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雙手自他身後伸出,快速又不失輕巧的覆上他的眼。
「猜猜我是誰?猜錯了是大烏龜,猜對了是小狗,不猜是膽小鬼。」和某人一起混久了,連要賴的伎倆也學得徹底。
寧致遠苦笑。
這樣的規則,他怎麼猜?
他索性放下她的手,轉身笑著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不許和我一樣不講理。」耍賴,可是他對她的專屬把戲。
仰首望著寧致遠,望月抱怨道:「我後悔讓你站起來了。」
且不說看他的時候總要仰著頭,行動自由後的他也難找得很,不像以前,總是乖乖地坐在蓮花池邊等她。
「可是,如果真的那樣,下半輩子你可就要和一個殘廢共度了。」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望月學著他的樣子挑眉,「那有什麼不好?你行動不便,我推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想去哪兒、想做什麼,全得聽我的。」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給她囂張。
「好啊,你打的竟然是這種主意。」這丫頭果然精明。
望月笑了笑,拉起他的手。「我們去後山玩。」
最近華春風一來,她和他的相處時問又少了。比起他總是悶在書房裡,望月倒真有點想念從前他無所事事、整日以逗弄她為樂的日子了。
寧致遠卻含笑搖搖頭,「我還有些事,你自己去吧。」
望月沉下臉。
現在她又確定她之前的感覺不是錯覺了。
「你又有事瞞著我。」
不說話、不笑、不要賴,常常一個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事,像把誰都拒絕在心門之外。這樣的寧致遠,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哪有?」寧致遠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有!」望月有些生氣他的不坦誠,「你看你的眼睛裡,分明寫著我好煩惱啊、我好難過啊,但是絕對不能讓那丫頭知道。」她學著他的樣子和語氣,生動地演繹他的內心世界。
寧致遠不禁莞爾。
不錯,他是有心事。
這件事他本想就此忘卻,若不是平王執意逼他,這段往事他永遠也不想道出來。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完美,他甚至騙過華春風、騙過龍繼寧,卻沒能瞞得住她清亮的眸子。
「其實,我們兩個有些時候真的很像。」望月在桌邊坐下,輕歎道。他們都太擅於掩飾,受傷了也沒人知道,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只是有的時候,你比我做得更好。」
他表現出來的一切,足以讓其他人徹底忽視掉他其實也有真實的一面。就像她,明明忘不掉宮裡帶給她的傷害,卻只能藉由離得遠遠的來逃避。
也許,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寧致遠只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一次他感覺到,被人瞭解的感覺真好。
但是同時他也更加擔心。
這也是他近日鮮少和她相處的原因。
連華春風來侯爺府這樣的事,平王事先都能得到風聲,說明府中必定有相當厲害的眼線。他怕自己對這份感情越來越忘我的投入,也許會給她招來禍端;加之她身份特殊,平王出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可以分心護得她的周全。
忽然,他握住望月的手,認真的說:「望月,你信我嗎?」
望月覺得好笑,「不信你,怎麼會打消出家的念頭?」
也許他不能理解,她自己卻知道,放棄自己多年的決定之時,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已經超越一切。
「那麼,若日後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傷害了你的事,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的話,信我。」
雖然覺得寧致遠會說出這樣的話很奇怪,但望月還是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寧致遠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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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燈火末熄。
「難道說除了我們查出的那些,侯爺府內還有奸細?」
面對華春風的提問,寧致遠不得不點頭。
其實,他早早就注意到這點了:心中也有了懷疑的對象,只是他真的希望那人能迷途知返。
「老四,我不明白,平王的目的明明是扳倒老五,他為什麼頻頻找你麻煩?」
華春風為人最喜直來直往,他實在玩不來鉤心鬥角的那套。就他看來,真要是互看不順眼,約個時間、找個地點,大家出來喝杯茶和解或是痛痛快快地殺一場,也好過現在的爾虞我詐。
寧致遠淡笑。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單單要找上我。」
有些事本來可以避免,現在卻不行了。
華春風無聊地歎氣,「真麻煩,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都是二哥跟他說什麼這邊有熱鬧可看,加上老四又明目張膽地砸他招牌,他才過來玩一玩。
「依你看,平王下一步會如何?」這倒是目前該關注的。如今老五不方便隨時走動,所以傳話的工作就由他代勞了。
「上次早朝的事,平王失去了—大批心腹,失去了原來的優勢,擔同時,我們也失去了身居暗處的優勢,如今是敵暗我明,他們想做什麼,只有等他們做了,我們才能知道。」
華春風點點頭。
夜涼如水,風起,花叢微微顫動,在窗紙上映出黑影。
華春風和寧致遠紛紛交換了眼色。
「說實話。」華春風倒了杯茶,「我覺得你府裡的下屬多半對你忠心耿耿,不太可能出賣你,會不會另有隱情?」
「我倒希望如此。」此時,他也已經派了人去調查。
「舊下屬是信得過的,那新來的呢?」華春風話裡有話。
寧致遠微怔,不解地望向他。
華春風接著說道:「有些人在不適合的時機突然出現,本身就很奇怪,加上其身份特殊,就算是你心細如髮也難免疏漏。」
寧致遠擰眉,「三哥,你該不會是懷疑……」
華春風點了點頭。
「不會!」寧致遠立刻否定這個猜想,「我相信她。」一如他希望接下來的事中,她會同樣相信他。
「有些事由不得你逃避。」華春風堅持自己的意見。「望護衛身懷絕世武藝,卻甘願在你府上做個小小的護衛,這已經夠奇怪的了;況且,她和老五不合這也是你看到的事。最重要的一點,消息走漏正是她來以後的事吧。」
寧致遠越聽眉皺得越深,手中的茶杯被攥緊。
「若真如此,我絕不原諒。」
門外又傳來沙沙的聲音,只是這次並沒有風。
寧致遠和華春風推門而出。
「沒想到真的是他。」
寧致遠苦笑。
「你沒想到的事情不只這一件。」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一定要挖這人出來。
今天晚上,他們特地在這裡演這麼一齣戲,目的就是要逼那人出手。
「那麼,後面還是按計畫進行嗎?」接下來的這件事,他就真的佩服他這個老奸巨猾的四弟了。
當然,如果他做得到的話。
「只有這麼做,才能在誤導平王的同時,又能保護望月的安全。」
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場賭局?
而他,賭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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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望月起了個大早,跑去找阿桂要了一碗清爽的紅豆水。
經過長廊的時候,竟然看見寧致遠像從前一樣坐在蓮花池畔,她索性繞了過去。
「侯爺,要不要喝碗紅豆水,消暑又退火?」
一抬頭,才發現老管家也在,忙笑著打招呼。
「管家好。」
奇怪的是,向來和藹的老管家卻對她的招呼恍若未聞。
望月奇怪的道:「管家,我得罪你了?」
對於這位當初把她引進府的人,望月自認一直對他尊敬有加,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怒了這位老人家。
「喂,他怎麼了?」她推了推寧致遠,卻意外地同樣沒有得到回應。
這些人都怎麼了?望月簡直定一頭霧水。
「望護衛,你還在演戲?」老管家終於開口了,但一開口卻是嚴厲的指責。
「我?我到底怎麼了?」望月也有些生氣了。
她氣的不是老管家莫名其妙的敵視,而是寧致遠自始至終看都不看她一眼。
老管家胸部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限。
「老夫真是瞎了眼,竟然將你這個奸細親手送到侯爺身邊,我當日見你可憐才收留你,想不到你竟然忘恩負義!」
「奸細?」望月一怔,沉下瞼,「你說誰是奸細?」
她確定她沒有聽錯。
要安她這麼可笑的罪名,更少給她個明確的解釋吧。
「我就知道你會否認。」老管家冷笑,「小香,你過來。」
望月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一個人,卻是最愛黏著她叫「望大哥」的丫鬟小香。此刻,她戰戰兢兢的,顯然是哭過了。
「小香,你怎麼了?」
見此情景,望月不禁心生憐惜。
老管家卻攔到兩人之間,冷聲道:「小香,今早你看見什麼了,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我……我……」小香像是懼怕什麼,猶豫著不敢開口。
「小香!」
「夠了!」望月看不下去了,冷聲道:「到底是什麼事要你們這樣逼她?」不好的預感縈繞心頭,寧致遠刻意的疏遠和漠視令她心慌。
是什麼事?是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終於,寧致遠緩緩抬起頭,卻沒有看她。
「管家,把信給望護衛吧。」
乍聽這聲音,望月心一沉。
這是誰?這樣冰冷得彷彿沒有溫度的聲音,竟是由他發出的?
自老管家手中接過信,望月一見信封上「平王親敵」的字樣,頓時如墜冰窟,顫抖的抽出信紙。
「永靖侯和太子於七月十五在永靖侯府書房內密談;七月二十三日下午,太子微服來訪,永靖侯設筵款待;七月二十五日,永靖侯與其師兄華春風深夜洽談……這是什麼?」望月不可思議的問。
侯爺府內有奸細?竟然報告得這麼詳細,太可怕了!
「想知道這封密函是從哪裡找到的嗎?」寧致遠冷冷地問。
「瞧這陣仗,不會……恰好是在我房裡吧?」望月白小在後宮長大,這一套栽贓嫁禍的戲碼,她見多了。
「小香。」老管家喚道:「你來說。」
小香頭垂得低低的,緩緩來到望月跟前。
「我……我是在望護衛房裡發現這封信的。」
「望護衛,你還有什麼話可說?」老管家雙目泛紅。人是他帶進府的,如今軟他如何負這個責任!「侯爺,這都是屬下用人之過,請侯爺……」
「管家不必自責。」寧致遠背過身,「本王事先也沒有想到望護衛接近本王竟然會是受人指使。」
「你們認為我足平王派來的奸細?」
這麼好笑的借口是誰想出來的,她真是好生佩服啊。
「就憑我房間裡這一張紙……」她冷笑,「而你竟然相信?」
事已至此,寧致遠強迫自己正視她的目光。「是,我信。」
「寧、致、遠!」望月怒極。別人可以對她說三道四,就他沒這個資格。「你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我……」
「是!」寧致遠冷聲打斷她,目光銳利如冰劍,「本王明知道你居心叵測,還一直把你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
「可以信任?這就是你信任我的方式?」
心痛心痛心痛,該死的!
她這顆破心,為什麼會為了這個爛人這麼痛?
有一瞬間,一股無法抑制的狂怒幾乎將她淹沒,以致她竟然沒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悔意。
「侯爺,不必和他多說了,來人!」
頓時,府中侍衛將望月團團圍住。
望月一怒,抽出腰中軟鞭,冷笑道:「想仗著人多困住我嗎?怕也沒那麼容易。」
不料,望月手方才揚起,頓覺腰際一麻:寧致遠不知何時身形移動,竟然在轉瞬之間栘至她身邊點了她的穴道。
昏迷之際,望月似乎感受到了寧致遠微微的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他明知道事情不足這樣,還一定要怪罪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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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宮,歷代皇后的居所,富麗莊嚴,與其他嬪妃的住處不同。
珠簾輕卷,太監尖聲尖氣地宣佈著後宮每個女人所期待的事。
「皇上駕到。」
如寂靜天空的一聲驚雷,殿內立刻鴉雀無聲。
皇上前腳剛進屋,外面大雨便傾盆而下,屋裡的空氣帶著雨水潮濕的氣息,令人益發覺得不適。
一屋子的奴才跪在地上,誰也不敢抬頭。
可是她沒有跪。
她是當朝十五公主,照例該是不用行跪禮的。
於是,一屋子的人只有她站著,鶴立雞群似的,分外突兒。
年邁的皇上一進屋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望月心裡緊張極了。
她知道在她前面的老人是她的父親,她想上前親切地叫一聲「父皇」,卻始終無法開口。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面對自己的父親,而這個老人平時總是威嚴地坐在龍椅上。她只在宴會之時,遠遠的見過幾次。
皇上打量了這個屋內唯一站若的少女,一時想不起來這容顏在哪兒見過。
「你是……」
望月方才練功回來,只著了件樸素的灰衣,看起來實在與宮女無異。
「大膽奴才!見著皇上竟然不跪下?」
太監尖銳的嗓音令望月反感,也更使她無措。
是跪是站?她又該說些什麼?
好在皇上並未生氣,他只是目光慈愛地看著這個面善的少女,「你是鳳棲宮新來的宮女?」
不!我不是宮女,我是公主,我是您的第十五個女兒。
望月想這麼說,可話到嘴邊,卻突然全都變了。
「是,奴婢是剛來的。」她聽見自己這樣說,並且緩緩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問自己。
答案是:絕望吧。
連她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親人都不認得她,她不過是一個頂著「公主」頭銜的傀儡。這樣的身份,又有什麼值得聲明的?
大雨一直下到深夜,雨水順著鳳棲宮的瓦簷滑落,在屋內外之問織出一道巨大的水簾,似琉璃般動人、似琉璃般脆弱。透過水簾看到的世界,如夢一般虛幻。
皇后回宮的時候,皇上已經走了。
知道了望月的事後,皇后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奴才生的孩子,果然還是奴才。」她陰狠地一笑,「看到了吧,就算宮中少了你這位公主,也沒人會注意到的。呵呵,真可憐,一個生下來便毫無用處的人。」
皇后的聲音如鬼魅般纏繞著她的靈魂,夜夜在她夢中徘徊。
如果她的存在根本毫無意義,那她為什麼還要存在?
為什麼別的公主可以在皇上面前撒嬌,甚至提出過分的要求,而她卻只是皇上一個連臉都記不住的孩子?
越來越多的不甘,越來越多的怨恨,只能表現成越來越多的隱忍。
直到她開始害怕自己會被怨恨吞噬,變得像那些內心扭曲的嬪妃一樣,變得像那些在冷宮啼哭的怨女一樣。
於是,她想到了出家。
只要一心向佛,就可以尋得心靈的寧靜了吧?
只要心中寧靜,就可以無愛、無恨、無求了吧?
那樣就不害怕、不痛苦了。
這樣想著,她衝去慈寧宮,並如願見到上善師太。什麼也不求,只求師太帶她離宮。
她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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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深沉而壓抑,望月拚命想掙扎,到頭來卻全是白費力氣。
回想起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呢。
地牢內,望月好不容易挑了些乾淨的乾草鋪了可以躺的「窩」,忍著嗆人的霉味窩在牆角。
醒來後,她就已經身陷此處了。想來,定又是寧致遠那傢伙幹的。
好,他有種,敢關她!
她試著運氣,卻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穴道並沒有被封住。
也就是說,以她現在的功力,小小的地牢還不至於困得住她。
走嗎?
離開永靖侯府,再找個地方去等師父,然後和師父上崑崙。
白天寧致遠的那番話如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刺在她心上。
她苦笑,很痛啊,她又受傷了。
又一次得到了教訓,她本該就此心死,早早離開。但她心中卻隱隱存有一絲不該存有的希望……
她猛然想起那夜他的那番話。
若日後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傷害你的事,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的話,信我。
信他嗎?望月抱住頭苦想。
也許,這並非沒有可能。
冷靜下來後,她仔細回想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那一刻,她承受不了驟然發生的巨變,因為太痛了。也許她的確忽視了他的一些暗示。
平王的奸細?她?這理由別人聽來還可以,可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他竟然會相信,太可笑了不是嗎?簡直就是——漏洞百出。
她反駁的時候,他忽然打斷她,就好像是在阻止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她反抗時,最先出手的也是他,似乎不願意她和別人交手。這種種跡象,細細一琢磨,竟像是在……保護她?
這樣一想,望月心中頓時湧出更多的希望。
信他嗎?
忽然,細微的聲響令望月警惕心頓起。
「誰?」是他嗎?
嬌小的人影緩緩探出頭。
「小香?」
望月難掩失望的語氣,令小香以為望月是在責怪她,不禁身子輕顫。
「望……望大哥。」她深吸了幾口氣,來到牢門邊上,「我給你送了些飯菜。」
「謝謝。」望月淡淡一笑,接過她的籃子。
「望大哥?」
「什麼?」望月逕自打開籃子,欣喜地看見裡面都是她喜歡的菜色。「哇,侯爺府連牢飯都那麼豐盛啊。」
見此情景,小香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望月倒是被嚇了一跳。她這才想到原來小香是在內疚今天白天的事情。
「望大哥……對不起,你對小香那麼好,小香卻……可是……」小丫頭看起來是真的良心不安了,哭得梨花帶淚,話也說得不清不楚。
望月趕緊探出手去,安慰地拍著她。「小香,我沒怪你。你也是有苦衷的吧。」
小香聽聞哭得更凶。
望月只得手忙腳亂地勸慰她。這丫頭看來是偷偷來的,怎麼還敢這麼大聲的哭,驚動了別人,她怕是連頓好飯也沒得吃了。
匆然,小香抬起頭,雙日晶亮。
「望大哥,我這就去找侯爺,把真相都告訴他。」
「不要!」望月連自己都意外自己的反應。如果……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那現在的發展該是在他計畫之內吧,那麼先不要打亂他的計畫較好。
望月赫然發現方纔她的一番掙扎竟全然是白費工夫,實際上,她竟然如此相信寧致遠。
「小香,你如果這麼做的話,會有人對你不利吧。」她輕柔一笑,「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可是……」小香似乎還是很不安心。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一定會有人來救她的。「你是偷偷來的吧,快回去,被發現就不好了。」
小香猶豫地點點頭。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小聲地叮囑道:「望大哥,你……要小心管家。」那封信,是老管家叫她放進去的。
望月一驚。是他?
原來如此!
那麼侯爺府內消息走漏、她被陷害,種種事件便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
望月陷入沉思,怪不得他今早字正腔圓地指控她。她還以為他完全是出於忠心護主,想不到竟是別有用心。
只是,她想不通那個慈愛的老人實在不像是個別有心機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寧致遠知道這件事嗎?
唉!望月不由得歎氣。
望月啊望月,你真是沒救了,自己都身陷大牢了,還在為那個送你進大牢的男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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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了,地牢之內毫無動靜。
除了小香每天送飯的時候,都把牢飯換成新鮮又豐盛的飯菜之外,外界的風聲,望月一點都不曉得。
寧致遠,你好樣的!
望月忿忿地想。
她的心也隨著時日的增多一天一天的下沉。
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根本是她在自作多情,而他已經忘了她了?
這樣一想,心又隱隱地作痛。
地牢的夜,又深又冷,又黑又長。她常常睡著睡著便驚醒,因為這環境總是令她憶起宮中的幽冷氣息。日子就這樣混混沌沌的過去,只能藉助周圍的溫度來區分白天和黑夜。
如果……她是說如果,他真的還想著她的話,她一定不原諒他把她丟在這裡的行徑,不管是什麼理由;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癡心妄想的話,那麼就無所謂了,全當是對自己的懲罰。
望月輕輕歎了口氣。「真想看外面的星星啊。」
「出去後我會陪你一起看。」
夜夜夢裡迴盪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望月微怔。
奇怪,原來她已經睡著了嗎?整日在牢裡無所事事,加之周圍總是黑漆漆的,她已經混亂到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出現在她身後,氣息的主人有力的雙臂將她擁住。
望月一僵。
在夢中,連觸感都那麼真實?
那可否容她奢望一些,讓這夢中惦念之人再說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呢?
忽然,像是伯他消失似的,她抓緊他的衣袖。
「你是真的嗎?」
寧致遠低笑,更用力地將她納入懷裡。「你之前見到假的了嗎?」
「夢裡有見過。」
原來她有夢到他,就不知她夢到的是他的好或他的無情。
「我夢見你無情無義……」
果然。
「還說我是奸細……」
好吧……他真的說過。
「又把我關進地牢。」
寧致遠若再聽不出望月話中的怨慰,他也不必來此了。
「那是夢。」他在她額上輕吻。
溫熱柔軟的唇,是他沒錯,望月總算確定了眼前的一切是現實。幾日來所積攢的怨氣一起爆發,她用力推開寧致遠。
「那你告訴我,這個夢什麼時候醒?」
寧致遠歎息,「在確定你安全以後。」
望月身子一僵。
他這麼傷她,果然是為了保護她嗎?竟然將她放在這種地方,虧他想得出來。心中湧起一絲甜甜的喜悅,她緊緊地攀著他的臂膀,懸著多日的心,終於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