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下車,康寧寧一面手忙腳亂地從皮包裡掏出機票、護照往航空公司的櫃檯走,一面拿出手機胡亂按了重撥鍵。
而她的身後不遠處,則跟了幾名西裝革履、目光銳利的便衣侍衛。
鈴聲響了兩聲,電話那頭傳來康亞詩低沉富有磁性的好聽聲音。
(喂,我是康亞詩,請問哪位?)
「喂!哥,我現在要Checkin了,三個鐘頭後會到,你一定要到機場來接我;如果你敢放我鴿子的話,小心我跟媽咪告狀,罰你半年不准回家!」
(知道了,王妃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一定捧著你最愛吃的豚骨拉麵準時到達,可以嗎?)電話裡康亞詩沒好氣地回道。
「嗯!這還差不多。」康寧寧得意地點點頭,繼續嘰哩呱啦地說著:「哥,我告訴你喔!上個禮拜我去梅仙百貨買東西的時候,正好碰上有人搶劫,結果你猜怎麼樣?當然是當場就被我……哎喲,好痛!」
只聽得兩聲「哎喲」,兩個人同時撞在一起,同時跌坐在地上,兩隻手機同時摔了出去。
康寧寧還來不及檢查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已經裂成四半,航站大廈的廣播聲已經響起。
(日亞航往大阪的班機即將準備登機,請旅客前往第十二號登機門登機。)
康寧寧一聽,整個人跳了起來,嘴裡嚷嚷著:「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再不快點的話,臭老哥又可以找到理由放我鴿子了!」
她隨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朝著和她相撞的女子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不過你應該沒事吧?等我下次回台灣時,再找時間跟你道歉好了,拜拜,我要趕飛機了!」
臨走前,康寧寧不忘招呼像跟屁蟲般一路保護自己的侍衛,「喂!你們幾個小平頭,走啦!跟不上的話,我可不管你們喔!」
望著猶如一陣風跑得無影無蹤的康寧寧,於蘋呆坐在地板上,好半天爬不起來。
上帝!她是招誰惹誰了?居然還沒出國就和人撞了個滿頭包?而且對方還丟下一串莫名其妙的話就跑了?什麼叫下次回台灣時再道歉?誰知道你是誰啊?下次又是什麼時候?
於蘋心裡抱怨著,伸手將掉在地上的手機撿了過來,正想檢查手機有沒有摔壞時卻發現──這不是她的手機!雖然廠牌、型號、外觀、手機顏色都一模一樣,可這並不是她的手機!
一定是剛剛相撞時,被那個冒失鬼撿走了!
糟糕!手機裡頭有很多重要資料,萬一那些資料外洩就糟了!
這麼一想,於蘋開始著急起來。
她連忙拿起手機,想打電話通知助理自己掉手機的事,哪知道電話那頭卻傳來康亞詩連珠炮似的問話。
(寧寧,你沒有事吧?我剛剛聽到好大一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寧寧,回答我,寧寧!)
於蘋忍住滿肚子的不悅回答:「我不是寧寧,你的寧寧已經火燒屁股趕搭飛機去了!」
聽到這聲音,康亞詩一愣,隨即認出這個接電話的女子並不是康寧寧。
他連珠炮似的一個又一個問題接著問:(你不是寧寧?那你是誰?你怎麼會拿著寧寧的手機?寧寧呢?她發生了什麼事?還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於蘋一聽,火氣差點冒了出來,可她勉強壓下去。
「我說過她沒事,只是火燒屁股趕坐飛機去了!」
康亞詩顯然不相信,(我不相信!以寧寧的身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把手機交給一個陌生人?更何況她剛剛還在跟我通電話,是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種毫不客氣又帶著幾分質問的口氣,讓於蘋有些上火了。
「先生,你口口聲聲說我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你不問問你的寧寧對我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她冒冒失失撞了我,還莫名其妙拿走我的手機?你不代替她道歉就算了,居然還怪起我來了?你到底講不講理?」
聽著這女人毫不留情面抱怨了一串,康亞詩先是怔了一下,繼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沉默下來。
當他再次開口時,語氣是謹慎小心的。(你是小蘋果檢察官?)
於蘋愣住,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叫她小蘋果,也只有一個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叫她小蘋果檢察官,那就是法界鼎鼎大名,幾乎無役不勝的美男子律師──康亞詩。
難怪講起話來會如此粗魯不講理,難怪劈頭就問人家有沒有對他的寧寧怎麼樣。原來是他!那個討人厭,又讓人很想掐死他的臭律師康亞詩。
於蘋深吸了口氣,把手機靠近耳朵,故意尖酸刻薄地道:「我說是誰,原來是咱們享譽國際,男女老少通吃的康大律師。不知和康大律師講電話要收多少鐘點費啊?我只是個領死薪水的窮檢察官,可否請大律師手下留情,給點折扣呢?」
電話裡的康亞詩輕輕咳了聲,似乎也為這個巧合感到不可思議。
(小蘋果,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為我剛剛的失禮道歉。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我妹妹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她的手機會在你手上?)
聽到康亞詩道歉,於蘋微微一愣,心中的火氣霎時熄了一半。
「你妹妹?」
(就是寧寧,她怎麼了?)
原來他口中的寧寧是他的妹妹,她還以為是他數不清的眾情人之一呢!
「我們兩個相撞,匆忙中她拿錯了我的手機。」於蘋簡單兩句話就把才纔混亂不清的場景交代過去。
康亞詩輕歎口氣,(對不起,寧寧一直都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我在這裡代她向你道歉。小蘋果,你……)
聽他左一句小蘋果,右一句小蘋果,聽得於蘋不覺又惱怒起來。
「別再叫我小蘋果,不然我用公然侮辱罪來起訴你!」
(那也得有告訴人才行,不是嗎?)
「這點不勞大律師擔心,敝人在下我就是告訴人!」
康亞詩忍不住哈哈大笑,(別生氣,我認輸行嗎?於檢察官,請問你輪休嗎?)
「那又如何?我不能輪休嗎?」於蘋冷冷地頂回去,邊拖著行李,邊往出境大門走去。
(我算哪棵蔥?怎麼敢干涉於大檢察官休假呢?我只是不想耽誤你辦案罷了!)康亞詩半消遣地說著。突然,他降低音量,溫柔地說:(小蘋果,你乖乖待在飯店等我,別亂跑,我會把手機送去給你的,再見!)
於蘋一愣,正想問他是什麼意思時,電話已經掛斷。
她莫名其妙瞪著電話,心裡完全搞不懂康亞詩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什麼待在飯店等他別亂跑?他憑什麼要她等他?再說,他又不知道她要去哪個國家,住在哪家飯店,請問他要怎麼送手機?真是自大到不行!
這個康亞詩除了人長得帥這個優點外,其他的如他的個性、脾氣、行事作風都是十足的古怪,教人看了渾身不舒服,只能用兩字來形容──討厭。
對!就是討厭!她就是討厭他!
她討厭他老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氣樣,討厭他老是看起來氣定神閒的,更令人討厭的是,這傢伙連上法庭也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還老是咄咄逼人得令人說不出話,讓她氣得直想衝上前掐死他!
幸好這臭律師負責的大多是民事官司,她不必常常面對他,否則她就算沒被氣死,也總有一天會被關進牢裡吃牢飯,因為他實在讓人討厭得直想謀殺他。
想著,於蘋已經通過驗照,前往候機室等著上飛機;而上了飛機,她依然滿腦子儘是如何謀殺康亞詩的念頭,想著怎麼整他才能整得神不知鬼不覺,順便讓他一命嗚呼去見上帝,讓上帝重新教育這個超級惹人厭的大律師。
於蘋就這麼睡一陣、吃一陣、胡思亂想一陣,打發掉在飛機上的無聊時間,然後她很順利地抵達舊金山。
舊金山是於蘋非常喜愛的一個城市,風景優美、氣候涼爽宜人不說,最重要的是,舊金山擁有豐富的人文精神與歷史。所以於蘋非常喜歡舊金山,只要時間與金錢許可,她就會到舊金山走走散心,因此她幾乎可以算是識途老馬了。
計程車很快地來到聯合廣場,於蘋付了車資下了車,正拖著行李打算前往飯店投宿時,突然,一個年輕人撞了於蘋一下,把於蘋側背在肩上的包包給撞掉了。
於蘋不以為意地重新背好包包打算繼續前進時,有個硬物抵住於蘋的背。
一個男子操著不甚流利的中文說:「小姐,有人想見你,麻煩你跟我們走!」
於蘋一愣,直覺地想回頭看對方的長相,哪曉得她才輕輕一動,身後那人立刻開口。
「別亂動,子彈是不長眼睛的。」
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僵硬起來,「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說過,有人想見你,想和你談談!」
「我、我想我應該不認識你,而且我第一次來舊金山,應該沒得罪人,也沒什麼好談的,所以……」於蘋邊說,腳下邊往前移動,眼睛則梭巡著四周,希望能找到人幫助自己。
可是她才踏出一步,一道高大的身影立時擋在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
於蘋一驚,抬頭往上一看,赫然看見一張極俊美好看的臉正衝著她微笑。
「你……」
那人一面朝於蘋露出一抹迷人的笑,一面將她往身後拉。
當於蘋反應過來時,事情已經結束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人,以及掉在地上的一把槍。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會躺在地上?難道有人救了自己?是誰那麼厲害,居然可以在一瞬間擺平一個人?而且那人還拿了把槍?
此時,一個於蘋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小蘋果,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於蘋怔愣地抬起頭,赫然看見康亞詩正關心地看著她。
康亞詩輕撫著她額前略見散亂的瀏海,雙手緊抓住她肩頭。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於蘋眨眨眼睛,對康亞詩的突然出現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你應該在台灣的,怎麼會……」
「先別問這麼多,跟我來。」他搖頭笑了笑,順手提起她的行李,邁開大步向前走。
「去哪裡?我已經預訂了聖佛朗西斯飯店,我得去飯店Check……in,不然他們會取消我的預約。」於蘋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你的行蹤已經曝光了,住在這兒會有危險。」他頭也不回地說。
「可是我錢都付了,如果不住的話,即使退費,也沒辦法拿回全額,損失太大,所以我不跟你去。把行李還我!」她小跑步追上前擋在他面前,同時搶回行李。
聞言,康亞詩一臉不置可否地說:「是嗎?既然你這麼說,我也無所謂。」
他掉頭往飯店的方向走,可嘴裡卻自言自語。
「不知剛才那個人有沒有同夥?萬一他的同夥躲在飯店裡,那可就有點麻煩了。而且他那把槍很眼熟,有點像上個月銀行搶案中遭搶的警槍,我看我還是先報警好了,免得又發生其他事,那就……」
聽見這話,於蘋霎時忘了害怕,脫口而出:「銀行搶案?你確定沒認錯?警察的槍都是制式的,很好認,我剛剛沒看見那個人手槍的樣式,可是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你要不要先到警察局備個案?我記得這個轉角過去有個警察局,我先陪你走一趟好了!」
康亞詩點頭,「好啊!我看連你剛才差點被押走的事也一起報案好了,省得走兩趟。」
他這麼一提醒,於蘋才想起自己剛剛差點被押走的事。接著她想到,通常會犯下這種擄人案的歹徒,不會只有一個,至少會有兩個,甚至三個以上的同夥。再想到自己若在異國被不知來歷的歹徒押走,無依無靠的她該怎麼辦?
於蘋頓覺頭皮發麻。
她連忙上前扯了扯康亞詩,「臭律師,你說的都是真的?」
康亞詩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說:「當然是真的,上個月這裡發生一件銀行搶案,有個警察被殺,配槍也被搶走。而我剛剛也確實看清楚,那把槍是警察的制式手槍,不過那傢伙的樣子實在不像警察;加上你差點被押走,所以我們索性先到警察局報案,免得錯失線索。」
「不,我不是問這個,你剛才說你可以另外替我找到住的地方,這是真的嗎?」
康亞詩眼中精光一閃,「當然,可是你已經訂了飯店,還付了錢,又不想損失違約金,不是嗎?再說,這家聖佛朗西斯飯店可是舊金山一等一的飯店,餐點和Service都很棒,不住太可惜了。走吧,我們先去報案,然後再去Check……in。」
「可是我……」於蘋登時一句話都接不上來,卻又拉不下臉來解釋自己已經不想住聖佛朗西斯了,只好咬著唇,氣惱地僵立著。
見狀,康亞詩忍不住哈哈一笑,「小蘋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容易相信別人、容易上當,小心,這樣當檢察官會吃虧的!」
於蘋一怔,繼而反應過來,這可惡的臭男人在嚇唬自己哪!
「你……可惡!」她一把奪回行李箱,自顧自的往前走,一張臉氣得通紅。
臭男人!明知道她才剛被嚇過,差點丟了命;明知她有過分小心、過分推理的職業病,居然還故意這樣恐嚇她?真是可惡極了!
康亞詩閃身擋在她面前,大手覆蓋住她抓著行李箱的小手。
「別生氣,我道歉,可以嗎?」
「哼!」於蘋瞪了他一眼,高跟鞋用力往他鞋子一踩,準備痛死他。……
康亞詩面不改色地接受於蘋狠狠的一腳,柔聲說道:「不過我剛剛說的也都是真的。上個月這裡真的發生一件銀行搶案,有個警察被殺,配槍也被搶走,到現在還沒捉到人呢!至於剛才那個人拿的槍,也真的很像警用制式手槍,只是我匆匆一瞥,無法確定就是了。」
於蘋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康亞詩點頭,「真的,如果我再騙你,回台灣後你大可以告我。」
「那……你說要幫我找住的地方,是真的嗎?」
他露齒一笑,「當然是真的,在檢察官大人的跟前,我怎麼敢說謊呢?」
於蘋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是沒說謊,你只是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而且常常都是三分真話,七分無關邊際、不著痛癢的廢話!」
康亞詩哈哈大笑,再次接過她的行李,領著她來到一輛保時捷前。
「上車吧,我載你去一個地方,而且保證安全、保證滿意,還不收你半毛錢。」
於蘋疑惑地上了車,看他握著方向盤,熟練地在舊金山市區內彎來轉去,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
她禁不住問:「臭律師,你好像對舊金山很熟,你常來?」
康亞詩眼睛看著前方,邊開車邊說:「如果你一年有超過六個月的時間都住在這兒,你能不熟嗎?」
於蘋詫異地張大嘴巴,「住在這兒?你是美國人?」
他模稜兩可地回道:「可以這麼說。」
「可是你中文說得這麼好,又有台灣的律師執照,我還以為你是台灣人呢。」
「我是台灣人啊。」
「你是台灣人?這麼說你……」
於蘋正想問他是不是雙重國籍之際,他突然把車子轉進一條巷子裡,然後停了下來。
「快,我們得在這兒換車。」
於蘋一愣,「換車?為什麼要換車?」
康亞詩不慌不忙地說:「因為有人在後面跟蹤我們,所以要換車開。」
於蘋心頭一緊,跟蹤?為什麼有人跟蹤他們?難道真的有人想對自己不利?
一念未畢,於蘋看見一男一女從另一輛車走下來。男的戴著墨鏡,看不清楚面貌,可那身形高大瘦削,模樣極為瀟灑迷人;至於女子,則長得十分俏麗可愛,尤其一雙眼睛靈活有神,相當吸引人。
只見兩個男人一言不發地微微點了點頭,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後,隨即換了車。
倒是男子身旁的女子,滿臉掩不住的興奮與好奇,直盯著於蘋瞧。
她扯扯男子的手,小小聲地問:「喂,她就是小蘋果對不對?她長得好漂亮喔!我可不可以去跟她打個招呼,說說話?」
豈料,兩個男人聞言,竟很有默契地搖頭拒絕。
「不行。」
女子不服氣地噘起小嘴,嘟噥抱怨著。
「為什麼不行?你們一天到晚叫小蘋果,卻不許我靠近她同她說話,這不公平!不公平!」與女子同來的高大男子沒好氣地將她拎起來塞進車裡。
「還敢說不公平?要不是你打賭輸給這臭律師,我哪需要從紐約飛到這兒來玩命?你還敢抗議?小心我要你賠償我機票費、失眠費、電影停拍損失費,還有飛車駕駛費!」
女子抗議著,小手在男子身上一陣捶打。「哪有那麼多錢?那麼多錢我會賠不出來的!你這什麼都不會,只會拍電影和欺負人的臭色狼!」
不消說,這抬槓的一男一女,自然就是雲其學和司徒樂樂兩人。
至於忙著拍戲的大導演雲其學怎麼有空來幫康亞詩玩換車躲人的遊戲?
哈,那就得問愛錢如命的司徒樂樂了。
只見康亞詩對雲其學比了個手勢,雲其學會意,一馬當先開著保時捷衝出巷子,揚長而去。
停留在巷子裡的康亞詩並沒有馬上發動車子,他兩眼如鷹地盯著大馬路,注視著過往車輛的一舉一動。
當他瞧見一輛黑色轎車如他所預想的緊跟在雲其學車子後面時,嘴角不覺地露出一絲冷笑。
他轉過頭對於蘋說:「我們可以走了……咦,你怎麼了?幹嘛繃著一張臉?」
於蘋怒瞪著他,「你到處替我宣傳名字,是不是?」
「我……我沒有啊。」
「那為什麼剛剛那個女人會叫我小蘋果?」
康亞詩聞言,深沉如水的黑眸中浮現一抹溫柔,似笑非笑地說:「那是因為我喜歡你,不知不覺會向我的家人提起你,所以樂樂才會知道你叫小蘋果。你沒瞧見她那興奮得口水流滿地的表情嗎?」
乍聽見這話,於蘋先是詫異,繼而拉下臉,「康亞詩,不要以為你救了我一命就可以戲弄人,依法,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康亞詩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小蘋果,喜歡能算是性騷擾嗎?我可沒說粗話,也沒說什麼上不了檯面的話,更沒有做任何舉動喔!」
「你錯了,康大律師!你應該知道只要是男人說話讓女人覺得不舒服,就可以算是性騷擾。」
康亞詩又是一愣,「那你是討厭我囉?所以覺得我說話讓你不舒服?」
於蘋有些錯愕,似乎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當……當然,誰會喜歡你這種唯利是圖的臭律師!」
康亞詩不在乎地笑了笑,湊近於蘋低聲說:「既然討厭我,那你坐我的車,豈不是如坐針氈、渾身都不對勁?那這樣豈不是三級騷擾?」
話說完,康亞詩的臉離她只有一吋,兩人聲息相聞,四目相對,於蘋幾乎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
於蘋起先有些眩惑,可當她瞥見康亞詩眼中的惡作劇時,很快便冷靜下來。
她微微後退,有些生氣地瞪著康亞詩,小手突然扯住他的領帶。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康亞詩扯嘴一笑,口吻帶著三分戲謔,「說你愛我,對嗎?」
於蘋頓時漲紅臉,怒氣更盛,手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凶巴巴地說:「不對,我想勒死你!我想過千百種謀殺你的方法,卻沒想到用勒死這種最簡單、最快的方法,尤其還是用領帶!」
康亞詩定定瞅著她,「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心心唸唸想的都是我,我還以為只是我一個人在單相思呢!我好高興,小蘋果……」
話還沒說完,康亞詩突然湊上前往她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抽回領帶。
「我們先離開這裡,萬一暴露行蹤就不好了。」
說罷,康亞詩啟動車子朝另一個方向而去,於蘋卻氣得只想一腳踹過去。
可惡的臭律師,居然敢偷襲她!早知道會被他偷襲、騷擾,那她還不如去住聖佛朗西斯呢!至少在那兒不會被人佔便宜。
於蘋懊惱地瞪著康亞詩,一面用手背擦著嘴唇,試圖抹去他殘留在她唇上的感覺。
可是很奇怪,她越是想抹去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越強烈,而且強烈到讓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與灼熱。
彷彿知道於蘋在想什麼,康亞詩側過臉笑睨著她。「我很高興你這麼盯著我看,畢竟能被你這麼盯著看的男人不多,除非是死人。不過……你不覺得窗外的景色不看很可惜嗎?」
「噁心,誰要看你!」於蘋冷冷回了一句,掉過頭不去看他,可她這一掉頭,卻瞧見了窗外那籠罩在薄霧下的舊金山灣和金門大橋。
她詫異地張大嘴,無法置信地看著那如詩如畫、縹緲迷離,卻又無比真實的絕麗景色。
「很美對吧?即便我住在這兒每天看著,可是我每看一次,都還是忍不住要為它驚歎。」
於蘋點頭,目光完全被窗外的美景所吸引。
康亞詩指著在薄霧下若隱若現的金門大橋。「現在起霧看不清楚,不過晴天時站在橋上往舊金山灣看去,有時候還可以看到鯨魚的影子呢。」
於蘋轉過頭瞪著他,「你騙人!我知道舊金山外海有鯨魚出沒,可從沒聽過站在金門大橋就可以看見鯨魚。」
他嘴角往上一扯,露出一個迷死人的笑容,「我沒騙你!晴天時,從橋上可以看到外海的法拉倫島,那附近常常有鯨魚出沒潛游,運氣好時,還可以看見地球上最大的動物藍鯨,不過得用望遠鏡看就是了。改天我帶你到橋上來,到時候你就知道……」
話才說到一半,康亞詩突然臉色一變,跟著車子往左打滑。
於蘋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滑給嚇了一跳,整個人幾乎倒在康亞詩身上。
「你做什麼?」
康亞詩不發一語,神情嚴肅地看著後照鏡。猛地,他急打方向盤轉向右邊,這讓於蘋整個人撞上車門,痛得她差點叫出來。
她忍不住大吼:「康亞詩,你到底在開什麼車……」
康亞詩突然叫道:「趴下,小蘋果,快把頭趴在腿上,別抬起頭。」
「什麼?」
倏地,一顆子彈從於蘋耳際擦過,穿越車子前的玻璃而去。
她臉色驟然刷白,恐懼地看著康亞詩,「那……那是什麼?」
康亞詩眼睛直盯著後照鏡,「子彈!看樣子那些人比我想的還要難纏,我似乎太小看他們了。」
「那些人?你知道是誰?」
康亞詩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是……」
話都沒說完,康亞詩又是一陣急打方向盤,可這回不知是他方向盤打得太過,還是起霧視線不清的關係,車子竟然直直往橋墩撞去。
霎時,只聽到一聲女子的尖叫──
「不要!」
車子就這麼飛出橋面,落入深不見底的舊金山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