在,至少對方會更謹慎行事,不敢輕易出手。」這場戰役比的是耐性,誰先沉不住氣誰便落了下風,只要對方有所行動,他就能揪出幕後主使者。
「你……」朱笑眉明知他說的沒錯,可是這也不能合理化他進駐春陽船運的行為。
「朱經理,不用白費口舌丁,湛總裁的專制你見識過的,想要他懂得體諒他人的難處,比登天還難。」就像對牛彈琴一樣徒勞無功,白縈曼試過了。
好友眼中的莫可奈何和縱容,朱笑眉看在眼中明白了幾分,如今大概是夫唱婦隨了。「但執行長怎麼向白總解釋?他可是等著見縫插針,挑我們的錯誤。」
「就用剛才的理由吧。」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了,白縈曼相信總有辦法解決的。
「很爛的理由。」朱笑眉撇了下嘴。連她都說服不了,那些老奸臣豈會接受。
「笑眉……」白縈曼只能苦笑。
唉,她的為難處在於有個任性的老公,明明說好不介入,事實上卻又處處干涉,以夫妻為名對她設限許多,她的反駁只是白費工夫,遷就他總是最後的結果。
「有問題叫他們直接來問我,誰要是騷擾我老婆,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在外的風評相信應該沒人不知道才是。」湛問天再度出聲。
「問天,你這是威脅,而且你搞錯了一件事,我才是春陽的負責人。」白縈曼啼笑皆非的警告他別越俎代庖。
湛問天將唇一勾,似笑非笑地一哂。「老婆,你似乎也忘了一件事,我是你丈夫。」
「公歸公,私歸私,不能混為一談。」他的公私不分讓她為難。
「如果你不先把自己推向險境,容得我執行身為丈夫應盡的責任嗎?我對我們的婚姻狀況還沒不滿到見人朝你砍一刀而不去擋。」她不經思考以自身作餌的愚行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只有他解決得了。
實際上,就算是夫妻,面臨自身生命有威脅時也會遲疑,大難來時各自飛,沒人願意平白送掉一條命,何況他們是互蒙其和的聯姻,並非兩情相悅地結婚。
口口聲聲說責任的湛問天,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以為他只是以丈夫的身份維護妻子,見她有難出手援助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卻沒察覺自己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他原本對「妻子」這個身份的預設范國,而是像對待深愛的女人一樣,他會為她掛心,擔憂她的安危,不捨她超時加班,甚至主動想幫她排除困難,讓她心無旁騖地安心工作……
他的所做所為,早已不單只是責任而已,在日漸親密的夫妻生活中,鋼鐵般的心不自覺逐漸變得柔軟,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
又是責任……白縈曼眼神微黯,在心裡歎息,她明白兩人的婚姻沒有愛,他還願意關心她這妻子的安危,已屬難得。
殊不知湛問天真正的意思是要她不用太堅強,否則累的是自己,偶爾示弱向丈夫撒嬌是妻子的權利,而守護妻子,也是丈夫甜密的責任。
可惜他說得不夠清楚,沒能將心意傳達出去,反而讓她誤會他對她的付出都是出於不得不的責任,原是好心的解釋,卻像親手揮下一劍,砍向她心窩,讓她的心痛得一揪,瞬間刷白了臉色。
白縈曼始終有道解不開的心結,她一直認為自己此刻的幸福是偷來的,不屬於她,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妹妹白縈玥才是擁有幸福鑰匙的幸運兒,是湛問天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她的心,因他無心的話而受了傷,再度拉遠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