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欣賞夜色了。」
「雲槐夏」率性的在一叢薔薇花旁席地而坐,仰高的俊美臉龐上有著深深的著迷與感慨。
「因為以往在這個時辰,你都還在整理賬本?」
「安瑛姿」的神情半是戲譫,半是瞭然。
「你怎麼知道?」
「雲槐夏」大為驚詫。
「安瑛姿」沒有回答「他」的質問,而是逕自往下猜臆,「而且整理完賬本後,便開始審查各分行的人事紀錄本,再然後是詳閱南北各地商貨進出口的異動紀錄,以便草擬明日將發佈的最新指示?」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莫非你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
「雲槐夏」這一驚非同小可,邊說還怕怕的邊張望四下。
「我何必這麼做?」
「安瑛姿」握住「他」的手,慵懶一笑,「因為我的作息時間也差不多是這樣安排的,用完晚膳、沐浴淨身後,便直接進書樓整理賬本、審查各分行人事紀錄本、詳閱南北貨物進出口紀錄,以便做出最好、最新的指示,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工作,不然又要如何管好本行與數十家分行的生意?」
「對,你說得沒錯,這些的確都是最基本的準備工作,而且最好別假借他人之手。」
「雲槐夏」心有慼慼焉的附和,「若不是現下情非得已,我也不會將這些工作托付給小滿先行代理,再事後審查……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可以親力而為。這件事總算……要落幕了。」
這件事總算要落幕了,「他」理應舒心寬慰,怎麼反而覺得心中的大石愈壓愈沉重呢?
「是啊!」
「安瑛姿」的語氣也高興不起來,只稱得上是勉強保持鎮定。
「待古老夫婦施行過解除『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儀式後,一切便會回歸往昔,我們就能回歸到各自的生活中。」
「沒錯,這正是我要的……」
「雲槐夏」小聲的說,丹鳳眼卻轉向身旁人兒的嬌靨,深邃、強烈且動情的凝視著對方的雙眼。全然的口是心非啊!
「這也正是我要的,太好了,換魂成功之後,所要付出的最小代價,不過就是忘了這段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實在是太便宜、太划算了。」「安瑛姿」強顏歡笑,但所道出的一字一句反而如刀似劍狠狠砍痛了自己。
「槐夏……」
「瑛姿……」
不約而同,他們伸手向彼此,用力擁抱著對方,一刻也不想鬆開。
什麼最小的代價?對他們而言,失去這段他們相戀的記憶,反而是最慘重的代價啊!忘了自己的摯愛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們無法想像啊!
如果可以,他們不想忘了彼此……
如果可以……
「我們真的要換回來嗎?一定要嗎?」及至現下,明天便將舉行儀式了,他們的心情仍是猶疑難定。
他們靜靜的相擁著,坐在被薔薇花香圍繞的夜色裡,心裡湧現的不是即將回歸正常人生的喜悅,反而是即將喪失一段重大記憶的驚惶無助。
相較之下,「雲槐夏」的不安感尤甚。
「安瑛姿」振作起精神,安慰「他」,「或許事情不如我們臆想的那麼嚴重,而且凡事都會有例外,說不定我們的魂魄回歸各自的身體後,記憶猶存……我怎麼可能會忘了與你互訴情衷?又怎麼能忘卻與你纏綿的甜美滋味?
這些都已經刻骨銘心,甚至深深的烙入我的魂魄當中。」
「雲槐夏」動容了,「我相信你不會忘記,但我不相信的是自己,萬一是我忘記與你相戀的事,又該怎麼辦?啊……」
原本依偎在「雲槐夏」身邊的「安瑛姿」一個反身,冷不防將「他」推倒在地,直接跨坐在「他」的腹部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背對著夜空,「安瑛姿」緩緩啟唇,「你說你怕會忘記我們倆的愛情?那麼,我就為你留下一個你絕不會忘掉的記號吧!」
「她」動手扯開「他」的上衣前襟,俯首,吮吻男性體膚。
難道這會是最後一次的纏綿?「雲槐夏」心下一軟,也就任由「安瑛姿」恣意妄為了。反正等他們日後忘掉曾經相戀的記憶後,便又恢復針鋒相對的對頭冤家狀態了吧?既然如此,現下纏綿最後一次又何妨?
只是……
「我們要不要進屋裡……比較好啊?盡避在夜裡,不過我還是不想在外頭赤裸……啊?」
「雲槐夏」驀地驚叫,因為「她」竟然發狠似的朝「他」左胸心口的部位咬噬。
「會痛嗎?對不起,我太用力了。但是不用力一點,又要怎麼樣留下齒痕呢?你說害怕忘記對我的愛情,難道我就不會害怕?所以我必須要留下這記齒痕,代表我愛著你安瑛姿的證據。待換魂回來後,我的身上便會帶著這個許下愛著你的證據。每撫心口一回,我的心跳便會提醒我一回,直到有朝一日我再度憶起對你的情意,並再一次愛上你。」
天啊!
「雲槐夏」在「她」如火的凝視中、狂烈的愛語下動容了,忘卻在屋外纏綿的羞恥感,雙手往上舉高,掬捧「她」的嬌靨。
「我也對天發誓,我愛你,雲槐夏,不管日後世事如何多變,不管日後我是否會忘卻這段與你相戀的記憶,但我必定會再一次憶起,也會再一次愛上你!」
禮尚往來的,「雲槐夏」執起「安瑛姿」的手腕,熱烈的雙唇尋到「她」的手腕脈搏處,如法炮製「她」的做法,先吮後囑,亦在「她」的柔膚上留下清晰的齒痕。
「唔……」這回換「安瑛姿」眼眶泛熱,語帶哽咽了。
這場相互承諾的儀式,或許不及成親拜堂來得正式,卻教他們的心情迅速確實的安定下來,凝視彼此許久後,又不約而同的輕聲笑了起來。
「呵呵……我在做什麼呢?居然真的咬了你……」
「沒關係,我也咬了你,嘻……我們要不要乾脆歃血為盟算了?」
「別鬧了,那是義結金蘭時做的事吧?我可不想跟你做兄弟,而是做夫妻喲!」
「安瑛姿」鄭重其事的回答。
「是嗎?那夫妻又要做什麼呢?」
「雲槐夏」輕笑著,語帶挑逗的反問。
「讓我示範給你看,夫妻要做些什麼吧!」
「安瑛姿」接受對方的挑逗,露出嫣然自信的笑容,再度俯下嬌靨,熱烈的攫住「雲槐夏」的雙唇,與對方纏綿的親吻。
情酣欲燃,一記親吻又怎麼能滿足他們對彼此的渴求?四片唇瓣交纏再三,兩人同時為對方寬衣解帶。
什麼?「安瑛姿」害羞了?!
「瞧那麼專注做什麼?反正這身子本來就是你的……有那麼好看嗎?」
「是啊!很好看。」
「雲槐夏」認真的回答「她」的嗔問。
「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會覺得無一不美,就像這裡……」
這,還只是今夜的第一回合。
只是兩人也不記得總共歡愛幾回合了,「雲槐夏」只記得自己是多麼恣情暢快的在底下人兒體內馳騁……
「安瑛姿」也只記得自己是多麼用力的吮吻著對方的體膚……
不要忘了我……
是的,他們都很想在彼此的身體上、心口上,乃至於靈魂的深處,留下自己佔有的烙印,不管是有形的或無形的都要留,都要讓對方再也忘不了自己。
第9章(1)
在舉行解除咒術儀式的半個時辰前,「安瑛姿」一臉凝重的將朱明喚入書樓內房,交代事務。
「若是解除咒術失敗,本公子瘋了或傻了,或一覺長眠,金夏商號由你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