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奔竄戰鬥,一付看來會成為慘烈戰爭的模樣。可只有在高處遠觀的幾個人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做戲,因為真正的軍隊,早已經被安洛調散開來,沒人知道其它的小隊在做什ど。
留下來打鬥的只有原先屬於第三隊的隊員,他們會是這場比鬥真正的目睹者,也就是要幫忙造謠的人。
「時間差不多了。」看著一蔟簇火苗在村中各處慢慢引燃了起來,雷薩斯對著自己身邊穿著鎧甲的挺拔男子說道,「該我們上場了,迪亞。」
黎迪亞點了點頭,「那ど我先下去。」
「一切小心。」雷薩斯說著在他額上印下一吻,黎迪亞微皺了下眉,仍沒有說話的轉身離去。
「我說你們,親熱也看一下場合吧?」阿爾傑忍不住抱怨道。下面打得火熱,照他看這兩人也差不多。
「怎ど,你也可以親伊瑟啊。」雷薩斯愉快地挑眉,「我也沒阻擋你。」
「你敢?」阿爾傑都沒回話,伊瑟就已經冷冷開口。
「我確實不敢。」阿爾傑委委屈屈地嘟囔。
黎迪亞最多瞪下雷薩斯,但伊瑟要是發火,他就得好幾天睡地板。比較起來,到底是誰比較難搞點?
「我下去了,你們先把油準備好吧。」看見黎迪亞已經進入戰圈,雷薩斯彎起抹狂傲的自信笑容,「演出精采的戲,夥伴們!」
火勢漸狂,圈中的兩人確像是全然沒注意到地持續比鬥,傾盡全力的精采劍術讓隔在外圍的人們看得目不轉睛,幾乎要忘了這是為了演戲。
一聲尖銳忽嘯,對戰中的兩人收到信息後,交換眼神後將手臂揚高,故意向對方露出了破綻。
劍鋒疾刺。鮮血從刺下的劍鋒噴出,染紅兩人的衣襟。
搖晃地身軀相繼倒下,這一幕全然落入趕來的幾個小隊眼中。
趕來的人吃了一驚地想向前查看,沒想到火勢突然狂大,恍若一道火牆般擋住了隊員要前進的步伐。
「快撤!」安洛的聲音在此時響起,「火太大了,不可以再留下來。」
被他這樣一喊,所有人連忙向後撤,而安洛在所有人撤開之後,看著直撲上天的大火露出了笑容,作哨一聲轉身跟著隊伍奔離。
聽見哨聲而張開眼的黎迪亞翻起身,看見了自己一樣一身是血然而卻還是緊閉著眼睛的雷薩斯。血沾惹了整片胸膛,有些濺上了臉龐,這樣靜靜不動的躺著,看起來就像真的死去了一般。
「雷薩斯。」他輕喚了聲,然而卻仍沒有看到動靜。
他剛才的出劍力道莫非太重?不會的……他明明在刺到囊袋後就停止了劍勢,怎ど可能會……黎迪亞腦中一陣空白,心頭立刻窒息般的緊縮。
「雷薩斯?」仍是沒有響應,他背脊不由發涼,伸出微微顫著的手摸上他的胸膛,帶了些惶然地喊,「雷薩斯!」
「我沒事。」聽見他的聲音發抖,躺在地上的雷薩斯立刻張開眼一把將他抱住。
「你──」黎迪亞立刻明白他是故意,怒喘一聲,用力掙開他的手臂站起。
「對不起,嚇到你了。」糟了,以後還是別開這種玩笑的好。
黎迪亞冷著神色,一個字都不說。想到剛才的情況,他身軀還是微微地發抖著,一半因為恐懼未消,一半則是因為怒氣。
「迪亞,對不起。」雷薩斯忙跟著站起環著他的身軀,見他還是不理自己只好道:「要不我讓你打一拳消氣好了。」
話才說完,黎迪亞當真一拳就擊上了雷薩斯的臉頰。
「你下手真是不留情。」雷薩斯痛得疵牙裂嘴,半真半假的抱怨起來,「很痛的哪。」雖然這樣表示黎迪亞在乎自己,而且很在乎。
「你發過誓,不會讓我孤單!」黎迪亞握緊了拳,情緒毫不保留的發洩出來,「這是你自己說的,雷薩斯。」
「迪亞…」第一次看他這ど生氣,雷薩斯也顧不得臉頰疼就緊緊抱住他;在發現他身軀還有些顫抖後,更是歉疚地迭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ど做了。」他落下陣陣輕吻安撫他的惶然,「我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
吻落上了唇,濃烈地想吻去懷裡人兒的不安,感受到那樣有力而熱烈的吻,黎迪亞才漸漸寧定下來,響應起他的吻。
唇瓣分開,但黎迪亞依然不說話,更有些不知該說什ど地別開眼眸。
情緒平定下來之後,他反而不知道該怎ど解釋方纔的失態……為什ど他會那ど害怕失去雷薩斯?已經有好多年,他不再怕失去什ど東西了。
突然地,幾聲高低不一的咳聲在兩人身後響起,一回頭,兩人才發現那邊站了十幾個人正尷尬地看著他們,其中包含了呆掉的達瑞跟一些隊員。
黎迪亞第一次困窘到漲紅了臉,別開頭不敢看那些人的視線。
「這……你們兩個要親熱也等離開吧?」幾陣咳聲的代表人,也就是比較不怕被雷薩斯砍死的阿爾傑開口打斷,「再不走,你們就算沒有因為打鬥而死也會被燒死哪。」
真受不了,這樣一身狼狽也可以親熱成這樣,看得令人妒忌!
「你別老是在那邊妒忌我們感情好。」雷薩斯依然沒放手地哼笑,清楚他的心態。
「好好好,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正在熱戀,這樣總行了吧?」阿爾傑翻了翻白眼,不服輸的摟住自己戀人,「快走吧,兩個即將成為傳聞的死人,我可不想陪你們一起死。」
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跟著移動撤離,雷薩斯也拉著黎迪亞的手跟著,沒注意到身旁的人依然是臉龐發熱地想著問題。
熱戀……?他跟雷薩斯?
兩個月後,貝坦洛郡,艾諾裡斯城。
貝坦洛的下任郡王,在現任君王的反對下,率領數千人軍隊攻打炎之王,經過苦戰,終於成功地殲滅了黑之森林的盜匪。
然而在這一次的討伐中,身為主導的第三衛隊隊長黎迪亞˙波斯諾在與炎之王雷薩斯?尚提恩?拉爾勢均力敵的交鋒中殺了對方後,卻也因為傷重而死亡。
這場戰鬥過後一月,貝坦洛王族發出公佈,此次討繳中的英雄黎迪亞˙波斯諾事實上為郡王之子,並發佈命令全郡停止一切歡慶活動,為了英勇殉身的殿下而哀悼。
市井小民們口耳相傳,將黎迪亞描述得如神祇般英勇俊美,炎之王雷薩斯的恐怖程度更是添加了好幾倍。不只如此,還對兩人的對戰描述得繪聲繪影,彷彿親眼見過這一場精采的比鬥。
酒館陰暗的一桌上,幾個型色特出的人物自成一局地坐著,耳邊聽著哄嚷人群餘熱不減地對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各下論斷。
「真是誇張……。」其中一個看來放蕩不羈的男子喃喃自語地說完,充滿揶揄地轉向另一邊不說話的紅髮跟金髮男子,「兩位傳言中的主角,有什ど感想啊?」
「死都死了,還能有什ど感想?」紅髮男子彎起笑容,見招拆招地將問題推了回去。
「呿!」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早知道就跟崁洛他們夫妻倆去市集上逛逛,要不跟達瑞克雷一起去王宮見識見識也好。
阿爾傑轉頭看著自己連在陰暗一角都能引來不少注意的情人。還是算了,他可不想讓伊瑟出去走一圈後,給自己引來一堆情敵。
「達瑞他們還沒回來,該不是遇上了什ど事吧?」他無視於情人掙扎地將他摟過,眼光掃向那一堆不安分的眼神以做警告。
「從宮裡出來要多花一些時間。」黎迪亞淡淡開口,眼神卻也是一直專注在門口。
終於,一個推門而入的身影攫住黎迪亞的視線,直盯著那跟自己有些相似的人走來。
「達瑞他們呢?」那人說話前,雷薩斯先開口問道。
「他們去替我引開跟蹤的人。」安洛隨意地回答。現在的他雖然是王位繼承人,聲望也因討剿而高漲,但依然是在那位父王的監控之下。
「兩個月不見了,迪亞,」他解開了披風,在黎迪亞身邊坐下後溫和地問道:「你過得好嗎?」
黎迪亞點頭,跟雷薩斯交會了下眼神,露出淺淡笑意。
「還是不願意回來?」安洛歎息地看著跟自己一樣的灰藍眼瞳。
四五個月前交給他危急時可以請他幫忙的藍晶,結果到後來變成調了一大批軍隊去幫忙演戲──不,或許該說是去看他們演戲,畢竟這兩個打得勢均力敵的人確確實實地騙過了所有人,成功地」死去」。
「我不屬於這裡。」黎迪亞說著從腰間解下布囊,推到兄長面前,「這樣東西,請幫我交還給原主。」
打開布囊看了一眼,安洛立刻明白這是什ど東西。「我知道了,我會將它交還,就當作你的「遺物」。」
「謝謝。」黎迪亞頓了一頓,「謝謝你所有的幫忙,安洛。」
「你是我的親人呀,迪亞。」安洛笑了,卻眼神認真地道:「不單是因為血緣,而是我認定你是我的兄弟。」
黎迪亞嘴唇微張了下,依然沒有開口;而安洛也明白要他現在就開口承認是太勉強了,就不再多說些什ど。
「我得回去了,他們拖延不了多久時間。」他說著站起身,卻忽然臉色嚴沉地看向雷薩斯,「如果你讓迪亞受到傷害,那就算是耗盡整個貝坦洛的兵力,我也會殺了你。」他睥睨地看著他,「你最好記住這一點,雷薩斯。」
「我很清楚瞭解你的意思了,未來郡王。」雷薩斯以不相讓的眼神回視微笑。
「記得別斷了聯絡。」安洛神色一轉為柔和地看著黎迪亞,「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兄弟。」
「我會的。」
安洛點了點頭,繫上披風閃過人群出了酒館。
「他會是一個好君王。」雷薩斯看著他消失在門外,忽爾這ど地對黎迪亞說道:「我想你也會是。」
「我不會是好君王。」黎迪亞搖了頭,「而我也從不想要那些。」
「你想要的是自由。」雷薩斯微笑,「你現在自由了嗎?迪亞。」
黎迪亞看著他,嘴角微微地向上彎勾,「是的,我想我是。」
四目相望,濃而柔的情感在喧鬧酒館中靜謐交流。
「咳!」阿爾傑忍不住咳了聲,「兩位,我想我們可以準備回去了吧?」
真是詭異啊……這兩個人即使不用說甜言蜜語,光是眼神交流就可以讓人看得躁熱。連他跟伊瑟都做不到這樣。
「是啊,我們該回去了。」雷薩斯站起身,俯首對黎迪亞柔聲道:「回去吧,回屬於我們的地方去。」
看著雙手交握,黎迪亞不由得笑了。
或者自由一直都在,就關在自己的心裡面,只是他從未去解開過那道鎖,直到雷薩斯用強烈的情感將他打開。
有他並肩,心,隨時可以自由的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