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絲被洛克那冰冷的諸問聲嚇了一跳,她在七月午後的畫室作畫,捕捉那張在她畫裡出現過多次的老婦的面孔,依稀有所記憶,洛克卻突然闖進來,打斷她的冥思。
她回過頭,他依然是那副打從他們上次爭吵過後的冷淡神情,但此刻蘊著怒意,雖然如此,他的英俊昂偉仍舊如常的令她心跳、令她渴望。
「我做了什麼?」
「別裝蒜了!你背著我偷偷和羅亞利見面!」
「那又怎麼樣?」
他氣得面色泛紅。「我不知道你對他說了什麼.總之他們立刻採取了行動,把縱火犯送上遠洋船逃之夭夭了!」他大吼。「你破壞了我的復仇機會。現在我的計劃泡湯了,全托你的福!公主。」
「不要再提復仇兩個字,我聽膩了這些可矚、令人反感的話,你們必須罷手了!」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女人?」洛克咆哮。
「為什麼一定非要在哪一邊不可?」她也大叫。
「因為我不要一個老扯我後腿的老婆,」他的表情陰沉得可怕。「做個選擇,丹絲,要嘛你就對我完全效忠,否則我倆沒有未來。」
丹絲臉上血色頓失。「我說過我愛你,我絕不會做任何傷害你——」
他抓住她雙肩,用力搖她。「我要你在姓麥和姓羅的兩方之間做個選擇,如果你不是和我站在同一陣線,那就是與我為敵,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無助的搖頭。「我——我做不到,我不能和你一樣心懷仇恨,但也不願未來的日子充滿不睦和爭吵。」
他猛然放開她。「那麼就是這樣子了。」他的臉孔鋼硬如鐵。
「不!」她抓住他的衣襟。「你別以為可以這樣甩掉我,麥洛克,這不是是非題,不是用你那種方法能夠解決的!老天,為了你,為了我,你無論如何得退一步,哦,洛克。」
她伸出手勾住他脖子。「你其實不是鐵漢,你只是一個男人,需要愛和關懷……」她把櫻唇湊上去輕摩著他的嘴。「和每一個人一樣。」
丹絲感覺到洛克身子僵著,她把嘴唇壓上去,傾盡所有愛意的親吻他,盼望他諒解和信任,可是他卻一下子把她推開。
「可惡!」洛克憤恨自己的軟弱和對她的不捨。「你以為可以迷惑我,讓我忘了責任嗎?我是不會被一個滿口謊言、瘋瘋癲癲的女人誘騙的!」
說畢,洛克轉身就走,丹絲傻在那兒,她無情的話遇刺穿她的心。自來到波士頓,遇見洛克,在他的扶持下,她的恐懼不安漸漸消失,她自以為找到了避風港,豈知一切只是假象,什麼也沒有改變,瘋子莉莉仍然存在,只是被掩藏住了。
丹絲奔回臥室,撲到床上痛哭。瘋瘋顛顛的女人,是吧?她氣憤而傷心的爬起來,拖出皮箱,開始收拾東西,就算是嗎,她也沒有瘋顛到繼續和洛克這鐵石心腸的傢伙一起生活下去。
她要離開他!她可以到巴黎。
巴黎,算了吧。
丹絲突然洩了氣,軟弱的在床邊坐下,把臉埋入他的睡袍裡哭泣。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洛克佔據了她的心,讓她無處可逃,而且那是懦弱之人的行為,徒然拖延問題她怎麼能夠離開心愛的男人,拋下一生唯一幸福的機會?
「我不會這麼便宜他的,」她忿然的自言自語。
「他愛我,我知道,就算他恫嚇要把我丟人火山口,我也不會跑掉。」
下定決心後,丹絲洗了把臉,將頭髮梳好,忽聞樓下有人在叫門。她微微吃驚的把皮箱推到床下,匆匆下樓。
「送信來給麥夫人。」一個長了一隻長鼻子的車伕摘下帽子道,把信遞上。
丹絲拆信一看,震驚的呢喃。「老天,爺爺受了傷,情況危急!我得趕過去看他,你可以載我一程嗎?」她邊衝到客廳拿帽子和手提袋邊問。
「我的車在外邊候著,夫人。」
丹絲隨車伕來到路邊的馬車前,他把車門拉開,丹絲一腳踩上踏板。「請你快點,我擔心——?」
一陣濃郁的野薑花味撲鼻而來,丹絲驚然一驚,車伕自後將她推入車內,「砰」地關上車門。
坐在車內的男人幽幽的說:「歡迎,親愛的莉莉,我一直都在想念你。」
丹絲張嘴想尖叫,一隻拳頭重重擊中她下巴,她頓然眼冒金星,昏厥過去。
洛克一踏入屋內就知道丹絲走了,屋子裡靜悄悄、死氣沉沉的,好像她一走,即把所有生氣全帶走。
他沒想到他的心會這麼痛,失落感會這麼重。
和洛克在船廠幹了一天活兒回來的裡南,繞著屋子前前後盾的喊她的名字,沒得到任何回應。
「她真的走了,該死,洛克!你到底對她怎麼了?」
洛克站在客廳的桌邊,手握著羅府的信箋。「我只是要她在我和羅家之間做一個選擇,顯然她已經決定了。」
裡南搶過那信箋掃瞄內容,然後詛咒。「老天爺,我沒聽過有這麼自私的人!要就選擇我,否則拉倒?她愛你,你這傻子,但是叫她如何和一個這麼自大的人共同生活?」
「算了,裡南。」洛克打岔,胸口脹痛,喉頭梗塞。
「算了?碰上這位姑娘是你一生最幸運的事,」裡南生氣的答道:「你就要這樣讓她走?」
「我別無選擇。」
「我看你是想步上老爸的後塵,」裡南刺激他道:「恭喜你了,洛克,你做得相當成功,強硬、毫無寬恕之心,簡直和老爸一模一樣,或許丹絲離開得對,天知道為什麼當年媽媽不這麼,如果她走,也許還會有得到快樂的機會!」
「也許她有,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洛克陰沉的答道,聲音異常奇怪,像個在感情矛盾中掙扎的盲人。
「你最好解釋一下。」輪到裡南吃驚了。
洛克把羅吉姆和他們母親之間的緋聞,那隻銀墜子和丹絲的說法告訴弟弟。
「我的天,」裡南抓著下巴,一退兒搖頭。「事情複雜得可怕!」
「這可能只是虛傳……」
「可是你看看你,洛克!你能否認嗎?太譏刺了,」他粗聲大笑。「我居然是羅家人,到這地步,情勢如此逆轉!」
「你仍然是我弟弟。」
「而丹絲就成了我妹妹了,」裡南咧嘴笑道,但立刻沉下臉。「這解釋了很多事,當年老爸若曾對我有所懷疑,他也始終沒有提到。」
「他一直很疏遠,」洛克沉重的說:「不知是因為媽背叛了他,他才變得那麼冷硬,抑或是他的冷硬使得她向外發展。」
「這個迷我們永遠遠無法解開,」裡南深歎,然後抬頭注視大哥。「不要學他,你並不像他,你身上流有麥家血統,但你不像諾奇。」
洛克自嘲的嗤鼻。「我比他更糟,鐵漢,連老婆都保不住!」
「去找她,去追她回來!這女人給了你很多機會,她愛你,你這白癡,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她?」
洛克垂頭瞪著地板,聲音充滿痛楚。「我愛她勝過我的生命。」
「你告訴過她沒有?」
洛克緩緩搖頭,紅著臉自承失敗和德勇。「沒有。」
「那麼就告訴她!老天,你要讓你的自尊心這樣礙著你嗎?」
洛克胸口緊迫,內心掙扎。他一直害怕自己和父親一樣慘敗,以至於死守一個目標,但他需要丹絲的愛、丹絲的生氣和活力。他必須找她回來,必須吞下自尊,放棄強烈的復仇心,和丹絲重修舊好,讓她相信他們是有未來的。
這很難,丹絲或許不相信他,這怪不得她;想想他對她說了些什麼話!他自作自受,但他無論如何也要求她回來,不管她是瘋子莉莉,是羅丹絲,或是他心目中的公主.她都是洛克孤獨的一生中是美好的贈禮,如果丹絲還要他會用卜半輩子來讓她知道她在他心裡具有多麼重十的各。
洛克挺直了身子。「我要去找我老婆回來,要一起去嗎?」
洛克一腳端開羅府大門,躲在門後的巴太太被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榜樣頭鼠罩,他在起居室找到抱著酒瓶喝得醉重重的怒基。
「他們人呢?」
怒基抬起蒼白的醉眼看他。「不要……吵我,我正在慶祝。」
「我要找我老婆,她人呢對
「還有亞利呢?」裡南也質問。「信上說他受了傷,情況危急。」
「沒有,沒有,」怒基扔下空酒瓶,酪團的答道:「他只是頭上腫了個包,沒什麼要緊,他和丹絲一起回去了。」
「回去?」洛克的胃部痙攣。老天,丹絲真的不要他了,扔下他走了?他揪住怒基的衣領喝問:「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否則我會再打斷你的鼻樑一次,說!」
怒基的面孔一扭,放聲嚎哭了起來。「不是我幹的,西倫直嚷著阻止他,我不是存心砸破亞利叔叔的頭,我只是嚇呆了……」怒基漲紅臉,雙淚直流。「我完了,地位、身份、前途,我一直這麼賣力……西倫把他們帶走了,上了奧德賽回太平洋去了,他說他會處理一切,他說的!現在叫我怎麼辦?」
洛克怒聲咒罵,一把推開怒基,讓他跌了個四腳朝天。「我回來時如果你人還在波士頓,我就要你好看,明白沒有?」他惡狠狠說道。
怒基問嚀的點頭,洛克厭惡的呼了一聲,轉身離開。「來吧,裡南,我們得立刻行動」
「我們可以電告紐約港口,請求他們協助——」
「我們得去追他們。」
「什麼?怎麼追?奧德寒速度那麼快。「
「我別無選擇。」洛克眼色陰想,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對那份直覺深信不疑。「賴西倫會殺了丹絲,甚至更糟。」
丹絲呻吟的醒來,以為她又作了噩夢,但在洛克懷中她不害怕,洛克會親愛的摟住她,親吻她,平息她的懼怕……哦,不……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大吵了一場,不是嗎?丹絲痛苦的張開眼。
老天,她是在船艙裡,而船在大海上。
「丹絲?」一個暗啞的聲音在喊她。
「亞利!」她驚異的看到在艙房對側的小床,亞利手腳被捆綁的躺在上面,她猛然坐起,這才發現自己的情況和老人差不多。「你還好吧?」
「腦殼很痛,可恨的混帳東西竟然從背後偷襲我,」亞利在小床上徒勞的扭動身軀,但嗓音透出一股放心的意味。「幸好你沒事,我還以為你再也不醒了呢,丫頭。」
「怎麼一回事?」她狂亂的問。「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亞利老皺的面孔扭曲了。「這是怒基幹的好事,我查出了他和姓賴的放火燒了西風號的秘密,他一慌,出手攻擊我,把我們綁到船上……」
「上帝,這不是真的,洛克會以為…哦,天呀,上帝,上帝——」
艙門一開。「很高興你對上帝仍然這麼虔誠。」賴西倫手拎油燈踱了進來,臉孔在燈下顯得死白,丹絲整個人縮到角落,對大海的恐懼和此刻的驚駭相形失色。
「你來得正好,王八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亞利竭力掙扎著坐起。「立刻放開我們!」
「閉嘴,老傢伙,我對敢對我大吼大叫的人特別沒有耐心,未來這幾個月你最好自己小心點。」牧師溫和的喝叱。
「幾個月?」丹絲啞然問道。
「是的,親愛的,即使是這麼快速的船也不是一夜之間就回得了家的。」
「不,」丹絲驚駭欲絕。「我不要回拉哈那。」
「胡說。」賴牧師移到她面前,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丹絲像只麻雀碰上眼鏡蛇般籟籟發抖。
「你將永遠和我在一起為上帝工作,」他哄道:「我一向為你好,不像別人只想利用你的身份圖謀自己的好處,吉姆把你交給我便是此被……」
「吉姆!」亞利喊道:「可是你說——」
牧師對老人微微一笑。「上帝會原諒我這善意的謊言的,朋友,我不能告訴你她是你兒子和夏威夷王女生下的小公主,否則姓麥的淫棍不知會怎麼利用她呢!我得保護她才行。」
「保護你自己的好處才是真的,你這騙子!」亞利狂怒大吼,掙扎得益發厲害。「你剝奪了她的權益地位,還證稱她的出身!丹絲,對不起,我沒相信你,原諒我,丫頭。
「我沒有搞錯。」她前哺說道,但腦子仍一片渾飩未清。
「你雖然背叛了我,私自逃跑,但我原諒你,」賴牧師輕言細語,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般撫弄她的頸子、她的頭髮。「回頭是岸,我能諒解,」他向丹絲傾近,薑花的味兒熏得她反胃欲嘔,他的手從她肩膀滑到胸脯。「在返航期間,你得好好學習如何取悅我。」他喘道。
丹絲駭然的瞠眼,他的撫觸、他說的話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取悅他?他不會是指…可是他似乎就是那個意思。
她開始作嘔。「休想!」
賴牧師打開白袍,露出腰間一把槍,他笑得和藹可親。「你不希望你爺爺受到傷害吧?莉莉?」
他的脅迫一出,深埋在丹絲內心的情緒崩潰,她用力扭鷹,雙腳一揚把他踢翻在地板上,他立刻爬起來,喉裡悶吼。
「別碰他,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亞利狂喊。「救命,來人!強暴,殺人!來人呀—」
賴牧師掏出槍衝到亞利床前,狠狠給亞利一記,打得他抑倒下去,鼻血立刻進流在白花花的鬍子上,牧師繼繼笑著,一拳又一拳落在老人臉上……
時間突然倒退回轉,所有記憶在丹絲眼前鋪展開來,她清晰的看到一切。她張嘴尖叫。
西倫旋過身子,丹絲瞪著他那雙紅通通的眼睛,又回到十歲那年。
她記起了一切。
「你非殺了我不可,」她輕聲說:「你從前下過手,現在你非再重做一次不可,這十年你最害怕的就是這一刻,對不對?怕我喊出你真正的名稱,」她吼道:「殺人兇手」
他走向丹絲,神情變得很怪異。
「我父親不是罹病死的,他是在醉酒後被你這懦夫砸破後腦死的,我目睹了一切,於是你把我扔下水,企圖連我一起滅口,可是不幸被人干擾,你被迫只好把我救起來,你到底希望我是死是活?如果我死了,我的銜位和產業回到我母親的族人手中,你的打算就落空了—」
「閉嘴,莉莉——」
「別叫我莉莉,你不配叫這個名字,」她厲嘶,奮力掙脫手上的繩索。「只有我外婆珂耐公主才叫我這名字,她自己和白人結下姻緣,因此我母親愛上羅吉姆時她才大力促成他們的親事,我是她的繼承人,而你覬覬那片土地,起了歹念!」
「可憐的孩子,你又開始神智不清了」西倫冷靜的說:「你病了那麼久……」
「休想再誑我,我什麼都知道。」丹絲再不容許那些陳年的威脅來阻止她,童年的回憶在她心中浮落,外婆慈祥的笑臉,父母恩愛的低景,娜卡莎死後,父親傷心過度而酗酒的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上映,尤其是賴西倫行兇那可怕的一夜,更是格外清晰。
「爸爸明白你的私心,他保護甘蔗園和當地人不受你剝削,於是你下手殺了他,奪走我的權益。」她把腳上的繩索也解了,趕過去查看亞利,他頭破血流,但傷勢不重,神智也仍清楚,她說的一字一句他都聽見了,而賴西倫被她一番話說得慌張失措,竟無視於丹絲替老人鬆綁的動作。
「沒有這回事,你是瘋子,你忘了嗎,不要再說了!」他叫道。
丹絲冷笑「想堵住我的嘴沒那麼容易,除非你把我殺了,否則我就會向世人昭告你的所作所為。」
「閉嘴!我不許你再——」
此時,平穩的船身突然一震,來了個迴旋動作,艙內三人的身子全都傾斜,牧師跌到牆上,丹絲張臂護住爺爺。
「搞什麼玩竟兒!」西倫咒罵。
「怎麼一回事?」亞利嘴咕掙扎,丹絲往小窗一瞄,倒吸一口氣。
「什麼?怎麼了?」西倫跌跌撞撞撲到窗口,看見藍天碧海上一艘白光閃耀的龐然大船撥地而起般的高聳在奧德賽之後。
「那是什麼?」西倫怒吼,感到一陣不祥的兆頭。
「你這可愛的夢想者,」丹絲哺前自語。「你做到了。」
「那是什麼?」亞利覷著窗外,也這麼問道。
「我們的救援者,爺爺!」丹絲的臉孔迸出光彩。「亞古諾號!鐵漢來救我們了!」
「他們沒有反應,先生!」打信號的水手向安裡南船長報告。
「可惡!剛剛她似乎慢了下來,現在看這樣子,她好像企圖加速逃走。」裡南咒迫。
「我們必須攔下她!」洛克的牙說。
「我們會的,除非船桅折斷或風向改變」裡南答道。「老天,誰相信鐵漢會冒這麼大的險!洛克,你會在波士頓造成大轟動,不。是整個東海岸,想想我們所過之處,別艘船上的那些目瞪口呆的人!」
可是洛克來不及回答他弟弟,他抓住望遠鏡喊道:「裡南!一個女人……是阿丹!」
裡南把望遠鏡搶過去對準奧德賽的甲板,一名白髮白袍的男人持槍挾持一對男女,是丹絲和亞利!他們正在舵位,幾個水手圍在四周。
「他們似乎在威脅船長……」裡南哺哺說:「哦,他們轉向了,朝我們來了。」
「他們想撞我們。」』洛克咬牙道,心臟揪扭著「姓賴的一定以為我不敢應戰。」他斷然下令。「舵手,對準它的船首!」
水手猶豫著不敢動,望著船長。
「只要奧德賽不駛入風裡,我們撞得倒它。」裡南道。
「不錯,」洛克的臉孔堅決得有如石雕。「撞倒它。」
兩船如同鬥牛場的公牛彼此朝對方衝去,奧德賽的船長嘶嚎,試圖改變航向。「我們會翻船的,白癡!」
「不許動,聽到沒有!」賴牧師揪著丹絲,脅迫道。
「你會害死我們!她就快撞上來了,舵手,改變——」船長話未說完,西倫的槍口瞄準他開火,船長倒地,按著大腿呻吟。
「爺爺,我們走!」丹絲趁這千鉤一發之際把亞利往欄杆外一推,西倫撲上來,但丹絲已隨爺爺翻過欄杆落海。
「大夥兒穩住!」
另一艘船上,裡南大喝,瞬間,亞古諾號朝奧德賽衝撞而去,甲板上所有人全都東倒西歪,洛克攀住繩具,心痛如絞的看著桅斷船裂的奧德賽,那感覺好似他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肉。
他心中湧現另一波恐懼。「放救生筏!」他嘶喊,他撞毀了奧德賽,現在,丹絲何在?
海水出奇的溫暖,丹絲腦海裡浮出兒時蕩漾在碧藍大海好戲的情節,她不再懼怕,反而有如魚得水的感覺。五六步外是亞利載沉載浮的頭。「爺爺!」她把頭伸出海面喊道,奮力向他游去,拉住他游開奧德賽。「我們沒事了。」
「你看,丫頭,」亞利喘道:「它沉下去了。」
丹絲極力回頭一瞄。「我的天,西倫叔叔。」
那白影子站在欄杆邊,雙手高舉向天,像在對夫禱告,隨船緩緩下沉,其他水手都已上了救生筏,唯獨他例外,浪濤將奧德賽吞沒,賴西倫正如多年前企圖奪走丹絲生命般的葬身大海,做了波臣。
丹絲感到一股沉重而痛苦的失落感,不是為了賴西倫,而是為了奧德賽。
「丹絲!」一艘白色小核靠近他們,有力的大手將她和亞利救上船。
她投身在洛克懷中吸咽。「哦,洛克,我好難過,奧德賽——」
「不要說了,丹絲。」他撫順她水淋淋的頭髮,將她緊納在臂彎。「你安全無恙就好了,今天會發生這樣意外要怪只能怪我,我一生只擔心一件事——像我父親那樣慘淡,成為笑柄,身敗名裂,現在我也差不多了,奧德賽沉了,西風號燒了,亞古諾號看來也保不住了,我落得和我父親當年一樣,可是你知道為什麼嗎?」
丹絲猛嚥著,對他搖頭。
他唇角微微一揚」感覺沒那麼糟,我不是說從現在開始一切就會好轉;但是只要我們同心協力,我們就能克服一切的,我不能失去你,公主,我愛你。」
她從心坎兒的歡喜上來,雙眼淚光閃爍。「洛克,我也同樣需要你。一切災難都結束了,我不再感到無助和害怕,我回想起所有的真相,是你給我力量,讓我變得完整的。」
另一艘救生筏飄蕩而來。裡南在船上對大哥喊道:「上帝,我很抱歉,洛克,我迫不得已只好棄船,亞古諾號不行了。」
「不能怪你,這是我的決定、」洛克把丹絲擁在身邊「但是值得。」
裡南到此方露臉一笑。「的確,多個妹妹比任何東西都珍貴」
「你知道了?」丹絲問。
「洛克告訴我的」
丹絲對大洲以愛的目光,伸手拉拉裡南的手。「你相信嗎?」
「他怎麼會不狠們?」亞利搭腔,銳眼上下打量裡南。「你真的和吉姆楊得酷似,願他安息,這麼說你不會不高興吧?!』
「我過得一陣子才能適應。」
「爺爺——」丹絲不安的瞄著亞利和洛克。
「我先說吧。」亞利府清嗓門「我對你們兩位相當感激,你們救了我和我家丹絲,老頭子希望過去種種就此做個完結,我們全都蒙受了損失,但盼往後麥羅兩家能夠做出復仇之外更好的表現。」
「這樣再好不過了,」洛克向亞利伸出手「丹絲的快樂正如我的快樂一樣重要,我非常瞭解家庭和親人在她心中的意義。」
亞利轉向裡南「我非常高興我不但機孫女,還多了個孫子。」
裡南點了點頭,臉上的倦色被笑容取代。「是的,先生,我敢說對你而言是件希罕的事兒。」
「裡南!」丹絲吃驚的喊道,但見亞利的嘴角露出微笑,她跟著哈哈大笑。她依偎在丈夫的懷裡,拉著亞利和裡南的手,沉重但是心平氣和的看著亞古諾號緩緩下沉。
尾聲
「回來,小鬼」』
穿及膝短褲、戴草帽的男娃娃對媽咪甜甜一笑,拖著胖胖的小腿鑽入長港碼頭的來賓中。
「洛克!」丹絲著急的對立於一旁,正和投資者閒聊的丈夫一喊。今天是麥羅公司最新一艘船的處女航啟航典禮,碼頭上都是舊雨新知,洛克匆匆和客人說了兩句,朝妻子手指的方向追著孩子去了。
他逮住娃娃,一把將他抱得老高,父子倆一起開懷大笑。丹絲忍不住微笑,這三年來鐵漢變了不少,以前的他是不可能當庭追孩子、和孩子笑鬧、父子之情溢於言表的。他變了,是丹絲讓他改變的。他在工作上的態度依然認真、一絲不苟,但同時,他也是位最可愛的父親和丈夫。三年來,雖在亞利的財力支援下,他們仍戰戰兢兢渡過不少難關,才能有今日的局面,洛克從三年前亞古諾號快航的經驗中記取得失,不斷研究改進,造出廠商爭相訂購的一流快船,豎起響亮的招牌。
「哇!」洛克扛著咯咯笑的孩子回到丹絲身邊。
「好個小頑皮鬼,向媽咪說對不起。」
可是小娃娃卻解特用頭外漸行漸遠的新船,大叫,「迪!」
「對了,小可愛,向裡南叔叔擺手再見。」丹絲道。
「迪!」小娃娃指著大船,拚命吵。「迪!」一張小下巴和父親相同的線條。
洛克大笑。「哦,不成不成,你現在還不能上船邀游四海,以後才行。」
「洛克,別這麼小就這樣教他,裡南剛出港我就已經在想念他了!」
「親愛的,他身上流有海洋的血液,總有一天他會飛向大海的,」洛克邊笑道邊把丹絲摟在「至於裡南,是你不放心讓別人帶這趟海路,非要裡南親自運送物資到拉哈那給你的同胞的。」
她歎道:「你說的沒錯,我的同胞因為糖產豐富獲利不少,目前的生活改善了許多。」
「他們幸運有你這樣一位主人,你知道,想到我老婆居然真的是位公主,我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洛克懷裡的小娃娃發現了更讓他有興趣的目際了,他掙扎著落地,開心叫嚷,投向朝他們走來的老紳士懷抱。
「嗨,小乖乖!來和曾爺爺說說話!」亞利笑道,祖孫倆高高興興的走開了。
洛克挽住丹絲,目送那一老一小離去。「小傢伙越來越像你了,公主。倔強、任性—」
「謝謝你的恭維!」
「——而且可愛得不得了。」洛克低笑,趕緊加上這一句。
丹絲嫣然。「幸好他脾氣好,只不過帶有一點麥家的固執。」
「這種綜合體未來的日子一定多彩多姿,」洛克道:「我打算帶他到斯開島待幾天,好讓你專心完成你最後一張合約畫。」
「我連忙了好幾個月,這幅完成之後,我暫時不接會的,我要和你到斯開島去畫野花!」
「好主意,也許我們該把小鬼留在家裡,他比什麼都更能搗蛋,老是毀了他爹媽的好計劃。」洛克說:「你真的想再要一個?」
「真的。」她小心的說:「況且現在擔心這個已經遲了。』
鐵漢怔了半晌。「你是說……你又有了,阿丹!」
他當著一碼頭的人把妻子抱起來,噴噴有聲的吻她,笑得合不攏嘴。「老天,我愛你!」
丹絲欣喜得輕出,溫柔的碰觸他的臉孔。「看來是的。」
洛克上下撫摸她的肩臂彷彿在確定他的好運道「我自希望你讓我命這艘船名為莉莉公主號。
丹絲的目光遠揚到海上的船影,依稀看見船身閃爍的幾個字:羅吉姆號。
「小吉會以為我們是以他的名字來命名,而不是紀念他祖父」洛克警告道:「特別是在裡南打破了船行的世界紀錄之後。」
「小吉必須學會虛懷若谷——和他父親一樣。」丹絲的眼睛閃耀著傲然的光彩。「畢竟一位造成一艘艘夢中的完美大船,卻從不居功的人是最令人敬重的。」
洛克手環住她的肩,把她擁在心口上,她所屬於的地方。「不會再有噩夢了,我的愛」
他昂臉任他親吻。「從現在到永遠,只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