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時間,艾莉經過齊真心辦公桌,見她桌上攤開一本筆記,忙碌地畫圖寫字,好奇地問。
「在寫報告。」齊真心頭也不抬。
「是關於新產品的銷售策略嗎?不是下午就要開會討論了嗎?你不會現在才寫吧?」艾莉不敢相信,把事情拖到最後一刻一向不是齊真心的作風,而且幹麼不用電腦打字,要一筆一筆刻畫,不累嗎?
「那個我早就寫好了,這個是私人的報告。」
「私人報告?」艾莉更好奇了。「是什麼啊?」
齊真心沒立刻回答,寫完最後一段話,合上筆記本,才回眸一笑。「是交換周記。」
「交換周記?」艾莉愕然。
「我跟朋友約好了,每個禮拜要互相交換心得感想。」
「到底什麼心得感想啊?」艾莉被吊足了胃口。「你不是小學生了,不可能是玩那種交換日記的遊戲吧?」
齊真心但笑不語。
「說嘛!」艾莉懇求。「我都快被好奇心殺死了。」
「反正是跟戀愛有關的。」
「跟戀愛有關?喔∼∼」艾莉恍然,眉梢飛上調侃。「你該不會又交男朋友了吧?怪不得看你這幾天春風得意呢!快說,這次是什麼樣的人?」
「不是男朋友啦。」齊真心不承認。「我剛不是說了嗎?是個朋友。」
「難不成你們現在還在曖昧期?」艾莉打破砂鍋,就是想問到底。
偏偏她堅持不認。「就說了只是朋友啊。」
「齊真心!」
「好了,差不多該開會了,走吧。」
「真心∼∼」
「你死心吧,我不會說的。」
「真心∼∼」
不管艾莉怎麼求,齊真心鐵了心就是不說。下午開會,她又成了那個諸多挑剔的女強人,將屬下釘得滿頭包。
結果原訂兩個小時的會議,足足開了將近四個小時,開完會後,大家還得各自分頭找資料,聯絡廠商,重新弄出一份企劃案。
齊真心身為主管,自然得留在辦公室坐鎮,忙到九點多,眾人才得以下班。
「艾莉,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到現在晚飯還沒吃,她真有點餓了。
「不行,我男朋友今天出差回來,說好了我要在他家等的。」艾莉拒絕她的提議,順便抱怨。「都是你啦,硬要人留下來加班,他現在一定等得很火大。」
「既然這樣,你快去吧。」齊真心怕自己成為破壞人家感情的罪魁禍首,不敢再留人。
同事們都走光後,她一個人留下來重新校閱過新的企劃案,確定滿意後,才收拾東西離開。
剛搭電梯下樓,手機便響起,是何燦宇打來的。
「你現在在哪兒?還在公司嗎?」他問。
「嗯,正準備離開。」
「等我一下,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搭計程車。」
「不是說過,像這種時候你只要說謝謝就好嗎?」他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
「等我,十分鐘後見。」
「你這傢伙,也太獨斷獨行了吧?」齊真心喃喃地對手機罵,表面上不以為然,心口卻是甜甜的。
她一向不習慣被寵,從來都是她盡心討好歷任男友,而他們也理所當然地享受她的體貼,只有他例外。
她洗碗時,他會搶著洗,她晚下班,他會主動來接,她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會細心地為她蓋上毛毯。
知道她為他的爽約生氣,他會準備鮮花與蛋糕,哄她開心。
跟他談戀愛,好像還不賴。
齊真心微笑,從包包裡取出筆記本,捧在懷裡,左顧右盼,等著那個答應要來接她的男人。
同樣是等待,昨夜她等得很氣惱,今夜卻是緊張中帶著雀躍,也不知在期待什麼,芳心怦怦地跳。
原來等待,可以如此不無奈,不焦急,不徬徨。
等待的滋味,也可以甜蜜美好,可以含著笑,從容地看星星、看月亮,看對街輕巧越過花叢的貓咪。
十分鐘後,她等的人果然準時來了,可他駕著愛車,幾乎是橫衝直撞地奔過來,在她面前緊急煞車,差點把她的心臟嚇得跳出胸口。
他怎麼開這麼快?
齊真心頓時收斂笑容,秀眉一蹙,剛坐進車廂,馬上開炮。「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車子慢慢開就好,你飆這麼快,是趕著去投胎啊?」
「喂,小姐。」何燦宇被她罵得莫名其妙。「我可是為了來接你,怕你等太久,才想開快一點的。」
「有差這幾分鐘嗎?」她不領他的情。「到時萬一你出車禍上醫院,我還得去看你,更麻煩!」
「你這女人說話真的很帶刺。」何燦宇皺眉。
她冷哼。「怕我帶刺以後開車就小心點!」
這女人跟他說話一定要這麼潑辣嗎?
何燦宇暗惱,一口氣嚥不下,乾脆用力踩油門,車子猶如火箭一般往前衝。
她嚇一跳,下意識地緊抓住車頂把手。「你做什麼?」
他惡意地牽唇。「讓你嘗嘗飆車的滋味。」
「不要——」她尖叫。「快停車,我叫你快停下來!」
她愈是以命令的口氣說話,他愈想惡整她,油門不斷催,駭得她臉色發白。
「拜託你……慢下來。」她終於求饒。
他這才滿意了,放開油門,咧嘴笑。「早這樣說話不就好了嗎?女人就該溫柔一點。」
她不答腔,面色仍慘白,唇瓣隱隱顫動。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宵夜?」他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不用了。」她搖頭。
「你加班到這麼晚,晚餐一定是隨便吃的吧?我看還是吃點東西比較好,前面有家水餃館子,他們的酸辣湯很不錯,一定合你口味。」
「……」
「真心?」她一直不吭聲,他忍不住轉頭看,這一看,大吃一驚。
她伸手搗著唇,像是正強忍著嘔吐。
他連忙停車。「真心,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不看他,臉垂得低低的。
「你到底怎麼了?」他捧起她的臉,倏地倒抽一口氣。
她容顏雪白,眼睛盈盈泛著淚光。
「不會吧?你在哭嗎?」他惶然無措,這才醒悟自己似乎犯了個大錯。「你真這麼怕?別這樣,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只是想嚇嚇你而已。」
她無神地瞪著他,許久,才幽幽揚聲。「那你達到目的了。」
「真心,你……」他急了,寧可她罵他,寧可她像平常那樣尖酸地嗆他,也不要她像木娃娃似的,沒什麼反應。
「停車。」她忽地啞聲低語。
「什麼?」他沒聽清。
「我說停車,我要下車。」她逐字逐句地說道,嗓音清晰,表情仍是木然。
他胸口一緊。「真心,你別這樣,就快到了——」
「停車。」她打斷他,神態堅決。
他沒轍,只好穩穩地將車子停在路邊,看著不言不語的她,他很想道歉,卻不知如何啟齒。
她也沒給他機會,立刻開車門。
他連忙握住她手臂。「真心,你聽我說……」
她冷冷地睨他。
他頓時口乾舌燥。對女人,他一向擅長花言巧語,可偏偏對她,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總是起不了作用,呆呆笨笨,只會惹惱她。
「沒話說的話,我走了。」她漠然丟下一句,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人。
他無奈地目送她高傲的背影,等她在路口消失了,才收回視線,眼角餘光瞥見一本筆記落在她座位上。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