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一絲甜蜜,她探手往身旁的他摸了過去,本以為摸到的將是一具溫熱的軀體,然觸手所及皆是一陣冰涼,霎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攫住了她令她彈坐而起。
他人呢?她的手再度撫上那早已失溫呈現冰冷之意的枕頭。他不會丟下她吧!
心裡的不安隨著她的猜測而加深擴大。
不,不會的,他可能是肚子餓,所以下樓去弄些吃的罷了,百里霏霏輕笑的敲了下頭,暗斥自己的胡思亂猜。
匆匆的起身,她以著最快的速度沐完浴,隨即包了條浴巾便衝回她所睡的房中穿衣服。
她帶著滿心的期待步下樓,期望能看見滿桌好吃的料理。
然,她失望了,餐桌上空無一物,而他……
百里霏霏站在樓梯處,不安的情緒再次席捲而來。
她扭攪著雙手,無措的看向昨夜溫柔纏綿,今日卻沉臉以對的龍炎星。
龍炎星端坐在椅上,不發一語,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沉默僵凝的氛圍籠罩在這偌大的空間裡。
他瞥她一眼,「過來坐下,有些事該說清楚。」
「不了,我站著就好。」百里霏霏血色微褪,手不自覺的握緊樓梯的扶手。
龍炎星輕揚眉,不強迫她的任她如風中小花站立在那,他撇開眼,不忍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
「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不會再遭人綁架或追殺。」
「我知道。」百里霏霏大約猜到他要說些什麼,只是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徹夜的纏綿後對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你那間遭人破壞的房子,我已經找人修好了。」偷覷到她瞬間盡褪的蒼白小臉,龍炎星不捨的心又開始作祟,他環胸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霏霏,請你原諒我,我實在是不得已啊,他不斷在心裡吶喊著。
她抖著唇,好一會才發出聲來,「謝謝。」
他真的如她所料的不要她了,百里霏霏緊咬住下唇,以防自己哭出來。
「這是一張一千萬支票。」龍炎星起身,拿著支票走到她身前。
百里霏霏霎時瞠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瞅著他。他將她當成什麼?
她緩緩的垂睫看著他手上的支票,顫抖著,她取走支票,滿含悲切的自我調侃,「真想不到我的身體這麼值錢,一千萬耶,夠我吃穿一輩子。」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有看輕她的念頭,從來沒有,龍炎星咬著牙,硬逼自己沉著臉,更將這一聲聲真情的告白,辯解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百里霏霏驀地抬起低垂的頭,悲恨的眸中裝了滿眶的淚,「謝謝你的一千萬,龍先生。」
龍炎星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終究是忍了下來。
「有了你的一千萬,我相信我會過得更好。」末兩字,百里霏霏是咬著牙說的。她深吸一口氣,逼回欲滴下的淚,「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龍炎星,後會無期。」
她強睜著眼皮不讓它落下,就怕眼皮兒一闔一張,淚珠兒便順著一滴一滴滑落。
不再留戀、不再回頭,百里霏霏絕然的走離這曾帶給她歡樂甜蜜,也是帶給她無窮無止痛苦的地方。
龍炎星怔愣的任她走過身邊,直到聞得開門聲,他猛然一回神,追到門口,卻不知該說什麼的目送她離去的背影。
「霏……你可以回到原來的工作。」她強裝堅強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
百里霏霏腳下未停,頭未回,冷聲回道:「有了錢,你想我需要再回去受人的氣嗎?」
是啊!他知道,他只是想替自己找藉口多和她說上兩句罷了。
望著愈來愈小的背影,龍炎星霎時癱坐在門前。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而他的心也將隨著她的離去而離去,他的心會永遠追隨在她身側陪伴她,縱然她不知,縱然她恨他。
愛她的心,永遠不變,永遠不變……
藏於雙掌中的紅眸,順著掌間隙縫,緩緩的流下滴滴滾燙的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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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霏霏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家的,回到這個屬於她真正的「家」。
屋內煥然一新的裝潢,全新的傢俱全然引不起她一絲一毫的注意。
她從一進門後,就腿軟的滑坐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呆呆的維持著原姿勢一動也不動,除了臉上奔流不停的淚顯示她還活著。
她一直呆坐著,任淚流著,任時間分秒的流逝,直到淚干了,人倦了,她才如個破布娃娃般昏躺在地。
昏睡中,她作了個美夢,她夢到龍炎星又回到她身邊了,笑著同她說,方纔的一切全是戲言,玩笑。
夢醒了,方知那不過是她這個碎心人兒所作的一場美夢。
好夢總易醒,既是如此,她寧可永遠不要醒,一輩子沉溺在那美夢中,也不願醒來面對殘酷的事實。
心,好痛,百里霏霏揪住發疼的胸口,卻發現淚干了。
悲慼的眸愣視著前方,無焦距的眼中看不清任何事物,她眨動痛澀的眼,動了動僵硬疼痛的身體。
緩緩的,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看清入目的所有物,不禁悲從中來。
他早就計劃好一切了,早就替她設好了她該退的後路,她該感激他的,不是嗎?悲哀至極的淒涼笑聲自她口中逸出,飄蕩在空蕩無人的客廳裡。
既然,他要她走,她會順他的心、如他的意。她,會走得遠遠的,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見到他的機會。
下定了決心,她拖著疲累的身軀,轉身離開這間她住了二十三年的房子。
她不只一夜之間成了孤兒,更在一夕之間成了遭人玩弄後便丟的棄婦。
她關上大門,亦關上悲慼冷然的心。
三個月了,龍炎星心頭沉重的吐出口中的煙。
霏霏,你在哪,過得好不好?
他大口的吞吐著口中的煙,心頭沉重得似壓了千萬斤般令他鬱結。
自從他故意氣走她後,他便接下總裁的位置,頂替程拓休假的三個月。
頭一個月,他尚可以繁重的工作來麻痺自己,但隨著時間的流轉,他手邊的工作在他日夜的努力下,早已無多餘的工作,而他,亦愈發的思念她了。
工作量減少,思念她的時間增長,他禁不住的前往她的公寓,想去偷瞧她一眼。
誰知,早已人去樓空,為此,他開始瘋狂的尋找她,自己找,找不到,他請來徵信社,多方的打聽亦無她的下落,最後,他登報尋人。
龍炎星踱至辦公桌旁,看著桌上那攤開的報紙,他不禁苦澀的輕笑了起來。
登了將近二十天的報紙,她,依然毫無消息。
他知道,他傷她太深、太重,所以,她縱是看到了報上的尋人啟事,也必定不肯出面相見。
是他傻,還是她傻。他無力的癱坐在牛皮椅上,痛苦的閉上眼。
最近,他常作夢,且是作著相同的夢。
夢中,那個和他同樣有雙紅眸的小男孩在向他招手,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小男孩身後的一景一物。
小男孩的身後有棵大樹,樹下懸蕩著一個千,在千的周圍種滿著各式鮮艷的花朵,而另一邊,有著圓幾,几旁有幾張矮凳,矮凳旁有張搖椅,而搖椅上的人……
奇怪,為何每次他的視線停留在搖椅的人時,總會自夢中清醒。
且夢中的小男孩,可以說和他如出一轍,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般。
難道是她……會嗎?龍炎星低頭沉思著,但也不無可能。
「喂,龍大少爺,該回魂啦!」程拓帶著無奈的笑意推了推陷入思緒中的龍炎星。
「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站在你面前五分鐘了。」程拓又是一聲無奈的輕歎。「星,你還好吧?」瞧,不過和他說了一句話,星便又靈魂出竅的去尋找那朝思暮想的人兒。
「我?」龍炎星再度拉回遠揚的心魂,虛應的笑說:「我很好啊!」
「你在想她是吧?」
龍炎星沉默的調開視線。
「既然愛她,當初又何必逼走她?」
「你不會懂的。」龍炎星語重心長的說。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愛她就該把握住她,別等到分離時再來後悔,痛苦。」
「拓!」龍炎星啞聲低叫,自己的心已經夠苦了,他非得來添油讓人更熾不可嗎?
「好,不說。」程拓不忍再加深他的痛苦,故作輕鬆狀的攤了攤手,「他們三個沒幫你找人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請他們幫忙,那三人也未必肯幫。
「你的事?」程拓因他的話而挑高眉,不贊同的表情閃著詭異,「你說的哦,這是你自己的事,可別怪我不幫你。」說完,程拓轉身佯做想離開,他心知,聰明如龍炎星一定聽出他話中藏有玄機。
「慢著。」龍炎星雙手撐桌,霍地起身拉住程拓的後衣領,「你最後那句是什麼意思?」他瞇眼質問。
程拓皮皮的回頭對他眨眨眼,「字面上的意思。」
「程拓。」龍炎星咬牙,揪緊手中的衣煩。
「我說,我說,別把我勒死。」
龍炎星狠瞪他一眼,才鬆開緊揪住他的手。
程拓裝模作樣的拉了拉衣領,清了清喉嚨,瞥見龍炎星投射而來的慍怒寒芒時,趕忙連退三步。
「我說,你別過來。」程拓舉起雙手阻止他欲衝出來的動作。
「快說!」龍炎星的暴喝聲隨他忿然擊桌的聲響同時響起。
「她在這裡啦!」程拓丟了張紙條,也不管是不是會掉到地上,轉身拔腿衝出總裁室。
龍炎星雙眼瞬亮,閃身撿起紙條。
霏霏,可讓我找到你了,他的唇邊緩緩的泛出這三個月來最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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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秋的午後,百里霏霏手捧著一本小說,坐在鞦韆上,雙腿騰空的任鞦韆輕擺盪。
她眼神專注於手中的小說上,隨著內容時而蹙眉,時而抿唇輕笑。
鞦韆停了,她一手捧書,一手握住鞦韆繩,身體用力的向前——咦,她還沒動,鞦韆怎麼自己動起來了?咦,方才好像有人從背後輕推了她一下。猛然一回頭,百里霏霏傻住了。
「霏霏。」龍炎星雙手固定住搖擺不定的鞦韆繩,語氣輕柔得像是怕嚇跑了她。
「你來幹麼?」她凶斥了句,霍地跳下鞦韆。
「對不起。」他拉住她欲離的身。
百里霏霏扭頭一瞪,吼道:「放手!」
「霏……」他鐵臂用力一拉,將她帶入懷中。
「我不認識你,放手!」她不住的扭動身體。
「你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好不好?」他低聲懇求。
「不好,不好,不好!」她摀住耳朵用力的搖頭。
龍炎星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由後緊環抱住她。「我愛你。」
「騙人!你滾,別再來欺騙我。」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因他的出現,而起陣陣漣漪。
「我愛你。」他加大音量重複。
百里霏霏猛烈的不停搖著頭,好似要把她的腦袋搖掉似的。
龍炎星將頭靠在她的頸窩間,再以身形上的優勢緊緊的箝制住她,讓她不能動彈,甚至搖頭。
「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原諒我那天所為,我不是存心氣你的,我以為分開對你我都好。」
「你以為?!」百里霏霏的手肘用力往後一頂,用力吼道:「你憑什麼以為,你憑什麼以為什麼是對我最好,你憑什麼,憑什麼?」
她使勁吃奶力氣狂吼的模樣,嚇壞了龍炎星。
他扳過她的身,看她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豐滿的胸脯因她的喘氣,而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別氣,你別氣呀。」他想幫她順氣,卻讓她嚇得不知該撫前胸還是順後背。
「你滾出我的視線,我就不氣。」她掙扎著欲拔出自己被他箝住的手。
「你明知我的身份。」他朝她吼道,見她安靜了才又開口,「我是四方國裡東方火神的繼承者,我有我的責任,有我該做的事。」
「那你還來做什麼?」她冷下聲質問。
龍炎星輕歎的將她擁得緊緊的,「我決定不回去了,我要留下來,留在這陪你。」
「你捨得?」她的嘴角隱約的彎起。
他搖頭,在她抓狂前補道:「更捨不得你,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
不祥的預兆閃過心頭,百里霏霏側過頭看著他,疑惑的眸寫著不解。
「現在的我,還有藉口留在這兒,一旦尋到了守護天珠……到時火神不見我回去,定會派人前來緝拿我,僥倖的話,或許可免一死,但……」他的但書全寫在佈滿憂慮的紅眸裡。
百里霏霏頭一次看穿他的想法,心裡不但升起一股驕傲,更好笑於他的憂心。
他發現她在偷笑,趁虛捏了她一把,口氣苦苦酸酸的說:「我在替你擔心,你還偷笑。」
「你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要我的?」她平心靜氣的問。
「我要你。」龍炎星俯下頭,在她頰邊印下一吻,「永遠,永遠都屬於我。」
「那,如果我……呃……」微靦腆的,她支吾得不知該如何啟口。
「你怎麼啦?」他緊張的探問。
百里霏霏垂頭沉吟了會,拾頭對上他關心又焦躁不安的眼時,扯唇輕笑,「我有了。」
她有了?龍炎星有片刻的迷惘怔愣,隨即意會的高興叫嚷著,「我要當爸爸了。」
他興奮不已的抱起她轉著圈,她又羞又怕的尖叫著,「星,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啦。」
「哦,對,你是孕婦。」他趕忙輕輕的放下她,後又低頭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忙問:「有沒傷到你,還是有哪不舒服的?」
「沒有,你別窮緊張,我身體壯得像條牛。」她笑他的過度緊張。
「沒事就好。」孕婦最大,龍炎星也懶得去計較她的嘲笑。
他牽著她坐在搖椅上,「這兒,跟我的夢境,竟是一模一樣。」他不可思議的低歎。
「夢?你都夢到了些什麼?」她帶著絲神秘笑問。
「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他拉了張矮凳坐到她面前。
「還有呢?」
「這兒的一景一物,可很奇怪,每次只要我的視線朝你坐的這張搖椅望來……」
「你便自夢中醒來。」她截下他的話。
「你怎麼知道?」他的手好奇的摸上她微突的小腹。
「他告訴我的。」百里霏霏笑指著自己的肚子。
「他?」龍炎星也指著她的肚子,「怎麼可能?」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今天會來找我。」
「霏,我不知道你何時成了神算子了。」龍炎星調侃的逸出輕笑。
「是真的。」她不依的輕拍打他置於她肚子上的手腕,「那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在夢中對我說,你們遍尋不著的守護天珠,其實就在我的肚子裡。」
龍炎星錯愕的對上她含笑的秋眸,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震驚不已的說:「怎麼會!」
百里霏霏似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臉,而後捧住他仍處於震驚中的俊俏邪氣臉龐。
「是真的,小傢伙對我說,守護天珠已一分為四,各自尋找有緣人去了,而其所找尋的有緣人便是你們四人未來的另一半。」
龍炎星眨了眨眼,好笑的問:「如果找尋到的有緣人是男人呢?」
百里霏霏偏頭認真的思索了會,以很嚴肅的口吻說:「不知道耶!等我再見小傢伙時,一定幫你問個清楚。」
「不是幫我,是幫那三個猶不知情的可憐傢伙。」
「你有點幸災樂禍哦!」她居高臨下的斜睨他。
龍炎星揚眉,誰教那三人這三個月來不時的對他冷嘲熱諷。
「哦,對了,小傢伙還要我告訴你們,守護天珠之所以自你們四方國度消失,是因為感慨於四方國裡已無真愛,所以……」
「所以守護天珠親自出馬,替四方國未來的繼承者尋找真愛,當然,更要將這得來不易的真愛,帶回四方國去,對不對?」
龍炎星笑看著百里霏霏,她一臉幸福的回望著他。
愛,曾經自他們指縫間溜走,如今,他們會好好的緊握住彼此、緊握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