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心慈起初嚇了一跳,但聽到西門燕說出之所以對她存有戒心的原因後,她的心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的疼痛。
「你說她們三個全背叛涯?」她不敢相信竟然有這種事情!
西門燕點頭,「第三個更可惡,還下毒要害我。」想到自己曾在閻王殿上走一圈,她就氣憤。
俞心慈深吸口氣,纖手壓著激動不已的胸口,「你們該不會殺了她們吧?」
「怎麼可能,那三個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快活。」西門遙不滿的撇了撇嘴。
「我不懂。」俞心慈一臉迷茫,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大哥知道她們心有所屬後,對外是宣佈她們死了,實際上是讓她們跟她們的男人出京城,讓他們從此過著逍遙的日子。」想起往事,西門揚怒火就起,要是他的話,他絕對會讓她們好看,豈會輕易放過。
「至於她們那些娘家,知道女兒紅杏出牆後,個個是磕頭求饒,請求大哥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涯放了嗎?」
「若不是放了她們一馬,大哥豈會背上克妻之名!」西門揚為兄長抱不平。
俞心慈愣了一愣,聰慧的她立即明白西門遙的意思。
城內的人都以為西門府家大業大,所以西門涯的妻子被剋死,她們的娘家也不敢說話,然而實際上卻是他一肩承擔起傷人的謠言。
「這種傷極名譽的委屈,他不該承受的。」他不該這麼善良的,不該!
「大哥是覺得沒必要澄清,而且西門府的生意也並沒有因為如此而虧損。」西門遙並沒有把兄長認為女人可有可無的話說出來。
俞心慈的心此刻正隱隱發疼,為了西門涯。
「嫂子,我們真的很高興你是真心喜歡大哥,所以請你答應我們一件事。」西門燕誠心懇求。
俞心慈抬眸看著他們兄妹三人,「什麼事?」
「我們想找神醫為嫂子看病,我們希望你能夠跟大哥百年好合。」西門遙真心的道。
「我很感激你們的心意,但這毒連御醫都解不了,更何況是其他大夫。」對於她的身子,她早就不抱有希望。
「這也不一定,有些醫術高強的大夫,不見得會進宮效力。」西門揚道。
俞心慈見他們兄妹三人很有誠心,實不忍拂其好意,只不過……
「希望愈大,失望也愈深,這些年來我一直重複過著交雜著期待和失望的生活,那種感覺很痛苦,我不希望你們也一同承受,這事就算了。」家人以往的關愛帶給她的是沉重的壓力,她不想他們也是。
「嫂子……」
「我想休息。」俞心慈打斷西門揚欲再說下去的話,腦子已經浮上西門涯的身影。
西門燕瞧俞心慈堅決的表情,以眼神示意二位兄長離開。
俞心慈沒發覺到他們走了,滿腦子都是西門涯所受的委屈:直到西門涯進房,她才回過神來。
「心慈。」西門涯走到她身後,皺眉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溫柔的問:「怎麼了?」
俞心慈的小手撫上他的臉,眼神充滿憐惜。誰說他是無情無義的男人,他們全看錯了,他是面冷心善的好男人。
她果然沒看錯,他的內心有著不為人知的溫柔,當初她要是聽信謠言,遠離了他,就等於放棄他這麼好的男人。
西門涯見她有些不對勁,拉下她的小手,十指糾纏。
她的淚水自眼角滑落,滴在他寬厚的手背上,令西門涯心驚。
他連忙放開她的小手,緊張的捧起她的臉,神情急切的道:「是不是二弟他們欺負你?」除了他們,他想不出有誰會惹她不開心。
俞心慈搖頭否認,「是你受委屈了。」
西門涯眉一揚,有些不悅,明白她指的是何事,「他們多嘴告訴你了?」
俞心慈撲進他懷中,語氣已經哽咽,「你真是個大好人。」被戴綠帽的委屈,他竟還可以忍受,他的度量真大。
聞言,西門涯頓時覺得哭笑不得,他若是大好人,這世上恐怕就沒有壞人了。
至於他會任名譽受損,實在是因為不想讓女人再來煩他,壞名聲反倒讓女人不敢接近他,
不過無妨,此刻對她說什麼解釋都是多餘,他只想將她擁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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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風悄悄的吹進房裡,西門涯緩緩地睜開眼睛,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貪婪的看著俞心慈柔美的睡顏。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抱著女人入睡,看著女人的睡顏時,會有一種滿足的感覺,彷彿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然而這種滿足的幸福還能夠擁有多久?真如神算子所言,只有到她十八歲的生辰嗎?她的日子所剩不多呀!
沉下臉,他搖了搖頭,不准自己有這種悲觀的想法。
但,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放寬心,彷彿有塊大石壓在他胸口,讓他連呼吸也覺得吃力?
懷中可人兒的嚶嚀嬌聲喚回西門涯的思緒,他雙眸看著她的兩扇黑睫輕顫,慢慢地睜開眼睛,有一瞬間,他幾乎是屏著氣息看著眼前的美景。
俞心慈一睜開眼,映入眸底的是丈夫深沉注視的目光,粉臉頓時緋紅。
討厭啦,讓他看到她睡覺的模樣。
西門涯微笑的掬起她輕軟的秀髮,湊在鼻尖,汲取淡雅的芬芳。
俞心慈小臉漲得通紅,雖然他們有過火熱的纏綿,她應該可以接受他肢體上親密的接觸,但此刻他這般溫柔如水反而讓她更加侷促不安。
「你愈來愈美了,心慈。」
低喃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吐,就像是美妙的樂音。
「涯!」因為他的讚美,因為他眸中所散發出來的纏綿情意,讓她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西門涯大掌捧住她的後腦勺,落下一記火熱的吻。
俞心慈柔順的承受他的熱吻,雙眸多了一抹羞怯,不敢再看他溫柔的眸光。
「心慈。」
「嗯。」
「我想讓你活下來。」他突然道。
俞心慈愕然的抬起頭,看著西門涯堅定的臉色,「我……」
西門涯長指點住她的紅唇,阻止她欲再說下去的拒絕話語,「我知道你內心的痛苦,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夠陪我一起過完人生。」
俞心慈回望他認真的眼眸,看出他對她在乎的情緒,熱淚湧上來。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我不該成為你的牽絆。」
西門涯盯著她,有好半天沒說話,直到她流下兩行會揪疼他的心的清淚;他吻去她臉上的淚珠,才輕聲的問:「當初你要嫁給我,就應該知道我們有一天會走到這地步。」
「我是曾奢求過,卻沒想到能夠實現。」她歎了口氣,幽幽的道:「外人謠傳你性子冷硬、嚴肅,不喜女色,誰知你竟會對我動心。」這是她萬萬料想不到的事情。
「如果我說我甘之如飴呢?」他的話聽來像是在反問,眼神卻是堅定無比。
俞心慈深深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撲進他溫暖的懷抱中,她真的很不希望這樣,她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負擔,尤其是他。
西門涯俯首吻住她,終於明白到什麼叫作恐懼:如果不曾擁有過她,那他也絕不會因為要失去她而感到痛苦。
他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不願意他為她傷心,假若他仍是以往對女人只感到厭煩的西門涯,那他絕不會為她傷心;但如今他對她動了心,他就必須想辦法讓她活下來。縱使必須散盡家財,縱使如登天般的困難,他也要試上一試。
因為,她是他珍惜的女人,她是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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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西門涯從主屋走出來已是午後的事。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主子愛在屋裡睡個三天三夜,任誰也不敢說話,但這位主子絕對不會是自律嚴謹、五更一過即起床的西門涯。
所以西門涯一踏出屋子,遠守在屋外的奴僕們一位一接一位的傳遞消息,說主子終於從溫柔鄉起床了。
從主屋去書房的這一路上,西門涯見奴僕們個個恭敬有禮的向他福身請安,其實他知道他們是打從心底在偷笑,因為他們一聳一聳的肩膀洩露出他們的情緒。
揚臂推開門,跨步進了書房,果然如他所料,西門揚三人正等著他到來。
昨晚在激情的那一刻,俞心慈推開他,說西門揚三人向她提起找神醫一事,想必他們已有人選。
「大哥,好久不見。」西門揚語氣充滿揶揄,彷彿他們好久沒見面。
西門涯不為所動的瞪了二弟一眼,走到案桌後坐下來,劈頭就問:「你們找到人了嗎?」
「四川唐門擅使毒,或許他們有法子。」
「這我也想過,昨日一早我進宮面聖,問的就是心慈的病,皇上說御醫當中也有從唐門出來的,他們曾試著為心慈解毒,但結果還是一樣。」天下能人何其多,只怕心慈活不到那個時候。
「有些身懷絕技的能人,不見得個個出名,唐門七公子在武林中名聲雖不響亮,但前年武林盟主被暗算中毒,就是七公子解的,只不過功勞他讓給唐門大公子罷了。」
西門揚的話讓西門涯眼睛二兄,他知道二弟嗜武,一向和武林中人有來往,這消息絕對錯不了。
「好,這事就交給你辦,盡速請來。」
「是,不過嫂子願意嗎?」
「她答應了。」西門涯臉色一沉,充滿了無奈與痛苦,她要他別抱持太多的希望:可就算僅有一丁點希望,他也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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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如俞心慈所料,唐門七公子雖是解毒高手,但也治不了她體內的毒,這讓西門府所有的人很傷心,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怕俞心慈看了會自責。
到最後,西門涯只好將希望全放在御醫們身上,請他們再次研究,希望能解俞心慈身上的毒。
自從西門府上上下下知道俞心慈再也活不久之後,他們頗有默契的暗討這位夫人的歡喜,尤其是西門揚、西門遙。
西門揚有時候會要劍逗她,西門遙則會拿奇奇怪怪的花草送給她。
這一次,西門遙送來一株美麗的茶花,要她好好照顧。
俞心慈對花花草草本就有些興趣,再加上是西門遙親自送來,她更加小心照料,不辜負他的一片好意。
當西門涯處理好事情過來園子時,見到的是她正忙東忙西的照顧花兒,那如粉蝶般飛來撲去的模樣,讓他的嘴角不由得一揚,暗自欣賞她認真的模樣。
忙完的俞心慈一轉身,見到西門涯站在那兒,嚇了一跳。
西門涯大步走向她,突然笑了。
俞心慈不解的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有什麼好笑的。」
西門涯用袖子擦去沾在她鼻尖的泥土,溫柔的道:「你瞧你,忙得跟只小花貓一樣。」
俞心慈羞紅了雙頰,低頭不敢看他,「很醜對不對?」一定是的,瞧他剛才那忍著笑的模樣就知道。
西門涯拾起她的小臉,以著溫柔的語氣道:「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話落,他俯首吻住她的嫩唇。
一吻方歇,俞心慈已嬌喘吁吁的躺在他的懷抱中。
「你好壞。」聽不出任何指責意味,反倒像是情人間的撒嬌。
「那也只對你。」西門涯的語氣充滿了寵溺。
俞心慈正想說些什麼,一股酸味自胃部湧至喉問,她摀住小嘴,硬是將不適感壓下去。
「心慈,你怎麼了?」西門涯神色慌張的看著臉色倏地蒼白的俞心慈,心想,難道是毒發了?
「我的胃好難受。」一波波的酸味湧上來,讓她全身上下好不舒服。
西門涯大驚失色,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大步往主屋走去,並喚來寶兒去差大夫過來。
不消片刻,西門涯已來到屋裡,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柔軟的床鋪上。
「忍著點,待會兒大夫就過來。」他溫柔的安慰著,心下卻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直至四肢百骸。他不敢問她,怕答案會是他所猜想的,不願去承認她已經毒發的可能性。
大夫急急忙忙的趕來,在西門涯的指示下,連忙為俞心慈把脈診斷。
一會兒,大夫收手起身,雙拳一抱,笑嘻嘻的恭賀道:「恭喜西門爺,這是喜脈,尊夫人已有二個月餘的身孕了。」
聞言,西門涯震了震,一顆心沉重得如被壓上巨石,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竟然有孕了!
「夫君!」俞心慈柔喚一聲,她不明白西門涯聽到她有身孕後,為何愁眉不展,一點也不歡喜?
西門涯揮手命寶兒送大夫出府,又回到床邊,坐了下來。
他凝望著她柔美的容顏,胸口翻騰的情緒讓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話。
「你不喜歡有孩子?」俞心慈不安的問道。
「不,你別胡思亂想。」他語氣低柔,刻意揚起一抹微笑。
「你的臉上沒有當爹的喜悅。」
「我只是太過震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這樣嗎?」
西門涯微笑點頭,溫柔的道:「有身孕的人別亂想,也該好好休息,睡吧,我在這兒陪你。」
俞心慈明白此刻她的身子不再是自己一人的,於是她乖乖的閉上眼,決定要好好的休息。
西門涯眸光一黯,他不敢想像,此時她懷有身孕到底是好還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