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煒拉著貝嬉媃,趕緊衝進車裡,迅速駛離這個區域。
車上,他打開暖氣,拿起外套輕覆在她身上,這樣呵護的舉止,讓她心生溫暖。
「你……現在打算去哪裡?」車開了好一會兒,她才出聲問道。
「你介意讓我送你回家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望著他不容置疑的真摯神態,她不由得輕輕點了頭,畢竟他是母親信任的人她對他也多了幾分信心。只是,這樣的轉變讓她還是有些疑惑,他那天不是拒絕了她嗎?不是還認為她是敗家女嗎?為什麼現在……
嚴紹煒略為分心,汪意她思索的表情,剛才他的確有那麼一點擔心她會拒絕,然而她沒有,這讓他鬆了口氣。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把車停在她的住處樓下時,雨也停了。
嚴紹煒原本以為她的住處應該是高級大廈,早先她等計程車的路口就有很多新穎的大樓,沒想到她是住在巷子裡的老舊公寓。
她不是個嬌嬌女嗎?怎麼會住在這種老舊又狹小的公寓?
瞥見他疑問的眼神,她溫和地笑笑,淡淡解釋道:「爸媽死後,我一個人住大房子也沒意思,加上公司財務緊縮,還要償還銀行貸款,我就把房子處理掉,搬進這裡,反正這裡的坪數一個人住也差不多剛好。」
她說得輕鬆自在,但是,卻讓他心底滑過不該有的傷感。
父母親去世後,她一定處在極度艱困的環境裡,而他還是那個落井下石的人。
貝嬉媃不習慣帶不熟的人回家,在用鑰匙打開門鎖時,她還回頭故意用說笑的語氣說:「子爵,您可千萬不要瞧不起這種小地方喔!」
這話讓他板起臉,一臉嚴肅地說:「我不喜歡你這麼說!」
「喔……」貝嬉媃對他正經的反應有些驚訝,但還是聳聳肩,推開了門。
兩人走進只有一房一廳的溫馨空間。小小的格局卻出乎意料地溫暖,以鮮明的藍、黃色調來搭配,明亮又活潑。簡潔的線條、優雅的室內佈置,讓人感覺平靜而舒適。
脫下鞋子,嚴紹煒看到玄關桌上擺著一對老舊的黃色小鴨,顯然她很珍愛它們,才把它們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
「很可愛。」他輕輕地讚美了句。
聽他這麼說時,她的嘴角也不由得上揚。「這是我爸爸、媽媽第一次帶我出國時買的紀念品,那年我才六歲,在飯店看到這對鴨子時,一直吵著要,爸爸最後只好買下來送給我……」
聽她訴說著自己的過去,如何被父母呵護、有多幸福,驀地,他深深嫉妒起那張幸福的臉孔。
那正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痛,是她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幸福。
可是,當他接觸到貝嬉媃那天真純潔的臉龐、姣好的身材,他就止不住想要她的想法。他多想觸摸那平滑的肌膚,親吻那紅潤的唇……
天殺的!他在心底罵了好幾句粗話,要自己別忘了該做的事情。
「這裡佈置得很漂亮。」他環顧四周,轉移話題,也讓自己不要再專注於她無瑕的容顏上。「你用黃色和藍色做搭配,讓人覺得很清爽,看來,你對色彩很敏感。」
「嗯……」她輕輕點頭,回答道:「以前我最喜歡粉紅色,不過現在那已經不適合我了,那只適合愛作美夢的小女生。我搬離以前的大房子之後,就告訴自己該長大了,別再作白日夢,所以我放棄了粉紅色……」
她很平靜,沒有怨懟,但那懂事中隱含的傷感卻讓他的眉毛微皺。
「你這樣會著涼的。」貝嬉媃注意到他渾身上下濕轆轆的,禮貌地關心說道:「我這裡只有一間浴室,你先用吧,把身上擦一擦——」
「不!你先用,給我一條毛巾就好!」他堅決道:「我沒關係,你感冒了就不好。」
聽他這麼說,她心裡不禁為他的體貼感動著。
「好,那……我去換下濕衣服。」她走進浴室,先拿出一條大浴巾遞給他。「這個……請用。」
「謝謝。你去洗個澡吧,別忘了把頭髮吹乾再出來。」他提醒著。「我一個人在這裡沒關係,別在意我!」
「嗯。」她輕輕答應。心裡卻想著——怎麼可能不在意?他可是第一個到她住處來的男人呀!
貝嬉媃走進浴室,裡頭很快就傳來水聲,嚴紹煒則待在客廳慢慢擦乾頭髮。經過這一晚的折騰,他也不禁感到有些飢餓。逕自打開客廳裡的小冰箱,卻發現裡面沒有多少食物,只有優酪乳和餅乾,原來她這麼孱弱蒼白不是沒有原因的,想必她這陣子天天為錢奔波,備受煎熬和折磨。
靈機一動,他抓起外套,便往門外走。
嬉媃在浴室聽到關門聲,趕緊奔出來,客廳裡卻已看不到他的影子。
他走了嗎?她的心驀地一沈,不禁跌坐在沙發裡,愣愣地發呆。
十五分鐘後,樓下大門電鈐聲響起,她忙不迭地拿起話筒——
「哪位?」
「我是約森,幫我開個門好嗎?」
是他!她忍不住露出歡欣鼓舞的笑容,連忙按下開門鈕。
等待他上樓的時候,她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好久沒有這種期待的快樂,好像等待家人進門的愉悅。
當他輕敲一下門,她也正好將門打開,羞赧地對他笑著。
剛剛匆忙衝出浴室,她只穿著白色浴袍,綁了條腰帶,露出纖細的脖子和修長的腿。
「你怎麼會出門?」她問著。
「我肚子餓了,看了你的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所以就去街角買牛肉麵和燒仙草當宵夜。」
他提著香氣襲人的溫熱食物進門,在經過她身旁時,他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杏仁香,浴袍間若隱若現地露出滑嫩的肌膚,黑色的秀髮潮濕地貼著頸部……
他撇過頭,壓抑那一不小心就冒出來的非分之想。「你快點去吹乾頭髮,我去倒牛肉麵。」
說完,他走進廚房,找出兩個碗,將牛肉麵倒進去。
十分鐘後,她換了一身輕便的家居服出來,長髮紮成馬尾,模樣可愛極了,儼然就是個清純的大女孩。
「快點來吃!」他也很久沒有吃這種家常料理了。
看到桌上的牛肉麵和燒仙草,胸口突然有股熱流梗得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低低地說:「謝謝。」
她低頭吃了一口面,又喝了一點香醇的牛肉湯。「好好吃!」只是一碗牛肉麵,滋味卻美妙無比,不輸給以前所嘗過的山珍海味。
很快地,嚴紹煒已經吃得碗底朝天。「沒想到誤打誤撞,這家的牛肉麵真好吃!」抬起頭,看見她的眼瞳竟泛著晶瑩的淚光,他訝問:「你怎麼了?」
「嗯……」她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一碗小小的牛肉麵,卻讓我好滿足,原來這也是一種幸福……」
她的話讓他動容,不曉得為什麼,只跟她相處不到短短幾個小時,他卻覺得她遠比其他女性,包含他的未婚妻,都來得讓他更輕鬆自在。
「謝謝你,約森子爵!」她真心地對他道謝。
「你可以直接叫我史賓塞就好。」
「史賓塞……」他的所作所為讓她感動不已。「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聽見這話,他的臉色有點僵硬。這輩子,他第一次被說是好人!
不!他不是好人!
其實他是居心叵測、表裡不一的壞人,對她而言,他絕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把餐具收拾好後,他們轉移陣地,來到客廳的沙發上,一起輕鬆地喝著貝嬉媃沖的咖啡。
「很抱歉……」嚴紹煒先開口。「先前對你說了些重話,那時候我不瞭解你的狀況……我不是有意的。」
貝嬉媃揮揮手,表示已經不在意。「沒關係,不過,我真的以為你討厭我。」
「不是這樣的。」嚴紹煒搖頭。「老實說,我當時很詫異你為什麼會想要跟我見面,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的母親,見面後,你又開口說要借錢……自然我就以為你想要沾親帶故,畢竟約森家族在英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富有家族,我對你立刻就有了戒心……」他半真半假地說出一套令人信服的話。
「我很抱歉,」這下子換她一臉不知所措。「沒想到造成你的困擾,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會留下你的名字和電話,要我有困難可以去找你。如果有造成困擾的話,我鄭重向你道歉……」她連忙也軟著聲調解釋並道歉。
他故意皺起眉,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這確實是有些詭異,但現在也無法查證真相了。不過,我相信你沒有騙我,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真的嗎?」她終於鬆了口氣,露出欣喜的笑容。「為什麼?」
他以炯炯有神的黑眸注視著她,有稜有角的嘴慢慢彎成迷人的微笑,一個簡單的笑容,就讓她的胃翻騰,膝蓋發軟。
「因為……自從見到你以後,我就忘不了你……」他那剛毅黝黑的臉孔上突然出現一絲尷尬的神色。「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一直想到你,我想,一定是因為潛意識告訴我,那天我該相信你,但我卻傷害了你……」
他突然貼近她,讓她臉頰莫名地躁熱起來。
「我……」她的每一根神經都鮮明的感覺到他的存在,心臟也加速跳動。「其實我也一直想著你……」對他的愛慕再也無法隱藏,不禁脫口而出。
下一秒,她連忙摀住嘴巴,為自己的衝動而面露赧然。
「老天……」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火花。「你是那麼地吸引我。」
他的眼光具有催眠的作用,在她心底激發了前所未有的波瀾,當他俯身親吻她時,她不禁全身顫抖,喉嚨緊繃。
他的吻讓她回想起人生中最甜蜜的時刻,自從父母過世以後,她再度嘗到什麼是喜悅。
她的唇是那麼溫柔、甜蜜,令他幾乎要沈溺其中,可是,這樣下去的話,他會失控,一旦脫軌演出,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的確是想要她,而且絕對要得到她,但不是現在!
最殘忍的殺人方式不是一刀斃命,而是慢慢地凌虐至死。他要讓她心甘情願奉獻身心,他要好好玩弄她的感情!
「嬉媃……」他離開她的唇,額頭貼著她的。「請你原諒我的唐突……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我願意。」她紅著臉,小聲但肯定地回答。
他立刻伸手攬住她,讓她倚靠在他的胸前,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聞著那陽剛的男人體味,她的眼睛閃亮,帶著動人的微笑倚在他的臂彎。
她真的要以為,約森是她的幸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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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多日來的烏雲一掃而空,陽光燦爛。想到今天要和史賓塞.約森子爵出遊,貝嬉媃有著滿滿的好心情。
聽到樓下的喇叭聲,她連忙衝出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一樓,一打開樓下大門,就看到嚴紹煒拉下車窗,對她微笑、揮手道早安。
她快速坐上車,也給了他一個很美的笑容。
嚴紹煒今天的穿著打扮和平常不同,輕便的襯衫加上深色牛仔褲,裹住那結實的身材,他的膚色健康,牙齒潔白整齊,一頭烏黑發亮的頭髮往後梳,別有一番魅力,讓她移不開視線,最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而臉紅。
他真是個無懈可擊的完美男人!
「早安,」他立即給她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很柔,但是,依然讓她神魂顛倒。
「一起去吃早餐吧!」他開朗地道。
「我……」她有些囁嚅地說道:「對不起,剛才我接到電話才想起來,今天一早銀行職員會到公司來,要討論如何償還債務,所以,待會兒可以先陪我去公司嗎?」
「當然可以。」他明白地點頭。「不過這種事就交給我吧!我們先去銀行,把你的事情處理好。」他從懷裡取出一張支票,遞給她。「這張支票你拿著,我想應該夠償還銀行的債務了。」
「天啊!」看著支票上寫著的天文數字,她無法置信,驚喜萬分。「你……」這筆錢確實足夠償還她欠下的銀行貸款,甚至綽綽有餘。「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謝謝你!」她感動地說道。
「千萬別這麼說。」他俯視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幽深神秘。這瞬間,她忽然有種錯覺,感覺他彷彿藏著無數的秘密。
她有些心慌意亂,熱切地說道:「謝謝你幫我度過難關,我該怎麼還你這筆錢呢?」
「不需要還,這筆錢對我來說只是小錢。」
「不行,我不能欠你人情。」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感情和金錢混為一談,她不是籌碼,她不要拿自己做為挽救企業的「交易」
可惜,她不知道這早已是約森子爵報復計劃中一場預定的交易。
「欠債就要還錢,這是夭經地義的事,我不能佔你便宜。」她直接做決定說道:「我想,就把我家唯一剩下的墾丁會館當作擔保品,可以嗎?」
他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你這麼信任我?你真的不後悔把你父親留給你、最後的會館當抵押品嗎?如果你真的那麼做,屆時還不出錢來,墾丁含山會館就是我的了!」
「我相信你!你是最好的人選。」她的眼神燦然發亮,臉上寫著對他的崇拜。「如果含山會館非得淪落至此,非要選擇新主人,那你是我唯一能放心托付含山企業的不二人選!」
他的心彷彿被刀劃過般微微刺痛,有那麼一剎那,對她一臉天真信任的模樣,他感到一股罪惡與不安。她那純然的信任,讓他感覺自己犯了重罪!
但他很快就拋下那股罪惡感,將車轉開向銀行的方向。「既然你這麼決定,我當然沒話說。」
如此簡單,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墾丁含山會館的經營權。「事不宜遲,我們快去銀行解決貸款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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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他們從銀行走出來,熾熱的艷陽在樹梢頂端高張,陰霾遠離,貝嬉媃感覺如釋重負,身旁還有心儀的男人陪伴,令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活。
「總算將債款解決了,我們去郊外走走,讓你放鬆一下心情吧,好嗎?」嚴紹煒微笑對她說。
嬉媃開心地點頭。「好啊!」
他們上了陽明山。山上霧大,竹子湖週遭白霧濛濛,一大片的白色海芋花清麗迎人,真是美極了。
「我們去採海芋吧!」
兩人開心地下田體驗采收海芋的新鮮感,不一會兒,兩人手上都抱著一大束花,嚴紹煒另外又向花農買了一大束海芋送給她。
「謝謝!」她既滿足又開心地笑著說:「我最喜歡的花就是海芋了。」
「那真是幸運,讓我猜對了。」他的嘴角一撇,隔著白霧,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笑靨。
「你那麼溫柔又善體人意,我想,你一定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吧!你的父母應該很相愛……」此話一出,她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依稀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好像有提到父母離婚,母親再婚的事。
果然,他的神色晦暗,臉孔也冷厲起來,他咬牙回答道:「我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並不好,離婚的時候,我的父親甚至不要我,他覺得我是累贅,會阻礙他和新歡共築新家庭上
「對不起,我……」她臉上寫著滿滿的歉意。
多霧的竹子湖,加上海芋的神秘、優雅,讓週遭的一切美得迷離,也添加一股隱約的哀傷,此刻在他心底的傷痕有如化膿一樣,一旦刺破了,就無法阻止膿水的流出。
「我的父親有了外遇,我一直沒有原諒那個破壞我們家庭的第三者。」他憤恨地說著。
他冷眼看向貝嬉媃,彷彿看到當年的自歆,她們母女的長相頗為相似。
貝嬉媃被那莫名的乖戾眼神嚇得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那個女人背叛自己的丈夫,破壞我們的家庭,讓我父親不顧一切也要和我母親離婚,好成全他們的不倫戀。」
聽著他的話,貝嬉媃一雙小手不禁絞得死緊。
原來他有這樣一段灰色的過去,這種外遇不倫的事件不過是社會上的冰山一角,為什麼她就是感到心如刀割?
「我覺得……」她認真地對他說:「那個第三者真是太不應該了,她怎麼沒有想到這樣做會對孩子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嚴紹煒伸手扒過濃密的頭髮,冷冷說道:「這些事就別再提了,但是我相信惡有惡報!」他重重地嘲弄一笑。
「不提這些了。」眼看四周霧氣越來越濃,他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百菇園,我帶你去吃吃看吧?」
「好啊!」她其實並沒有那麼餓,但是剛剛聽完他的成長背景,很想多陪陪他、瞭解他。
方纔他說的那些事,也讓她心有慼慼焉。
事實上,她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這個秘密一直藏在她心裡。父親貝朕一直都很疼她,她也從來沒有胡思亂想過,直到中學時有一次驗血,她才發現自己是A型,可是爸爸是O型,媽媽也是O型。血型不符這件事在她心裡埋下了一個很深的疑惑,後來有一次,她不小心從媽媽的抽屜裡翻到了一張離婚證書,證明原來媽媽以前離過一次婚,而離婚的日期是她在媽媽肚子裡五個多月時……
直到父母過世,她從來沒有告訴父母,她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她把這些事放在心底最深處,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車子在一家窗明几淨的餐廳前停下來,他們並肩走進餐廳,等上菜後,貝嬉媃才發現肚子真的餓了。
他們愉快地用餐,閒聊一些不著邊際的瑣事。
「如果你不經營含山會館,你想做什麼?」他隨口問道。
「我想當畫家。」她立刻毫不考慮地說道。
「畫家?」他挑眉,感到不解。「藝術這束西……我實在不太瞭解,你想畫些什麼呢?」
「我想要畫出可以改變世界的畫!」她篤定並有信心地說道:「我的畫……一定會感動人心。」
他猛搖頭,真是個太詩情畫意的女孩,怪不得,在理想和麵包中,她失去了麵包,她遲早會領悟,沒有麵包,也會失去理想。
「你覺得我的夢想很不切實際、很可笑嗎?」她沮喪地問。
「不是可笑,是我聽不懂。」他聳聳肩,乾笑道:「我是生意人,這一類的事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瞭解。」
只有像她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才有那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嘲弄地想道。
「喔……」那就只好轉移話題了,她悶悶地想著。
「怎麼了?」
「沒什麼。」她調整心情,露出笑容。「我很想多瞭解你,談談你自己吧?」
「我沒什麼值得說的。」他迴避話題。
「那……你的媽媽呢?」
「一年前車禍過世了。」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你的繼父呢?」
「去年過世了。」從媽媽和彼德.約森子爵結婚後,也許是心理作用,他一直認為媽媽不再愛他了。其實他很希望媽媽一輩子都只屬於他,但是早熟的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自私,他看得出來媽媽跟繼父在一起很快樂,媽媽找到更疼愛他的男人,他應該要祝福才對。所以,身為兒子的他,當年很大方地接受媽媽和繼父的婚姻。
媽媽再婚後,也讓他更加獨立自主,他和繼父之間情誼平淡,從沒有發生紛爭,也沒有深入交談過。繼父過世後,他依照法律繼承了繼父的財產和爵位,即使如此,他跟英國的親戚們還是鮮少來往。
「你什麼時候到英國去的?」她仍然好奇地問。
「十歲。」媽媽跟爸爸離婚後,為了遠離傷心地,就帶著他遠走高飛,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真想瞭解你小時候的事……」她若有所思地說。
「這麼想瞭解我啊?」他露出壞壞的表情。「那你可以到我家來,我們聊聊,怎麼樣?」
她不禁臉紅心跳,他竟然邀請她去他家?
腦子還沒有思考好或不好之際,她已經主動點頭道:「好啊……」
「那就走吧!」
兩人走出餐廳,坐上車,往嚴紹煒的住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