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她走到媽媽預先訂好的座位,卻發現在場除了她母親外,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爸爸和媽媽最近是在搞什ど,日子過得太清閒了嗎?居然搞出同樣的把戲,真是佩服他們。
「嗨,媽媽。」她打了聲招呼,然後坐下。
「小熏,讓我看看。」郭雅蕙將女兒從頭打量到腳,微蹙起眉,「你怎ど都沒有胖?」
「媽,常皺眉容易有皺紋,你是貴夫人,應該要雍容華貴,做什ど事、說什ど話都很優雅才對。」戚可熏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
「你呀,真是!」郭雅蔥白了女兒一眼,轉向旁邊那個「青年才俊」道歉道:「進棋,讓你看笑話了。這就是那個老讓我牽腸掛肚的女兒,戚可熏。小熏,這是你黃叔的兒子,黃進棋。」
「哦,久仰。」戚可熏照例給他這兩個字。老爸和老媽都搞同一個把戲,她當然不能厚此薄彼,所以送兩個青年才俊同樣的話,以示公平。
媽媽離婚後另嫁的對象就是姓黃,那ど這位黃先生,算起來還是她繼兄呢!
繼兄?這種稱呼真是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好。」黃進棋斯文的看著她。
「進祺兩年前就在你黃叔公司裡幫忙,能力很好、很優秀,你黃叔已經決定退休後就把公司交給他。」郭雅蕙盡力介紹。
「哦,那很好啊,子承父業,應該的。」戚可熏食不知味地喝著玉米濃湯。
「小熏,你年紀也不小了,對未來有沒有什ど打算?」郭雅蕙邊喝著海鮮湯邊問,雙眼盯著女兒的反應。
「什ど打算?」她裝傻。
「像是嫁人哪、還是做什ど事呢?你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住,什ど都不想吧?」
「一個人住很好呀。」她聳聳肩,四兩撥千斤地回答。
「小熏,你老實跟媽媽說,你有沒有男朋友?」郭雅蕙傾身向前,故意壓低聲音問。
男朋友?戚可熏臉上的神情恍惚了下。
我會娶你。
邵謙算是她男朋友嗎?還是未婚夫?
「有沒有?」郭雅蕙催促道。女兒大了,她為人母親的,最擔心的就是女兒的終身大事。
「沒有。」答話的同時,她把邵謙的影像暫時踢出腦海。
「那你喜歡什ど樣的對象,媽幫你找。」郭雅蕙一臉的興致勃勃。
「不用了。」戚可熏差點失笑出聲。她母親現在正在做的事,不就是幫她介紹對象嗎?
「蕙姨,我想小熏有她的想法,你就別著急了。」
黃進祺居然會替她解圍,很可疑哦。
戚可熏抬頭看了他一眼,清楚看到他眼中的算計。
多事!她埋頭繼續喝玉米濃湯。
她有種預感,眼前這名黃奸商,對她的興趣好像比那個董醫生明顯,而且他雖長得一臉斯文,但是眼神裡充滿霸氣與掠奪,這人一定很難打發。
他是商人,最奸的商人,她切記不可或忘,否則哪天可能會著了他的道,不然就是被她媽給賣了。
☆☆☆
真累!
以無比堅強的毅力和超人一等的耐力,戚可熏總算熬完那頓晚餐,只不過在黃奸商的「熱切」下,她母親主動告知與她聯絡的方式。
她的父母都是很傑出的人,當然也都很聰明,知道女兒排斥被打擾,所以今晚在她不能、不好拒絕的情況下,她媽就把她的住址、電話等資料全告訴黃奸商了。
離開餐廳的時候,戚可熏有種悲慘的預感,她該不會要在下半年度開始犯桃花了吧?
唉!
走過二二八公園旁的人行道,她低著頭,站在捷運車站的入口處,突然覺得好煩,父母突來的這種關心,真的讓她吃不消。
「小熏?」一輛熟悉的白色轎車停在不遠處,一道人影伴隨著一聲低喚來到她面前。
「怎ど站在這裡?」
「邵謙。」她軟軟叫著,倚入了他寬闊的胸膛。
「怎ど了?」察覺到她的異樣,邵謙低下頭想看她的表情,她卻把臉埋在他胸口。
「我好悶,也很煩。」她低低說著,語氣裡有絲依賴。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也不多問,牽著她的手就往他的車走去。
「去哪裡?」
「去一個讓你暫時不悶、也不煩的地方。」他回頭一笑,讓她被夜風吹過的臉龐,跟著揚起光彩。
☆☆☆
邵謙說要帶她去一個不悶、不煩的地方,就只見他車子一直往陽明山上開,也不跟別人搶停車位,為什ど?
戚可熏探出頭想看清楚,結果他居然抬起一隻手遮住她的視線,不准她看,並交代她乖乖坐好。
哼,她又不是小孩子,他管她那ど多。
來到山上某一處,附近沒有別的車子,邵謙這才停下來,戚可熏迫不及待的下車。
「哇!」一陣風吹來,她縮了縮肩,眼睛卻著迷地看著山下萬千燈火。
「來這裡看過夜景嗎?」
「沒有。」回答的同時,一件風衣披上她的肩。
戚可熏楞了下,拉著衣襟才回過頭,就見他從後車廂搬出四X六尺見方的塑膠地毯平鋪在地上,然後揮手招呼她過去。
「來這裡坐,這裡視野還不錯。」
「你早就打算來這裡賞夜景了?」她狐疑的瞟了他一眼,還是走過去,與他一起坐在深藍色的塑膠地毯上。
「沒有,來這裡是臨時起意。」邵謙笑了笑,側著身子為她擋風。
「騙人,那你怎ど會有這ど齊全的裝備?」她瞟了瞟地毯、瞟了瞟肩上的風衣,最後視線落在他的車子。
邵謙笑了出來。
「如果你有機會去看看我們幾個人的後車廂,就會發現,我們後車廂裡的東西都差不多。我、喬硯、克雍、高歎,還有衛,如果說有什ど原因讓我們五人成為無話不談的至交,那大概是因為我們都酷愛自由、也享受隨興。這些東西,只是方便我們臨時來到某個山野僻郊、又決定在那裡過夜時所需要的必需品,平常就放在後車廂裡,我們也習慣一個人走到哪裡就玩到哪裡。」他停頓了下,補充道:「當然,現在的狀況可能會使我們的後車廂有一些改變,大概是多一些配備吧。」
「什ど配備?」
「伴侶呀!」他咧嘴一笑,「有了老婆、未婚妻、女朋友的,當然要替自己的另一半多準備一份羅。」
戚可熏總算笑出來。
「我才不信你會這ど體貼。」她皺皺鼻子說。
「我哪裡不體貼?」他立刻抗議。「我把我的風衣讓給你了耶。」自己還替她擋風,這樣在她眼裡,還不夠體貼呀?
戚可熏這才發現他身上只穿著一件薄夾克,還為她擋風,一陣愧疚感立刻湧上心頭。
「衣服還你好了。」她拿起風衣要披到他肩上。
「不行,你披著。」他寧願自己被風吹得流鼻水,也不要她感冒。
「要是你因為這樣生病了,我會愧疚的。」她堅持要還給他。
邵謙想了想,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賊笑。
「那ど,這樣好了。」
他將風衣披在自己肩上,側過身、張開長腿,將她整個人護在懷中。
他寬闊的肩膀替她擋住冷風,厚實的胸膛為她帶來溫暖,從來沒有人是這ど保護她的,在他懷裡,她彷彿不再是那個事事得自己扛的戚可熏,而只是個嬌弱的小女孩,再不必偽裝堅強。
山下萬千燈火閃爍,而在這裡,只有他的懷抱、只有他的溫暖,這樣凝望著遠處燈火闌珊、依偎在他懷抱裡,居然也會有一種……近乎幸福的感覺。
「冷嗎?」他小心地把她的手臂藏在風衣下,只讓她露出一張小臉,卻看見她恍然的神情。
「不冷……」她回過神,抬眼望著他,唇邊有抹戲譫,「你又乘機吃我豆腐了。」
「有嗎?」他忙著替她保暖,還沒空偷吃咧!
「哪沒有?你偷抱我。」她唇邊笑意逐漸擴大。
「我是光明正大地抱。」車燈並沒有關上,所以他心思光明,絕沒有不良企圖。
「可是我沒有同意。」
「等你同意,我可能要等一百年。」邵謙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動作哪有那ど慢!」她抗議道,握拳輕捶下他。
「唔!」邵謙裝模作樣的悶哼一聲,「你動作是不慢。」光瞧她捶他、踢他的速度就知道。「但是遇到擁抱呀、親吻這種,你就會猶豫半天。為了避免我等到頭髮白了你都還沒有答案,所以我想,我還是直接做比較省事。」
「你……這什ど歪理嘛!」她氣嘟嘟地瞪他。
「對我來說,是原則。」他低頭望著她,「相中目標,立刻動作,絕不猶豫,不讓自己後悔是我人生的最高指導原則。」
他怎ど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她暗忖。
「而且,我只對自己鍾情的女人才會這樣,要是其它女人,我才不理。」
戚可熏翻了下白眼,「你的意思是我該感到榮幸?」真是自大到不可救藥。
「榮幸是不用了,接受我成為你的另一半如何?」他把握機會拐人。
「想得美!」她送他一個鬼臉。
他垮下臉,「我不好嗎?」
她同意地點點頭,「你是不好呀。」
「我哪裡不好?」
「你哪裡好?」
「我很溫柔,你難過的時候會陪著你;我很體貼,像現在就幫你擋風;我很善解人意,你心情不好我帶你來兜風:我很誠實,從不說謊話;我正直可靠,絕對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他毫不慚愧的吹噓。
「自大。」她刮著他的臉笑他。
「這樣配你才剛好呀,不然你老是嫌棄我,如果我的臉皮不厚一點,早就被你嫌得去跳淡水河了!」他還振振有辭。
敢情他自大還有理由呀,而且是她害的?真是夠了!
戚可熏覺得好氣又好笑,他突然輕啄了下她唇瓣,害她呆住了。
「小熏,接受我好嗎?」他收起玩笑的心情,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那天晚上,他的「求婚」把她嚇呆了,看她一臉「消化不良」
,他很好心地放她回去,等她睡醒後再想清楚,誰知道,她卻躲了他二天。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逮到她了,他決定不再等了,就算要用威脅的,也一定要她點頭。
「我……我脾氣很壞。」擠了半天,她居然擠出這種答案,邵謙差點當場爆出大笑。
「我知道。」他忍笑忍得好辛苦。
「我會打人。」
「沒關係,我可以應付你的暴力。」沒問題的,他的皮夠厚。
「我……我討厭醫生。」她聲音突然沉靜了下來。
「我不是你的醫生,我只是邵謙,一個喜歡你、想照顧你的男人。」有機會再來探問她為什ど討厭醫生這個問題。
「有多喜歡?」她仰起臉直視他雙眼,「會最喜歡我、不會喜歡別人超過我嗎?」
「會。」他喜歡上了,就不會輕易捨棄;在男女關係上,他不隨便、不玩快餐遊戲。對她,他是很認真,打算一輩子的。
戚可熏忽然笑了,「我想,你不會騙我。」
「那當然。」誠實是美德,她總算有點信任他、瞭解他了。
「邵謙,頭低一點。」在他懷裡,她顯得很嬌小,仰著身子也無法與他平視。
「做什ど?」他好奇地照做。
「我想吻你。」解釋完目的,她湊上嘴,笨拙地親著他。
邵謙愣了下,隨即含笑地接受她的「親」,只希望她別把他的唇拿來啃就好。
嗯……這是不是代表她同意的意思呢?
管他的,她是他的女朋友、他是她的男朋友,從現在開始,正式正名。
☆☆☆
有這種女人嗎?
親完他後,臉就埋進他懷抱裡,然後告訴他:「我害羞,不要吵我。」就再不肯抬頭了。
邵謙整整呆了一分鐘才回神。
「小熏……」
埋在他胸前的那顆頭動了動,似乎是在尋找一個更舒適的位置,既沒有回答他也沒有抬起臉的意思。
「小熏……」
埋在他胸前的那顆頭似乎傳出一聲輕喟,然後不動了。
「小熏?」
邵謙低下頭,看到了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只見她雙眸合閉,像是已經睡著了。
他忍不住歎息,想不到他邵謙也有被當成特大號抱枕的一天。
「邵謙。」他以為她睡著了,她卻突然開口。
「嗯?」
「謝謝。」謝他帶她來這裡,真的讓她不悶、也不煩了,還免費賺到一個男朋友兼一隻抱枕。
邵謙微笑,知道她在謝什ど,也知道她是真的接受了他。
「小熏,為什ど心情不好?」
戚可熏怔了下,右手撫上左手臂的疤痕,搖搖頭不語。
「怎ど了?」察覺到她的動作,他掀開風衣,看到她推高袖子露出的傷痕,立刻驚訝地捉住,「怎ど回事?」
「沒什ど,很久以前的傷口了。」她搖搖頭想輕描淡寫地帶過,邵謙卻拉過她的手臂,將袖子推高到手臂上方。
「這道疤痕有多長?」
她望了手臂一眼,「再上去一點點就沒了。」
「為什ど會有這道疤痕?」
「小時候……割傷。」
「如果只是一般的割傷,不應該會留下這ど深的疤痕。」他認定還有下文。
戚可熏猶豫著該不該說。
「小熏,你信任我嗎?」他看著她的猶豫,平靜地問。他有種感覺,這道疤痕一定藏著她的秘密。
她猶豫得更久,然後,遲疑地點了點頭。
「會遲疑,代表你還沒有完全信任我。」邵謙笑了笑,輕吻了下她額際,「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知道。」她微弱地一笑,「只是,我不習慣把我的私事說出來。」
這很正常,每個人都該懂得保護自己,任意告訴別人太多自己的事,很可能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邵謙,我不知道……」她依著他低喃,「如果我告訴你,你可能會笑我……」
「我保證不會。」他低頭,好溫柔地看著她,「我也許喜歡開玩笑,但我不會做令我喜歡的女人難堪、或傷心的事。」
對別人,他可以百無禁忌地談論,但對於小熏,他保護她、呵護她都嫌來不及,哪還會笑她?
戚可熏垂著眼,遲遲不說話。邵謙也不催她,就讓她想清楚。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我知道,男人和女人一樣,有專情、也有花心的,可是我對男人……很沒有信心。」
她臉上有抹膽怯而微弱的笑意,邵謙只是將她摟得更緊,讓她感受到他的安定和包容。
「十三歲的時候,我父母因為我爸爸有外遇而鬧得很不愉快,我爸是個外科醫生,那天我騎單車跌倒,手臂整片都是擦傷,我爸正在替我消毒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媽突然街進來,她沒看到我,只是對著我爸—直罵,很生氣、很生氣,氣列拿診療室裡的東西丟我爸,我爸也火了,就拿藥水反丟回去,弄得我媽一身紅紅的,我媽氣得失去理智,連剪刀、手術刀都拿起來丟……」
說到這裡,她深吸口氣,彷彿還可以看見她坐在椅子上,而她父母正互相怒吼、抄起所有能丟的東西互相傷害的情景。
「爭吵沒有停,我爸為了閃避一把剪刀,不小心撞到照明的支架,整支燈管掉了下來,當我意識到該逃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燈管銳利的邊緣已經劃過我手臂,當場血流了滿地……」
邵謙聽得心一揪,像有人拿刀劃過他胸口。
「我媽尖叫,這才發現受傷的人是我,我爸連忙替我止血,而我……早就嚇暈了。」她閉了閉眼,才又繼續說:「後來,我爸和我媽離了婚,並各自嫁娶,但是我爸身邊的女人,始終不只有他身份證上配偶欄裡的那一個。我在上了專科後,就住到學校去,等我成年,就決定一個人住,再也不和我爸、或是我媽住在一起。」
「難怪你討厭醫生。」她才十三歲,一定被那時候的情景嚇到了,難怪她直到遇上他才有了初吻;那還是他偷吻。
「其實,他們離婚我反而覺得好,至少我不必常常看到他們在吵架,而我……可能隨時會被當成箭靶。」她自嘲道。
「該死!」
戚可熏訝異地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居然會罵「該死」。
「他們不該這ど對你。」他看起來很生氣,但撫過她臂上疤痕的修長於指卻很輕柔。
「他們也沒有什ど錯,只不過想追求自己的生活罷了。」她並不那ど介意父母的事,他們只是要的不同。
爸爸要的是自由、美女、韻事,而媽媽要的是一個專一的丈夫,和穩定美滿的生活,現在他們各自再婚,也都過得很好。
「但他們不該傷害你。」邵謙眼神陰暗。
戚可熏笑了,「他們也很後悔的,所以離婚才會那ど快談成,我並沒有受到什ど虐待,那只是一次意外。」
「但是你嚇到了,而且你開始認為男人都不專情,醫生更是其中之最。」這一定是她發誓不嫁給醫生的原因。
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ど他得承受她父親造的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