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亦之很愉快地在她的小窩閒聊了一上午,他們還一起外出用餐,這是兩人維持幾年的友誼以來,前所未有的「進展」,她爽得不得了。
可是很奇怪,莊亦之好像一直在提沉春霏?
不過,往往他一出口,就被她跳躍式的新話題給打斷,所以沒聽清楚學長到底想問關於沉舂霏什麼事。他好像欲言又止?而她似乎太聒噪了?
杜磐石一直到天黑才回家,真是委屈他了。她由衷感謝他的配合,其實他午後就可以回來,不用晃到天黑的。
當他踏進屋內,她馬上迎向前去,既感激又不好意思地問他:「你吃過晚餐了嗎?」她滿臉春風,難掩今日喜悅。
「吃了。」他不明所以,喬玲瓏幹嘛突然對他這麼諂媚?
她攆他出門迴避的事情,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哪想得到喬玲瓏感激得想拜他。
「那……要吃水果嗎?」她笑得很燦爛,滿心想報答。
「不要。」杜磐石二話不說直接拒絕。「禮多必詐,吃了妳的水果,不知道妳下次會要我幫妳做什麼事情。」
「哎呀!你怎麼這樣講?」喬玲瓏不好意思地睨他一眼。「我只是很感謝你的配合,因為有你的幫忙,我才有愉快的一天啊!要不你說說,該怎麼樣報答啊?我可不喜歡欠人情。」
既然這樣……杜磐石想了想,然後,眸裡出現一絲算計的光芒。他清清喉嚨、朗聲開口:「妳的沙發好小。」
「嗄?」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你……不會要我幫你換張沙發睡覺吧?喂,這樣有點得寸進尺喔!」
「沒那麼狠。」他斜睨著她,不懷好意笑了笑。「昨天睡沙發睡得腰酸背痛,這樣吧,今天妳睡沙發。」
她瞠眸大瞪,這樣還是很得寸進尺啊!
「為什麼?這是我家耶!」她大聲吼叫。
「是妳說要報答我的。」杜磐石說畢,像拎小雞一樣?著她衣領,輕而易舉就橫抱起她。
「喂?做什麼啦!」喬玲瓏感到彆扭極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野蠻霸氣、孔武有力了?一雙鐵臂害她好吃驚,彷彿宣告著他已是「男人」的事實,不再是她當年不必費心提防的「男孩」。
他將她往沙發上一丟。「喏--妳看看,妳的身材放在沙發上剛剛好,所以妳睡這裡。」他理直氣壯。
喬玲瓏好生氣。她恨恨瞪視他,最後也只能窩囊地垂下頭去。
「哼,就今天喔!」她強調。「如果你要我這樣報答的話,這已是最大極限,明天要把我的床還給我。」
「嗯。」再說。杜磐石咕噥應了聲,並未吐出後面想說的那兩個字。
他滿心爽快地步入她的香閨。真好,今天可以睡軟軟的席夢絲大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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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夕,本來該是各司其職的兩個部門,在一樁研討會中見面。
會議散場後,工程部的杜磐石與莊亦之,朝著研發部的喬玲瓏、沉春霏兩人走了過來,學長、學妹見面分外開心。
尤其是杜磐石碰到了曾經暗戀的沉春霏,喬玲瓏也見著了夢中情人莊亦之。雙人兩組開心得要命,不知道在熱情個什麼勁。
兩對男女錯開對談。那頭,沉春霏熱情問候昔日學長,杜磐石亦掛著喜孜孜的笑容。
這頭,莊亦之與喬玲瓏對話,眼睛看的卻是那邊的沉春霏。
敘舊完畢,四人腳步錯開。喬玲瓏走到杜磐石身邊,悄聲揶揄道:「怎麼樣,開心吧?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在公司裡面遇到沉春霏?」
「嗯。」杜磐石儘管興奮,卻佯裝得鎮定。他投去一抹相煦微笑、下巴輕點,與踏出會議中心的兩人道別。
噢,漂亮的沉春霏,她美麗依舊,仍是教人喜歡。
「喂,回魂了沒啊?」她見他依然噙著笑。人都走遠了,他還笑個什麼勁。
「回魂了。」杜磐石掏掏耳朵,喬玲瓏打破了他的沉醉與懷舊心情。
「你們剛剛聊了些什麼?」她好奇地問道,與他齊步踏出會議中心。
「聊些以前讀書的事情,她問我現在住哪裡,有空要來找我吃飯。」
「問你住哪裡?!」喬玲瓏驚呼一聲。「你跟她說住我那裡嗎?」好緊張。
「沒有。」杜磐石給她一記白眼。「我有那麼笨嗎?我也要保持好我的身價與聲譽,好嗎?」
「呼--好險。」她鬆了口氣。他們倆同住的事情,可萬萬不能穿幫哪!
「不過……」杜磐石這才想起。「我剛剛給了她手機號碼,還有……住址。」
一時高興,疏忽了。
「噢……」喬玲瓏沒好氣地瞪他。「你怎麼那麼笨啊?要是她哪天上門找你,我看你怎麼辦!」
他聳聳肩,覺得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沉春霏要是願意上門找他,他還覺得榮幸哩。
「真奇怪,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覷著他因沉春霏而容光煥發的模樣,她好生疑竇。
杜磐石略略思考,然後挑了個他最偏愛沉春霏的理由回答:「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很有女人味。」
「媽呀!你中蠱了吧?」喬玲瓏不可思議地嚷嚷,順便抓起自己的一撮發尾在他面前甩晃。「我也有一頭長髮呀,你就從沒說過我有女人味?怎麼,沉春霏是烏溜溜的長髮,我的就是拖把嗎?我看你是戀毛癖。」
「喬玲瓏,妳講話真沒水準。」他白她一眼,伸手在她額上拍了一記。這個口不擇言的丫頭,被她打敗!
杜磐石萬萬沒想到,沉春霏真是給足了他面子。
她稍早才客客氣氣說要擇日請他吃飯、算是補償他留學歸來的接風誠意,今晚馬上便登門拜訪了。
晚上七點半--
門外,是沉春霏的倩影。她依地址尋來,按下電鈴待他響應。
他將木門拉開一道小縫問道:「誰?」
還好應門的是他,要不,就當場穿幫了。
沉春霏出聲、嗓音甜美又親切:「學長。」
「春霏?」杜磐石大吃一驚。他敞開木門,本來衝動地握上鐵門的門把準備為她開門,卻警戒地馬上縮手。不能開、不能讓沉春霏知道他跟喬玲瓏住在一起。
他瞥見腳邊有雙喬玲瓏的鞋,下意識地趕緊把它偷偷踢進一旁的櫃子底下。
「學長,你用過餐了嗎?我來找你吃飯,你家附近有間不錯的餐廳喔!」
「春霏,沒想到妳說到做到啊?」杜磐石機智地拖延著。「妳等等,我……我剛剛在講電話,我收線、換件衣服。」
「呵呵。」她在鐵門外輕笑回允。「好,我等你。」
「馬上就好。」他推開陽台紗門、竄進屋內,急忙衝向喬玲瓏。因為她正循著聲音而來,張開嘴巴正要說話。
「誰--」她才吭聲,嘴巴馬上被他摀住。
「不要出聲音。」他悄聲警告,表情出現難得的慌張。「是沉春霏。」
「沈--」喬玲瓏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噓!」杜磐石更用力地按住她的嘴,惡瞪一眼制止她。「木門沒關,妳說話她會聽見。」
她猛點頭,也跟著緊張起來。他這才放手,邁向裡頭去快速更衣。
喬玲瓏在屋內打轉。怎麼沉春霏會跑來啊?
還好雖然是同學兼同事,但她跟沉春霏一直沒混得很熟,所以沉春霏不知道她家住址,要不怎麼可能不穿幫?
杜磐石匆匆穿過她身邊,低聲交代道:「我跟她出去吃飯。」
他穿上可以讓自己更加帥氣的白襯衫、輕輕噴了一點古龍水。
喬玲瓏嗅著他身上那好聞的香氣,不禁皺起眉來。哇!杜磐石愈來愈有成熟男人的品味了,嘖嘖,好稀奇啃!
這時,門鈴又響--
接著傳來沉春霏說話的聲音,她隔著那扇末開的鐵門輕喊:「學長,我剛剛打電話過去餐廳預約,但是現在客滿,再過四十分鐘才有位置耶!你電話掛了嗎?我先進去坐坐吧?」
屋內的兩人聞言恐慌地互覷一眼。媽呀,怎麼辦?
「春霏,再等我一下。」杜磐石對門外喊了聲,心一橫,當下就揪著喬玲瓏回她房間。
「做什麼?」喬玲瓏緊張地低聲問他。
「進去!」他打開她的衣櫥,板著臉命令。
「什……麼?」她瞠眸大瞪。要她躲進衣櫥?
他默默無言,手依舊搭在衣櫥門上,神態相當堅決。雖然對她很抱歉,但情非得已,希望她能體諒。
她瞪他一眼,算是不甘願地妥協了。
她正想乖乖爬進衣櫥時,猛又想起。「浴室裡的東西收一下,還有,後陽台我晾了幾件內衣褲還沒收……還有、還有,門邊的鞋櫃有關起來吧?呃……我想她應該不會去開鞋櫃……」
她一邊說,杜磐石已經動作迅速地收來好多東西。
「進去!」他站在衣櫥外再次催促。
還有許多東西來不及檢查,但該掃進抽屜、櫃子裡的,全都一股腦兒藏好了,接著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喬玲瓏可憐兮兮地鑽進衣櫥縮在裡頭,忽地又想起。「還有我的皮包跟手機,在沙發上,去拿來吧。」
哼!她很夠意思了,悉心地為他著想這些細節。
杜磐石把她的內衣褲和幾件衣服全往衣櫥裡面丟,整團衣物罩上她的頭臉又掉下去,露出她那陰沉哀怨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那怪怪的感覺是什麼?是因為她覺得以自己跟杜磐石的交情,應該勝過他對沉春霏的重視嗎?
為了沉春霏,他竟然要她委屈地躲在衣櫥裡……
他把她的皮包與手機交給她,然後關上衣櫥門板。幾秒鐘之後,衣櫥門倏地又打開--
她的粉紅色室內拖鞋K上她的頭,杜磐石幹的好事。
接下來,他看著她的粉紅色蕾絲薄被、床單,毫不考慮就匆忙地脫扯下來,胡亂往衣櫥裡頭塞,塞得她透不過氣。
「你--」喬玲瓏好火,差點憤叫出聲,但他砰地將門一關、也關上她喉嚨中想爆出來的話。
接著,門又再次被打開,杜磐石惡狠狠地撂話。「我警告妳,乖乖待在裡面。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絕對不准給我出任何岔子。」
這講話、做事都慢吞吞的杜磐石,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快、這麼嚴厲過。喬玲瓏氣得不想搭理他。
哼,為了沉春霏,還「變臉」這樣警告她?這見色忘義的杜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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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春霏參觀著「他」的小窩,捧著杯杜磐石煮的香醇咖啡四處移動。
看到留學歸國的杜磐石之後,沉春霏已經心生仰慕。他變得比以前還成熟、更具魅力。細細評估,她覺得他的家世與條件樣樣都吸引著她,要找長期飯票,就該找這種的。
以前她不太在意他,現在不同了,出社會以後的沉舂霏,已經變得更精明。
不過,這當下她雖維持一貫甜美的笑容,但來到他的住處之後,她有點失望。
本以為條件還不錯的他,租房子也該找間像樣點的,卻沒想到會是這種舊式爛公寓。沉春霏不禁在心中將他的行情打了個折扣,但覺得仍有觀察、考慮的空間。
她的腳步來到窗台前--
「學長,你有種茉莉花啊?」女孩都愛花,沉春霏驚喜低嚷。「想不到你會喜歡園藝,呵!」
「是啊,園藝可以陶冶身心。」杜磐石向她走近,泰然自若地「承認」這綠意盎然的窗台,是他種植的傑作。
喬玲瓏悄悄將衣櫥的門推開一道小縫。房子不大,躲在衣櫥的她隱約可聽見他們對話。
嗯!喬玲瓏吐舌,很不以為然。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裝得文質彬彬似的,教她好想笑。可惜這角度沒法偷看到客廳那兩人的互動,她猜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如沐春風、柔情似水吧?
「這是什麼花?」沉舂霏指著其中一株含苞待放的黃色花朵。
杜磐石沉下臉來。他怎麼知道,那又不是他種的。
腦筋機智地一轉,他微笑說道:「別看花了。想聽音樂嗎?我有幾張國外帶回來的CD,還不錯哦。」
「好啊!」沉春霏也沒多想,隨他移動腳步。
杜磐石翻取CD的同時,她坐在沙發上瀏覽室內。
杜磐石心想,沉春霏大概會相當懷疑他的品味吧?
這一屋子粉粉嫩嫩的顏色,現下簡直讓杜磐石厭惡至極;還有一些可能會讓人誤會他是娘娘腔的東西:心型抱枕、心型桌燈、心型的琉璃擺飾品……全都是噁心的紅色。這個喬玲瓏,她是想戀愛想瘋了喔?
將CD放進音響內,杜磐石不期然瞥見一旁的心型相框。該死!喬玲瓏那個自戀狂,幹嘛在這裡放上自己的照片?!
他趁沉春霏的視線不在這兒時,迅速拿起相框、放進抽屜裡。
「學長。」
她來到他身後輕喚,杜磐石迅速回神。「什麼事?」
「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她問。
「當然可以。」他領她過去,並且紳士地幫她開了燈。
片刻後,沉春霏從洗手間出來,面露懷疑與尷尬的臉色。她只是看著他,也不吭聲說話。
「怎麼了?」杜磐石狐疑地說道。她發現什麼了嗎?洗手間裡面有什麼東西是他疏忽了的?
「學長,你一個人住嗎?」她小心翼翼問起。
她可不希望杜磐石已經有對象了,要不,他會再度被她扣分。
「怎會這麼問?」他試探地回問。還沒確定她在洗手間裡頭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之前,他不能貿然回答她的問題。
「垃圾桶裡面……有女孩子的東西。」她吶吶說道。
噢……老天爺喔,他知道了--是喬玲瓏使用的衛生用品。
「喔!」杜磐石急中生智。「我媽今天來過。」
去他的,反應真快。衣櫥裡的喬玲瓏一顆心本來差點懸到喉嚨,為了沉春霏的問題而緊張,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服了他。
沉春霏暗暗放下心,差點誤會他了。她以靦腆的笑容掩飾自己方纔的過度懷疑與隱憂。「原來是這樣啊!」
鈴--
客廳的電話響起,杜磐石才稍稍鬆懈,頓時心中又是七上八下。因為,會打這支電話的,絕對是喬玲瓏的爸媽。
他不能接電話。接了勢必得回答「她不在」這三個字,既是獨居,這麼回答就會在沉春霏面前穿幫;可總不能回答「打錯了」吧?喬玲瓏的爸媽認得他的聲音。
電話鈴聲一直響……
「學長?不接電話嗎?」沉春霏疑惑問道。
「不接了。」杜磐石假裝瀟灑。「反正不會有什麼重要電話,妳預約的時間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該出發去吃飯了?」
「唔……」沉春霏看看手錶。「現在走路過去差不多。」
「那走吧?」他關了音樂,踱步至門邊,站在陽台的落地紗門旁等待她。
電話鈴聲斷了,沉春霏迷惑地往電話瞥了眼,並未多想。「嗯,走吧。」
那兩個人終於要離開了。喬玲瓏心中大石放下,她四肢酸麻、都快悶壞了。
接著,她聽見他們的腳步移動,以及陽台那扇紗門拉開的聲音。距離拉遠了,她聽不見他們後來的談話。
「呃……」沉春霏穿鞋的同時,看見鞋櫃旁,有雙女人的絲襪。她的動作停頓下來。
杜磐石很難解釋了。他瞪著絲襪看,腦中一片空白。
看他不言不語,沉春霏笑了笑、假裝輕鬆。「也是伯母的嗎?伯母好時髦,穿時下最流行的網襪耶!」她套上鞋子。
嘴裡雖這麼說,但其實她心中已經起疑--自己可能有個競爭對手。
「呃……」杜磐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彎腰穿鞋,想速速離開此地。
此時,屋內隱約傳出鈴聲旋律。
他身體一僵,慢慢站起身來。
「什麼聲音啊?」沉春霏疑惑地看著他。奇怪,那像是手機鈴聲的聲音從哪傳來的?杜磐石的臉色怎麼那麼怪異?
杜磐石垂眸暗咒。該死!是喬玲瓏的手機在響。
該不會是剛剛那通電話沒接,她爸媽轉而撥她的手機吧?百密一疏哪,喬玲瓏那死丫頭為什麼沒有關機?!
鈴聲並未持續很久。
因為喬玲瓏已經接通。她剛才聽那兩人說要離開了,又許久沒有聽見他們對談的聲音,以為那兩人已經離開,所以她接通電話、鑽出衣櫥。
臥室門屝是開敞的,斜對著客廳通往陽台的落地門。
她就這麼大而化之地站在衣櫥外頭,伸展四肢、扯著嗓門講電話:「沒啊,我在家呀!」
陽台門口,萬分意外的兩人看向她。沉春霏張大了眼睛、嘴巴;杜磐石則雙眼噴火、恨不得立刻宰了喬玲瓏。
「呃?!」喬玲瓏這才發現,那兩人還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