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辦法將那單純的只當成性,因為那不是。
他和她做愛。
他取悅她,也教她如何取悅他。
他誘哄她敞開自己,也敞開他自己。
然後他擁著她入睡,像擁著心愛的寶貝。
夜半她醒來,不覺在朦朧的月光之中,凝望著身前沉睡的男人,心頭抽緊悸動著。
這個男人不只點燃了她從來不曾特別注意過的感性,還開啟了她對事物不同的看法,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女人,讓人渴望的女人,而不只是個天才博士。
明明,是個四處留情的傢伙,但這個男人,卻是她從小到大,第一個讓她覺得自己是誘人的、性感的,值得被保護珍惜的人。
力剛。
看著他的臉,她在心裡咀嚼著他的名字,在這一秒,她突然很希望,他在這裡,不是為了她所擁有的知識與技術,而僅僅是她這個人。
那是……多麼奢侈的希望……
她輕撫他的臉,描繪著他的輪廓,他的唇。
然後,他張嘴含住她的手指,她才發現自己把他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看著她,露出性感的微笑,再次和她做愛。
她懷疑他知道自己和誰在一起,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的寶貝,多年後,他是否真的會記得她?記得像她這樣的女人?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變得貪心的?
她嫉妒,那些曾經和他在一起的女子;她羨慕,那些往後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莫名的惱怒,讓她輕咬住他的肩頭,然後用力。
瞬間,嘗到了血的味道。
她以為他會閃,會叫痛,但他只是看著她,揚起了嘴角,露出那討人厭,卻又讓人心動的笑。然後,再次帶她攀上高峰。
晨光,悄悄迤邐進門。
輕柔的暖熱,爬上了她的眼簾。
夏雨睜開眼,發現整夜都在身旁的男人,已不見。
她從凌亂的床上坐起,看見兩人的衣物,散亂一地,她的內衣、他的內褲、他的襯衫、她的裙子,那些私人的衣物,從床邊一路到門口,偽裝用的肚子,不知怎麼滾落到椅子下。
幾乎是在這時,她才發現這間房很大,和一般的飯店套房不太一樣,這間房,臥室和小客廳是分開的。
昨夜,就像夢。
她看著自己的食指,想起他那讓人心動的吻。
指節,彷彿在那瞬間,又微微發熱。
她深吸口氣,下了床,習慣性的撿拾衣物,折迭收好。
原以為他在浴室,但裡面沒有人,然後她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她套上連身孕婦裝,走到小客廳,發現通往飯店走廊的門,半掩著,她可以看見他一部分的身體。
他沒穿上衣,只隨意套著褲子,背上有著一條條被她抓出的紅痕。
她以為他在和服務生說話,所以沒有上前,但接著他咒罵出聲。
「狗屎,我不喜歡這樣。」
「我也不喜歡。」
那不是服務生,對方說的是中文,她忍不住上前,長毛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腳步聲,他們壓低了聲音,但她聽力向來很好。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冷硬,「可你想得出別的辦法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我們需要時間。」
「她太聰明了,我沒有辦法拖住她太久。」
夏雨聞言一僵,止住了腳步。
「你得讓她合作,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她。」
「我知道。」
她聽到他歎了口氣,再問:「武哥呢?他狀況如何?」
「受了點傷,但還可以,麥德羅暫時還不會動他。」
「我不可能不讓她看報紙或電視新聞,她遲早會知道的。」
夏雨摀住唇,可怕的預感,爬上心頭。
「她很喜歡你,我相信你找得出方法讓她繼續待在床上。」
「干!你讓我覺得自己像舞男!」
「瞧那牙痕,我看你很享受被蹂躪嘛。」
「狗屎,你是羨慕還是嫉妒?」
「我是可憐你。」
她沒有再聽下去,這些就已經夠了,接下來的對話,恐怕會更加不堪,她麻木的轉過身,有些踉蹌的回到臥室裡。
晨光灑落在凌亂的床單上,歡愛的氣味,充滿空氣之中。
她看著兩人昨夜纏綿的大床,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愚蠢。
噢,或許她知道。
像他這類型的男人會受歡迎,不是沒有原因的,就算這些珍惜呵護都是虛情假意,就算他的所作所為只是想得到她的合作,她還是眷戀渴望。
苦澀,爬上了心頭。
就算是騙她的,她也甘願被騙。
過去幾天,他照顧她、保護她,逗她開心,這個男人替她撐起了一片足以喘息的空間。
她讓他欺騙她,她讓自己耽溺於那虛幻的……愛情。
但那,只是性。
「我相信你找得出方法讓她繼續持在床上。」
他利用高明的性技巧,控制她。
「干!你讓我覺得自己像舞男!」
她臉色蒼白的閉上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縱容他讓她忘了正事。
他有同夥,恐怕一直在兩人身邊監視跟蹤著,他們有事瞞著她,她猜不只韓武麒,封青嵐也被抓住了。
他們失敗了,紅眼的人失敗了。
麥德羅必定是故意放出了消息,他要讓她知道,他逮住了代替她的人,所以他們才不想讓她看報紙和電視。
那個女人懷孕了。
麥德羅僱用的那名殺手有可怕的癖好,喜歡將人開膛剖腹、凌虐至死,她希望封青嵐只是被抓到,而不是被……
不,不會,如果封青嵐真的怎麼了,外面那兩個男人不會那麼冷靜。
但,她仍覺得想吐,她早知道不該讓別人代替她。
她將自己受傷的情緒和宛如被刨心挖肺的痛苦推到一旁,塞到最深處的心底,她現在沒空想自己,沒空再去傷心。
深深的,她吸了口氣。
夏雨張開眼,冷靜的迅速思考全部的局勢,麥德羅會為了懲罰她,傷害那個女人,就像他會因為她的叛逃,懲罰肯恩一樣。
肯恩……
天啊,她希望肯恩已經被救出來了,但如果事情是這樣,紅眼的人或許會拿肯恩和她,去交換封青嵐和韓武麒。
這念頭才閃過,她就否決掉。
不,他不會,鳳力剛不會這麼做,她不認識紅眼的人,但鳳力剛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她真的瞭解他嗎?
更糟的是,如果肯恩還沒被救出來,封青嵐和韓武麒又被逮……
她閉上眼,深吸口氣,讓所有的問題,每個人的立場,在腦海裡跑過一遍,試圖找出解決的辦法。
三秒後,她睜開眼。
那一秒,她清楚知道一件事……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她得回去,回麥德羅科技。
她逃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敞開的落地門與飛揚在半空中的窗簾,鳳力剛腦袋裡一片空白。
當然,當他看見被綁在陽台上當作救生索的床單時,其實他的理智在第一秒就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的情感完全沒辦法接受。
在經過昨夜之後,他拒絕接受這種事會發生!
他以為她已經和他有了共識,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是……
而且,這裡是飯店的七樓,不是民宿的二樓,那個女人瘋了嗎?
恐懼攫住了他的心,捏緊了他的胃,他快步飛奔到陽台上,逼自己探頭查看,在那千萬分之一秒,他該死的害怕會在馬路上,看到她的屍體。
沒有。
下面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不過沒有任何躺在地上的人,也沒救護車,那被綁在陽台上的床單,垂落到下一層樓,她應該安全的爬到六樓去了,但那還是讓他的心臟和雙腿一陣虛脫。
她沒有搞死她自己,還沒有。
只是還沒有而已。
狗屎!
他轉過身,赤著腳往外飛奔,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六樓,停也沒停,一腳踹開了房門,床上的男女擁著被子驚呼出聲,驚恐的瞪著他大叫,他沒有理會他們,直接衝向陽台,落地窗是關著的,他打開來查看,陽台裡沒有人,廁所裡也沒有,他四處看了一遍,沒有看見她。
她不可能有太多時間逃跑,他和阿浪沒有談那麼久。
他瞪著那在空中飛舞的床單,就在那一秒,發現自己上了當,被她虛晃一招。
Shit!他是個蠢蛋,那女人還在房間裡,剛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