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著!這只是普通的山坡,不是懸崖!
靜謐的夜裡只有蛙鳴蟲吟,皎月當空,她一點也不害怕,閉起眼睛,原本驚恐的心安然了,她靜靜地呼吸著。
良久,她試著移動雙腳,好像沒問題,便從樹幹間將下半身抽離,先用手肘撐地坐起,接著扶著樹幹,原本想站立,但腳踝卻不幸地傳來熟悉的巨痛,她連忙坐回原地--舊傷處再度受創,三番兩次地扭傷,總有一天這隻腳會廢掉!
驀然,熟悉地叫喚聲隱約傳來,她豎起耳朵,捕捉那愈來愈近的呼喊。
「銘心--銘心--」是他--闕弦喬!
「銘心--妳聽見了嗎?」聲音很近,在頭頂上方!
她鼓脹胸肺,大聲回應:「我在這裡!在下面!」
「銘心,妳等等!」他的聲音裡有著驚喜。
她半倚在樹幹上等待,在黑暗中張望著他的身影,心跳如擂鼓,不斷地敲打著她。
「銘心!」聲音來自右側上方,她循聲望去,月光灑落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卻能感受他尋獲她的狂喜。
她張開雙臂,回答:「我在這裡!」淚水奪眶而出。
他很快地繞過障礙,握住她的手,她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他上下摸索著她的臉孔,再緊緊地將她箝進懷裡,緊到她胸廓疼痛了起來!
「我沒事!但你又得背我了,我又扭傷腳了!」她笑道。
「對不起!害了妳!」他轉身背對著她,她忍著不適爬上他的背,緊扳住他。
循著星蹤而行,她趴在他背上,緩緩地帶著前所未有的安適感睡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她又回到闕家老宅。
她全身肌膚佈滿了深淺不一的擦傷,上衣已破碎不完整,牛仔褲上都是泥巴和草屑。
闕弦喬將她放在籐椅上,將她早已不具遮掩功能的衣衫褪去,觸眼所及的斑斑傷痕,讓他凝肅著臉,眼眸寒意更深。
他伸手輕碰手臂上較深的刮痕,淺層的皮肉翻起,她縮了一下,這時才知疼痛,同時間其它傷口也一齊提醒著她,陣陣泛著疼。
他將她橫抱起,走進已放好水的浴室,讓她站在浴缸旁,半蹲著動手解開她的褲頭鈕扣,欲將其褪下,她握住他的手腕,忙喊:「別--我自己來!」
他皺起眉頭。「妳手腳都是傷,怎麼洗?」她對他還在矜持?
「我--不習慣,我可以慢慢來。」她囁嚅著。
他仰首凝視她全是泥漬的臉,就一雙大眼還是晶亮的,遭遇了這樣令一般女人喪膽的事,她居然靠自己脫困了,且在見到他之後立即能安睡如常,他知道她心裡不是沒有他的,那為什麼還要離開他?
但無論她做了什麼決定,他都不會再放她走了。
他小心的捧起她的臉,吻了她一下。「妳小心一點,有困難再叫我。」
「嗯!」她看著他離開,帶上浴室的門。
她倚著浴缸,齜牙咧嘴的花了五分鐘脫去全身衣物,舉手投足間才知道他是對的--她根本沒辦法活動自如的清洗自己,隨時都會牽動傷口,更慘的是她有一腳無法施力,重心相當不穩,但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袒裎相見,只好硬是咬著牙、忍著疼痛用淋浴方式沖洗全身。
十五分鐘後,她跨出浴室,墊著傷腳足尖,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門尋他。
他在二樓偏廳裡,似是在講著電話,她愈走近聲音就愈清晰傳來。
「人找到了嗎……」
「不要報警,明早派人到機場攔截……」
「不必帶到我這兒,直接廢了他右手……」
「程雪如我會處理……」
她倒抽一口氣,顧不了足踝的傷,三並兩步的飛奔過去,奪下他的手機,驚駭的看著他。「不要--不要再傷人--」
「銘心,拿來!」他伸出手,冷意逼人。
「我沒事,真的!他沒對我怎樣,你要相信我!」她將手機藏在背後。
「銘心,聽話,拿來!」他在忍耐,她看到他起伏的胸口。
「你不相信我?」她搖頭,豆大的淚珠滑下面頰,「我現在就給你,你可以馬上證明他真的沒傷害我,真的--」睡袍滑落至腳邊,她只著內褲的纖軀毫無遮蔽的在他眼前袒露,濡濕的長髮披肩,纍纍傷痕在肌膚上交錯,即便在此刻,她還在為別人的性命擔憂,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走向前,臉上冰冷的線條軟化了,輕輕攬她入懷,吻著她的前額。「如果妳聽話,把頭髮吹乾、讓我幫妳上藥,我就聽妳的。」
她破涕為笑,環住了他的腰。
他眼裡的寒氣卻沒有隨之融化--他一向如此,屬於他闕弦喬的東西,即使只刮出了一道不起眼的傷痕,他都會要違反他原則的人付出難以忘懷的代價。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謝進歎了口長氣,坐在沙發上瞪著早已涼了的茶水,仍不知從何開口,只一次又一次的嗟歎,憂愁滿面。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這次是我太大意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闕弦喬喝了一口茶,瞥了謝進一眼。
「你知道我擔心什麼?銘心的性子我瞭解,她即使再愛你也不會認同你的作為,恕我直言,除了痛苦,我看不到你們在一起會有什麼好處?」
「你的語氣好似你是局外人,別忘了你初跟我父親時,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下於我,我和我父親一直都很信任你,怎麼現在聽起來倒像是你不信任我?」闕弦喬重重地放下茶杯,謝進那杯茶馬上溢出大攤水漬。「老李,替謝先生換杯熱茶。」
老李很快將茶撤走。
謝進深知闕弦喬不喜他人干涉他的行事,但事關女兒未來,即使出言不遜仍得挑明了說。「她七歲前都是跟著她外婆,我的事她一概不清楚,她高興做什麼,只要不是光怪陸離,我很少阻擋她,就是因為我最終還是希望她能安定幸福。現在我老了,不奢求什麼,你也清楚得很,不單是這個事件,往後還有層出不窮的事都會影響你們。」
「我不怪你這麼說,畢竟你是銘心的父親,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讓她受任何影響的。」他兩臂盤胸,點到為止的微笑。「即使你不同意,我還是要定她了!」
「我知道你若執意如此,誰也改變不了你,然而若她將來痛苦,你能放了她嗎?」謝進試圖作最後的努力。
闕弦喬銳眼一抬,忽然露出一口白牙敞笑起來。「進叔,你會不明白嗎?在愛情裡,快樂和痛苦不是並存的嗎?」
謝進再也笑不出來,他沒有上樓去看女兒,直接就離開闕宅。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闕弦喬走進臥房時,已是深夜十二點。
這幾天因為謝銘心都在老宅養傷,所以他應酬一結束,無論多晚都會回這裡過夜,台北市區的房子已經空了好一陣子。
他脫下外衣,站在床畔看著熟睡中的謝銘心。
她側蜷著,長髮遮蓋住面頰,身上是簡單的一件式家常衣裙,裸露的四肢傷痕已逐漸淡化,地板上躺著一本她睡著後掉落的書。
他將書拾起置放床頭,調弱燈光,再看她一眼後,便回身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十分鐘後他淋浴出來,她已經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睡眼,慵懶的看著他,帶著迷糊的笑。「我睡著了,本來想等你的。」
這幾天她都睡在客房,並沒有與他同床,除了她的傷不能碰觸頻繁外,她也不想去承受宅裡僕傭異樣的眼光,即使他們早已訓練有素對主人的行事必須視若無睹、聽若罔聞,但她還是選擇單獨的起居空間。
他坐到她身邊,輕撫她近日已稍微圓潤的粉頰,笑問:「妳有話告訴我?」
「嗯!」她眼睫垂下、抿著唇,通常她出現這種表情時,必然是有難以啟齒的要求,他心臟緊縮了一下,抬起她的臉輕促道:「說吧,是不是想回去了?」
看她頓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怕爸爸擔心。再說,也不能老待在這兒,我得去找工作了。」
「妳想離開弦天?」他笑容消失了。
「你不會還要我還債吧?我知道你之前根本就是想整我。」她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想我開心嗎?我不適合做助理或秘書這類工作的。」
「我會想念妳的咖啡的,而且我想隨時見到妳。」他啄吻她一下。
「你會膩的!」她也撫著他的面頰道,「你不用為我做太多,我沒有那麼脆弱,我還有願望沒達成呢。」
他想起初次在辦公室會面時,她毫不避諱的說著她未來的計劃,他記得她泛著光釆的眼神,但是她的願望裡卻沒有他。她並不是依賴性重的女子,這一點或許是多數男人的渴望,但對他而言卻是項隱憂,那代表著她隨時可以振翅而飛,不會被輕易掌握,當然他也就無法顧全她的安危。
思及此,想徹底得到她的渴望油然而生,他再次輕點一下她的唇。「妳是愛我的吧?」她不再提及分手的事,是對自己的感情妥協了嗎?
她臉微紅,「你有疑問嗎?」
「我想聽妳說。」他的唇擦過她的唇,低語著。
「是!」她沒有忸怩,也不再羞澀,她認真地對他道:「我是愛你的,那晚當我決定跳下看不見的黑暗時,我確定自己是愛你的,那是獨一無二的念頭,很糟對不對?」
他靜默了幾秒,內心有股浪潮在波動。「愛我是件很糟的事?」
「是啊!那代表我的心靈再也沒有自由了,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想到你,不管是甜、還是苦,那還不糟嗎?」她做了個頹喪的促狹表情。
他再度靜默,時間比方才久了些,讓她懷疑自己說錯了什麼,正待要開口,他突如其來以吻封緘住她的唇,他的吻下的力道很重,熱烈的索求使她嚇了一跳,她仰倒在床上,身上隨即承受了他覆蓋的重量,她情不自禁回應他的熱情,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他一隻手沿著她的大腿往上移,技巧純熟的輕撫著她年輕的肌膚,她意識到他想進行的是延遲了許久的愛的行禮,雖知是早晚的結果,仍不免僵住,停止了響應。
「銘心,妳是我的不是嗎?別害怕。」他在她耳邊輕哄。
他的溫柔降低了她的忐忑不安,她知道他在意她的程度遠超過她的想像,也因而讓她提不起勇氣離開他。她想,無論未來是否渺不可及,此時他們無庸置疑是真心相愛的,就讓她沉溺在當下吧!也許有一天,他會為了她而改變也不一定,現在又何必太過憂慮!
她輕推開他,起身跪坐在床上,溫柔的凝視他,「是!我是你的,你可不可以也只是我的?」她沒忘記他有其它的女人。
他也坐起來,長指摩挲著她的頸子,愛憐道:「這一點我能為妳做到。」
她眸中頓時生輝,嘴角逸笑,低下頭,兩手執起裙襬,朝上掀脫,在昏黃的燈光下展現出他渴望已久的軀體。
他抬起手指,帶著不曾有的喜悅,覆在她鎖骨上,漸進下滑,感受她的每一吋肌膚,最後停在圓潤的胸脯,視線卻忽然集中在胸下的一點上,他移動手指,按在她肋骨部位。「妳有個胎記,我現在才注意到。」
她淡笑不語,他專注的眼光讓無肌膚之親經驗的她赧然,他視線移回她的臉上,兩手握住她的腰。「銘心,我一定要讓妳永遠銘記在心!」
他再次覆蓋住她的身子,徹底的實踐了他的誓言。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她在晨中甦醒,室內一片白淨的光線,微風繚繞,她緩緩坐起,絲被滑落,裸裎的胸口讓她憶起昨夜的一切。
他不在身邊了,今天是星期三,他有個例行周會得參與,可能怕塞車提早出門了吧。
她掀被下床,走動間才感到不適,有種過度消耗的虛脫感,他是因為知道必會如此才沒有叫醒她的吧!
她強打起精神,梳洗完畢後,換了外出服,下了樓,小伍竟然坐在一樓客廳在翻閱報紙。
見到她,他恭敬的站起來,喊了聲:「小姐!」自從他知道闕弦喬待她與眾不同後,就自然的改了口,不再直呼她的姓名。
「你不是送他去公司了?」她訝異的問。
「闕先生說,妳可能要回家一趟整理行李,要我先送妳回去,再接妳到市區他住的房子那兒,這樣以後妳想上班也方便。」
她一愣,她什麼時候答應他要和他同居的?他以為昨夜的纏綿是一種默許嗎?他忘了她還有個老父呢。
但她的確得回家一趟,一個多星期沒有返家了,其問只和父親通了幾次電話,他什麼也沒說,反倒教她困惑!
「那就麻煩你了,我就先回家一趟吧。」
小伍話依舊不多,只專心的開著車子,她坐在後座,認真的在思量晚上要如何和闕弦喬說清楚,在父親沒有鬆口的情況下,她不能貿然的行事讓他擔心。
「小伍,你待會先回公司吧,我沒那麼快搬到闕先生那兒。」她吩咐道。
「可是--」小伍從後照鏡看她一眼,有些為難。
「不要緊,我會和他說的。」闕弦喬一向讓下屬如履薄冰。
她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想著這幾個月來人生的重大轉變,如果她有任何的生涯規劃,那裡面絕不會包含愛上像闕弦喬這樣的人。命運彷彿在開她的玩笑,想讓她知道世界遠遠不是像她想的能永遠從一而終。
昨晚闕弦喬展現少有的耐性和柔情讓她的初次不是那麼的難受,她應該像一般女人一樣浸淫在幸福感裡才對,起碼她一點也不想像大學摯友們抱怨多過讚美,但為什麼她的心總有些沈甸甸的郁氣化不開呢?
「小姐,」小伍突然開口,「闕先生是真心待妳的,我沒見過有女人敢整他,他還不動氣的。」整他?她還真是惡名遠播!
見她沒反應,小伍又繼續說:「妳被綁架那次,闕先生像瘋了一樣。我們原本以為是殷老頭下的手,故意混淆視聽,闕先生還親自到殷老那將他打得半生不死,後來才知道是太太以前的相好幹的。」
她愕然,闕弦喬為了她竟親自動手!
小伍見她臉色一變,以為這招奏效,便加油添醋道:「太太那不要命的相好也不打聽看看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哪這麼容易放過他?這下可好,他想再碰別的女人?下輩子吧!」
「什麼意思?」她胸口縮緊,十指發寒。
「我們的人廢了他的右手、砸了他的臉,他再怎麼整型也沒用了。敢勒索闕先生,還早得很呢!」
她指尖通涼,惶悚震顫--程雪如呢?她沒有勇氣再問。
他騙了她!他根本沒放過他們,在這世上,有人因她生死不明,她怎能袖手旁觀、毫無所覺?他建構了自己的一套律法,無視社會規範的存在,她怎麼承受得起這樣的愛?
她猛拍前座椅背,「停車!停車!」
小伍一驚,差點撞上分隔島。「小姐!還沒到耶!」
「停車!再不停車,我就跳車給你看!」她拉扯門把。
「妳別亂來,我停就是了!」小伍慌忙地將車斜過四線馬路,停在路邊。
真搞不懂,闕弦喬怎麼會喜歡這種瘋女人?
謝銘心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小伍在後面高喊:「快下雨了,妳確定要這麼做嗎?我要怎麼和闕先生交代?喂--」
她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了下來--他說的沒錯,他要怎麼交代?誰知道闕弦喬為了她又會怎麼懲治底下人?
她轉身走回小伍前面,低聲道:「我去逛逛,晚點會回去。」
她漫無目的在不熟悉的街上快步走著,熙來攘往的車潮、人群全都晃眼而過,她視而不見,機械化的移動身體。
父親恐怕是說對了!她在這段戀愛裡苦會多於甜,令她恐懼的是,她的愛會讓她脫身不了,她愛這個雙手沾滿血腥的男人。
天色瞬間轉黯,雨滴沒有預警的快速降落,她無動於衷的走在雨幕裡,濕涼的衣裳緊貼著皮膚。
她該怎麼做?活了二十多年,她首度這樣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她在蒙頭行進閭擦撞上了路人,因對方高大,所以她跌坐在地,而後終於掩面而泣,不想起身。
「小姐,妳沒事吧?傷了哪裡?」對方試著撐起她的手臂,想扶她站起來。
她縮回手,揩去面龐上雨淚交錯的水痕,站起來道了聲:「謝謝,我沒事。」
她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謝銘心?」陌生的路人叫住了她?她停住腳步。
「妳不是謝銘心嗎?」她回首狐疑地看著眼前斯文儒雅、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
「我是趙牧謙,妳忘了?」他微笑著,有著偶遇的驚喜。
「老師?」她走進他的傘下。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她第一次來到闕弦喬位在台北市精華路段的住處,卻了無心緒觀覽宅邸的裝潢設施,她坐在沙發上,眼珠子隨著掛著耳機在講電話的男人轉動。
結束了生意上的商談,他拿下耳機,走到她身邊坐下。「見過妳父親了?」
她點點頭。
下午謝進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收拾行李,只說了句:「妳開心就好,如果想回來,就回來吧。」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有祝福,因為他心知肚明,女兒不會是闕弦喬的對手。
「早上怎麼了?突然下了車,也不說去哪裡,我會擔心的。」他扳過她的臉。
「沒有,忽然想逛逛。」她眼神閃爍。
他端詳著她,用在生意上審視對手的眼光。「是嗎?那麼,和妳在咖啡廳見面的男人是誰?」
「你派人跟蹤我?」她面含薄怒,有些不可置信。
「怎麼能說是跟蹤呢?那件事剛過,我總得小心一點,難道在意妳的安危也有錯嗎?」他不疾不徐道,甚至帶著悅色。
她收起了銳刺,感覺自己反應過度。「沒什麼,他是我大學時的心理學教授,畢業後沒再聯絡,今天在路上巧遇,他剛好上完課,順便聊聊罷了。」
「銘心,妳在生氣,為什麼?」他攔腰將她抱起,放在他大腿上,輕吻她的耳垂,「妳昨天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我動作太粗魯讓妳不舒服?」他的唇摩挲著她的耳輪。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捶了他胸膛一下,想離開他的懷抱,他卻制住了她的腰。
「別動!」他閉起眼睛聞著她耳下那片肌膚的氣息,「我今天都很想念妳,妳不想我嗎?」
不要,不要這樣對她,她會軟弱的。但過了這一刻,明天呢?她能不去想嗎?
「我也在想你,想你如果愛我為什麼要騙我?」
他的利眼對著她那雙清澄不染的眸子,笑道:「我猜是那件事吧,小伍還一頭霧水呢!」他捏著她下顎,「妳為了那些人渣在生我的氣?他們差點毀了妳,我沒有殺了他們,是不是夠手下留情了?」
「你在說什麼!他們罪不致此,你不能動私刑,這是違法的!」
;這個世界在妳看不見的背後違法犯紀的事天天都在上演,妳太單純了。」
「那也不能是你!」她掙脫他的手指,語氣已稍重。
「銘心,妳在沒有認識我之前,我就是如此了。我既不是神職人員,也不是大學教授,即便是慈善家手上都會有見不得光的事,對妳而言,我就只是一個單純愛妳的男人而已,這樣不行嗎?妳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他語調依舊溫婉平和,但她知道他生氣了,她就是知道他生氣了。「妳想去哪裡工作就去吧!我會派人跟著妳,別騎摩托車了,那太危險了。」
「我想去第三世界國家呢,你能顧得了那麼遠嗎?」她冷哼一聲。
「妳不會去的。」他吻她的唇,「妳愛我,不是嗎?」
「你也愛我,不是嗎?為什麼不能為我多改變一點?」她站起身,俯瞰那張已瀕臨變色邊緣的深邃面容,不再有所顧忌。
「妳一定要為了別人和我吵架嗎?為什麼妳總在擔心別人?妳非得要拿我和其它人一樣去評估是非對錯嗎?妳是不是還想去告密說我濫用私刑來表彰妳可笑的正義感?」他也直起高大的身子,那雙長眼瞪大時氣勢迫人。
「你說什麼?」她半瞇起眼,抖著下巴,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酸澀變成淚水,「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她掄起拳頭垂打他右胸、肩膀、雙臂,她在盛怒之中都還不忘避開他的舊創,而這個人竟然不假思索就說出這番話,她終於讓淚水潰決,不斷怒罵著:「你這混蛋!我擔心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你這自以為是的傢伙,你以為世界是你造成的?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害怕看見你又在我面前倒下,我不要、我不要!你明不明白?我受不了的--」
他緊箍住她的身體,制住其揮舞的雙手,強將她的臉按壓在胸膛,任其埋頭哭泣。「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妳別生氣了!對不起!」
「你這混蛋--你這混蛋--」她將抑制的滿腔憂恨傾洩而出,可悲的是,她選擇離開自己的家奔向他的結果竟然是如此,自以為是的應該是她,她有何能耐能改變這個頑固的男人?
「是!但這個混蛋很愛妳,妳能不能原諒他這一次?」他輕撫她背後的長髮。
她停止了哭泣。
再一次意識到,她的愛禁錮了她。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他果真說到做到,已看不見有人在她身後晃,但就是被窺伺的感覺如影隨形,她著實不習慣這種待遇,但也不願為此再和他爭執。
她找了個扶老基金會的工作,常要外出訪視個案。回到熟悉的社會工作,她找回從前的生氣和堅定,不再鑽進死胡同裡逼自己面對闕弦喬不為人知的一面。
訪視個案的時間和地點都不一定,有時回到家時闕弦喬已在客廳等候多時;有時甚至還佔去週末的時間。
闕弦喬原本就忙,這下兩人見面的時間變得更少了,常常他結束一整天的工作,上了床,她早已累癱睡死了,就連聊天的機會也沒有。
闕弦喬介意的還不只於此,謝銘心從不出現在社交場合,知道有她這號人物的並不多,因此他的八卦緋聞也從未間斷過。然而她不但不聞不問,就連特意將那些報章雜誌攤在她面前,她也沒有考慮採取緊迫盯人的姿態,依然故我的維持和闕弦喬的「室友」相處方式。
她工作滿兩個月後的那晚,兩人恰巧都提早回到了住處,闕弦喬斜倚在床上看著她吹乾洗好的長髮,陰著臉問:「妳知不知道我們這個月做愛做了幾次?」
「什麼?」她惟恐自己聽錯了,連忙關掉吹風機。
「四次!我們只做了四次!這好像不是我們這種年紀的人該有的情形。」
她呆了幾秒,然後拚命擠出一個微笑,吶吶道:「你忙,我不介意--」
「是妳忙,而且我很介意!」他還是冷著臉。
「這種事,總不能用規定的--」她困惑又尷尬的看著他。
「沒錯。所以妳明天去請個假吧,我們出國去。」他將一迭彩色印刷冊丟在她專屬的小書桌上。
她定眼一瞧,是各國旅遊簡介和辦好的證件,他決定要好好和她「相處」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