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悠神色惶然的杵在門口,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如果等一下雷誫祤問她為什麼又跑回來時,她該怎麼回答他?直截了當的說她怕鬼嗎?
屏住氣息,她輕步挪移到床畔,不知道該不該喚醒他?但是喚醒他後又能怎麼樣?求他陪在她身邊,還是請他陪她睡?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床上的男人倏然翻了個身,雙眼亮熠熠的盯視著她。
「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他明知故問。
「我……隔壁的房間好可怕,一點燈光都沒有,教人好害怕……」她徒地打了個冷顫,再也說不下去。
雷誫祤支起身子審視著她,她現在一臉膽怯的模樣,比起平日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有女人味多了,赤裸的雙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也難怪她會三不五時就打哆嗦。
「一起睡吧!」
「可……可是……你、你會不會……」她的小臉早就熟得像顆紅蘋果,根本沒有勇氣把剩餘的話說完。
「你放心吧!我不會碰你的。你並不合我的胃口,你的雙峰不夠波濤洶湧、臀部也不夠挺翹誘人、雙腿更沒有……」
「夠了吧你!」沐悠自動跳上他的床,背對著他閉上了雙眼。
接下來,黑暗的房間裡只剩他們均勻的呼吸聲。
過了好半晌,或許是不習慣身邊多了一個人,他們不約而同的轉了個身,直接望入對方清亮的眼中。
雷誫祤的薄唇泛起一抹戲謔的笑意,這樣的笑容不僅讓他看來有些邪氣,更有一抹該死的性感!
「你睡不著嗎?」
「嗯,你也是嗎?」她的心頭已在小鹿亂撞。
「不如我們來聊天?」
「聊什麼?」她隨口問道。
「為什麼今天下午你會和季阿姨吵架?你們兩人看起來積怨頗深。」他隨口就丟出一個問題。
「沒什麼,是她先惹我的,否則我也懶得和她吵架。」
「所以呢?你們是什麼關係?」
沐悠的眸底閃過一抹陰鬱,似乎在考慮該不該告訴他。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否則我幹嘛問?」
「季詠晴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雷誫祤微愣一下,恍然大悟,「季伯父曾經——」
「我媽當了季韋林的地下夫人足足有十七年之久。」她輕描淡寫的說道,好像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那她現在人呢?」
「在我十七歲那年,她因為一場急性肺炎走掉了。」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她內心的真正感受。
「季伯伯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沐悠從鼻子裡逸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我從小就跟著媽媽姓,才不屑進季家門。」
「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她的眼神遊移到他處,不敢正視他。
「不要這樣,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歎了口氣,她知道若不給雷誫祤一個答案,她今晚八成會被他煩到天亮。
「我媽年輕的時候,是他身邊的得力秘書,他們是日久生情,我媽未婚懷孕後,公司自然是待不下去,季韋林買了棟公寓送我媽!每個月會固定來看看我們,也會送生活費來。
他還一再跟我媽保證,說他一定會和太太離婚,給我們母女倆一個名分。」「結果他食言了,對不對?」在他的印象中,季韋林十分懼內,而且整個季家產業都掌握在季王麗雪手上。
她點點頭,臉上的冷笑更深,「季太太知道他的風流韻事後,氣得找徵信社跟監,搜集了許多對我媽不利的證據,揚言要把季韋林逐出家門,還要告得我媽身敗名裂,季韋林嚇得馬上和我媽分手,此後就避不見面。」
「接下來的日子,你媽獨自養活你?」
「嗯,她找了份簡單的工作,為了賺多點錢時常加班,有天我媽因為加班加得太晚,深夜回家時淋了一場大雨,隔天夜裡就發燒,在醫院裡整整躺了一個月。」
「季伯父曾經去看過她嗎?」
「沒有,我媽在臨終前想見他最後一面,我拋下自尊跑到季家去求他們,卻被季王麗雪狠狠羞辱一番後趕出來……」話說到這,她哽咽得再也無法說下去。
「很抱歉,我無意提起你的傷心往事。」
「沒有關係,反正說都說完了。」她吸吸鼻子,咬咬水嫩的紅唇。
「你知道嗎?像你這樣的故事不斷的在上流社會上演。」
她點點頭,「我知道,有錢有勢的男人永遠不安於室。」
「嘿!你現在罵的這些男人中應該不包括我吧?」他發出一聲抗議,總覺她有指桑罵槐的意味。
「我又沒有說你。」她形狀優美的雙唇一噘,「但是你真的沒有嗎?」
「沒有什麼?」他故意裝不知道。
「沒有玩過狩獵女人的遊戲?」
「呃——我不否認我也曾經有過,但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
「那就是有羅,」
「哦,對了。」她想到什麼似的,補充說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今天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能夠這麼做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相信換作是別人也會這麼做。」
「總之還是謝謝你,晚安。」她打了個呵欠,將身子轉過去,準備睡覺。
此時,一隻壯碩的手臂順勢滑上她的腰際。
沐悠原本閉上的雙眸立刻瞪大,全身僵直的像打上石膏。
「你說完了,該換我說了。」
「我今年三十三歲,美國紐約大學MBA碩士,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雷誫擎,我們一起從美國學成歸國後,就接掌了翔升集團,這八年來,公司在我們的經營下,已經躍入全球前五十大企業。
大家都說我的個性沉穩內斂,他的個性狂放不羈,所以我們分別負責不同的工作。我掌管翔升中的科技公司、運輸公司和製造公司,他則打理旗下的傳播公司和金融公司。」
沐悠皺著眉頭,拍拍腰際上的大手,沉聲說道:「雷先生,我沒有打探別人身家背景的習慣,呃——還有,請你把手收回去。」
「你一點都不想瞭解我嗎?」他的大手不但沒有離開她的腰際,居然還來回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
「不想。」她想也不想的就搖搖頭,「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可以從報章雜誌上知道。」
「報章雜誌把我寫成一個不懂生活情趣的男人,難道你不想瞭解我的另一面?」
「為什麼你想要我瞭解你?」她轉過身,美麗的雙眸戒備的看著他。
「因為我還蠻喜歡你的,想要追求你。」幽深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眸底有抹不易察覺的光芒躍動,看起來危險、具有侵略性。
「追求我?!」
「對。你看起來很驚訝?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我是對你沒有信心!」她白了他一眼,壓根兒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時間很晚了,請你不要尋我開心,卡早困卡有眠!」她又把身子給轉了過去。
雷誫祤心底覺得好笑,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要追求一個女人,沒想到獲得的答案竟是一聲冷冷的拒絕!
他不懂她為什麼拒絕她?她覺得他的條件還不夠好?但以世俗的價值觀來看,他的條件不只是好而已,簡直是優質得無以倫比!他知道有不少名媛千金都傾慕他,就連貴婦們也都把他視為乘龍快婿人選。
過去他也曾經和幾位名媛淑女有過短暫的交往,但總是不出三個月,他就再也不和她們往來,因為她們太柔順、太過聽從家里長輩的話,偏偏他欣賞的女性是獨立自主、理性和感性並俱的女人,就像夏沐悠這樣。
「我身家清白、外型體面、抽煙喝酒也很有節制、無任何不良嗜好,我看不出來你有不喜歡我的理由。」他閉上雙眼,以著鼻端輕觸著她頸後的細緻肌膚。
唔,她聞起來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這是她今天為參加宴會所噴灑的香水,還是沐浴後餘留的香氛?
他放肆的舉動讓沐悠驚慌起來,渾身也掠過一陣顫悸,這種觸電般的感受對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她連忙將身子往床邊挪,彷彿恨不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愈大愈好。
「感情兩情相悅比條件優劣來得重要,況且你怎能確定我沒有正在交往的對象?」為了掩飾她急促的呼吸,她又快又急的把話給說完。
孰料,雷誫祤聞言,原本放在她腰際上輕輕游移的手,立刻加重了力道,微疼的感覺讓沐悠皺起眉頭,不禁回過身抗議:
「你在做什麼?」
「你現在真的有交往中的男友?」他的眉頭皺得比她更緊,斷然命令道:「回答我的問題,不許說謊!」他的聲音裡有股不容反對的權威。
「我沒有!」她根本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回答他的話。
「很好。」
「如果我有呢?」
「那也無所謂,因為我會想辦法讓你也喜歡我、迷戀我。」
「哼!有錢的公子哥都是像你這樣,專制霸道,毫不體貼女性的感受。」
「聽你的口吻,你對有錢的公子哥有諸多成見。」他對她露出邪邪的一笑,眸色也跟著變深了,「公子哥會的花樣比一般普通男人來得多,你要不要試試看?」
「試——試什麼?」該死!他幹嘛一直靠過來,他們的身體幾乎都要貼合在一起了。
「試試這個啊!」他的唇立即貼上她的唇瓣。
唔……他竟敢吻她?!
雷誫祤顯然是個接吻高手,他先輕觸試探她,見她來不及反應,他便加深了吻……
她從喉間逸出一聲輕嚶,似愉悅又似抗議,但雷誫祤寧可將它視為後者。
放肆的唇舌恣意的遊走在她的檀口,和她的丁香小舌交纏在一起,不斷嬉戲逗弄著她,陌生的親暱感,伴隨著他那逐漸讓她熟悉的男性體味,交織成一張情慾的大網,將她緊緊包圍,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自己會就此昏厥過去……
他的雙唇游移至她的臉龐,吻上她平坦的眉心、她的雙眸、清麗的臉兒、紅灩灩的雙唇、細緻的頸項……趁她不注意的當兒,拉開她浴袍上的繫繩,堅實的男性身軀即刻覆了上去——
「你在做什麼?!」沐悠倒抽一口氣,杏眼瞪得又圓又大,倉皇的神色佈滿整張小臉。
「我想要你,你呢?」不待她回答,他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腹,試圖點燃她體內的火焰。
她體內火熱的程度簡直超乎她的想像,「求求你不要……」她的雙手摀住雙眼,淚水從指縫間滑了出來。
雷誫祤停下所有挑逗的動作,他發現她竟然在發抖,她真的那麼怕他?
一股憐惜不捨的感覺包圍住他,他在她的額頭上輕啄一下,柔聲說道:「好,我不會再碰你,你安心的睡吧,」
「真的?」沐悠聞言,怯生生的放下小手,顫著聲音問道。
「真的。」不待她再開口回應,他將懷中的她放開,隨即背對著她。
過沒多久,一陣均勻的男性呼吸聲在她耳畔揚起,這個時候她才稍稍安了心,閉上雙眸沉沉睡去。
只不過,沐悠今晚的夢境裡,全是雷誫祤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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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轟天雷震徹雲霄,把沐悠從睡夢中驚醒,她坐起身子,打打呵欠,伸伸懶腰,頓時覺得全身肌肉酸痛,走下床,她看不到雷誫祤的身影,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
信步走到陽台上,想要看看今天的天候如何,沒想到眼前卻是一片怵目驚心的景象——
山谷裡奔竄著滾滾的泥漿和石塊,流動的速度絕對比一條湍急的河川還要快。
就在這時,一雙結實有力的雙臂環抱住她的纖腰,將她拉離陽台,摟入懷裡。
「你——你要幹什麼?」他身上那好聞的男性氣息又竄入她的鼻端,擾亂了她的神志。
一想起昨夜幾乎要發生的事,她還是忍不住會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我只是想提醒你,欄杆已經很老舊了,早上我發現它有點搖晃的情況,如果你想留著一條小命的話,就少靠近陽台為妙。」
原……原來他是想提醒她,她還以為他又想碰她——
「你是不是以為我又想碰你?你真的有這麼怕我?」
「我才不是怕你,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從後面把我推下去?」她故意板起臉孔,冷冷的說道。
聞言,他不但不生氣,反倒哈哈大笑,接下來的舉動更是教沐悠感到意外。
雷誫祤居然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到陽台上,和欄杆保持著安全距離,他用手指向遠處的滾滾黃流。
「下面那些湍急的黃水和石塊就是土石流,我想這一次的災情應該會非常嚴重。這是人類不珍惜大自然資源的結果。」
「難道你不同情災民?」
「我當然同情,只是在我們同情災民,全力賑災的時候,更需要深深的省思。」
聽完他說的話,沐悠逸出一聲輕歎。雷誫祤說的沒錯,人類永遠在做自食惡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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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過了,土石流過了,本以為該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但天色還是帶著隱隱的灰色,陰霾的無法形容。
他們從民宿出發後,雷誫祤就先把她送回家。
「謝謝你送我回來,這兩天我麻煩了你不少,你要不要早點回家,去跟你的家人報個平安?」
「真的不請我進去坐坐?難道不能看在麻煩了我兩天的份上,請我喝杯咖啡?」
沐悠抿抿唇,心底有些掙扎。她還沒有邀請過任何男人來過她家,畢竟家是她最有安全感,也最具隱私的地方。
可,再怎麼說,雷誫祤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好歹有享受一杯咖啡的權利吧?不請他進去似乎說不過去。
「你想進來就進來吧!」她淡淡說了一聲後,轉過身子打開大門,自顧自的往屋裡走。
雷誫祤見狀,嘴畔泛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