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釵頭鳳好漂亮!」
老闆眼睛一亮,諂媚地說:「姑娘你眼光真好,這支釵頭鳳不但是黃金打製,而且上面的珍珠取自南海,十分名貴,足配姑娘的花容月貌。」
「這支釵頭鳳來頭這麼大,價錢一定不便宜!」崔巧巧愛不釋手地把玩釵頭鳳,眼神流露貪婪。
「不貴,只要一千兩,可以說是物超所值。」老闆斂財地說。
「老闆把釵頭鳳和金步搖都包起來。」歐陽凌毫不猶豫。
「多謝歐陽公子。」崔巧巧興高采烈。
「我不要你的施捨。」夏舒冷冰冰地說,然後轉頭就走。
「夏公子……」歐陽凌想追上去,卻被老闆拉住。
「公子,你還沒付錢。」老闆不識趣地說。
第4章(2)
惜春和章庭雲都看得出來夏舒和歐陽凌正處於冷戰中。
在聽過歐陽凌的解釋之後,竟庭雲怎麼也想不透夏舒生氣的理由,但惜春卻抿著嘴唇,不發表任何意見,其實她心裡清楚地知道小姐--吃崔巧巧的醋。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各自在自己的禪房裡讀書,表面上看起來相安無事,其實,連惜春在內,四個人都心事重重,章庭雲心繫科舉,惜春心繫章庭雲,歐陽凌心繫夏舒,夏舒則是心煩氣躁。
夜暗了,風涼了,夏舒的心卻一刻也安靜不下來,她體貼地為有踢被習慣的惜春蓋好被子,躡手躡腳關上窗戶,然後獨自走向東水關。
東水關是秦淮河的入口,水道不寬,柳蔭扶疏,站在關邊不但可以看見過往晝舫裡的一舉一動,還可以聽見曼妙的歌聲,所以很多人都喜歡來此散步。
夏舒低著頭漫遊東水關,並未留意川流不息的畫舫,直到有人呼喚她的名字,她抬頭一看,發現徐燕燕正站在畫舫上向她招手,按著畫舫停了下來,舫裡並沒客人,徐燕燕好客地拉她上了畫舫。
兩人坐在船頭,面前擺了一張矮几,几上放著一壺熱茶、幾樣小菜,還有一個飄著輕煙的香爐,就著月光和掛在船屋約六角燈,在若隱若現的燈光下聊天。
「你有心事!」徐燕燕仔細端詳夏舒的臉蛋。
「擔心……考不上狀元。」夏舒緊張地避開徐燕燕的視線。
「你永遠都不可能做狀元郎。」徐燕燕冒失地說。
「燕燕姑娘為何出此言?」夏舒臉上難掩不悅和不解的情緒。
「因為你是女人,而郎是男人。」徐燕燕嘴角勾出笑意。
「是崔巧巧告訴你的?」夏舒馬上聯想到崔巧巧,那個大嘴巴的騷蹄子。
「是我的眼睛告訴我的。」徐燕燕指出。「做我這一行,每天接觸不同的男人,看多了自然就能從男人的外表一眼分辨出好壞,雖然你穿男裝,聲音也刻意壓低,但你終究沒有男人的喉結。」
夏舒沮喪地說:「難怪崔巧巧一眼就識破我的偽裝!」
「你要提防喻令浩,他收了崔巧巧的錢,很有可能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多謝燕燕姑娘相告。」夏舒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
「你何不請歐陽公子保護你?」徐燕燕建議道。
「我寧願請章公子關照。」夏舒倔強地說。
聽到夏舒近乎生氣的回答,徐燕燕困惑地攏聚了眉頭,然後低下頭啜茶,一邊喝一邊陷入沉思,對夏舒捨歐陽公子選章公子的決定感到不解,不是她看不起章公子,而是要對付喻令浩這種無賴,錢才是最好的武器。
歐陽公子毫無疑問地是女人心目中的金龜婿,為何夏舒會拒他於千里之外?
在崔巧巧生日那天,她不只一次發現夏舒的神情態度跟歐陽公子有莫大的關係,每當崔巧巧糾纏歐陽公子時,她的眼神就會冷若寒冰,一旦歐陽公子拒絕崔巧巧,她的眼神就會活潑快樂……這其中必定有什麼特殊因素,不禁引起徐燕燕強大的好奇心。
徐燕燕放下茶杯,冷不防地問:「我猜你的心事和歐陽公子以及崔巧巧有關,對不對?」
「何以見得?」夏舒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你和歐陽公子一起去游瘦西湖?」
「還有章公子和我的丫鬟。」夏舒撇著嘴說。「而且很倒楣地遇到崔巧巧。」
光是看到這種表情,徐燕燕心中有譜,便柔聲說:「崔巧巧從瘦西湖回來之後,逢人就炫耀歐陽公子送她釵頭鳳。」
「她根本是藉機勒索……」夏舒氣急敗壞地訴說。
「顯而易見,歐陽公子對她並沒意思。」
「難講!」夏舒冷哼一聲。
「依我著,歐陽公子在意的人是你。」徐燕燕挑明地說。
「歐陽凌並不知道我是女兒身,怎麼可能會在意我?」
「他的眼睛不知道,但他的心卻有所感覺。」
夏舒臉紅到耳根,她一直不願承認歐陽凌對她的態度很特別,因為她無法以女性的心情面對他,她怕自己會迷失在他迷人的外表下,八仙樓的那一幕,對她而言,恍如昨日那般清晰,到現在她仍無法釋懷,無法原諒他。
「若不是因為他看不出來你的真實身份,否則他一定早就向你求婚了。」
「我不喜歡他。」夏舒努力以冷靜而堅定的口吻說。
「為什麼?」徐燕燕難以置信地張大眼。
礙於燕燕是仙女,夏舒不便說出八仙樓的事,含蓄地說: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終身。」
「歐陽公子對崔巧巧的百般勾引無動於衷,足以證明他非好色之徒。」
「坦白說,我會來到夫子廟,並非是為了結婚,而是逃婚。」
夏舒仔仔細細地將她到夫子廟的前因後果交代一番。
聽完夏舒的故事,徐燕燕斬釘截鐵地說:「照你這麼說,歐陽公子正是讓你和你娘得到幸福的最合適的人選。」
「我不想再談他了,我們換別的話題好不好?」
「瞧你凝脂如玉,我想你女兒身的模樣一定比崔巧巧更美。」
「燕燕姑娘你過獎了,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美。」夏舒臉上嬌羞萬狀。
「船上有女裝,不如你換個裝,讓我瞧瞧。」徐燕燕慫恿道。
為了證明自己勝過崔巧巧,夏舒不知不覺掉入陷阱。
在東水關遇到夏舒之前,徐燕燕的畫舫曾在秦淮河和乘坐畫舫欲往桃葉渡的歐陽公子相遇,並且打了聲招呼,因為當時歐陽凌的心情不好,不願多談,現在她總算知道他悶悶不樂的理由……趁著夏舒換裝之際,徐燕燕要船家火速駛往桃葉渡。
在徐燕燕費心打點之下,夏舒辮發雲烏,羅衫翠綠,有別於仙女的打扮,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讓過往畫舫上的人都忍不住朝她多看幾眼,甚至有幾個和徐燕燕熟識的客人,將畫舫挨近,想要登船拜訪,但都被夏舒的難題打敗。
夏舒隱名自稱惜春,聽人說秦淮河的客人中多詩人墨客,她想以文會友,但想上畫舫的人必須寫一首詩,詩中須將她名中一字與他名中一字相結合才行,由徐燕燕將紙條遞給她,她來決定合格與否。
過了好一會兒,徐燕燕笑嘻嘻地將署名「凌」的字條交給夏舒。
蜜菊植幽崖,擢穎凌寒飆,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條。
夏舒看了很滿意,也沒問清楚就請徐燕燕引這位凌公子上畫舫,待來人一踏上畫舫,夏舒嚇了一大跳,趕緊躲去簾幕裡,並將六角琉璃燈裡的燭火熄滅,心中暗暗責罵徐燕燕擺了她一道。
歐陽凌對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感到納悶,但也不便表示意見。
「凌公子請坐。」夏舒刻意將嗓音拉高,避免使歐陽凌產生懷疑。
「我不姓凌,我姓歐陽,單字一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