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讓薛子龍宮升三級以外,還封李樂、李老仙、紅黑雙煞、葫蘆張等人為雁門關的守衛將軍,從今以後輔助薛子龍守關,而薛譚則因救了薛子龍及不少傷兵而被封為「欽差神醫」,爾後可到處行醫為官兵及百姓們醫病,一來可行惠天下;二來則可為朝廷體察民心。
接旨後的薛譚顯得鬱鬱寡歡,他並不因為當官而高興,反而覺得這是一種累贅,他才不要當什麼官,他要的只是紋蟬能早日醒來與他共度一生,那麼他就心滿意足。
然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日以繼夜細心的照料下,終於這日她緊閉的雙眼突然慢慢睜開。
薛譚一看欣喜萬分,趕緊抱住她,「紋蟬,妳終於醒了,妳讓我擔心死了!」
「唉!」她痛叫。
「怎麼啦?」他擔心地看著她。
「你弄疼我的傷口了。」她虛弱道。
「對不起、對不起!」他趕緊鬆手。「我剛才一時太過高興才會……」他吻著她的額頭。「妳知道嗎?妳昏迷的日子裡,我相當難熬,不過妳現在醒了,我內心總算放下一顆大石。對了,今天聖上下詔書,封岳父及妳哥為雁門關的守衛將軍,而妳知道嗎?原來葫蘆張是我爹派來的,這次因為抗戰有功,也被封為將軍,還有……」咦?紋蟬怎麼這樣看他?
紋蟬從來沒看過薛譚這麼多話,沒想到這次醒來卻見到他這般高興,她可想而知當她昏迷時,他一定擔心得要命,要不然怎麼會瘦了一圈?她看了內心心疼不已,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記,感謝上天讓她嫁得這麼好的丈夫。
紋蟬的吻似甘露般滋潤薛譚的唇,他反身又吻了她,就像是第一次吻她的羞澀,就好似洞房那夜的狂野,這久旱逢甘霖當然得好好地盡情解渴一番,薛譚是如此專心、溫柔、真心地深深吻著她,不須任何言語,不須任何矯情,這一吻就足以代表萬般柔情。
突然門外有人敲門。
真是殺風景,「誰啊?」他不耐地道。
「是我!」葫蘆張提高嗓門。
「什麼事?」
「薛將軍準備審問俘虜,要你去觀案!」他和薛譚相處久了,知道他不喜繁文縟節,故不行禮,說話也較沒規炬。
「審案就審案,找我幹麼?我沒空!」
「少將軍,話不能這麼說啊!這回你可是被封為欽差神醫,既然是欽差,就得到場觀案!」
「真是麻煩,我早就說不要當什麼無聊的官了,一天到晚總有辦不完的事要做,真是!」
紋蟬微笑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原來公公也來了,你過去吧,回來我們再好好聚聚,我已經沒事了。」
紋蟬哄著他,他立刻就聽,「那好吧,我順便去告訴大家妳醒了,」他低身親吻她的臉頰,「妳好好在這休息,我找人進來照顧妳。」
***
審案會場上佈滿人潮,擠得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因為待會兒有精彩的戲看。
不肯歸降的當然就只有砍頭一路可走,而中村的百姓則抱著報仇的心態前來湊上一腳,今日審的人除了胡族的一些將領之外,還有他們所熟悉的胡老爺及胡艷兩人。
此時,薛子龍已經威風凜凜地坐在會場上,兩旁則站立多位將軍,就連新上任的李樂、李老仙也在將軍之列,而薛譚與紋蟬則坐在他的右側,本來薛譚要紋蟬好好地休息,然而實在捨不得和她分開片刻,他不放心把她留在房內,便堅持將她帶在身邊,於是抱她來觀案。
會場上站著兩名拿著大刀的劊子手,旁邊則是一群等待審判的胡人將士們。
時辰已到,薛子龍一聲令下,「帶犯人!」
「咚咚咚!」鑼鼓隨即奏著,莊嚴的氣氛裡帶有幾分殺氣,而湊熱鬧的百姓們此時也鴉雀無聲,屏息等待第一個被帶上場的胡人將士。
「跪下!」兩名劊子手強迫性地要帶上場的胡人將士伏首稱臣。
胡人將士抵死不從,硬是直著兩條腿,說什麼也不跪,臉上的傲氣一點也沒因為打敗仗而有所銳減。
劊子手一看大發雷霆,抬起腿就要往他踹去。
「住手!」薛子龍大喊。「看你是條漢子,本將軍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歸降我軍,不但可衣食豐足,且升祿之道公平,只要你肯努力,我包管你爾後必當成就非凡。」
「哼!想我胡人雖沒有你們那樣的豐衣足食,但是塞外衣食平平也還過得去,要不是這次旱災來把,我們又怎會把你山河?如今已被你們所擒,要殺要剮隨便你,我胡人有的是骨氣!」他睜著大眼,好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好一副愛國心腸,這般的英雄叫薛子龍真是砍不下人頭,畢竟若換成是他,他也會如此堅持,薛子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不管怎麼勸也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心,但礙於軍職,他無奈地拿起令牌,撇過頭去,撒手丟出,「快刀斬了他!」
「是!」劊子手得令。
大刀一揮,現場歎息聲也隨之響起,只見剛才那位將軍已頭身份作兩地。
唉!薛譚一看感歎地說:「我一生為挽救生命到處奔波,沒想到有人求生不得,有人卻要求死,就算我醫術再怎樣高明,也醫不了像這樣求死心切的人!」
「帶下一位!」薛子龍命令。
就這樣,不知砍了多少個胡族好漢,也不知收了多少個胡族敗類,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屈降之人得榮祥,忠貞之人反得死,這怎麼不叫人為那些死去的英雄好漢歎息。
「跪下!」劊子手再帶上人犯。
只聽見現場一片議論紛紛,分別指著跪下的胡老爺及胡艷。
此時李樂豆大的汗水似雨般地落下,他激動地握著手上的劍,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胡艷,然而令他擔心的事卻發生了,胡老爺與胡艷選擇不下跪,也就是說他們選擇要了卻自己的生命。
這叫李樂該如何承受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殺,此時的他心中揚起陣陣激昂的情緒,激動的漲紅整張臉。
然而他們父女這麼決定是有道理的,因為打輸了仗若還苟且偷生這叫中村的百姓往後怎麼看待他們?而且胡艷求夫不成,這次又受傷害,內心相當懊悔,於情於理她總覺得自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於是就依了胡老爺的決定——一死為快。
「嗯!你們也不怕死?」薛子龍斜著眼看他們。
父女倆低頭不語。
「你們知道拒絕降服的唯一後果可是無法後悔的喔!」薛子龍看著胡艷。「瞧妳年紀輕輕又長得如此美艷,為何要選擇這條路?妳都尚未享受到大好的人生,且無任何包袱,為何要與他們作同樣的決定?」他深呼口氣繼續說:「本將軍再問妳最後一次,希望妳能好好地考慮降服本軍這事。妳可得再想清楚。」
妳就別再倔強了,快降服吧!刀子可是不長眼的!李樂心裡無聲地焦急吶喊。
怎知胡艷心意已決,毫不考慮就說:「不用考慮了,我是不會降服!」
「妳真是……唉,算了,來人啊——」薛子龍舉起令牌。
「等一下!」胡艷喊道。
「怎麼?妳願降服了嗎?」
她自負地道:「不,我只是有一樁心願未了,還望將軍能夠成全。」
「什麼心願?妳說吧!」
「我希望在死之前能夠向紋蟬道聲不是,其實我相當後悔,雖然我不敢奢望她能夠原諒我,但是我希望她能接受我的道歉,那麼我就死而無憾。」
什麼?沒想到胡艷臨死之前掛心的居然不是薛譚,而是紋蟬,紋蟬一時回不過神來,呆呆地楞在原地。
李樂百感交集地望著紋蟬,心中因胡艷剛才那一番話而深深感動著,此時的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薛譚心中雖對胡艷有所不滿,然而見她如此委身道歉,心中一陣惆悵。
而紋蟬的心腸一直都很仁慈,面對這般情景,她亦紅了眼眶,她對胡艷點點頭,願意原諒她。
「謝謝妳,紋蟬,既然如此,那麼欠妳的,我來生必當報還,將軍,請。」胡艷將眼睛閉上,一副準備妥當的樣子。
真是可惜!薛子龍拿出令牌——
「等一下!」
「何人擋令?」薛子龍言道。
李樂立即跪下,「是我!」
「為何擋令?」
「啟稟將軍,末將斗膽請求將軍,希望將軍能網開一面,饒了他們父女倆!」
「李將軍,本將軍乃奉皇上之命審判犯人,降服者生,拒服者死,怎可為了他們倆而怠忽職守?你起來吧!」
「不,要是將軍執意殺他們父女,但求將軍先殺了我!」李樂說得是滿腔熱血。
怎麼李樂願意為她而死?胡艷一聽心中大為感動,原來薛譚之前所說的都是真的,原來李樂真是愛慕她許久,沒想到她到臨死之前方知被愛要比愛人來得幸福。
「李將軍,你這是何必?你這麼做不是存心為難本將軍嗎?」薛子龍當真左右為難。
「末將不敢為難將軍,要是將軍不肯網開一面,那麼就連末將一起砍了,末將絕無半句怨言。」既然心愛的人都要死了,那麼他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李將軍,你……」薛子龍顫抖地握著令牌。
這時彷彿有股冷空氣籠罩般,壓得現場的人無法喘息,李老仙欲向前勸兒子,然而他也是性情中人,相當瞭解兒子的想法,於是猶豫地等待薛子龍的決定。
倒是紋蟬擔心起來,緊抓著薛譚的手,然而薛譚卻似事不關己般地悠哉,滿臉毫無擔心的情緒,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心裡想著,沒想到那天在牢裡罵他當真將他給罵醒了。
此時眾人的眼神全盯在薛子龍的身上,看他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最後薛子龍右手拍了桌子,大歎一聲,左手隨即將令牌丟出,「擋令者死,全砍了!」
只見兩名劊子手拖著李樂至胡艷與胡老爺面前,緩緩地舉起大刀——
「且慢!」胡艷大喊。
「妳為何攔刑?」薛子龍皺著眉頭問。
她低著頭說:「我願降服,你放了李將軍吧!」
這句話似一道春光般地照進李樂的心坎底,「妳……」他兩眼似有淚水般地瞅著她。
只見胡艷靦腆地說:「你都可為我而死,我為何不能為你而生?」
言下之意就是說胡艷願意陪他度過一生?!李樂大喜連忙抱著她。
什麼?事情怎麼會演變成如此?胡老爺疑惑地摸著後腦勺,心中突有一種被人半路拋棄的感覺。
「老頭,那麼你呢?」薛子龍問道。
「我我我……我身為胡艷的爹,當然得留下來為她主婚,我決定降服。」開什麼玩笑,你們都有好的結局,他說什麼也得留下這條命好獲得柳妹的心。
此時只見李老仙的眉頭打了個死結,不明的氣體從他鼻孔竄出,他心裡想著,死老頭,難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紋蟬鬆了好大一口氣,微笑地見哥哥摟住胡艷。
「好了!有事退下去再說,帶下一位。」不管發生什麼事,薛子龍還是得繼續審案。
「是!」兩名劊子手連忙清場。
***
「譚兒,你快去準備明日就隨爹回雁門關!」薛子龍坐在梨園客棧的大廳裡。
「爹,孩兒想等李樂與胡艷成親以後再回雁門關探望爹娘!」
他正色道:「不行,咱們這一戰打得是心驚膽跳,你娘在雁門關想必相當擔心,無論如何你得隨爹回去。」
「那麼我上去問紋蟬的意思好了。」薛譚轉過身。
「過來!」
薛譚怔住轉身望著父親。
「怎麼你有了娘子就忘了爹娘了?而且我至今還沒承認李紋蟬是我薛家的媳婦。」他驕傲地撇過頭。
什麼?原來在爹的心中,從沒承認過紋蟬是薛家的媳婦,薛譚板起臉孔,大聲言道:「我與紋蟬可是拜過大禮,是夫妻,且眾人皆可為證。」
「沒有爹娘主婚的婚禮不算數!」薛子龍相當堅持。
「爹,你怎麼這麼固執?禮節不就是前人所遺留下來的規炬!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行!說什麼我就是不承認!」
「唉!好了!你就乾脆跟譚兒明說不就好了?」
咦?這不是娘的聲音嗎?薛譚轉頭一看,果然是娘踱進大廳,「娘,妳怎麼會……」
「唉!是你爹派人接我過來的,還說要幫你重辦婚禮。」她拉著薛譚的手低聲說:「你爹他其實早就承認紋蟬這個媳婦,只是礙於面子問題說什麼也要過過主婚人的癮,譚兒,你就依你爹一次吧!」
原來如此!剛才還騙他要帶他回雁門關,真是老頑固,唉!算了!為了他與紋蟬的幸福再成一次婚又有何難?「爹,這次孩兒依你就是啦!」
「嗯!」薛子龍表面嚴肅,然而內心卻樂得直翻觔斗,小兔崽子,這婚姻大事還是得有他才算數,他可是雁門關的大將軍,這兒子辦喜事可得好好張羅!他嚴肅地離開,內心卻開心地數著要發幾張喜帖。
這時紋蟬正巧從二樓下來。
「紋蟬,妳來得正好,快來見見我親娘!」薛譚拉著她到他娘面前。
她羞澀地行禮,「媳婦見過婆婆。」
薛夫人連忙將她扶起,「譚兒,你真是有眼光,居然幫娘娶了個貌美如花、溫文多禮的乖媳婦!」
「那是當然啦!你兒子可是挑得很!」
「去!居然這麼跟娘說話!蟬兒,妳過來,娘這次來準備很多東西要給妳,妳跟娘來看看!」語畢她滿臉的笑容,拉著紋蟬就走。
***
幾日後薛譚與紋蟬,李樂與胡艷在梨園客棧一同舉行隆重的婚禮。
當日與會的嘉賓除了朝廷的高官,及各地的親朋好友以外,就連皇上都親自前來主婚,這可樂了薛子龍,不但面子十足,還惹來一大堆高官的諂媚,讓薛子龍聽了全身的骨頭都酥軟起來。
而李樂與胡艷則在眾人的祝福下,給予肯定的支持,畢竟一位可以為愛而死,一位可以為愛而生,就憑這一點就下知道要感動多少人。
另外李老仙、胡老爺則在場子裡比酒、比豪氣、比誰愛柳妹愛得較深,比到最後就連楊枝柳都有點不好意思,她內心其實是相當高興,因為長久以來不管發生什麼事,這兩個老頭總是會為她設身處地地著想,要是真有那麼一天少了他們,那麼麼她還真是覺得渾身不對勁。
然而薛譚與紋蟬他們在拜完大禮以後,兩人就溜走了,薛譚硬是拐走紋蟬,拉著她找隱密安靜的地方說話依偎……
「這些煩人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我只想和妳單獨一起。」他是這樣說著,硬是讓紋蟬陪著他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