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飛以眼神示意她退下,然後朝曹雨裳比了個請的手勢。
曹雨裳抿抿唇,象徵性地洗了兩下手。
「請。」他動作輕柔的特水晶盤推到她面前。
「謝謝你。」曹雨裳皮笑肉不笑地拿起葡萄開始剝皮。
此時在她眼中,葡萄彷彿是唐宇飛的化身,所以她剝得格外用力也格外乾淨,好像這麼做能發洩她心中的憤恨。
每當她剝完一粒葡萄,唐宇飛就會張大嘴,以為她會像其他女人那樣自動將葡萄送進他嘴裡,然而曹雨裳像是故意似的,一顆接著一顆剝,剝好的就直接丟回水晶盤中,直到將整整葡萄的皮剝得一乾二淨,她才漾出笑容問:「這樣可以了嗎?」
「當然可以。」唐宇飛毫不吝嗇的給她一句誇讚,「做得很好,剝得非常乾淨,簡直就是完美。」
女人除了喜歡被人哄之外,還喜歡被人讚美,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謝謝唐少爺。」曹雨裳輕揚朱唇道。
她是拚了命才忍住快衝出口的笑意,他的神情由一開始的目瞪口呆轉為無言,再到後來的挫敗,簡直讓她笑到快內傷了。
然而她的笑容並未維持太久,因為唐宇飛很快又頒發新的命令,「既然葡萄都剝好了,那就餵我吃吧。」他的聲音柔得像能滴出水似的。
餵你吃是吧……那還不簡單!
前面的勝利令曹雨裳對與他『作戰』這件事愈來愈有信心,扯出虛假的甜美笑容,「是。」
她提起纖纖玉手取了粒葡葡就要送到他的嘴邊,卻聽他開口道:「我要的不是用手喂。」
她拿著葡萄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然呢?」
「用……」唐宇飛故意停頓了下,修長手指指著她的櫻唇,「這個。」
「什麼?!」
見她毫不猶豫的將葡萄丟回盤中,他不慌不忙的自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這張一百兩銀票就權充有勞姑娘的酬勞。」
他就不相信在這種地方會有人不對金銀財寶低頭!
這個該下地獄千刀萬剮的傢伙!自以為有錢了不起!用金錢打擊別人的自尊他覺得很有趣嗎?唐家有他這種花起錢來毫不手軟的子孫,家產被敗光只是時間早晚的事,真是家門不幸!曹雨裳直想踹他兩腳以示教訓。
瞥見她美麗眸中閃著怒氣,唐宇飛得意的咧嘴笑著,故意又激她道:「如果這個數字姑娘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再往上加。」
可惡!簡直就是惡劣至極!曹雨裳在心裡直罵他,另一方面又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千萬沉住氣,這是在籌措離開這鬼地方的贖身費,一切都是不得已的,只要餵他吃顆葡萄一百兩立刻落袋,距離她脫離苦海又近了一步,就當他是需要人家餵食的豬好了,對,唐宇飛就是豬八戒!
她深吸口氣,在確定滿腔怒火及怨氣真的被控制住之後,才咬著唇強迫自己伸手抓起一顆葡萄含在雙唇間,然後閉上眼睛,緩緩靠向他──因為不想看到他那張令人生氣的臉。
望著那張五官幾乎擠在一塊卻又不斷朝自己湊近的小臉,唐宇飛的嘴角愈來愈高、愈來愈高……最後終於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
聽到笑聲,曹雨裳疑惑地睜開眼,在見到他笑得彎下腰、眼淚都快掉下來時,她的耐心也在這一刻宣告用罄。
火冒三丈地一口吞掉葡萄後,她站起身甩袖欲走。
這傢伙擺明了是在要著她玩,真是太過分了!
見美人這回真的生氣了,唐宇飛忙不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出來的……」
他只是覺得那張小臉實在太可愛了,所以忍不住嘛!再者,他是想逗她沒錯,但沒打算真惹她生氣,要是她就這麼走了,還有什麼好玩的呢?
曹雨裳極力克制住想衝上前揍人的慾望,強顏笑道:「我實在沒有資格與本事伺候唐少蘼,還是讓別的姑娘來吧。」說完,她旋過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唐宇飛霍地起身,衝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曹雨裳差點閃避不及撞上他,所幸她緊急煞住腳步,仰起沒了笑意的小臉瞪著他問:「你做什麼?」
她不懂究竟是哪裡得罪他,他非得要百般對她糾纏與欺負,難道『冤家』二字就是這個意思嗎?不是這樣的吧!
「別生氣嘛,我只是逗著你玩的。」
安撫的話說出口後,唐宇飛愣了下,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跟別人說話,尤其對方還是個女人。
「唐少爺還是另找他人吧,反正蘭桂樓裡姑娘多得是,何必跟我在這裡鬥氣。」曹雨裳依舊冷著一張臉,面照表情。
她再次慶幸自己不必嫁給這個男人,否則拜堂的時候,她絕對會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前痛哭失聲,哀悼一生不幸。
「如果我非要你不可呢?」唐宇飛堅持。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她不可,大概是她的不以為然態度讓他無法認同吧,所以想去招惹她,看她臣服在自己腳下。
尋常女人聽到他這句括大概會高興得痛哭流涕,可惜曹雨裳並不在她們之中。
她以同樣堅決的口吻道:「恕難從命!我寧願去洗茅房也不想待在這裡。」
再與他相處下去,她可沒把握自己不會殺人。再說,爹娘在天之重要是知道她這麼作踐自己,大概會希望沒有她這女兒吧。
唐宇飛又從懷中抽出一張銀票,「那麼,再加一百兩如何?」
「你──」曹雨裳為之氣結。
他真的以為用銀子砸死人可以不必償命嗎?
像看穿她心中想法似的,唐宇飛將那張銀票疊在方纔那張上頭,微笑道:「接下來我們就只是單純的喝酒聊天,如何?今天就只是這樣。」
他好奇的想看看這個冰山──好吧,有時候或許該用火山來形容──美人卸下滿身的刺與心防的模樣。
曹雨裳不語,偏著頭的模樣似乎正在考慮。
既然這些銀子他視如糞土,那她將其借用過來又如何?
原以為一千兩是個大數目,不過若能借助這條大龜的『棉薄之力』,相信她很快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也不用再受他的氣了。
「怎麼樣?」唐宇飛雙目熠熠生輝地盯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在蘭桂樓裡,他還沒過過不拜倒在他的外表和金錢攻勢下的姑娘,她是第一個敢給他臉色看的人,不過就算她這麼特別,他仍相信自己馴服她的可能性很大。
曹雨裳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再確定一次的問:「加起來一共是兩百兩是嗎?」
「沒錯,就是兩百兩。」唐宇飛燦笑,俊臉上浮現不意外的表情。
曹雨裳直視著他,輕啟朱唇給他一個他想聽的答案:「我留下來。」
唐宇飛在得意什麼她不是不知道,以為他終究降服了她嗎?哇,作夢!她不過是需要他的銀子罷了。既然他出手那麼闊綽,她又何必跟他客氣?
見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唐宇飛暗自鬆了一口氣。
坦白說,他無法想像要是這個他所見過行事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丫頭真的走出去,他以後退有什麼臉上蘭桂樓?一個新來乍到的丫鬟不買他的帳,這種事傳出去也夠丟臉的了。
「我想喝酒。」他愉悅道。
曹雨裳二話不說替他斟了杯酒奉上,「請。」
他接過酒杯,毫不猶豫地仰頭一飲而盡。
曹雨裳再次替他斟滿酒杯,同時思忖著接下來做些什麼好。
她是不想同他說話沒錯,但總不能兩個人一直相對坐著無言吧,況且他出了銀子,她也該多少盡點心意不是嗎?這個問題在她瞥見一旁放著的箏後有了答案。
「唐少爺想聽什麼曲子?」她放下酒瓶,起身走到箏架前。
「你會彈箏?」唐宇飛有些驚訝。
一般窮人家的丫頭應該不會彈箏……他突然好奇起她的出身。
「亂彈罷了。」曹雨裳輕描淡寫的說,腦中卻想起以前拜師學箏的往事。
「哦,是誰教你的?」他興致勃勃地問。
「說了唐少爺也不認識。」她覺得這種問題很無聊而且沒必要。
她會給這樣的回答唐宇飛並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自己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對這顆頑石愈來愈感興趣。一定是她的態度激起他的好勝心,他相信當她獻上真心之後,自己對她的興致自然也就會消失了。
「唐少爺有想聽的曲子嗎?」曹雨裳捺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他聳聳肩,「都可以。」
「這是要我即興發揮嗎?」她不耐地蹙起眉心。
「只要是你彈的都好。」唐宇飛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道。
這種肉麻話他能臉不紅氣不喘說得這麼順口,顯見是一天到晚對著女人甜言蜜語……曹雨裳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就位坐定,先是搬弄著箏弦試音,然後彈奏起一首曲子。
當錚琮的樂音自她指下流曳而出時,原本只是專注欣賞佳人的唐宇飛眼睛愈睜愈大。雖然他不會彈箏,但還知道如何欣賞,她的琴藝之好遠超乎他的想像,更重要的是,這首曲子他居然感到有些耳熟。
「這是什麼曲子?」他疑惑地問。
「不過是我一時興起,隨便彈的罷了,沒什麼曲名。」曹雨裳淡淡地回著。
事實上這是她母親生前自創也是最常吟唱的曲子,每當思念母親時,這旋律就會不由自主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我似乎聽過。」
這曲子勾起唐宇飛的回憶……他確定自己聽過,但是在哪裡以及何時聽過他忘了。
他的話令曹雨裳彈箏的手陡地停住了。
他聽過?難道母親以前曾彈給他聽過?算了,就算是,那也是過去的事了……這麼想之後,她很快又接下去彈著。
「我想應該是唐少爺的錯覺吧。」她泰然自若道。
「你究竟是什麼來歷?」唐宇飛忍不住脫口問。
他敏銳地發現她在彈這曲子的時候,神情有著說不出來的憂傷。
「每個來到蘭桂樓的人背後都有個心酸故事,」她借用蘭嬤嬤的話來回答,「唐少爺應該聽多也聽膩了吧,又何必多此一問。」
唐宇飛望著她,當然聽得出來她的回答都是避重就輕、左閃右躲的,似乎在隱瞞著什麼,她背後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這首曲子惹來他更多疑問並非曹雨裳所樂見的,她不希望他打探自己的隱私,於是不著痕跡的換了另一首,但才彈了幾個音,立即招來唐宇飛的抗議。
「再彈剛剛那首!」
真的!他發誓聽過這個旋律!他很想想起來。
「都說是即興彈奏的嘛,彈過一遍就忘了怎麼彈也是很正常的事。」曹雨裳眨著無辜的大眼回道。
「是嗎?」他眼神懷疑的覷著她。
剛剛明明還彈得好好的,這會兒居然說忘了?這麼牽強的話她竟然說得出口,可見真的將他當成三歲小孩。
曹雨裳垂睫避開他打探的目光,「彈別的好了。」
不待他反對,她逕自彈起一首通俗、為人所知的曲子。
唐宇飛不是沒想過她『反常』的舉止很可能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及興趣,不過不管理由為何,他對她有好感是事實,反正他好長一段日子身邊沒有固定的對象,或許她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揚唇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之前,彎腰執起一隻在箏弦上不斷滑動的小手,飛快的在手背上烙印下一吻。
「你幹嘛?」曹雨裳大驚失色地抽回手,在衣裳上來回用力擦拭著,彷彿方才被什麼毒蛇猛獸咬到一般。
這人怎這麼輕佻啊!蘭嬤嬤不是說他不會亂來嗎?他猝然吻了她,接下來該不會想更進一步吧?
唐宇飛很想相信那張俏臉上浮現的厭惡與害怕是假的,但她那一瞬間的表情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到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對他沒什麼好感,這個發現令他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不過就算這樣,他已經決定的事情還是不會更改,而且是更勢在必行。
他勾起迷人的眼神,傾身上前想挑逗她,然而他才一湊近,曹雨裳便毫不猶豫地後退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就這麼不喜歡給他面子是吧!唐宇飛壓下心中的不悅,故意繞過箏架走到她身後,雙手壓住箏面的同時也環住她,將她圈在他身前。
「我們非得這麼說話不可嗎?」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氣息令她心驚膽戰,但她仍強自鎮定地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他是故意讓她緊張,蹈對不能讓他得逞……曹雨裳暗暗想著,但這番提醒卻管束不住她的雙頰愈來愈熟、心跳輿呼吸愈來愈快。
「我以為這樣我說的話你可以聽得更清楚。」唐宇飛在她的耳畔輕語,溫熱的鼻息輕輕拂過她的粉頰,而她髮梢及身上傳來的馨香則是令他怦然心動。
「我的耳力挺好的,唐少爺不需要以這種方式說話。」
既然後無退路,曹雨裳想移開前方的箏架,但唐宇飛的雙手更快地覆上她的,制止她顯然是想逃離他的動作。
「本少爺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陪我。」
「什麼?!」
她才不要!
曹雨裳反射性偏過頭想反駁,唐宇飛卻跟著轉頭吻上她紅似萍果的嫩頰,然後隨即跳開──他猜這個小辣椒一定會動手打他!
果不其然,曹雨裳先是一愣,跟著站起身,擰眉瞠目地瞪著他,揚手就想教訓這個大色狼。
太過分了!第一次見面就對她又摸又親,以後怎麼辦?他一定是故意的!
「喂喂,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喔!」離她數步之遙的唐宇飛提醒她。
「你是君子?」她沒好氣的問道。
開什麼玩笑:他是君子?!如果他是的話,除非是這兩個字的意思改寫!
蘭嬤嬤一定是在騙她,這傢伙的行侄怎麼看都不像是不曾對其他姑娘出過手的,他要是忍得住才有鬼!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方才動口的我的確是君子。」唐宇飛揚起晶燦燦的眸子望著她,「如果接下來你對我動手,那你就是小人羅。」
他欣賞著氣急敗壞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心情愉快得很。
真是太有趣了,反將她一軍的喜悅感不斷自心中升起。
「好……」為了不成為他口中的小人,曹雨裳忿忿然放下手,擠出微笑道:「很好,唐少爺的確言之有理。」
只是嘴唇碰臉頰罷了,就當是被豬八戒非禮好了,她又何必打他來弄髒手。曹雨裳不斷找理由安撫身心受創的自己。
「唐少爺方才說,今後都要我作陪是吧?」她優雅而從容地笑問著。
果真如此,那她得開始想想要如何對付這個大色狼了……要不是需要他的錢,她絕對抵死不從!
「如果無愁姑娘不嫌棄的話。」唐宇飛好不悠閒地扇著手中的扇子,「我也不是個小氣吝嗇的人,就每天一百兩如何?當然,如果有其他特殊要求的話,我們可以另外再討論。」
「特殊要求……就像剛剛那樣嗎?」曹雨裳睜著水靈大眼盯著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克制住衝上前撕下那張臉皮的衝動。
他和她之間還真是愈來愈像妓女和恩客,不過,他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卻是事實,如果她接受,快的話,再不久她就能離開火坑了。
「剛剛那個純屬意外。」唐宇飛的笑容十分無辜,彷彿不是他的錯一般。
老實說,吻上她水水嫩嫩的臉頰的感覺還真不錯──如果它不是那麼火燙的話會更好。他微笑著將視線移往她弧度優美的唇瓣,思索著下次該換個地方試試,他很想知道那兩片櫻唇的滋味。
瞥見他不懷好意的目光,曹雨裳收起笑臉,語帶警告道:「如果唐少爺不改初衷還是非我不可的話,那麼下次要做類似的事之前請先知會我一下。」
知會她?然後讓她有機會先一步躲開嗎?當然不可能!唐宇飛笑了笑,沒打算許下他無法肯定自己做得到的承諾。
「你只能陪我的事,我會交代蘭嬤嬤。」唐宇飛只挑他想說的話說。「今天就到此為止。」時間差不多了,他得走了。
呃?他要走了?曹雨裳愣眼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會不得我啊?」唐宇飛看出她的愕然。
「當然不是。」她斷然否認。
「那就好,不然瞧你淚漣漣的我又要心痛了。」
「唐少爺請吧。」她毫不猶豫地揚手下逐客令。
「呵,下次見。」揚睫一笑的同時不忘送她個飛吻,然後唐宇飛才踏著瀟灑的步伐離去。
「這個笨蛋……」盯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曹雨裳不自覺撫著方才被他的唇熨燙過的面頰,喃喃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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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蘭桂樓回來的路上,唐宇飛一直是哼哼唱唱的,心情顯然十分愉快,但一踏進唐家大門後,他立即端肅起臉色來。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他點頭問安,卻沒人提起母親,這令他的心定了定。
正當唐宇飛鬆了一口氣,自以為平安過關而面露笑容要推門走進書房時,一道中年女聲陡地自他後頭響起。
「飛兒!」
聽到這聲音,唐宇飛臉上閃過一絲『慘了』的表情,但他轉過身時,立刻換上一臉開朗的笑容。
「娘。」他拱手請安。
「嗯。」唐夫人從鼻孔裡哼出這個字,算是回應他的請安。
唐夫人身邊跟著的那個明眸皓齒的美少女是唐宇飛的妹妹唐宇婕,她手上抱著一本冊子,目光對上哥哥的同時,她以唇語告拆他:你完蛋了!
唐宇飛則回瞪了她一眼。
「娘應該是剛好經過這裡吧?」他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沒什麼特別事情的話,孩兒先進書房看帳冊了。」蔑完,他腳底抹油,就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唐夫人就是專程來找他的,怎麼可能輕易讓他跑了,及時叫住他:「慢著!」
「噢。」唐宇飛只好放下剛碰到門扉的手,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問:「娘有事要交代嗎?」
「我們進書房談吧。」唐夫人淡笑地開口。
不等唐宇飛回答,她率先邁出步伐推開門走進去,唐宇婕經過他身邊時,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順便對他投以同情的一瞥。
唐宇飛則是賞給她一記超級大白眼,並伸手捏了她的粉頰一把。這個小傢伙又跟來幸災樂禍了!
唐夫人在椅子上坐定後,唐宇飛認命地為她倒了杯茶。他明白,母親此番前來想必有要事與他『長談』。
「哥哥,那我呢?」唐宇婕見他只倒給母親,忍不住問道。
「要喝自便。」他給她一記帥氣的笑容。
「我又不是你那些紅粉知己,你對我笑得這麼燦爛幹嘛?」唐宇婕立刻回以顏色。
「你──」唐宇飛氣結。這丫頭是故意的!真是,怎麼大家都挑在今兒個跑來和他作對。
「好了,別吵了。」唐夫人喝了口茶潤渭喉後,援援說出來意:「飛兒,你從中午出去到現在,都去了哪裡?」
「我同霆鈞到天香樓用午膳,後來又在那裡喝了幾盞茶,閒話家常一番,所以耽擱到現在才回來。」唐宇飛流利地說出他早就準備好的借口。
「是這樣嗎?」唐夫人挑眉。
「是啊!娘要是不相信,下次霆鈞來,您儘管問他。」他相信好兄弟是絕對不會出賣他的。
「我不擔心霆鈞騙我,」唐夫人橫了他一眼,「我只擔心你騙我。」
唐宇飛正想辨解時,唐宇婕已經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他沒好氣道。
「哥哥,你就不要再演戲了!」唐宇婕忍住笑告訴他真相,「霆鈞哥哥中午才在咱們府裡用膳呢!」
「啊?」唐宇飛不禁傻眼。
那小子沒事幹嘛突然跑來?該死!害他的謊言被拆穿了!
像是看出他心底疑惑似的,唐宇捷解釋道:「他是替哥哥送名冊來的。」
「名冊?」唐宇飛的神情由七竅生煙轉為一頭霧水,「我不記得有叫他拿什麼名冊給我看啊!」霆鈞昏頭了嗎?
「是我叫他拿來的。」唐夫人閒閒地補上一句。
「喔。」唐宇飛恍然大悟之餘,新的疑問又產生了,「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以為這是什麼名冊?」唐宇捷眨眨水靈大眼,故意賣著關子。
見到妹妹這副表情,唐宇飛心裡浮現一股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他兩道濃眉愈蹙愈緊。
「沒錯。」瞥見他愁眉苦臉的表情後,唐宇婕這才心甘情願地揭曉答案,「就是娘托雷伯母替你留意的對象,也就是我未來的大嫂。」她將一直抱在手中的冊子放到桌上。
唐宇飛瞥了眼那本雖然不厚,但儼然是自己的生死簿一般的名冊,發現它的封面寫著『唐家少奶奶候選人』幾個字,那字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好友之筆,他不由得捏緊拳頭,可以想像好友在寫的時候,臉上那副戲謔的表情。
可惡!霆鈞那小子,下次非揍他一頓不可!
「已經決定了嗎?」唐宇飛那張俊臉黑了一半。
既然是人面廣的雷伯母親自出馬,那麼所挑選出來的人選母親想必非常滿意,這麼一來豈不表示……他的婚期近在眼前了嗎?該死!
「最後的決定權在你手上。」唐夫人開口回道,「不過梅芝挑中的人我都很滿意,個個內外兼備、賢良淑德,更重要的是宜室宜家,將來一定是你的賢內助。」
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唐宇飛一張俊臉此時完全黑掉。
「不要做出那副表情。」唐夫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是要拖到什麼時候?」
「可是……」唐宇飛頓了下,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口,只是音量很小聲,「和我同年的霆鈞也還沒成親,雷伯母都沒說什麼……」
唐夫人早就算準兒子一定會這麼抗議,她只是氣定神閉地笑了笑,「霆鈞有像你這樣需要母親操心嗎?」
「噗!」唐宇婕再度失笑出聲。
「你夠了沒?」唐宇飛瞪她一眼。
「對不起、對不起!」唐宇婕忙不迭道歉,「請當我不存在,你們繼續。」
「總之,」唐夫人下最後通牒,「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慎重考慮,一個月後一定要給我個明確的答案,否則就由我決定,而你一句怨言都不准有,除非是嫌時間太長。」
她這次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打定主意不再姑息縱容這個寶貝兒子。
事實上,寶貝兒子什麼都好,一表人才又文武兼備,自他接手唐家的產業後,完全不需要他們做父母的操心。但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她這個兒子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他的玩世不恭與遊戲人間的心態。
眼晃他都二十好幾了還毫無成親的打算,唐夫人終於受不了,拜託最好的姊妹幫忙找房理想的媳婦人選,她想,只有成親,才能逼迫兒子長大成熟點。
「娘──」唐宇飛慘叫一聲。
「求情也沒用。」唐夫人以堅決的口吻道:「就一個月,不會再多一天。好了,我要去忙了,很快就要娶媳婦了,有些東西我得要讓人先準備。」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憐的哥哥,你要仔細挑選啊,這可是攸關著你和咱們唐家日後的幸福,不可不慎啊!」唐宇婕大聲歎了口氣。
「你這丫頭!」唐宇飛咬牙切鐳,「輪到你的時候,看我怎麼報這一箭之仇!」
「我想你現在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唐宇婕揚聲大笑,在唐宇飛又要伸手捏她時,連忙提起裙擺跑開了。
該死!盯著那本『生死簿』,唐宇飛只覺人生一片黑暗,再無希望。
這時突然希望能做些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怎地,唐宇飛想起不久前還與他針鋒相對、唇槍舌劍的那張美麗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