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猛力捶打書架以洩忿,書架被震得好幾本書冊掉落在地,他也無心理會。
原來自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她的心裡早已有其他人,一直和他耗下去,根本就是在耍著他玩。
她對車內人漾起美麗微笑的那一幕始終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久久揮之不去,他的心像是被丟入油鍋,被炸得又痛又麻,他在鍋中痛苦煎熬著,像是沒有盡頭。
為什麼?她心裡早已有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如果他早點知道,或許就不會陷得這麼深了……
他好恨、好嫉妒,嫉妒坐在馬車內的男子,那人到底憑什麼得到她的心,還讓她心甘情願、沒名沒分的和他偷偷幽會?
他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她選擇的就是那個人,而不是他……
「呵……呵呵呵呵……」憤怒過後,他自嘲地苦笑出聲,笑自己的愚蠢、死心眼,就算已經親眼見到事實,內心卻還殘留著一絲絲盼望,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頹喪地坐倒在桌案後的椅子上,心隱隱作痛,痛得他真想乾脆直接昏過去,這樣他就感覺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傷心了。
他難受得幾乎抓狂,心裡只想著自己必須找事情忙碌,只要一忙碌,他就能忘了她,忘卻痛苦,不再被她給牽絆。
「對……我不能頹喪下去,我得找事情做……」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振作地打開桌上的帳冊,卻不經意瞄到放置在一旁的信件,想起信裡提到的朱姓燒窯師傅。
他一直想網羅這位燒窯師傅來邵家窯場工作,只不過這一陣子心思都放在曲容容身上,遲遲沒有動身的計劃。
他心一橫,決定馬上動身離京,當他是逃避也好,反正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再待在京裡,不想待在有她的地方,他需要喘口氣,要不然他真的會瘋掉!
曲容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七王爺府,希望能順利見到乾爹。
乾爹曾經說過,她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到七王爺府找他,但皇甫峻收養她五年,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到七王爺府。
當她來到七王爺府,向守門侍衛報上自己的名字,侍衛通報進去後,沒多久,王府總管親自出來迎接她。
「曲姑娘,請隨在下往偏廳走。」
總管恭敬地向曲容容行禮,曲容容跟著總管走入府,心急的問:「請問……七王爺回來了嗎?」
「王爺尚未歸來,所以要請曲姑娘暫時在偏廳等候。」
「喔……我知道了。」曲容容難掩失望,十分心急,但又不得不等。
結果她一等,就是一個下午過去,直到傍晚過後,皇甫峻的馬車才回到七王爺府。
皇甫峻一下馬車,總管就來報,他隨即來到偏廳,神情頗為擔心。
「容丫頭,怎麼了?」
「乾爹!」曲容容從椅子上站起身,激動地埋怨道:「你可終於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慢慢說,別著急。」皇甫峻見她身上的女裝沒換下,似乎是從他離開容園之後就追來了,正疑惑究竟怎麼了。
「邵原卿他……已經發現我在容園和你見面的事了……」
曲容容紅著眼,簡單地細說兩人在容園前的爭執,越說臉色越是沮喪,皇甫峻倒是越聽越感到好笑,沒想到邵原卿居然吃醋吃到他身上來了。
他今日才趁著和她見面的機會,逼問她和邵原卿之間的關係轉變,她尷尬害羞地吐露心聲,還苦惱地詢問他的意見,看她是否要向邵原卿坦白玉珮的事?結果沒想到才一轉眼就風雲變色,小倆口鬧翻了。
不過這也難怪,如果是他看到自己在意的姑娘私底下和其他男人會面,他也很難不想歪、不生氣。
皇甫峻好整以暇的坐下,嘴角始終輕勾笑容。「所以,你想讓他知道咱們倆的關係?」
「可以嗎?」曲容容一顆心緊張地猛跳,就怕他不答應。
「你很喜歡他,喜歡到想向他坦白一切?」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再隱瞞下去,對彼此都是種痛苦與折磨,我也不希望他這樣誤解我的情意……」
她知道自己必須坦白一切,才有機會得到他的諒解。
她喜歡他,只要想到兩人有可能因此永遠決裂,她的心就隱隱抽痛,沮喪失落得想大哭一場,就怕無法挽回曾有過的美好。
雖然坦白玉珮的事不知道結果是好還是壞,但她必須坦白,才能問心無愧。
至於說出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都是她該承擔的,她不會逃避,會努力去面對。
皇甫峻見她態度堅決,喜歡邵原卿的心意非常篤定,顯然已找到了自己心儀的歸宿,他當然同樣替她歡喜,不會做棒打鴛鴦之事。
自從得知容丫頭暫時住進邵家後,他就派人查過邵原卿的底細,知道邵原卿是個正直無私之人,在商場有著好名聲,若兩人真情投意合,他理所當然樂見其成。
「你想讓他知道咱們倆的關係,不是不行,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得先向他坦白玉珮之事,如果他的情意不變,那麼你才能告訴他咱們倆的關係。」如果邵原卿因為玉珮的事情而和容丫頭決裂,甚至分開,那代表邵原卿喜歡她的心意還不夠堅定,那也沒必要讓他知道更多了。
曲容容緊張的心一放鬆,馬上漾起欣喜的笑。「多謝乾爹!」
她相信自己還有機會,只要邵原卿願意聽她解釋的話,這一切肯定都還有挽回的空間。
因為時間已晚,皇甫峻吩咐僕人先將曲容容送回善養堂,不管她要說什麼,明日再去找邵原卿說也不遲,反正人都在天京城,跑不了的。
隔日一早,曲容容向京秘錄的管事請假,等不及過午後才去找邵原卿坦白一切,一大早就到城北去。
她來到瓷坊,坊內的夥計見她突然出現,感到非常訝異。「曲少爺,好久沒見您出現了。」
「是啊!大哥呢?他應該已經來了吧?」她左顧右盼地急著找人,知道他的習慣,都是一大早便會過來。
「邵爺不在坊裡。」
「好吧!那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他應該快出……」
「曲少爺,您再等,邵爺也不會出現的。」夥計笑著打斷她的話。
「為什麼?」
「因為邵爺昨日下午便離開天京城了,這一陣子都不會來瓷坊。」
「你說……什麼?」她難掩錯愕的呆愣住,之後又焦急的問:「他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天京城?」
夥計被她的神情嚇到。「邵、邵爺去拜訪一位隱居的燒窯師傅,希望能網羅師傅到窯場工作,怎麼了嗎……」
「他原本就預定好昨日出發的嗎?」她著急地問,臉色微微泛白,心慌意亂,怎麼想都不可能,如果他真要遠行,他應該會事先告知她一聲,讓她心裡有個底,而不是一聲不響就走了。
「不是,聽說邵爺是臨時決定的,匆匆就出門離京了。」
她聽得心一涼,頓時便明白了,他是刻意在躲她,才會在發生昨日的事後,馬上離開天京城,不想見到她。
頓時,她的心像破了一個洞,冷風猛烈灌入,讓她遍體生寒,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無助給吞噬,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如果不回來,那她怎麼辦?不,他會回來的,他只是出門去辦個事,終究還是要回來的……
她語氣微顫地問:「他……往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聽說是芙蓉山,但到底是芙蓉山的哪處,我就不清楚了。」
「他沒說什麼時候會回來?」
「邵爺並沒有交代,恐怕十天半個月跑不了。」夥計有些擔心的瞧著她。「曲少爺,您還好吧?」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呆愣好一會兒後,就一副失魂落魄樣地轉身離開瓷坊。
「曲少爺?曲少爺……」
她充耳不聞夥計的叫喚,走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太陽高掛天空,她卻覺得渾身好冷,就像是走在冰天雪地裡。
他一聲不響的離去,讓她惶然無助,木然的走在街道上,不知該何去何從。
為什麼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她已經打算坦白了,為什麼不再遲個一日離去?
難道他就真如此的氣她、怨她、恨她,恨到只想馬上離開天京城、離開她?
心酸的淚水滾滾滑落,她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掩面嗚咽出聲,不管身旁的人們是如何看待她,此刻她只想將所有的心酸懊惱全都哭出來,大哭特哭一場。
「嗚嗚嗚嗚……邵原卿……你這個一聲不響便離開的可惡傢伙!」
她不甘心,萬分的不甘心,如果可以,她真想馬上追出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不讓他拋下她避不見面。
但芙蓉山那麼大她該怎麼找?她會不會在路上和他錯過了?所以她還是只能留在這裡,淚如雨下。
她不會就這麼放棄的,不管他到底要離開多久,她都會等到他回來,非得和他把話說清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