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妃寢宮裡,一層一層落下的紗帳遮掩住床上互相擁抱的男女,但金妃顯然比男人還急,伸手就想脫去男人身上的衣服,但男人阻止了她,「別鬧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還由得你胡來?」
「怕什麼?這個床板不就是密室,你再沿著密道出宮就好了嘛。」雖然已經大腹便便,但這段日子王沒再寵幸她,這冤家也好久不見,她慾火可旺了。
但男人的態度很堅決,他再次推開她,正色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你談,這才冒險進來的。戰爭結束,再過幾個月你即將臨盆,黑王的元配這個位置,你一定要在孩子生下前拿到。」
「急什麼?目前多名嬪妃中,也只有我准許擁有黑王的子嗣。」
「……王對瀠妃的感情之深,可能是你無法想像的。」
「我怎麼不知道?要不,我怎麼會去選一堆美人來砸自己的腳?就是要讓王的心從她身上移開啊。」
「不妥,總之這事,你要盡快向王爭取,免得夜長夢多,瀠妃是個很不一樣的女人,看似弱不禁風,卻有一雙孤傲的動人明眸,她不像你們,只想用盡心機投入王的懷抱——」
「這話不公平,我要的一直是你,是你要我進宮陪王的!」金妃先是駁斥,後來像是察覺了什麼,不滿的挑眉質問,「而且,你剛剛的口氣……該不會連你也看上那個大唐女子吧?」
「怎麼會,你別亂想。」男子立即否認,但心裡很明白,左瀠瀠很不同,她有著堅決卻又纖細的衝突個性,讓他很想保護她,對她,他的確存了一份心,如果可以,他想看到她笑,想珍藏她的一顰一笑……
「好,」金妃看著男人俊逸的面容,暫且壓下狐疑,露出媚笑。「我不亂想嘛,你知道我全聽你的,難得你來了,我們——」
「噓,有人來了!」
金妃立即拉開紗帳,看他趁勢退到床角,才安心的抬頭看著走進來的宮女,「什麼事?」
「後宮裡正傳著一件事,娘娘肯定感興趣的。」宮女回話。
由於現下金妃幾乎篤定能成為後宮之首,所以不管是她布下的眼線,還是一些想詆毀獻媚的人,都會將不少消息送到她這裡來。
因此,左瀠瀠今晚被狠狠羞辱的事就傳到她的耳裡了。
「很好,去把瀠妃給我叫來!」
「是。」
宮女一離開,床上的男人立即小心的撥開紗帳,皺起眉問:「你要幹什麼?」
「你留下來,讓你看好戲。」她一臉得意的狠笑。
瀠妃這名仗勢著受到王的寵幸,從沒將她放在眼裡,更從未來到她這裡問安、送禮的小妃子也有這一天啊!這下她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教教她,誰是後宮裡的主人,以後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不一會兒,一臉蒼白的左瀠瀠便被叫了過來,身後還跟了兩名宮女,但金妃立即要她們全退了出去。
等室內只有她和左瀠瀠後,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嗎?」
「……知道,我現在被打入冷宮,沒有王撐腰了,自是活該成為你們這些早我一步被冷落的娘娘們宣洩不滿的對象。」
聞言,金妃臉色丕變,「你!」
左瀠瀠這話一針見血,但也是在踏進後宮這一路上,由不少嘲笑她的妃子身上得來的結論。
那些女人都這樣了,將成為未來後宮之母的金妃又怎麼會讓她好過?但她無所謂了,所以說話也不再客氣。
瞪著那雙無畏明眸,金妃愈看愈生氣,下一瞬間,她迅速從懷裡抽出軟鞭,就往她身上鞭了過去,「找死!」
原以為這次這鞭定會狠狠的打在她身上,但突然一個身影竄上前來,迅速閃身至她跟左瀠瀠之間,一把扣住鞭子。
金妃難以置信的瞪著赫昕,「你!」他竟然為了這女人現身?
「你在幹什麼?」赫昕的臉色相當難看,因為他並沒有完全抓好鞭子,鞭子的尾端仍然將左瀠瀠右手打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正汩汩流出。
他想也沒想的立即從袖子裡拿出手帕替她扎上,「我帶你去敷藥,走。」
一時忘情,他竟擁著她往外走,左瀠瀠一愣,尷尬的推開他的手,而兩人身後的金妃雙眸早已冒出妒火。
「呃、抱歉。」赫昕馬上放開她。
「赫……甯王,她還不能走,我跟她還有帳沒算!」當然,還有你的!金妃氣炸心肺的走上前來瞪他一眼。
「她受傷了,有什麼事都等她敷好藥再說吧。」他語氣已轉為平靜,看來仍如平時爾雅。
聞言,金妃氣得牙癢癢的,偏偏再追出去就顯得自己行為奇怪,於是只能在原地生悶氣。
赫昕陪著左瀠瀠走出去後,因擔心主子而守在外面的小映跟小霞見到他,同時一愣。
「甯王怎麼會在這裡?」毫無心機的小映問得直接。
赫昕臉色一變。
左瀠瀠這才想到,她剛剛沒有看清楚甯王是從哪裡閃身出來救她的。
「別問這個了,沒看到主子的手受傷了?」較為年長的小霞連忙瞪小映一眼。
她們是什麼身份,哪能問這種問題?
赫昕強自鎮定的低頭看著左瀠瀠的手,刺目的鮮血已滲透他的手帕,他蹙起眉看向兩人,「你們快帶娘娘回宮包紮,讓她好好休息,我也有要事要辦,先走了。」
左瀠瀠一聽,沒把剛剛的問題放在心上,急忙道:「謝謝你,甯王,你快去忙吧。」
他點點頭,看著兩個宮女護她離去,回頭再看了身後的宮殿一眼,頓覺懊惱不已。
這下子,有得解釋了。
一整夜,阿史那鷹都睡不著,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睡。
他為了她失眠,那那個可惡的女人呢,是不是睡得很香甜?
愈想愈嘔,他猛地從床上起身,穿上鞋子即大步步出寢宮……
「我要去瀠妃那裡,不必跟來。」片刻之後,他便到了玉夏殿。
他來得突然,兩名小宮女急得要替主子梳妝打扮,但都被他喝退了。
他臭著一張俊臉,看著一身白色單衣、長髮披在肩上的左瀠瀠,她看來純淨又動人,即使臉上寫滿疲憊,仍舊怎麼看怎麼美,讓他某個地方很不爭氣的亢奮起來。
他咬咬牙,氣自己怎麼那麼容易被她引誘。
「本王突然覺得餓了,你親自去煮點東西給我吃。」
明明只要交代一聲,膳房那裡就有人會送上宵夜的——左瀠瀠看著他,明知他是找碴,又能如何?「是。」她點點頭,就要去忙。
「我們去幫忙。」兩個宮女馬上追上主子,她的手可是受了傷啊,碰不得水的!
「不必,你們全給我出去,還有你——」他突然又喊住往後方小廚灶走的左瀠瀠,「先倒杯茶給我。」
「嗯。」她邊答邊看著兩個小宮女不放心的出去,這才轉回身,替他倒茶,但在看到右手掌包紮的布條又滲出點點血絲,傳來陣陣抽痛後,她咬著下唇,連忙將那手藏到身後,單手端著茶杯到他面前。
他黑眸半瞇,出言譏諷,「用單手端杯子,這就是你所說的好好思考、好好學習?」
她的臉色微白,在他擺明刁難的態度下,也只能小心將右手藏在袖子裡,這才忍痛以雙手端杯,「王請喝茶。」
阿史那鷹冷哼一聲,正要接手時,她滑落的袖口露出裡面的一抹微紅,他驀地一蹙眉,一把將她還想遮掩的手往上抓。
「啊!」她痛呼一聲,想掙脫他的手,但他反而粗魯的扯掉她手掌上的布條,一看到那條鞭痕,黑眸倏地痛瞇,像是她的疼痛也傳達到他身上一樣。「是誰?」
她痛得微微顫抖,但他異常的憤怒更令她不解,「你會在乎?」
「是金妃嗎?」他不答反問。整個後宮只怕她有這個膽子!
「不管是誰,你真的在乎嗎?」她只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誰、誰在乎!」他嚴詞否認,卻因心虛而有些結巴。
左瀠瀠苦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表現得如此在意?好像很心疼我,要為我出一口氣?」這樣反覆的心思,她猜得太累了,不想再隨之起舞,不想在有一點感到開心的時刻,又莫名其妙被他推開,「拜託你,如果討厭我就一直討厭我吧,不要態度搖擺,不要給我希望,讓我死了心,我真的已經傷痕纍纍了……」她抬起受傷的右手,很哀傷、很疲倦的說:「我心裡的傷比這個要更深、更多,所以,你能不能饒了我?就算要我在這裡老死,至少也讓我平靜的嚥下那口氣吧,算我求你了……」
阿史那鷹怔怔的瞪住她,那雙痛苦的淚眸似在控訴他的無情、跋扈及殘酷,可為什麼?明明是她的錯,為什麼她可以那麼委屈?
而且,他對她的憐惜,難道她都看不出來嗎?難道他在她眼裡,真的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