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此語,我如雷轟頂,忍不住就暴吼出聲:「把我的能量晶石還給我!」
揚起右腕,華麗的金線繡裙飄然而舞,柔軟的描金薄紗袖從她白皙的手臂滑下,露出截蓮藕般嬌稚白皙的臂,亮金色的鈴鐺脆生生地搖曳著,璀璨奪目。
然而,令我幾欲發狂的,正是鈴鐺上鑲嵌著水晶般的能量晶石。
「忘記約定的人,是無權得到它的!」
清脆的聲音在鈴鐺搖曳中,如浮雲流轉、泉水丁冬,該死的悅耳好聽,我卻差點沒頭頂冒煙。
這、個、魔、女!
狠狠瞪著眼前完美無瑕的嬌容,我卻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了,拿不到晶石我能怎麼辦?我只能團團亂轉,根本不可能回去。
思緒飛轉,又想起今日讓我無奈的起因——
想當初時空穿梭機剛剛著陸,我巧遇了荊釵布衣、素面無華、女扮男裝出宮遊玩的清韻公主,從此惹下禍端!
這丫頭用了很多炫目的魔法來引誘我、用教我咒語迷惑我,趁我眩暈之際拿走了我時空機上返程需要用的幾枚晶石後,趁我昏迷的時候跟我約定,要我在滄原留守一年——
順應天命,以換取能量晶石。
什麼叫沒回答就是默認了?你跟一個被你踹到沒意識的人約定,你到底有沒有人品?
清韻巧笑顏兮,說是天意。
該死的天意!
我凌真自詡聰明,卻依然栽在這丫頭手裡,真是讓我忍不住想用最笨的方法,直接去搶。
「啊,駙馬!你在幹什麼?」女史們尖叫。
真吵,看不到我在搶東西嗎?還問我?
「天,駙馬發瘋了!」「保護公主!」一道道驚呼在耳邊響起,不時地傳來女史們驚訝的呼喊,全場亂成一團,就連滄帝一時都怔住了。
這些人幹什麼啊!搞得好像我搶的是公主的寶貝一樣!
小聲嘀咕著,好笑地瞪著眾人忙作一團,一個個衝上前來,不知道要幹什麼,我有些旁觀心態地在心底大聲嘲笑著她們。
驀地,大幅度的動作讓背後的舊傷傳來一陣陣的抽痛,火辣辣地痛。
驚詫抬頭,我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抓住了公主的手腕,我以為她會躲的,可是清韻公主卻是巍然不動,手腕間佩帶的金色鈴鐺發出脆響,那鈴鐺上,鑲嵌其上的正是獨一無二的晶石!
「誤會、誤會啊,我怎麼會做出這麼不經過大腦的事?」低聲呻吟著,我額上冷汗淋漓。
猛地鬆開雙手,我慌忙往後誇張地跳了一大步,緊張兮兮地張開五指,「我、我剛才什麼也沒幹。那、那個你們看錯了吧!」
「休對公主不利!」
倏地,一道閃電般的光華騰空而起,嗡嗡的劍鳴聲清晰揚起。
轟!
腦海一段空白!
殺意!
好濃烈的殺意與恨意!
沐顏軒冷冽的聲音如驚雷般,響徹整個大殿,所有人似乎都愣住了,直到劍光幾乎貼著我的臉,直刺我面門而來時。
我的心「嗖」地揪緊,腦袋有些空白,我想不明白沐顏軒拿劍對著我衝來的意思。
清韻公主猛地一把推開我,放聲尖叫:「沐顏軒!滄帝在上!你敢犯亂?不准傷害駙馬!」
混亂的人群尖叫著散亂開來,模糊中,一段段驚叫依然聽個分明。
「天啊!沐顏大人喜歡公主實在是發了瘋了,駙馬真是倒霉……」
「也好!讓大人把駙馬殺了得了,免得滄原有這樣的駙馬,實在太丟人了……」
氣得我想回身大罵,這都是什麼人啊?
悲憤地瞪著慌忙逃竄的眾官員,我忍不住狠狠唾了口唾沫,叉著腰大聲反駁:「嘿!你們簡直沒有道德嘛!我不就行為舉止粗魯了點嗎?就該被沐顏軒殺死啊?真掛這兒,我不是太沒面子了!」
正說著,劍光清湛湛地直刺而來,持劍之人,一襲白衣勝雪,宛若九天塵外的仙人,向來冰雪凌厲的眸中,現下卻赫然逼出道決絕的目光,彷彿暗夜中熊熊燃燒著烈火,讓人不覺望而生畏。
我一個機靈,立馬反應過來,哎!都什麼時候了,我管那些人怎麼想呢!雖然腳下在逃,心裡卻不斷地泛著淒涼,他……要殺我嗎?
狼狽地逃避著劍光,錚然一聲劍鳴、只見那一道雪亮的劍氣直直刺來,就當清韻公主驚聲尖叫撕裂雲端,撲身而來,眾人慌忙拉住她時,不想劍光一閃,竟避過我,直貼耳鬢堪堪刺去,目標,正座上威嚴沉目的滄帝——
韶華重光!
此時,所有人一齊拉著清韻公主,擋在我面前,哪知竟發生如此變故,眾人一時反應不及,眼見著清華絕世的劍光衝破一切阻礙,直襲滄原最偉大的帝王而去時,一道灰影忽然飛撲過去,似早有預料般,橫刀一攔。
「乒!」
金石相交聲清越地揚起,震得人耳膜嗡嗡。
我瞠目結舌地站在那,沒有回頭,沒有動作。我看到他從我眼前掠過時眼中的愴痛,是那麼悲淒,悲淒得讓人忘記了逃命。
「沐顏軒,果然是你!」大喝一聲,明川新雙手架著橫刀,一連倒退數步,終於在關鍵時刻擋住了這絕命一擊,「身為滄原子民,你竟然勾結昆岡族叛子,挑唆中州與金州互相殘殺,導致九州動亂,天下大劫,你可知這樣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厲聲斥問,明川新滿臉狼狽地立於座側,一人一刀,正護滄帝身前。分明褶皺連連的灰衣,滿臉油漬,清亮的眸中卻赫然散發出凜冽的正氣與不屈。
這種危亂的時刻,我居然還有空無奈,他脖子上掛的那根飄蕩的麵條,實在是礙眼。
「金州不是叛亂嗎?」
「沐顏大人怎麼會是挑唆之人?」
「明川新在說什麼?」竊竊議論聲沸沸揚揚,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信任。
收劍,沐顏軒神色漠然,鏘然擲句:「微臣剛才一時怒火攻心,欲殺駙馬而後快,險些傷到聖上,請聖上賜罪。」
「是啊,沐顏大人可是帝都的驕傲,怎麼會是勾結金州叛亂的亂子呢!明川新,你嫉妒沐顏大人可不能無端誣陷呵!」
聲浪一波接一波,七嘴八舌地為沐顏軒辯解著,分明不相信明川新說的話。
再看正座前的沐顏軒,神色淡定,俊美猶如陽光下璀璨鑽石的完美側面,不見任何情緒波動,令人不覺相信他的確是無辜的。
我踉蹌地爬起身,抖抖衣袖,裝著一臉嚴肅,正色道:「明川新,那啥!你可別誣陷好人,沐顏將軍在攻城時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的!」我知道這件事不會是什麼好結局,但是為何一定要鬧到如此不堪?不該說的秘密,就不要逼我說出來。
此語一出,又是陣竊竊私語聲。
滄帝清咳一聲,全場頓時肅靜下來。只見他精光內斂的眸中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單只是氣勢,便壓得我喘不過氣。他的目光掃過我,犀利的眸中倏地閃過道若有所思的光芒,繼而定定看著明川新,示意他拿出證據。
明亮的宮燈徹亮地直灑而下,照在明川新清秀的臉上,這麼個向來嬉皮笑臉、亂沒正經的傢伙,直到此時,依然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嘿!這小子發傻上了,咋不說話?
「哦呵呵……」
就在眾人屏息而待的時候,一陣明川新式的刺耳笑聲在大廳中響起,明川新收起手中的刀,忽地掩口而笑,溫和的笑眸清澈得彷彿最純淨的泉水,無辜、明淨。
「聖上受驚了嗎?也對,沐顏大人這麼愛國的人,怎麼可能是亂子呢,可是駙馬手中的那封信可是一份有力的證據啊。」
他說得事不關己,我聽得睚眥俱裂,「可惡!明川新,你少來這套讓大家胡思亂想,什麼信?哪有什麼信?」
我驚慌失措,明川新這是在做什麼?要把沐顏軒害死嗎?
「駙馬在問我嗎?下官孑然一人,自然是沒人寫信給我。我說的是駙馬袖中的信啊。」瞠著亮晶晶的眼眸,明川新雙手一攤,分外無辜,「莫非是駙馬自己袖子裡裝著封信,就認為下官身上也有信了吧。這樣,是不對的!」
你……你……我氣得連氣都喘不勻了。
可惡,我早該知道這小子不是省油的燈。裝無辜、扮可憐!第一次見著他時,我不是早已領教過他推太極的功力嗎?輕描淡寫就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彷彿事情是平靜,一切是安定的。事實上,不管是什麼大事兒,都是他惹出來的!
看我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頭頂冒煙,明川新還是好好地站著。
「那封信,自然是沐顏軒致流光長空的一封信,挑唆金、中兩州的關係,讓金州誤以為中州百萬大軍壓下,打著就近收復金州,而後逐步吞併其餘七州的目的。」明川新一笑,手指一搖。
漠然低頭,輕撫著手中的長劍,沐顏軒清冷的眸中霎時間揚起了漫天的飛雪,居然開口解釋:「真是好笑!金州當初求援,滄帝派兵支援是眾所周知的事兒。別說我不會寫上那麼封信,就算寫,百萬大軍壓境,攻向金州,也是謬論,你以為流光長空會相信這樣的話?畢竟,是他自己用斷箭傳訊來中州求援的!」
「何況,」他話音陡然一轉,目光如刃,冷冷看著我,「駙馬若是發現這封信件,為何不當時立斷不可疾攻?」
因為,我以為不會是你在搗鬼,還為信中的另一個秘密,所以我無法將信拿出。
可是,這些你都不懂,沐顏軒,你真殘忍。
這些話,我卻都不能說出口,太遲了!
聲如金石,漠然擲下,百官頓時嘩然。
「這信是明川新交給我的,本來明川新從州牧府邸盜出的東西都是金銀珠寶類的,開始,他並沒發現那封信,只是單純地想偷些值錢東西出來,誰知道裡面竟然是你寫給流光長空的信。雖然這件事知之甚晚,然而,畢竟可以阻止你復仇的計劃!」
那一夜明川新交信於我,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做主就好!
眾人繼續竊竊私語,議論著滄原第一富商——明川家族的次子明川新,居然習慣干順手牽羊的事兒。
撫著額,明川新忿忿瞪著我,一臉悲憤,「哦!小真!我恨你,我一世英明就被你毀了!」
我得意洋洋,狠狠回瞪過去,「誰叫你把事推給我!」我揚手一指他,一封信忽然從我的袖中飄然落下,揀起一看,哎呀,我居然真的帶著!
將信呈上給女史,然後遞交給聖上。
沐顏軒的面色有些難看,「凌真,當初可沒人和你說過金州叛亂,是你自己一意孤行,決定攻城的。」
幾步上前,我目光灼灼看著他俊俏無雙的面容,心痛驟起,夾著一股怒意沖上心間,「調換錦囊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