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給我這個?」白縈曼詫異低問,表情儘是不敢置信。
臨別的贈禮,希望能挽回你甜美的笑容。
湛問天沒把心底的話說出口,眼神卻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他靜靜地看著她幾無瑕疵的嬌顏,將全身的愛意傾注在最後的凝望。
他想,他再也沒機會擁抱這令自己傾心的女人了,是他愚蠢地親手毀掉自己的婚姻,將摯愛的妻子推向別的男人懷中,而這杯後悔的苦酒,他只能獨自飲下。
雖然不能以丈夫的身份繼續守護她,但他仍會送上最真摯的祝福,讓她走向她要的幸福,從此過著不再流淚的日子。
他的禮物來得遲,但是給得真心,因為愛她,最終他才體悟要放手讓她自由。
「這些日子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我深深感到抱歉,這是我僅能給你的彌補。」別了,吾愛,願你往後的每一天都能開心地笑著。
「彌補?一份離婚協議書?」他這是在和她開玩笑嗎?
「離婚後,你不用擔心春陽的資金調度會出問題,協議書上我同意將一半的財產給你當贍養費,而且也保證日月船運不會和春陽船運惡意競爭,今後你可以安心地發展船運事業了。」而他會默默地支持她,當她的後盾,
「你想……離婚?」白縈曼拿著協議書的手微微顫抖。
「是的,我要離婚了。」如此才能成全她秈另一個男人的愛情。
「為什麼這麼突然?我要一個理由。」他的態度轉變毫無預警,教她措手不及。
「因為我不愛你。」他冷笑著說起反話,心裡卻泛起撕裂般的疼痛。
「你不愛我……」她艱澀地重複,神情黯然。「我早知道了,其實你愛的是玥兒。」
「不,我不愛她,也從沒愛過她。」
我愛的人是你。湛問天小心藏起眼底的愛意,不讓她發現。
「那為何還要……」還要和她離婚?雖然他的回答令白縈曼詫異,但她更加不解他要與自已離婚的原因。
只是驕傲讓她問不出心底的疑惑,她想,就算不是玥兒,換作是別的女人出現了,他也會毫不遲疑地提出離婚要求,因為……他根本不愛她。
「保重了,老婆,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喊你……祝你幸福。」他的妻子……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幸福∼」她有嗎?這本是她預料之中的最佳結果,誰知這天真的到來了,卻令她心慌意亂,不捨又猶豫。
「可以給我一個吻嗎?當臨別贈禮。」
腦子一片空白的白縈曼神色茫然地點了點頭。
一記輕吻落在面頰,她訝異地抬起眸,望進他深如泓潭的黑眸裡,在那其中,她看見他暖暖的笑意和不曾有過的溫柔,以及自己悲傷的倒影。她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快樂,難道這結局對她來說並非最好的?
「一定要幸福知道嗎?勇敢去追求所愛吧,傑森會是你的理想伴侶。」雖然心有不甘,但湛問天明白傑森會是能讓她幸福的人。
他要走了嗎?白縈曼怔怔地看著他。
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她不想要他離開嗎?
如果她喊他一聲,他會不會回頭再看她一眼?
看著離婚協議書上蒼勁有力的簽名,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氣,留不住他逐漸遠去的身影,她的幸福也彷若就此畫下終點。
只是,為何他臨走前會提到傑森的名字?難道直到最後他仍然不相信她,以為她是他們婚姻中出軌的那個人?
罷了,事已至此,不需要再去探究理由了,一切都不具意義。如今他能毅然選擇放棄這段婚姻,就表示他們夫妻的緣分盡了。他走得灑脫,她又何必放不下?
「你哭了?」
突來的男聲令白縈曼猛地回神,她慌亂地伸手往臉頰一抹,真的有淚……「你看錯了,是汗,我沒有哭。」
「你捨不得他走嗎?」傑森問。她看起來好傷心好傷心,讓他的心都痛了。
「胡……胡說什麼?我哪會捨不得?我只是鼻子過敏,不太舒服。」沒有了湛問天,她還是會挺直背脊,繼續走自己該走的路。
看著她難過,傑森的心也不好受。他承認,他是耍了點小手段騙了湛問天,其實白縈曼對他說的是她沒有他不行,因為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找不到妹妹,她需要他的保護,因為他像親人一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並不想失去旭逼個最好的朋友。
「告訴我,西菲雅,你愛我嗎?」他要一個肯定。傑森以指抬起她下顎,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你怎麼突然……」
「不要扯開話題,我要你真實的一句。」讓他徹底死心。
「我不愛你,傑森,你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朋友。」他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風景。
「真的是朋友啊……」想起她那時的話,傑森苦澀卻釋懷地一笑,伸出手撫著她頭頂。「能成為你唯一依靠的朋友也不錯……去追他吧。」他早看出來,她是愛著那個男人的,他只是不甘心,想要一個機會而已,但他終究是捨不得她難過的。
「什麼?」事情轉變太快,白縈曼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你愛他,不是嗎?」因為愛上了那個人,才會為他流淚。
「我才不——」
傑森用力地抱了下她,阻斷她的話再伸手朝她腦門輕輕一敲。「不要急著否認,問問你的心。為了驕傲,就此放棄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究竟值不值得。」
「我……」原來,她其實很愛他了嗎?
「瞧瞧這上頭字跡會暈開全是因為你的眼淚,你還敢說你不愛他?」傑森拿過她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放到她面前,事實俱在,容不得狡辯。
「對,我愛他……」白縈曼的心豁然開朗,原來她一直放不開的鬱結,全是因為她愛上了他。
「我相信,他也是愛你的。」傑森坦白無私地說,彼此相愛的兩人不應該分開。
「傑森……」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瞧她橫眉豎目地一瞪,傑森大大地苦笑了。「要不要賭一把?你對他說他若坦承愛你,你便不走了,留下來饃續當他老婆,看他會怎樣。」
「這……」她還是沒有自信,雖然湛問天臨別前的態度柔情地令她覺得不可思議,可她擔心那只是他善意的表現,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樣……
「西菲雅,加油,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公主。現在幸福近在眼前,你伸手就能捉住,還等什麼?」心愛的天鵝公主要飛向遠方了,傑森有些落寞,卻也衷心為她開心。
白縈曼聽著他的鼓勵,想了半晌,緩緩地點頭。「好吧,我試看看,反正丟了臉大不了再回到你懷裡哭訴。」
「好呀,我的懷抱隨時歡迎你。」傑森大張雙臂道,表示他的胸膛永遠有她的位置。
真正的愛是希望對方能獲得幸福,白縈曼感動的淚光閃閃,因為傑森,她感受到被愛的喜悅,更感激上天在她崎嶇的生命中結識了這個難得的好友。
她朝他露出久違的笑容,手一揮,隨即勇敢地追愛去。既然傑森都這麼支持她,她一定要幸福給他看。
「看不出來你有史懷哲的胸襟,繼續努力呀!冬天雖到,春天也不遠了」一隻白皙玉手搭上傑森的肩頭,安慰地輕拍兩下。
傑森苦笑地回過頭一看。「我失戀了,你要不要當我下一任女朋友?我現在很需要撫慰。」
朱笑眉假笑地勾起唇畔。「不好意思,本人愛用國貨,沒有祟洋媚外的傾向。」
「嘿,連你也拒絕我?真是一大打擊,我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了。」他的笑有些小憂傷,不過他相信自己的春天遲早也會到來。
「看在你有成人之美的份上,本小姐破例請你喝一杯,我請客,你出錢。」
「為什麼我出錢?你欺負外國人!」傑森不滿地大呼小叫,想藉此沖淡內心的失落。
朱笑眉神氣地頭一仰,兩手擦腰。「因為你是有錢人,而我只是領人薪水的小員工,我賣命賺一輩子也不及你總資產的零頭,你好意思壓搾陪你借酒澆愁的我嗎?」
小秘書杜仲梅最後也倒霉地被抓去坐陪,最後三人把酒言歡好不睡意,醉得隔天都爬不起來。
而另一邊,匆忙追下樓的白縈曼喘著氣,及時攔下正要上車的湛問天,兩人默默相對無言,她水眸定定地望著他,緊張又不安,努力地正視他深邃的黑瞳。
「你……」
「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想讓對方先說,這情景令他們雙雙尷尬地一笑。
接下來,湛問天做了個令白縈曼臉臉心跳的舉動,他輕輕將她繳亂的髮絲撥向耳後,指尖有意無意碰觸她細嫩臉頰,留戀不已地來回撫摸。
他的觸碰像愛憐,又似不捨,輕柔得彷若情人,這使白縈曼頓生信心,伸手覆上他手背。
「說你愛我。」
他訝然挑眉,但沒收同手。
「只要你說一句你愛我,我就為你留下來。」她的臉紅了,心跳快如擂鼓。
「老婆……」湛問天眸中又出現懾人的光采,她的話令他彷彿又活了過來。
她難掩羞赧,不太自在地示愛道:「我雖喜歡傑森,但他可以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卻不會是我的情人、我的丈夫。至今,我只愛過一個男人。」就是你。
他輕捧起清艷的嬌顏,有些壓抑地低喃,「其實,我剛剛說謊了……我愛你,只愛你一人。」
「很公平,我也騙了你。現在,我要你愛我,因為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愛誰。」唯有他是她的全部。
「老婆,你是我的。」他笑了,臉上有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老公,你也是我的。」她也高興地哭了,幸福的淚光在眼中閃爍。
湛問天俯下身,吻住妻子軟嫩的香唇,有力臂膀緊緊地擁抱著自己差點錯失的珍寶。
從今而後,他再也不會放開她。
***
「快快快,快把這批貨裝上船,趁著沒人注意時混進出口的肥料裡。動作快,別打混,客戶等著貨上岸,幹完了這一票,我們有大半年不愁吃穿……」
幾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海港貨倉外來回穿稜,天空無月,略顯陰暗,他們摸黑辦事,偷偷摸摸地把幾箱不明物品搬上了停靠在船塢的貨輪。
那是春陽貨運的遠洋船,漆著紅色的公司名,白色的船身在幾艘大船中不甚起眼。
由於前陣子白縈曼在會議上的那番話,讓怕惹事的一些人紛紛選擇退出,因此這次行動只好由白景地親自出馬。
然而,正在進行走私的船上燈光卻倏地一亮,打在甲板上,使無從躲藏的數人現了形,他們慌亂地將貨物一丟便四下逃竄。
「你們幹什麼?關燈關燈,不許往我們這邊照!」氣急敗壞的白景地歇斯底里地大聲叫著。
他的貨呀!好幾千萬的淨利,只許成功,不准失敗。
「這裡是海巡署,不准動!馬上把手舉高,不要反抗……」
「什麼,海巡署?」白景地一聽,頓時雙腳虛軟地喊了聲糟。
穿著橘色制服的海巡署人員手持武器,分批地跳上貨船,從船艙中搜出大量的搖頭丸、K他命和安非他命,以及由余三角地區運來的高純度海洛英磚,全是違禁品。
海巡署人員行動敏捷地將企圖逃走的人一一逮捕,壓在地上排成一排,並銬上手銬防止他們逃脫。
「陳隊長,辛苦你了。」從暗處走出一名英挺男子,上前與帶隊的海巡署大隊長握手致意。
「哪裡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要不是你們的通報,我還不知幾時才能逮到這幾條滑溜的大蟲,」
雙手被押在身後的白景地不甘被抄,他費盡心血好不容易挖到的發財管道這下全都泡湯了,以後休想再有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了,他不甘心!
兩名海巡署人員押著他走過大隊長身後,他眼尖地一瞄,發現出賣自己的正是侄女白縈曼,以及她行事張狂的丈夫湛問天。
他火大地停下腳步,企圖用身體衝撞兩人,破口大罵恨不得想張口咬下他倆的肉。
「你神呀!你厲害!居然報警捉自家人?我是你親叔叔你也狠得下心,你還是不是人?竟冷血到六親不認!」他真恨自己沒早點殺了她,留下禍根。
「我冷血是為了守住我父親留下的公司,不能讓它毀在你手中,何況,我再冷血也比不上你,前陣子你對我所做的事,難道就不冷血?」
經過湛問天暗中調查後,發現白縈曼先前遭遇的意外皆是他派人所為,並查出他近日要幹一票大買賣,他們才預先報警埋伏捉人。
「哈!你父親?」他仰頭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特別淒厲。「你應該去問問李玉真那惡毒的女人,你父親和寧嫂嫂是怎麼死的。」
「他們不是意外落海身亡?」白縈曼聞言心一驚。
「是落海,但真的是意外嗎?從頭到尾在場的人最清楚其中真相。」他就算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絕不平白便宜了那妖婦。
「什麼?難道當時真姨也在場?」她踉蹌了一步,震驚地睜大雙眼。
恨意難消的白景地沒有回答,在被警方押走後留下令人意想不到的線索。為了尋找解答,白縈曼沒有回到與湛問天的住處,而是偕同夫婿來到充滿兒時回憶的娘家。
「你們怎麼來了?有事?」
一開門,乍見連袂前來的夫妻倆,李玉真先是一怔,不解兩人為何沒因她的挑撥而分開,繼而眼底燃起妒火,嫉妒他們居然未如她的安排,走向反目成仇的仳離結局。
這一刻,她只顧著怨恨,完全沒想到自己做過的壞事即將被揭穿。
「真姨,我只問你一件事,我爸和二媽是怎麼死的?」白縈曼逕自走進自己家裡,回過頭冷不防一問。
李玉真心重重跳了一下。「不許喊她媽,寧嫚嫚那賤人不配當白家女主人,你忘了她搶走你爸爸,慫恿他不要你了嗎?」該死的寧嫚嫚,竟連死了都能作怪。
「他們沒有不要我,是你使計挑撥藏起書信,攔截電話不讓我們聯絡,還佯稱自家已無我容身之地的欺騙我。」那時年幼的她無知地聽信真姨的謊言,竟賭氣和家人斷了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