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進門開始,他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和他打招呼也只換來一個冷眼而已,害她想解釋自己不會喜歡尚堤耶的機會都沒有。
看不出他人長這麼高大,心腸卻這麼一小段,他到底在想什麼呀?就算他的尚堤耶長得帥,也不必把每個人都當作是有非份之想的情敵吧?
倩妮正惱著,尚堤耶甜甜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小甜心,試試我做的湯。」
這不是今晚他第一次這樣叫自己了,但聽到他叫自己「小甜心」,倩妮還是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呵!這個尚堤耶到底有沒有神經啊?已經告訴他別這樣稱呼自己了,但他似乎是叫上了癮,不管做什麼之前都要先叫上一句「小甜心」。
難道他看不出Jacky對自己的敵意?
還是他存心故意想讓Jacky嫉妒吃醋?
這也是一種培養感情的方法?
接過尚堤耶遞過的湯盤,倩妮彷彿可以感覺到Jacky像兩把銳利尖刀的眼光正刺向自己,於是刻意挪了挪身體避開了他。
問題是這樣躲也不是辦法呀,而且他可能誤以為自己是作賊心虛。
這麼一想,倩妮又坐正了身體、勇敢地面對Jacky,然後對他投以一笑。
然而Jacky對於她的示好卻視而不見,照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假如是平常人,一定早就對倩妮美麗的微笑舉旗投降了,唯獨眼前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他到底想怎麼樣?
倩妮氣得恨不得把手上的湯匙向他扔去,還有,最好能打中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
就在倩妮用力捏著湯匙的時候,耳邊又傳來尚堤耶的聲音--
「怎麼樣啊,小甜心?我煮的湯是不是很有職業水準?」
雖然已經知道他是同性戀,但他不同於正常男人的溫柔語調還是讓倩妮有著極大的不習慣。
正要回答他的話,一個不小心卻把剛喝下的湯喝到氣管裡去。倩妮一下子氣順不過來,瞬間激烈地嗆咳起來。
看見倩妮被嗆到,尚堤耶忙站起來伸手輕拍著她的背。
「妳還好吧?有沒有燙傷?」尚堤耶一臉緊張地望著倩妮。
為了不想讓自己的氣勢輸給Jacky,倩妮一直端著優雅又驕傲的態度,沒想到卻被一口湯破了功,倩妮邊辛苦地咳著,又覺得糗極了。
好不容易稍微好了一些,便發現Jacky正好整以暇地喝著他的湯,彷彿眼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她氣不過地站起身。
這麼大的動作,應該可以吸引他注意了吧?
但,她只嚇到了尚堤耶。
「妳去哪裡?」倩妮突來的舉動讓尚堤耶嚇了一跳,他受驚嚇似的拍拍胸口。
讓他一問,倩妮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滿好笑的。
她幹嘛要吸引Jacky的注意?都說過要把他當隱形人了嘛。
於是,倩妮用著因為劇咳後不太舒服的喉嚨說:「我去拿面紙。」
「喔,妳告訴我,我去幫妳拿就好了。妳坐下。」尚堤耶邊說邊輕按著倩妮的肩膀,教她不自主地又坐回位子上。
尚堤耶一離開後,倩妮又忍不住瞥了Jacky一眼。
只見餐桌上的兩個人,頓時之問成了蠟像般的動也不動,現場安靜到掉根針在地上都可以清楚聽見。
「欸!」
倩妮用湯匙敲敲桌面,Jacky果然抬起眼了。
倩妮本來只想緩和一下自己造成的尷尬場面,只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隨口說了句:「你幹嘛這麼安靜?」
白毅凡本來也不想理她,但她竟自動上門挑釁,再想到她讓自己枯坐在這裡浪費時間,於是沒好氣地淡淡說了句:「我不習慣和麻雀一起吃飯。」
乍聽到他的話,倩妮還反應不過來,等到想清楚他罵自己是只吵鬧不休的麻雀時,她氣得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倩妮已經把湯匙拿在手上,隨時準備好投擲的動作。
但,白毅凡還是一派事不關己的神清氣閒又雲淡風輕。
「我說什麼妳應該聽得很清楚了。」
聽到他的回應,倩妮更氣了。
「你是存心要吵架就是了?」
白毅凡再抬眼看了她一下。「我也沒這麼多閒工夫來和一個無謂的人閒扯淡。」
「你--」聽他一字一句似乎充滿了對自己的不屑,倩妮惱火地瞪著他。
「你們在聊什麼?」拿著面紙回來的尚堤耶聽不懂兩人之間的對話,但繼而發現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你們……不是在吵架吧?」
他緊張地望望白毅凡又看看倩妮。
白毅凡沒有回話,倩妮也不想開口,三個人就這樣杵在那兒。
此時,倩妮的眼珠子突然轉了一轉,然後便擠出一抹笑容對著尚堤耶說:「你幫我拿了面紙啊,真是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
說完,便踮起腳尖在尚堤耶臉上響響地「啵」了一個。
親完倩妮便覺得自己做作得很噁心。
不過,這招應該挺有用的吧,只見尚堤耶眉開眼笑地坐到她身邊,又體貼地拿了面紙給她,還幫她撥開掉在臉頰上的亂髮。
倩妮沒有拒絕他的動作,還裝出一臉很甜蜜的模樣。
既然Jacky這麼小器又愛生氣,那就氣死他算了!
冷眼看著她幼稚又無聊的動作,白毅凡站了起來。
尚堤耶微微訝異地問:「你去哪裡?」
「我吃飽了。」
惡作劇的倩妮在心裡竊笑。
「可是,你才喝了一碗湯而已呢,而且,烤箱裡還有小羊排……」尚堤耶顯然看不出Jacky和倩妮兩人之間的鬥法。
「留著給你的客人慢慢吃吧。」說完之後,白毅凡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尚堤耶一臉茫然又不解地自言自語問:「他怎麼了?」
倩妮低下頭喝湯好藏住自己臉上掩不住的得意,她可不敢將自己故意氣Jacky的事告訴尚堤耶。
不過這個尚堤耶也是有點遲鈍,居然連Jacky在吃醋都看不出來。
唉,她真是搞不懂男人和男人的愛。
「你不用去安慰他嗎?」藏好得意的笑容後,倩妮無辜地瞪著大眼睛問尚堤耶。
尚堤耶又是一臉疑惑,好像不明白為什麼倩妮要他去安慰Jacky。
「他在生氣耶。」倩妮指指Jacky消失的方向。
尚堤耶也睜大了眼睛,綠色眼珠在燭光下閃著光芒。
「他在生氣嗎?不會啦,我去拿烤小羊排給妳吃。」他輕輕拍拍倩妮的肩,然後走到廚房去。
這下換倩妮不解了。
看尚堤耶說得輕鬆,她真的不太明白這對戀人的相處方式。
或許同性相戀和異性相戀真的不太一樣。
等尚堤耶再回到餐桌上,倩妮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小聲地問:「Jacky是個怎樣的人呀?」
問完又覺得自己笨。既然他們是戀人,尚堤耶眼中的Jacky當然是完美無缺的呀!
沒想到尚堤耶卻說:「說實話,我也不太懂他。」
「什麼叫你也不太懂他?」倩妮不敢置信地望著尚堤耶。
他應該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吧?他們兩個不是一對嗎?怎麼他會不懂Jacky是個怎樣的人?
只是,尚堤耶沒讓倩妮有機會再問下去。
「好了,小甜心,我們別再討論Jacky了,快來試試我烤的羊排吧,保證味道一流。」
皺著眉看尚堤耶若無其事地替自己張羅著,倩妮更困惑了。
這對情人是怎麼回事?既然不是很懂對方,為什麼兩個人還可以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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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Jacky被自己「趕」下餐桌,倩妮便忍不住想笑。
活該!誰教他要惹火本小姐!
一個大男人,這麼小器巴拉的,自己已經先放下身段對他示好,他還拿什麼喬嘛!難道要她大聲地宣告她不可能搶走他的尚堤耶他才滿意嗎?
但,這是不可能的!她已經被激怒了!
憑什麼非要她低聲下氣地求他別誤會自己?他這麼臭屁又目中無人,她一定要想辦法挫挫他的銳氣!
一直到躲進被窩裡,倩妮還是不斷想著尚堤耶和Jacky的事。
翻了幾次身之後,發現自己還是張大了眼睛全無睡意,她便告訴自己滿腦子尚堤耶和Jacky是不可能睡著的。
與其在床上失眠不如起來喝杯水,於是倩妮披上外衣,摸黑走到玲玲小巧的廚房。
藉著微暗的光線幫自己倒了杯水,倩妮突然好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
如果在台北,她可以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哈哈大笑,或是和父母抬抬槓也好,總比現在一個人睡不著又無事可做的好。
不知道隔壁那兩個人現在在幹嘛?
會不會為了自己正在吵架?
想到自己今天佔用了尚堤耶一大半的時間,Jacky心裡一定很不高興,也怪不得他會用一張臭臉對自己。
可是,他為什麼如此小器?難道每個靠近尚堤耶的人他都得提防嗎?
而且,如果他別老臭一張臉給自己看,不就知道自己對尚堤耶一點興趣都沒有?
唉!如果玲玲在家就好了,她就不會孤單單一個人,也不必理會那個無聊又無趣的男人。
到底玲玲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這個死沒良心的女人,竟忍心放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虧她們還是好朋友呢。等她回來她一定要好好念她一頓!
無奈地歎了口氣後,倩妮拿著水杯轉身要走回房間,腳邊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剎那間重心不穩,手上的杯子先往下滑,接著發生的事讓她來不及意識,只感覺到腳趾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直竄腦門。
她「啊」了一聲,直覺地縮回腳,後腳跟又結實地撞了一下,痛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後,倩妮看見了一個怵目驚心的畫面--自己的小腳趾頭正流著鮮紅的血。
一定是被碎掉的杯子刺傷的!
可是,怎麼會血流不停這麼嚴重呢?
倩妮強忍著痛,一跛一跛地跳到沙發邊坐下,雖然很害怕,但她還是勇敢地用一隻眼睛檢視著自己的傷口。
只見小腳趾頭邊邊的肉被刺了個很深的傷口,鮮紅色的血正從傷口中汩汩地流出來,那情景讓倩妮覺得一陣微微的頭暈。
莫倩妮妳不會在這個節骨眼昏倒吧!如果妳這時候昏倒,一定會因為血流不止而死的!倩妮警告自己。
她知道得趕緊想辦法止血,但是玲玲的醫藥箱放在哪裡呢?
先拿了幾張面紙包住傷口後,倩妮跳著四處張望,只是每跳一下,她的傷口便扯一下痛,而且血流似乎不會停止,不一會兒工夫便把一張白紙染紅了。
看著那紅紅的紙,倩妮終於忍不住害怕掉淚。
「怎麼辦?怎麼辦?我會不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亡?而且,等到玲玲回來時我已經變成乾屍了……」倩妮心慌意亂地胡亂想著,忽然瞥見小桌子上的電話。
對了!打電話找父母求救!
倩妮努力跳到電話旁邊,拿起聽筒時又想到--
這時候打電話給他們又有什麼用?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這不等於承認自己沒有他們是不行的?
這麼一想,倩妮又掛上了聽筒。
只是,如果不找父母又該找誰呢?
遠水救不了近火啊……想到「近水」,倩妮眼前突然一亮!
對了!尚堤耶!
沒錯!她怎麼沒早想到尚堤耶呢?
想到尚堤耶可以救自己一命,倩妮也不顧自己身上正穿著睡衣,忙跛著腳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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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毅凡正和台北公司通著電話,突然聽到門鈴聲響,原以為尚堤耶會去應門,但尚堤耶卻沒有。
心想著巴黎不可能有人找他,正打算來個不予理會,但門鈴卻催命般的響個不停,教人心煩!
白毅凡有些生氣地將電話按上保留。
看到站在門邊的倩妮,他有些意外,眼神更加陰沉了。
又是她!白毅凡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看到Jacky來開門,倩妮倒抽了一口氣。
想到自己晚餐時和他槓上又故意對尚堤耶示好來捉弄他,搞不好他會當著自己的面甩上門,不讓她見尚堤耶。
為了保持尊嚴,倩妮也想掉頭離去,但腳底傳來的刺痛卻不斷地提醒她別做傻事。
停了幾秒,她才終於小聲地問:「請問……尚堤耶在嗎?」
看著她怯怯的態度,截然不同於餐桌上的跋扈和驕縱,白毅凡先是不解地揚起一邊眉毛,接著想到她這麼晚來找尚堤耶的目的,於是嘲諷地冷笑一下。
這麼晚穿著睡衣來找尚堤耶!
這兩個人的感情進展得可還真快啊!不過才認識一天,就可以好到上床。
或許對莫倩妮這種任性又自我的女孩而言,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吧!
對於此,白毅凡當然沒意見,因為她要和尚堤耶怎麼好、怎麼發展都沒關係,只要別影響到他的正事就好了!
想到和公司的電話還保留著,白毅凡沒好氣地說了句:「妳等一下。」然後便進屋裡去敲尚堤耶的房門。
敲了兩下沒人應門,白毅凡心想尚堤耶應該是出門去了。舉起腳要往倩妮走去又想到該先把和台北的通話結束。
讓她等一下應該沒關係吧,他心想。於是轉個彎走回自己房裡去。
忍著痛站在門邊的倩妮見Jacky一去不回來,心裡開始後悔。
「幹嘛一定要找尚堤耶?問Jacky有沒有醫藥箱不也一樣?」
可是,想到他對自己沒有好感,一定不會理會自己的。聽著屋裡寂靜一片,倩妮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低頭看看自己的腳,新的面紙又被染紅了一片。
想到自己可能因為這樣而死在巴黎,倩妮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而白毅凡講著電話的同時,腦海裡卻浮起倩妮怯怯問著自己的模樣,心裡又覺得自己對她似乎過份了些。
逼自己娶她的人是父親,他實在不應該遷怒於她;更何況她和尚堤耶之間發展得很好不是正如他意嗎?
只要告訴父親莫倩妮另有喜歡的人,父親就不會再逼著自己娶她了不是嗎?
光是衝著這一點,他就不該把莫倩妮一個人丟在門外。
掛上電話,白毅凡走回門邊。莫倩妮果然還杵在那邊,只是定睛一看,她竟在哭!
看到Jacky再出現,倩妮也忘了他把自己丟在門外的事,只覺得一肚子的傷心難過化成止不住的淚水,唏哩嘩啦地流個不停。
她幹嘛哭得這麼傷心?白毅凡既不解又覺好笑。
「妳會不會覺得自己太誇張了點?」白毅凡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著她,看她打算玩什麼把戲。
但,倩妮只是難過得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見她始終不說話,白毅凡也不想和她耗下去。
「尚堤耶不在,妳要不要明天再來找他?」
明天?那時候自己大概已經上天堂了吧!
發現Jacky已經把手放在門邊,倩妮擔心他真的把自己關在門外,此時也顧不得面子、尊嚴,再丟臉也要硬著頭皮求他幫忙。
「我本來不想來麻煩你們,可是我的腳割傷了,而我又找不到玲玲的醫藥箱在哪裡……」
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受了傷卻孤伶伶地沒人理會,加上傷口又痛得要命,倩妮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白毅凡好不容易聽出她的意思,這才知道她來按門鈴的目的。
就著門口昏暗的燈光,他低下頭看她的腳,這才發現她右腳的小腳趾頭果然包裹著一張已經被血染紅了的衛生紙,不禁一陣心驚。
「妳怎麼不早點說?」他皺起眉頭。
「我……我來不及講……你就走了……」倩妮抽噎地說,也覺得滿腹委屈。
「妳一上門就說要找尚堤耶,我怎麼知道妳找尚堤耶有什麼事?」白毅凡也為自己辯解。
但,轉念又想到自己不該和她一般孩子氣地爭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於是往旁邊站開一步說:「妳先進來再說吧。」
父親曾經鄭重警告過,如果莫倩妮有什麼意外或閃失,他可不會輕易饒過自己。雖然白毅凡覺得父親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但他可不想冒險。
看見倩妮一步步慢慢地跛著腳走進屋裡,白毅凡不禁又微微皺眉。
「妳還可以走吧?」問完又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問,如果她說不可以的話,難道他要背她嗎?
幸好倩妮只是舉手擦去臉上的淚痕,然後輕輕點頭說了聲:「嗯。」
跟在倩妮背後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白毅凡忽然覺得她只是個孩子……
而她的行為不正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嗎?
要不然她怎會一聲不響地就離家出走,而且還來到這麼遠的巴黎?現在她可嘗到苦頭了吧!
「妳先坐著,我去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妳止血的。」說完後,白毅凡也開始覺得頭大。
搬來這裡不過幾天而已,他怎麼知道原來的屋主有沒有留下醫藥箱?
在屋子裡繞了一圈後,白毅凡只拿了一條毛巾走回倩妮的身邊。
「我先看看妳的傷口。」
這時候倩妮也無法再裝淑女,只好抬起腳放在他的膝蓋上。
打開被血染紅的面紙後,白毅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腳趾頭上有個約一公分長的傷口,因為割得太深,傷口有些外翻現象,而且還不斷滲出鮮紅色的血,這個傷口恐怕不是一般醫藥箱或是他可以處理的。
看見Jacky緊皺的眉頭,倩妮一顆心也都快揪在一起了。
「是不是很嚴重?」她緊張地問。
「是有一點。」白毅凡不想嚇她,可是也不想騙她。「傷口很深,我可能要送妳到醫院去給醫生處理。」
「去醫院?!」倩妮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嚇壞了,又是一陣暈眩。
「妳回去拿件保暖的衣服,我陪妳去醫院吧。」白毅凡站起身。
想到倩妮現在正不良於行,等她一跛一跛地走回去再走回來不知又要流多少血,於是又說:「等一等。」然後又轉身走了。
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倩妮不禁又擔心他會不會和剛才一樣,一去久久才出現。
就在她望眼欲穿的時候,Jacky回來了。
「我們走吧。」白毅凡從房裡拿了一件自己的短大衣披在倩妮身上。
倩妮這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
「謝謝。」她低聲地說著。
正站起身往前挪了兩步,忽然覺得整個身體往後倒且失去平衡,接著又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啊--」她吃了一驚。
轉頭一看,原來是Jacky一把抱起了她。
「我可以自己走。」倩妮口是心非地說著。
但白毅凡只是冷冷地恐嚇她:「妳不要亂動,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聽見他的話,倩妮馬上抿起嘴巴不敢再多說,乖乖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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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把兩人送到附近的一家醫院,一個醫護人員馬上推了把輪椅來讓倩妮坐下。
聽著Jacky用流利的法語和醫護人員說話,倩妮暫時忘了腳痛,只是用充滿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他和其它人說話的時候態度並不是很差嘛,而且一臉認真的他看起來還滿吸引人的。
其實,剛才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她已經偷偷發現他的側面很好看;尤其是他又直又挺的鼻樑,感覺就是很有個性的樣子……
「幹嘛一直看我?」醫護人員走開後,白毅凡轉頭逮到倩妮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被發現自己死盯著他看,倩妮有點尷尬。
「你的法語說得好好喔。」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希望能掩飾自己的失態。
「妳聽得懂?」白毅凡面無表情地問。
倩妮搖搖頭。
望著她無辜的表情,白毅凡終於知道尚堤耶會如此喜歡她的原因了。
像她這種看起來亟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孩,不正是最能激發男性莫名的英雄主義的類型?
就好比他自己,雖然對她沒有好感,可是一見她受傷不也馬上便忘了和她保持距離,還帶她來醫院。
不過,就算自己再討厭她也不可以見死不救吧?她的腳傷得這麼嚴重,如果他不理會她,萬一她有個什麼意外,父親鐵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想到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顧她,他便有千百個不願意。
不管如何,還是快點想辦法把她弄回台灣去吧,免得更多麻煩上身。
見他面對自己又板起了一張臉,倩妮覺得腳痛之外又覺得悶。為了打破兩人之問的僵局,她試著問:「你的法語在哪裡學的?怎麼說得這麼流利?」
問完之後,只見Jacky逕自低頭寫著什麼,似乎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
他沒聽到自己的問題嗎?
不可能!他不可能沒聽到!
那麼,他是不想回答嘍?
還以為他願意幫自己表示他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沒想到他還是那副臭德行。
「妳的生日?」白毅凡抬頭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見他不理會自己的問題卻突然問起自己的生日,正在不高興的倩妮也要個性地回了一句:「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白毅凡隨即把手上的表格遞到她的面前,說:「那麼,這些表格妳就自己寫一寫吧。」
瞄了一眼表格上密密麻麻自己不認識的法文,倩妮又不禁氣短。只恨自己從來沒學過法文,才要落到被他欺負的地步。
「我又看不懂。」倩妮雖然還是微嘟著嘴,但態度稍微軟化了些。
「那麼妳現在可以告訴我妳的生日了吧?」
悶悶地說出自己的基本資料後,倩妮頹喪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瞥見她沉著一張臉,白毅凡寫著字的同時又不自覺地脫口而問:「妳的腳還在痛嗎?」
嘿!他也會關心人嗎?倩妮懷疑地斜眼望著他。
等不到倩妮的回答,白毅凡又將目光移到她臉上,只見她正一臉懷疑的表情睨著自己,於是放下手上的筆問:「又有什麼事?」
「你真的很不喜歡我對不對?」
倩妮再也憋不住了,她要趁這個時候和他好好地把話說清楚。
她不奢望他會和尚堤耶一樣喜歡自己,但看在同胞的份上,他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擺張臭臉,好像自己和他有著天大的仇恨一般?
「看起來妳並不笨嘛。」白毅凡淡淡說了一句,又把目光移回到她的掛號數據上。
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白,倩妮當場覺得有些難堪。
幸好旁邊的人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不過也應該可以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吧。
倩妮一點也不稀罕他喜不喜歡自己,因為她知道問題並非來自於她,而是尚堤耶。
「我不意外一個人會為了保護自己的愛情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但我要告訴你,我對尚堤耶一點興趣也沒有。」
看看她臉上似是不屑的表情,白毅凡再次放下了筆。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他不懂?才怪呢,他一定是害怕自己拆穿他的小器和善妒,所以故意裝蒜。
「你別裝了,你一定以為我喜歡尚堤耶,對不對?」
「妳愛喜歡誰都和我無關。」白毅凡仍舊面無表情。
和他無關才怪!聽他充滿醋意的語氣,他分明很在意!
只要是自己和尚堤耶在一起,他的臉就臭得不得了,他還不承認?真是死要面子的大男人!
「你別不承認了,你一定是因為我……」倩妮說了一半的話被突然出現的醫生打斷了。
那是個滿頭灰白頭髮的老醫生,一看見倩妮便嘰哩呱啦地說了一串法語,倩妮哪裡聽得懂?
她趕緊看向Jacky。
幸好他沒有因為剛才的不愉快談話而不幫忙,只見他主動地和醫生溝通起來。
簡單問了倩妮受傷的原因又檢查傷口後,醫生便向身旁的護士說了一句話,護士接著便上前來推倩妮的輪椅。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麼,但看到他們凝重的臉色,倩妮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顧不得剛才和白毅凡講得不太愉快,忙對著他問:「她要帶我去哪裡?」
「醫生說妳的傷口要縫幾針。」白毅凡簡單地說。
白毅凡說得輕鬆,但倩妮還是被嚇壞了。
「縫幾針?」她一臉驚恐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只是被破杯子割傷,需要這麼大的工程嗎?
看出她的緊張,白毅凡又忘了自己的原則,忍不住安慰她:「妳放心,他會幫妳打麻醉針的。」
「啊?還要先打針?」
真是愈來愈恐怖了!倩妮生平最怕的就是打針,光想到那銳利冰冷的金屬要刺進自己的皮膚裡,她便忍不住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望著倩妮蒼白著一張臉又惶惶然的樣子,白毅凡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她都敢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以為她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沒想到打支小小的針也教她嚇得臉色發白。
嚇嚇她也好,藉此機會讓她學點乖,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隨便耍個性。
但倩妮是真的嚇壞了!
緊盯著護士手上拿著的針筒,她忍不住大叫:「等一下!」
在場所有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還以為她要臨陣脫逃,但倩妮卻可憐兮兮地仰著頭要求白毅凡:「你的手可不可以借我握著?」
以前非不得已真要打針的時候都有父親或母親陪著,只要緊握著他們的手,她的恐懼就會少一些。
可是現在父母都不在身邊,唯一稱得上熟識的只有Jacky,不求他還能求誰呢?
聽見她的要求,白毅凡似笑非笑地揚了揚眉毛問:「幹什麼?」
倩妮又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害怕,只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到最後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你就讓我握著你的手好不好?」
發現她不是開玩笑後,白毅凡不禁皺起眉頭。
讓她握著自己的手?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他可不是來當她的保母的,更何況他也不想讓她以為自己是好人。
正要開口拒絕,但白毅凡卻訝異地眼睜睜看著自己伸出了手。
望著自己伸向莫倩妮的手,他在心裡不斷問著自己在幹什麼?明明說別讓她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做出來的事卻是相反的。
一定是因為莫倩妮看起來太可憐了,望著她眼睛裡明顯的恐懼和害怕,他才會忍不下心拒絕。
算了,他本來就非鐵石心腸的人嘛。不過,這是最後底限了,她別想再希望自己為她做什麼。
倩妮也沒想到他會願意幫自己,一看見他伸出手,便害怕他後悔似的馬上緊抓住他的手。
感覺到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倩妮心裡總算安定了一些。
可是她仍舊不敢親眼看著自己的傷口被處理的細節,整個過程裡她都別過頭又緊閉著眼睛。
當醫生碰到她的傷口時,她竟害怕得將白毅凡的手當成是支柱般緊緊地靠著。
白毅凡皺著眉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推開她,但她仍死命地緊靠著。
聽見護士笑著用法語說了一句「你的女朋友很可愛」,白毅凡忙撇清:「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惹來醫生和護士一陣曖昧的笑。
白毅凡不想也不便和他們多作說明,只好任由他們繼續以他和倩妮的關係為玩笑話題。
好不容易等到醫生用繃帶將傷口包紮後,倩妮已經因為錯誤的使力而渾身虛脫無力了。
可憐的是白毅凡,本來都不關他的事,結果他的手現在也被倩妮的指甲掐出一個又一個的印子。
「妳不會又哭了吧?手術都已經做完了。」無意瞥見倩妮眼角閃亮的淚光,白毅凡忍不住取笑她。
「你還笑我?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想到自己無緣無故受了這麼多罪,倩妮滿臉的委屈。
白毅凡在心裡冷哼:妳不是很勇敢嗎?都敢一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巴黎來。
坐在休息室裡等著領藥時,倩妮因為擔心受怕了一整晚,再加上剛才出了太多力氣,所以開始產生睡意。
「喂!妳別在這裡睡著了。」當她的頭不小心靠在白毅凡肩膀上時,他微皺著眉將她的頭輕輕推開。
「我瞇一下就好,好了再叫我……」倩妮哪管這麼多,含糊說完後又繼續點著她的頭。
看著她小腦袋東倒西歪的樣子,白毅凡又忍不住搖頭。
一上出租車後,隨著車體的微微搖晃,倩妮再也敵不住瞌睡蟲,不知不覺地靠在白毅凡的肩上睡著了。
原本看著窗外的白毅凡感覺到她的重量,於是轉頭。
看著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的莫倩妮,白毅凡又皺了皺眉。
這個小女生是怎樣?她不是很了不起,可以自己處理任何事嗎?為什麼現在又像個亟需要人照顧的小孩一般?
瞥見手上被她緊掐出來的痕跡還沒完全褪去,白毅凡搖了搖頭,如果她不使性子隨便離家出走,他就不必跟著受這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