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看了他幾秒鐘,他看起來似乎已經很久沒好好的睡過了,滿臉的于思,竟顯得有些狼狽!「好久不見!你是不從接到我的電話之後就沒好好睡過?」
阿諾無言地接過她的行李。「大概吧。」
「情況有那麼糟嗎?」
本來沒有。」
飛揚瞇著眼睛打量他。「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不來就不會那麼糟是吧?」
他只能無言。
凌飛揚遲疑了幾秒鐘之後,才緩緩地歎口氣。「阿諾,我們並不是仇人,就算是我們的立場不同,也不該是仇人的!」
「我知道。」
走到機場門口,克司家的司機已經將車子開過來。飛揚上了車,阿諾在她的身邊坐下。「既然是這樣,那又何必對我那麼感冒?我不是來看你究竟做得好不好的,我只是想來看看繞月。」
「而且考慮要不要帶她回台灣。」
「如果你繼續保持這種態度,那恐怕就不需要考慮了。」
阿諾澀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知道怎麼得到你所想要的。」
飛揚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們總是縱容我得到我所想得到的。」
「你看起來精神很好,怎麼這趟長途飛行沒把你的精力搾乾?」
「很遺憾啊!我正好特別偏愛飛機上的食物。」飛揚眨眨眼。「而且一點也沒有時差的問題,如果你期望看到我精神委靡,那很抱歉,你必須失望了。」
「我想這是說你今天就打算知道所有的事了是嗎?」
「不是。」凌飛揚歎息。阿諾的表現那麼緊張,像是怕她會立刻拖著繞月上飛機似的!「阿諾,我不打算今天就知道些什麼事,我今天只想看看繞月,和地說說話而已。」
阿諾無言地垂下眼,幾秒鐘之後才澀澀地抬起頭。「很抱歉,我真的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沒關係,我可以瞭解你的心情。」飛揚輕輕拍拍他的手。怎麼說?阿諾的表現讓她覺得繞月似乎真的在這裡過得並不理想,如果繞月在這裡過得很好,他又何必這麼緊張?
如果繞月在這裡過得真的不好,那——她在心裡歎息一聲,那她恐怕別無選擇,必須傷害阿諾了!
一年前她並沒有考慮到這個時候的事,現在事到臨頭了;才知道自己當時所做的決定究竟有多草率!
可惜知道的時候通常已經來不及了……
※※※
客廳裡堆著一大堆的模型材料,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繞月在昏暗的燈光下專心地組合著模型的一個小部分。她穿著白色的睡衣,披著長長的黑髮,看起來有這蒼白。
那種專注的樣子像是個用心在作功課的孩子!
她睡不著,腦海裡一面想著今天在街上見到冷若磊的情形。若磊一定也看到她了,可是他既然看到她了,又為什麼要跑呢?
「繞月?」
她怔怔地抬起頭來。「克司勒……」
老克司勒訝異地看著她跪在地上的樣子。啊!像一個純真天使一樣可愛的孩子!「怎麼不睡覺?」
繞月搖搖頭。「睡不著啊!」
他笑了起來,走到她的身邊。「我也睡不著,我們還有好多的工作還沒做完對不對?我一直在想這部車子組合好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想著想著就更睡不著了,所以乾脆爬起來。」
「我在想若磊。」繞月手裡拿著模型車子的材料,迷惘地注視著遠方。「他為什麼要跑呢?他也看到我了啊……」
「也許他覺得現在還不適合跟你見面也說不定。」老克司勒安慰地說著。「等時間到了,他一定會跟你見面的。」
「還要很久嗎?」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不會很久的。」繞月這才安心地笑了起來。「是啊!不會很久的,若磊也知道我在想他啊!很想很想的!」
「那現在你可以安心去睡覺了吧?」
繞月搖搖頭,看起來精神奕奕地。「我不想睡了!我們把這些做完好嗎?」
老克司勒這才看到她手上拿著的模型,她居然一個人完成了一大半!他驚異地笑了起來。「你都快做完了嘛!」
她害羞地笑著。「我也喜歡這個,以前在家裡和爸爸組合過很多,他喜歡火車。」
老克司勒捲起睡衣的衣袖,神采奕奕地開始組合車子。「那我可不能輸給你啊!我一定得比你組合得更好才行!」
繞月點點頭,那一老一小就這樣趴在昏暗的客廳裡安靜而認真的組合著車子;在小小聲的交談中,感情濃郁得彷彿真是一對父女——
飛揚和阿諾進門時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景象。飛揚錯愕地看著繞月趴在地毯上專注地研究著一張汽車模型的組合圖,而老克司勒嘴裡正唸唸有詞地組合著一片導流板。
「不是那個地方。」繞月搖搖頭。「應該是第六片才對。」
「不是第六片!是這一片!我組過很多輛這一型的車子,我知道的。」
「是第六片!」
「不是!」
飛揚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們,阿諾則傻傻地跟了上來。
繞月指指組合圖上的圖示。「這上面說是第六片,而且我也覺得是第六片。」
「好吧好吧?那個第六片在什麼鬼地方?」老克司勒喃喃自語地在一堆材料中尋找。
「在這裡。」飛揚正好抓著第六片板子。「你說這個?」
「謝謝。」他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這個呢?」飛揚竟然坐在繞月的身邊和她一起研究那張圖。「這個地是錯的吧?兩個輪子的大小不一樣的。」
「看起來是一樣的。」繞月側著頭迷惑地瞪著那張圖。
「不一樣嗎?」
「上面說不一樣。」
「我說一樣。」
「不一樣!你老眼昏花!」
老克司勒瞇著眼瞪她。「一樣!」「不要吵,拆下來就知道了啊!」繞月將輪子拆下來比比看。「真的不一樣耶!這是另一邊的輪子。」
凌飛揚得意洋洋地。「看!我說不一樣吧!」
阿諾抓住機會立刻介紹:「爸!這是飛揚,繞月的姊姊。」
「知道了,看她那一身紅衣服就知道了。」老克司勒不耐煩地將另一邊的車身交給飛揚。「你麼厲害,你裝這邊。」
「繞月,這邊的圖呢?」阿諾傻傻地立在一旁,他們竟然全都當他是隱形人似的專心投入組合模型的工程之中!
「阿諾!你擋到我的光線了。」飛揚推推他。「走開一點。」阿諾怔怔地讓到另一邊,她居然還叫他走開一點?搞什麼?!
到了隔天的清晨,克司勒家族其他的成員到客廳的時候,發現那一堆材料都已經不見了,而電視機上面擺了兩輛嶄新的模型汽車。
※※※
「若磊?」外面陽光燦爛,但他的小公寓裡卻陰陰暗暗的,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艾美抱著一大堆的食物進門。
「若磊?你在嗎?」
她把東西隨便一擺之後,走到窗口將窗簾用力拉開!
「拉上它。」
她嚇了一跳!「若磊!剛剛怎麼不說話!我以為你不在家!」
「拉上它!」他暴躁地說著。
艾美無奈地將窗簾再度拉上。「今天天氣很好,你不想曬曬太陽嗎?」
「不想。」
艾美打開一盞小小的燈光;冷若磊坐在床上,手中正握著一瓶酒。「你又喝酒了。」她歎口氣,走進他的身邊。
「走開!」
艾美堅決地和他爭奪著酒瓶。「把酒給我!」
冷若磊冷冽地看了她一眼。「我說走開!」
她不容質疑地搖頭。「除非你先把酒給我!你今天已經喝夠了!」
他用力將她推開,把酒往自己的喉嚨裡灌!
「若磊!」艾美忍無可忍地一把掃掉他手上的酒瓶,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在屋子裡迴盪,琥珀色的液體濺落一室淒涼——
「如果對凌繞月的感情讓你那麼痛苦,那你為什麼還要愛她?如果你不能忍受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的痛苦,為什麼你又不肯去找她?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除了這樣無止無盡地傷害你自己之外,你還會做什麼?!
「你住口!」
「我偏不!」艾美氣憤地瞪著他。「除了抓人之外,所有的時間你都躲在這個地方想盡辦法灌醉你自己!你說你要給繞月過幸福的日子?」她冷笑。「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怎麼實現你自己的承諾!因為等你可以和她在一起之前,你就已經先死於酒精中毒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人?」冷若磊尖銳地說:「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性?外面會有很多人樂於安慰你!」艾美的面孔頓時轉為鐵青!
「我說對了?」竟是一絲殘酷的冷笑——
「你——」她說不出話來,所有的羞辱化為一股溫熱的液體湧上眼眶這就是她得到的下場!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下場!「艾美……」
她點點頭。「很好。」轉個身,她衝出這個只會為她帶來痛苦的地方如果她再到這個地方來,那麼就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艾美!」他跳了起來,卻又急急煞住腳步——
長痛不如短痛,他又何必再去迫她?就讓他這樣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不是很好?艾美是個好女人,他不能一再的利用她的感情——即使他並不是有意的也一樣,他不值得她再為他付出任何一絲感情!
他潰然跌坐在陰暗的屋子裡——什麼時候?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再度出去面對陽光?
他說謊——他說他可以為了繞月而忘記過去的事……
他說謊——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偉大,他忘不了心裡的仇恨——他忘不了……愛和仇恨在他的心裡相互拚鬥著,就這麼近……這麼近的距離,他卻沒有勇氣去看看自己的愛人……
他恨透了自己!真的恨透了!
※※※
「真的看到了嗎?」飛揚疑惑地四下張望著。「在這裡?」
繞月點點頭。「真的看到了!」街上人群來來往往的,東方人、西方人,各式各樣的人種穿梭在這個世界第一大城裡。凌飛揚無奈地搖搖頭。「就算昨天真的看到了也沒用啊!現在要到什麼地方去找?說不定他只是經過這裡而已。」
繞月固執地在路邊的行人椅上坐下來。「我要在這裡等他!」
「你要在這裡等他?」飛揚怪叫!「守株待免嗎?你知不知道這個城裡有多少人?多少街道?搞不好你等一輩子也等不到!」
「不會的!若磊會來找我。」飛揚坐在她的身邊:「是啊!他會來找你,不過等他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繞月不理她,她說到做到,真的就坐在那裡瞪著所有來來往往的人看!如果你不理她,她真的會在那裡坐到死為止!飛揚莫可奈何地拉拉繞月的手。「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個比較有效率的方法?比如說我們可以請人替我們找他啊!現在偵探社很多了,只要我們把資料給他們,他們會替我們找的。」
繞月還是不說話。
「那請警察幫忙怎麼樣?若磊他一定沒有綠卡的嘛!他這樣待在這個地方等於是非法民!警察會知道的!」還是沒反應!飛揚瞪著自己的妹妹。「那你到底想怎麼樣?真的就坐在這裡等他?如果他不來呢?他一天不經過這裡,你就等一天,十天不經過,就等十天嗎?」
「他會來!」
「是啊!那還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繞月不動如山,竟然一點累的感覺都沒有!飛揚百般無聊地陪她坐在那個地方,忍不住哈欠連連!
繞月大概算是很有進步吧?至少她肯開口說話,而且不再任人擺佈——關於這一點,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左思右想,還是歎口氣,已經想不到任何的理由再讓繞月留下來了!繞月對冷若磊的感覺根本沒有改變,她的心裡固執地相信著自己的肚子裡真有若磊的孩子,她也執著於對若磊的感情——儘管這是他們早已經預期到的事實,但是那對阿諾來說是一個多麼殘忍的事實!在這種情形之下,再讓繞月留在這個地方,對阿諾來說更殘忍‾‾
「繞月?」
繞月不動也不轉頭,飛揚推推她。「繞月,明天我就去定機票,我們回台灣去好不好?」
「不要。」
「爸爸媽媽都很想念你,他們本來要跟我一起來的,可是怕阿諾家裡的人又不高興,所以才叫我一個人來,你一點也不想念他們嗎?」
「若磊在這裡,我要等找到若磊再回去。」
「那爸爸媽媽怎麼辦?」繞月又開始扭絞她的手指,飛揚靜靜地將她的手握在手裡。「不要再扭絞它了,總有一天會被你扭斷!」
「我要等若磊……」繞月有些無措地看著她。「不可以等我等到若磊再回去嗎?」
真該死!
飛揚在心裡詛咒一聲!冷若磊什麼時候不好出現,偏偏挑這種時候冒出來!
「飛揚?」
「若磊會去找你的!你看你到了美國他都能跟來,那你回台灣去,他當然也會跟去啊!你根本不用等他,他自己會,來找你的!」
「可是……」繞月蹙起眉。「可是我總覺得我如果不趕快找到若磊,我可能就永遠見不到他了!」
「是嗎?哼哼……」飛揚從鼻子裡哼出兩聲冷笑。「我還以為他是那種打不死的蟑螂呢!」
繞月垂下眼,小心翼翼地——「蟑螂?你罵人啊?」
她撇撇嘴。「當然不是,我在誇讚他,說他耐力驚人!」
「那我到底可不可以?」
凌飛揚翻翻白跟。有這種絕不死心的妹妹在是件累人的事。「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你回去打電話自己問老爸老媽如何?」
「若磊……」
「我知道——」繞月突然跳起來衝了出去,飛揚嚇了一大跳!「繞月!凌繞月!」
「若磊!等等我!若磊!」繞月瘋了似的在街上吼起來,拔腿往前狂奔!「真該死!冷若磊!你千萬不要被我逮到!要不然準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凌飛揚邊咒罵著邊追上去——「繞月!等等啊!繞月!」
※※※
老克司勒坐在自己偌大的書房裡靜靜地看著桌上的文件一該是時候了!在很久以前,他便替自己擬好遺囑,可是現在一切似乎不太一樣了!他覺得當時所立的那張遺囑並不切合現在所要……看著桌上相關的文件,他突然有些茫然——可以留下東西好像很多,卻又好像很少,他拚鬥了一生所留下的錢究竟有些什麼意義?孩子們最想要的就是這些了!他澀澀地笑了笑,這顯得在這一生所有的功績也不過是一個龐大的數目字而已像一部機器、一部身上刻了數目字的機器。將來的墓誌銘上還能寫什麼?
「此人一生賺進了約十億美元?」
「這部機器共生產十億美元財富」?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眼淚幾乎落下!這就是他這一生的意義——賺進了十億美元的財富而已!
除此之外到底還有些什麼?他的孩子不愛他,他的妻子早已離世,現在他對所有人的意義也不過就是個龐大的數目字。
他,克司勒,等於一個數目字——
這是當年從沒想過的吧?現在他最親的人都在身邊;他們對他很好,必恭必敬,可是在他們的心裡,他卻只是個通往更龐大數目的一個小數目!
想到這裡,他無言,跟前的遺囑冷冷地、嘲諷地注視著他!
想到繞月那張天真無邪的面孔,他似乎還可以聽到繞月輕輕地問著:「變不回來了嗎?」
變不回來了嗎?
幾十年之後,他的孩子們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坐在這個地方澀澀地後悔著自己這一生竟什麼也沒做好?充其量不過成了一部會賺錢的機器而已!他將跟前的遺囑撕個粉碎!他絕不讓自己的孩子們走上同樣的道路!
※※※
「繞月……」飛揚氣喘吁吁地追上她。「你看到若磊開著火車滿跑嗎?」繞月轉進一條小巷子裡。「若磊!」
「死巷子了。」飛揚終於追上來,那條巷子裡陰陰暗暗的。「我想我們最好離開這裡。」她謹慎地四下看看。「這裡就算有人,也不會是我們要找的人。」
「可是我真的看到他——」
「看到我們嗎?」幾個聲音笑嘻嘻地傳出來。「嗨!是兩個東方女人哩!」
「噢喔……」飛揚靠近繞月,緊緊拉住她的手壓低了聲音「等—下我說跑就立刻往外跑聽到沒有?」繞月不解地看著飛揚。「為什麼不問問他們?說不定他們看到若磊了啊!」
「天!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會告訴你的!」飛揚緊張地說。
黑暗中冒出來的三個高大男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善類,如果跑不掉的話可就真的玩完了!
「她們在說什麼?」
「大概是日本人吧!」
「什麼日本人?我們是中國人。」繞月搖搖頭,對他們說:「你們有沒有看到若磊?大概這麼高,也是中國人。」
「天啊!凌繞月!你這個神經病!」飛揚氣急敗壞地拉著繞月往外跑!「我真是被你打敗了!」
「什麼!為什麼——」
「攔住她們!」其中一個黑人立刻眼明手快地擋住了巷子的出口!「想去哪兒啊?」
「你這個醜八怪管我要去哪兒!」飛揚猛力往他的腿一踢,痛得他哇哇大叫!「跑啊!」
「抓住她們!」
繞月的另一隻手臂讓他們緊緊扯住。「飛揚!」
「真要命!」凌飛揚情急之下脫下高跟鞋塞給她——「捶他!」
「啊!」他們猙獰的面孔已經迎了上來!繞月嚇得面無人色!恐懼地尖叫起來!
「完了……」前面的路被擋住,後面還有兩個人緊緊扯住繞月的衣服,飛揚莫可奈何地擺擺手。「這下好玩了!」
「飛揚!」繞月緊張地縮在她的身後。「他們……」
「我知道。」飛揚假笑著面對剛剛被她猛踢的黑人。「嘿!不好意思啊!剛剛罵你醜八怪,那是……那可不是個人的評價,我是說著玩的!」她輕輕地將手伸進皮包裡掏出臨行前殷海冀給她的防身噴霧劑,用中文對繞月輕輕說著:「繞月,等一下不要只記得尖叫,要跑啊!要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聽懂了沒有?」
繞月死命點頭!
「別緊張嘛!我們只是想和你們聊聊天而已!」他們邪笑著一步一步接近——
「喂!」突然牆頭上出現一道黑色的人影——
「若磊!」繞月大喜過望地叫了起來!
飛揚立刻抓住機會把噴霧劑往跟前黑人的臉上噴去!「快跑!」
「可是——」
「還可是!再可是我們就玩完了!」飛揚顧不了三七二十一,那黑人尖銳地叫罵起來,壯碩的大手四處摸索!她拉著繞月不要命地往外衝!
「若磊!」繞月焦急地叫著:「若磊!」
才出了巷子口,飛揚便立刻停下來,後面沒人跟上來,顯然巷子裡的人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她鬆了口氣,跟前人來人往算是安全了點。「好險!」
「若磊!」繞月才出來,便又急急忙忙地想再衝進去,卻被飛揚緊緊地扯住。「放手啊!若磊在裡面——」
「我知道他在裡面!可是你再進去的話就連我們都會在裡面出不來了!」
「可是若磊——」
「繞月!」飛揚用力搖撼她。「你醒醒!那是若磊沒錯,可是他不想見你!如果他想見你就不會跑著讓你追!既然他不想見你,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在乎他?找他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們剛剛差點死在這條小巷子裡?!」
「若磊不想見我!」繞月錯愕地瞪著她「不會的!若磊不會不想見我的!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沒看到你?沒聽到你叫他!」飛揚不由分說地拖著她往前走。「那裡就有警察,我們帶他到那裡去看看!如果若磊還在個地,我就隨便你!」
她們衝到路口請了交通警察,在進那條小巷子之後,那裡只剩下兩個打得七零八落的猥瑣男人——沒有冷若磊,什麼都沒有!
飛揚靜靜地看著繞月,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小巷子裡就那麼一點大,仔細找找就發覺那裡根本沒辦法藏什麼人,她不可思議地注視著巷子盡頭的高牆。「若磊呢?」
「他走了。」飛揚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忍,卻不得不咬牙——「他還不想見你。」
對曉月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其實我並不清楚,或許是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一切吧!兩年的時間,我就待在凌家當他們的司機。說是司機,卻很少有當人家傭人的感覺;我想,在凌家做事的人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他們並不把我們當成下人,相反的,幾乎我們當成自己家中的一分子一樣看待!
記不清楚有多少次我和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出國,也一起亭受天倫之樂!凌飛揚,凌家的大女兒回國之後更是如此;飛揚有個和凌龍興非常神似的性格,她暴躁易怒,卻又真誠懇切,她——把我當成朋友。
我不知道究竟哪一種對我來說糟一點?
是愛上凌繞月?還是和凌飛揚成為好友?更甚者,是被凌家人當成家中的一分子?
他們對我越好,我心裡越難受,我自覺像是披著羊皮的狼一樣!
打從我一進入凌家,端木秋就已經開始部署一切,我們準備裡應外合,讓凌家也嘗嘗我們所遭受的痛苦!阿秋在我坐牢的那幾年非常用功,他不但考上知名的學校,而且在事業上起步相當早。才畢業就被知名的企業所惘羅,等到我進入凌家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家大企業的總裁了!
他的怨恨並不比我淺,正確的說法是他的怨恨和我一樣的深、一樣被恨意所控制而無法自拔?
不能否認一開始我接近繞月在某個程度上是懷有相當的企圖的,可是那企圖大概只持續了一秒鐘!我根本無法對著那張純真的面孔使任何的心機!我只能不自由主地深深被吸引、牽動,然後徹底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