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不知道他等一下來開門,會不會又是一聲吼來——又來做什麼?
她伸手推了一下眼鏡……啊,對了。今天沒有戴眼鏡……他會不會發覺呢?不、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怎、怎麼辦?花喜語緊張得閉起眼睛,縮著小小的畏縮的肩膀,一顆慌慌張張的心彷彿發生暴動一般的混亂,腦袋裡的思緒更是糾結成一團。
她聽到門拉了開來的聲音,不由自主憋住氣息——
「嗯,是你啊。」熟悉的粗獷音量,卻是陌生的語調……夾著不自在和奇怪的生硬。
花喜語緩緩張開眼睛,先是看到一雙很大、很大的鞋子。她鼓起勇氣,拉長了脖子向後仰,視線提得很高,才看到他的下巴……他的目光在她的頭頂上空四處游移,沒有和她對上。她悄悄鬆一口氣,內心卻莫名地有一股失落的感覺。
「我……我阿姨今天包粽子,我媽叫我拿給你嘗嘗……我媽說,她很感激你的幫忙,請你有空的時候到寒舍來坐。」她仰著頭顱凝望他,直到脖子都酸了,始終看不到那雙迷人深眸落下來。
赫連嘉聿耳朵動了動,不自在的目光突然抓住了落點,銳利地瞇起,瞪向她那輛藍色的破銅爛鐵——
她沒熄火,內燃機、汽門都有噪音,聽起來極為刺耳。那是什麼輪胎,他看胎紋都已經磨損到可以稱為「光滑」的地步了!她是不知道抓地力不夠會導致車子容易打滑嗎?這種輪胎居然還能在路上跑,她還敢開上山來,表演特技啊!
「太危險了!」
「咦?」花喜語被他突然火大的吼聲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她抱著粽子,腳步才往後踩了一步,一個陰影罩上來——
赫連嘉聿毫無預警地從那道「安全門」裡面衝出了「警戒線」!
「媽啊……」花喜語一聲大喊才叫出喉嚨,就停了。身邊掠過一道「強風」,她往後仰了一下,才穩住身子。她呆呆愣住了,緩緩轉身回過頭去。
赫連嘉聿只是從她身邊衝出去,並沒有「要做什麼」。
他的目標是她——的車子。……他真的好高,乍看之下,她的藍色廂型車好像玩具車哦……咦,為什麼上了她的車?
花喜語遲疑了一下,才困惑地跟過來。
「真恐怖!你是怎麼把一堆垃圾開上路的?」赫連嘉聿四處檢查車子的內裝和性能,連聲「嘖嘖稱奇」,內心一把火氣燃燒到最高點。
垃圾?她昨天趁著空檔時還特地洗過車子耶。花喜語探頭看了看車內。「應該……算乾淨吧?」
「雨刷不能用!」老天,萬一突然下起雨來,難不成她要把頭伸出車窗外去看路不成?赫連嘉聿大吼,露出驚恐的表情。
「……還有一邊在動啊。」駕駛座這邊的可以使用的。花喜語縮了一下身子,虛弱的抗議聲完全被忽略。
「輪胎早該拿去種花了!這種爛引擎早該報廢了!你是想死啊?」赫連嘉聿按下遙控,黑色大門緩緩開啟。
他的咆哮輕易地蓋過轟隆的引擎聲音,把花喜語嚇到連胃都不停在顫抖。她、她的車……也沒有那麼差啊,還跑得很順呢,有必要罵得那麼難聽嗎?雖然幫她們家還清債務……好啦,是她們家的大恩人,而且又好凶……算了、算了。
花喜語低著頭,咬著下唇,不敢反駁。
「老天!這油門是怎樣?天啊!這種方向盤!……混帳!皮帶該換了!」赫連嘉聿罵聲連連,叫囂聲大到車子進了大門都還聽得到……
進……花喜語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錯愕地愣在原地!
他、他、他、他……把她的車開進去了!……她、她、她現在……要怎麼辦?
花喜語兩手抱著粽子,手足無措地呆呆站了好久,還期待著他可能只是試車,一會兒就會把車子開出來。
但是,等了老半天等不到人。
她猶豫著,掙扎著……看了看空曠的四周除了樹木,沒有人……
敞開的大門只看得到車道和圓形花圃。不管她再怎麼拉長耳朵,只聽得到鳥叫聲而已……他怎麼都沒出來了?她的車子呢?
「我、我……進去看看好了。」花喜語深吸一口氣,一面走,一面看。
哇啊!好寬、好大——不像是監獄,果然……是工廠。右側的車道過去有一棟挑高的灰色建築,有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大門敞開著,她看見裡面擺了好多機械和電腦設備,地上鋪的好像是大理石呢。重點是——
赫連嘉聿正在廠房裡面拆解她的車!
「等、等、等一下……你、你要幹什麼……」她慌忙跑過去,嚇得臉都白了,急得快跳腳。
「真是混帳!這種一堆垃圾組合起來的破銅爛鐵根本不能稱之為車!你居然開這種垃圾車!」他把車子架高,四輪都解體了。
「才、才不是垃圾車!你、你、你不准拆我的車!」她緊緊握著拳頭,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怒氣。
赫連嘉聿整個人躺在車底下,聽見她激動大喊的聲音,有些詫異,從下面滑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拆解車體的工具。他坐在地上看著她,表情顯得很無辜。
「這、這是……小友買的車!她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這輛車,雖然只是二手車,但是陪著我們好久了,不管是做生意,還是帶我媽去醫院都要靠它……你不要動它!」她紅著眼眶,看見那四散的輪胎,都快哭了。
赫連嘉聿彎起膝蓋,動了一下,又坐了下來。他本來想站起來,隨即考慮到他高大的身軀恐怕又會帶給她壓力。
「我只是想幫你把……車子弄好。」他本來要說「垃圾換掉」,想一想還是改口,避免刺激她……小友是誰?聽起來真刺耳。
「咦!」他不是要拆掉她的車子當垃圾丟掉嗎?因為他口口聲聲說……花喜語這時候仔細一看才發現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還有一整排的架子上放了很多輪胎。這裡……原來是修車廠嗎?
「你的車沒有固定保養吧?冷氣壞了,輪胎要換、雨刷要換,煞車皮帶,還有——總之,很多零件都需要換。」他把勉強能夠容忍的底限降到最低範圍,就是剩下一個空殼而已,這個空殼還得要重新烤漆。
花喜語低著頭,呆呆地凝視著他。大理石地板似乎積了很多灰塵,他坐在地上,把衣服都弄髒了……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見他濃密卷長的眼睫毛,有如深溝似的雙眼皮,眼睛真的好漂亮,真的……
「小語?」他剛才鑽到車底下,一定是把臉弄得很髒,不過還不至於到認不出人的地步吧?赫連嘉聿狐疑地叫了她一聲。
「啊?」花喜語一回神,滿臉通紅,心臟卜通、卜通跳得很快,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了。他……叫她小語耶!原來他粗獷的聲音叫她的名字聽起來這麼順……她、她在想什麼啊?花喜語連忙搖頭。「我、我……沒關係,反正車子可以開,不要緊。」
「開玩笑!這種垃圾車哪裡還能——」他火大的吼聲在廠房裡面迴盪。他住了口,懊惱地瞅著她慢慢放大的瞳孔裡顯露出擔驚受怕的神色,他歎了口氣壓下音量,表情顯得煩躁地說:「嘖!總之,零件不換很危險。」
「我……我知道了。不過……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不可以……先換一個輪胎就好?」看見他瞇起了眼,以為自己聽錯的表情,她趕緊又說:「那、那換兩個輪胎好了!我、我……這個月只有這麼多錢了。」
赫連嘉聿瞪著她羞赧的臉色,回頭看了一下他的「玩車寶地」。外行人眼裡看起來,原來這裡像修車廠嗎?……有笨蛋會把修車廠開在只有蚊子飛來的地方嗎?
「……安啦,我不收你錢。」他放下工具,拍了拍手,把手掌裡的灰塵拍掉,手伸過去。
花喜語狐疑地望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紅著臉,趕緊把粽子遞過去。
赫連嘉聿瞅著她手上的赤龍戒,心臟又莫名其妙地「起暴動」。他拆開粽葉,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他這裡連廚房都沒有,只有冰箱和飲水機,裡面塞滿了水果、吐司之類,還有一堆泡麵,難得有新鮮的粽子吃。
花喜語望著他豪邁的吃法,輕輕咬著下唇,「我還是……先換兩個輪胎就好了。」
赫連嘉聿沒想到她居然挺固執的。都說不收她的錢了,這樣還不行?……這麼說起來,她真的打算按月還錢給他了?
「……這樣吧,反正我這裡有很多舊零件,如果你不想花錢,這些東西都還可以使用。」他略帶試探的語氣說道。
「咦?真的嗎?……但是可以使用的零件還是可以賣錢的吧?……那你便宜賣給我好不好?」
「我都跟你說——好啦,隨便你!」這丫頭不但固執、死腦筋,還是個單細胞,看樣子講也講不聽的。「這輛車今天不可能修得好,你先開我的車回去好了。」
「咦……哦……好。」
赫連嘉聿扯起眉頭。其實他這裡根本沒有她的車子能用的零件,因為她的車子等級實在太低,他還得另外幫她訂。說實在話,他重新打造一輛車給她還比較快一些……不過看起來她是一定不會收的。
他吃完粽子,想去洗個手,所以站起來。
花喜語紅著臉低下頭,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他的車回去哦……阿姨和媽媽又要誤會了。不過他是一番好意耶,而且這裡又沒有公車可以搭……
「小語……」赫連嘉聿突然想起順便帶她到車庫去拿車,轉過身去卻看見她一臉呆樣倒著走。真是的,地上到處是他亂丟的工具,在這種地方發呆是很危險的——「喂!別動!你……」
「啊?」花喜語猛然抬起頭,被他一吼嚇得驚慌失措,步伐踉蹌,好像踩到什麼滑了一下,整個身子瞬間往後仰——
以為會摔個腦震盪,不然最少也會重重跌一跤,結果,什麼事也沒有。
腳……騰空了。
赫連嘉聿一拉到她,就把她整個人直接「抱」起來。
「沒事吧?」抓著她兩隻手臂,輕易就把她舉得很高。
「嗯……沒、沒事。」她漲紅了臉,視線在搖晃,兩隻腳懸空擺動,一雙手只能緊貼在身側。他深邃的眼睛和她平視,而且焦距離得很近,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的五官好立體,鼻樑直挺,臉龐的輪廊深邃……原來,他的唇形也挺好看的。
「你怎麼這麼輕?」赫連嘉聿泰然自若地用一隻手臂圈緊她的身子,感覺她跟個小孩差不多重量。「唔,比看起來還要瘦。」
耳邊轟地一聲!花喜語整張臉在瞬間灼熱燙紅。他似乎沒費多少力氣抱著她,但他結實的手臂確實如鋼鐵似的把她的骨頭給鎖疼了,她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聲「怦怦怦」,像一隊大鼓陣打鼓似的!
「我……」這麼近的距離聽他的聲音真的是效果「非同凡響」,她耳朵還「嗡嗡嗡」地作響。不過她有種感覺,他似乎已經刻意降低了音量,而且對她存有一種小心翼翼,像是對待小動物似的心態,好像是在盡量避免把她給玩死似的。……根本不是美女與野獸,應該是小老鼠與巨獅。
赫連嘉聿直接抱著她就走出工廠。
「多吃一點,小玉就胖多了。」他的口氣聽起來,似乎比較滿意風喜玉的豐腴體態。
花喜語一顆心小鹿亂撞,心底很詫異也很害怕他怎麼沒把她放下來?她整個腦袋轉著要怎麼開口,正拚命提起勇氣,話到了喉嚨,他的話卻闖進了她亂七八糟的思緒裡。她脫口而出的是,「你也認識小玉?」
「嗯,孚王那小子沒跟你說嗎?」赫連嘉聿瞅著她紅通通的雙靨……像蘋果似的,真想咬一口。……咦?該死的,他的心臟「又發作了」!那個白癡醫生說他初步檢查一切正常,詳細檢查結果還要等報告。糟糕,他該不會要住院治療了?
「沒有。」她瞅著他迷人的深邃眼神,有一刻恍惚……啊!小友!小友的事……「那、那……孚王他人呢?」
「你要找他?」深邃大眼迸出銳利光芒而毫無自覺,他悶聲回答:「他和小玉在台灣公證結婚後就帶著人溜回法國去了。」
「咦!這麼快……他住在法國?」那她不是再也見不到小玉了?……不過這樣也好,能見到一面就好了。……這麼巧,小友也正在法國。這樣好嗎?她應該告訴小友嗎?孚王都已經結婚了,如果告訴她,她一個人在法國傷心,她又無法去安慰她。
「嗯,他是我堂弟。……你呢,你跟小玉這麼像,可是我聽說你們好像真的不是親戚?」他的目光緊黏在一張紅紅的小臉上。她的臉皮好薄,好透,幾乎看得到微血管。這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讓他想起堂妹拿在手裡玩的洋娃娃,難怪他堂妹玩娃娃總是愛不釋手了,她……
「不、不是……我只見過她一次。……孚王姓連,怎麼會是你堂弟?」在他的注視下,她猛然又意識到自己還被他「舉著」。糟糕,她怎麼會這麼糊塗,居然能夠「忘了」這件事!雖然他「舉著」她的感覺比較像是在「抱小孩」,不像有曖昧情愫,但是被一個大男人「舉著」這種事,還是一點都不正常吧?「那、那個……放我下來。」
她急切而害羞,聲音很輕、很細。赫連嘉聿愣了一下,搞不懂心裡突然「咚」地一聲是怎麼回事?嗚……他一定病得不輕了。
「赫連這個姓算稀少,我們整個家族都在歐洲,因為生意做得不錯,家裡一群老頭子怕年輕人樹大招風,給他們惹麻煩,所以我們在外頭大部分都不用赫連這個姓氏。」他緊緊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說明。萬一是絕症怎麼辦?
「哦,原來如此……」花喜語漲紅著臉。比起他的話,他的聲音對她的影響還比較大。
「跟我到車庫去。」
「哦……好。」她還沒站穩腳步,他就往前走了,根本就沒讓她有時間細想他剛才說了什麼。她得用小跑步才能夠跟得上他的步伐。
可是……他怎麼走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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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霓虹閃爍,其中一塊招牌寫著「夜梟」。店裡正好是聲光熱舞的時間,音樂震天響,連二樓有隔音的包廂都還聽得到聲音。
「今天中午我遇到她了。」廉少麾啜飲了一點酒,突然朝著赫連義少直笑。
「是嗎?」白龍溫和的眼神未曾變色,只是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說誰吧?」他刻意問,沒打算讓他含糊帶過。
「除了她,還有誰?」他舉杯朝他點了一下,笑喝著白酒。
這只狡猾的變色龍,這會兒披起保護色了。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我不小心擦撞了她,害她的樂譜散落一地。她好像開始在外面教鋼琴了。」
「那可真是稀奇了……你也會有走路『不小心』的時候啊?大律師。」赫連義少神色自若地揶揄他。如果是赤龍這麼說,他絕對會相信,因為他向來莽撞慣了。如果是黃龍,那他絕對是故意的,因為他從來不會放過和美麗女孩搭訕的機會。至於廉少麾……
「白龍,要不要學鋼琴?」別以為他可以用調侃他的方式,把焦點轉移,他今天一定要逼他承認對那個女孩有感情。
「嗯,的確是很不錯的消遣。很遺憾我最近沒什麼時間,我不能陪你去學。」
「不是我,是你——」
砰!
包廂的門被一隻大手推開來,狠狠的撞到牆上去,發出很大的聲音打斷了廉少麾的「逼問」機會。
兩個人轉過頭去,從走廊穿進來的光線清楚畫出一個高大巨人的輪廓。
「混帳!那個鳥醫生!我看他根本就是掛招牌在騙錢的!」赫連嘉聿一走進來就開罵,聲音輕易蓋過樓下的音樂。
跟在他身後的服務生對赫連義少點了個頭,就趕緊幫他們把門給關上。
「你有病嗎?」廉少麾忍不住把他從頭看到尾。
「我堂哥說他『心律不整』,有點『心悸』的毛病,所以安排做了一點檢查。」赫連義少放下酒杯,幫赫連嘉聿倒酒。
「你?」
「幹嘛?你那是什麼眼神?是人都會生病啊!」赫連嘉聿一屁股坐下來,頓時令沙發顯得「袖珍」許多。
「是、是……你說得是。」律師是很「識相」的,他從來不會跟一個「拳頭粗」的人爭辯。
「堂哥,醫生怎麼說?」赫連義少把一杯酒放到他面前。
「那個臭老頭!我跟他說我的病情很嚴重,叫他好好給我檢查,他居然說我『勇健像頭牛』,叫我不要浪費醫療資源!真是混帳!」咆哮聲穿過隔音牆,把外面走動的服務生給嚇一跳。
廉少麾已經挪到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相當努力忍住笑意。雖然他很贊同醫生的話,不過在赫連嘉聿面前,還是少把正義感拿出來用,免得吃拳頭。
「怎麼?你又犯了嗎?」白龍自然流露關懷的語氣和臉色,總算平撫赫連嘉聿的火氣。
「對啊!我昨天突然又心跳加速,而且我還聽得到心臟鼓動聲,偶爾還會痛一下。該死的是,還是在那個小語面前發生這種事!還好我很鎮定——」腦袋裡晃過一個小小的可愛身影,還有那瘦巴巴的身子抱在手裡的感覺……「混帳!我的心臟又開始躁動了。還說我沒病,那個庸醫!」赫連嘉聿一個拳頭捶在沙發扶手上,惱火地捧著亂跳的心臟。他一定得絕症了!
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瞇起眼仔細觀察他。
「堂哥,你還好吧?」赫連義少關心的詢問。
赫連嘉聿擺擺手,一臉懊惱地繼續說:「昨天小語差點跌倒,我把她抱起來,可是你知道嗎?很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忘了我還抱著她。應該是很久都忘了把她放下來,直到她出聲……嘖!我根本就不記得那個時間有過了那麼久,明明只是一下子……反正那一段時間是空白的!是真的!但是那個鳥醫生說我很正常,跟他結下的梁子都記得,不可能有短暫性失億症。他叫我不要再進他的醫院!你說,我該不該去拆了他的招牌,免得他去耽誤其他病人的病情?」
「哈……哈哈……哈哈哈!」廉少麾在他正經八百的說明之下,終於再也無法戴著嚴峻冷靜的律師面具,他在赫連嘉聿正義憤填膺之時,當場捧腹大笑。
「你笑什麼?」赫連嘉聿瞪起深邃大眼,威嚇力十足。他可不知道自己有說到「笑點」,讓他笑成這樣。
廉少麾隨即打住笑聲。又不是他一個人笑而已,他就不信白龍聽了這一段白癡話不會笑……他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瞪著白龍。
這只變色龍還真的沒有笑,而且很老奸地用困惑的表情陪他的堂哥一起看著他,擺明了和他劃清界線。
「咳……咳、咳!抱歉,我是想……醫生——」他趕緊要解釋,同時為了避免被打落牙齒,他小心翼翼地打算用溫和的方式告訴赫連嘉聿,他真的沒有病。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堂哥,算了,別跟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醫生計較。也許是年紀大了才會誤診吧,我想不用等你拆他的招牌,他也應該就快退休了。」赫連義少淡淡地掃了廉少麾一眼,對赫連嘉聿微笑以對。
赫連嘉聿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好吧!既然你開口,我就放過他。」
廉少麾狐疑地瞅著赫連義少,這只變色龍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義少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回歐洲一趟?早知道我就聽老大的話,留在歐洲把健檢做好再來了!真麻煩!我再也不看台灣的醫生了!」赫連嘉聿堅信自己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堂哥,我從歐洲醫院調一名醫生過來幫你檢查,這樣你就不用多跑一趟了。」赫連家的人不能把臉丟到台灣來。
「哈哈哈!我怎麼沒想到?好,就交給你。」赫連嘉聿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廉少麾百思不解地看著這只變色龍還是一張笑臉,「你怎麼不告訴他?他那是『戀愛症』、『相思病』,根本就不用看醫生。」
「因為這裡是我的店啊。」赫連義少笑呵呵地下了結語。
廉少麾更加困惑,「那有什麼關係?」
「你以為你告訴他,他犯了相思病,他還能夠冷靜得下來嗎?」
「……不,我想他大概會惱羞成怒,死不承認,氣得翻桌……唔,我懂了。」廉少麾推了一下眼鏡,點了點頭。
「再說,感情是私人的事,外人不太應該插手干涉。」赫連義少淡淡一笑,一語雙關。
廉少麾冷冷掃了他一眼,扯起嘴角,「我明白了。那麼換個話題,我直接問你好了,你是不是愛上了那個眼睛看不見的女人?」
「……少麾,你就是打定主意忽略我的話了?」感情是私人的事情,外人不要插手——他就是說給他聽的。
「別這麼說,我把你當自己兄弟,又不是外人。」
「哦,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算起來,我堂哥也是你兄弟,你就陪他多喝兩杯吧。我到樓下去看看。」赫連義少瞥見赫連嘉聿出來,他優雅地站起來,以老闆的姿態輕易抽身。
「喂!白龍——」
「少麾!去搬桶裝啤酒來,這個難喝死了!」赫連嘉聿粗嗓子一吼,地都會震動。
「好、好……」廉少麾一愣。他忽然發現他這律師居然淪為小弟了?真是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