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萊恩不是很滿意他拒絕大約翰的理由,擔憂不確定的未來。可笑的是,他又不是買賣人口的販子,哪可能跟大約翰做起交易?
幾千鎊也買不到他轉行的興致。
「我不會賣了你的。」在萊恩彆扭了兩天,完全拒絕他的碰觸之後,他才沒預警地迸出一句保證。他已經開始覺得萊恩鬧的彆扭有點無趣,不需要繼續下去。
「什麼?」萊恩還沒進入狀況。
「我是說,就算大約翰對你有意思,我也不會把你賣給他,你大可以放心。」辛伯忍著笑意,算是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說說而已,小傢伙卻認真到讓他覺得好笑。
「騙人,你明明說等你需要錢,就會考慮把我賣給他!」知道他在說什麼以後,萊恩立即記起那天他說的話,眼中還有幾分當時未退的怨恨。
「我有多到可以砸死人的錢,永、遠、也、不、會需要錢。」辛伯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所以了,他告訴大約翰的那些話,根本是廢話。
當然,他不是身家上億的大富豪,可是行醫活來的積蓄已經不少,就算要多養個不事生產的米蟲,銀行帳戶裡頭要用來過下半輩子的錢,也絕對綽綽有餘。
何況,他還沒收山,錢的數目還會持續增加。
「呃?」
「呃什麼,你沒發現我很有錢嗎?」辛伯昂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調侃。
萊恩的表情之多,豐富到讓他怎麼也看不膩。
「我哪知道你有沒有錢……」萊恩沒好氣地鼓起雙頰。雖然他跟大約翰收的冶療費,對一般人而言的確有點過高,他也沒想到他很有錢。
因為他對錢沒有概念。
記憶裡,他從來沒為錢煩惱過,也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麼東西,甚至沒真正有機會看清楚錢的樣子,都是席格一手打點了他所需的一切。過去的日子,席格就像天羅地網,完全封閉了他學習在人群中生活的能力。
他永遠都忘不了,在傭人那裡不小心所聽到的話。
她們私下取笑—他是席格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就算籠門打開恐怕也不懂得要飛,早已喪失鳥的本能,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不會飛的鳥。
幾句話,讓他深思了好久好久,直到直接要求席格外出工作而被拒,才下定離家出走的決心。
如果他有能展翅的翅膀,不懂得飛的確很可恥。
何況,席格把他當他的禁臠,逐漸明顯的慾望開始讓他覺得痛苦。
從小到大,他只把席格當成長輩一樣看待。
誰能接受父親的求愛?他知道他不能。
「你現在知道了,所以儘管安心。」辛伯失笑地搖頭。
萊恩考慮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如果真的沒錢,會不會把我賣掉?」
問題如果只是建立在辛伯有沒有錢,他也就不會心痛難過。他在意的是,辛伯對他的心意到底如何,是不是喜歡他才決定把他留下。
「不會。」辛柏並無遲疑。
「為什麼?」萊恩充滿期待的心,像花朵一樣開了起來。
「還用問嗎?」辛伯笑了,用手抬起它的下巴。
「當然要!」萊恩很確定,他不想繼續忐忑不安下去。他受夠了辛伯總給他不清不楚的感覺,也不願再被混亂的心情要得團團轉。
「當然是因為……捨不得。」辛怕在沙發上坐下,用指腹撫過來恩的嘴唇,吊人胃口的語氣多了幾分不同,終究還是給萊恩一個他所期待的答案。
「你會拾不得我?」他這樣直說,萊恩反而很意外。
「你好像很懷疑。」辛伯故意假裝不悅。
連他自己也有幾分懷疑,失去萊恩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
他喜歡萊恩是事實,可是喜歡總有喜歡的程度,他還沒加以釐清。或許,是他打算永遠留下萊恩,所以弄清楚有多喜歡他,也就不是急於知道的事。
想永遠留住一個人,應該是很喜歡對方了吧。
既然喜歡,會捨不得也是理所當然的。
「誰教你對我老是忽冷忽熱……」這抱怨聽起來,有點像是受了冷落在跟丈夫撒嬌的深閨怨婦,說到最後連萊恩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意思是我抱你的次數太少了是吧?」賊賊一笑,辛伯的兩隻大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你別扯遠了……」萊恩的臉微微漲紅,身體卻興奮起來。
辛伯的碰觸,對他而言就像撩撥細胞的火把。
危險,可是讓他感到刺激興奮。
「不然,是我誤會了,其實你不希望我碰你?」
辛伯挑眉,突然停下不規矩的手,還像細士般往後一退,在彼此間留下一點距離,一副不打算再惹人嫌去碰他的模樣。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剛享受到一半,萊恩不由得著急反駁。
明知道辛伯是故意欺負人,他還是被他要得團團轉。
「那是什麼意思?」辛伯把雙手反剪在身後,擺明故意要他乞求。
他很清楚,萊恩很喜歡他的碰觸,甚至迷戀。
「你……你知道的。」萊恩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礙於面子又拉不下臉承認自己像是慾求不滿的大色狼,希望……渴求著辛伯去碰他的身體。
「我不知道。」辛伯壞心地搖頭,停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喜歡……」咬著下唇,萊恩的聲音像含在嘴裡一樣模糊不清。
「喜歡什麼?」辛伯故意地追問。
「喜歡……你碰我……」萊恩一張臉紅得像是猴子屁股,聲音變得好小。因為跟辛伯鬧彆扭,別說做愛了,他們已兩天沒碰到對方。
「我聽不見。」壞人做到底,惡魔沒打算輕易讓他過關。
「我說我喜歡你碰我!」深吸口氣,萊恩終於沒好氣地大叫。
可惡,辛伯這個壞人就是這麼壞心眼!
「幹嘛惱羞成怒,你喜歡我碰,我努力碰就是了。」
話還沒說完,辛伯已往前朝他撲了上去,將他壓倒在沙發上,俯視著他措手不及的表情笑了。
雖然把他壓倒,可是辛伯避開了他的傷處,所以並沒有造成他的疼痛。
「你不欺負我會死嗎?」萊恩雖生氣,可是還是投降地埋怨。
「當然……」辛伯壞心一笑,在萊恩不滿地抗議之前,已經封住他打開的嘴,吮著他甜蜜的味道,享受著已睽違兩日的親密感。
只是不識相的門,在此刻又讓不識相的人猛地敲響。
聲音大得足夠傳遍整條花街。
在大約翰走後,辛伯又一次生出殺人意念。
「呵呵……」在他身下的萊恩,從他臉上清楚地看到不爽的怒氣,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拐了他半天,原來他也很想跟他親熱,只是掩飾得好而已嘛!
「你笑什麼?」
聽他這麼一笑,辛伯想氣都氣不起來,只能萬般無奈地睇著在身下笑聲愈來愈大的人。至於門外的冒失鬼,吵得再大聲他也懶得理,更索性充耳不聞。
或許是他最近太善良,才讓花街的人一個個欺到他頭上來。
嗤!以為他家大門可以敲免費的嗎?想看病,就算病得再危及也得先打電話預約,這一直都是他替人看病的規矩;像大約翰那樣送上門的病患,他以往從來不接。
所以,他覺得是自己破了例,才會讓人以為改了規矩。
「沒什麼。」萊恩勉強收住笑意。
要是告訴辛伯,他覺得他的「形象」毀了,他只怕自己會惹來橫禍。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什麼都別說,自己在心底笑個爽就好。
何況,暗爽才是來的最高境界,他怎捨得破壞?
「你——」不想挖出他不打算說的話,辛伯卻被敲門聲吵得開始頭痛,實在很難在這麼吵的狀況下質詢,一張俊臉漸漸臭到最高點。
到底是哪個混帳?
「喲呼,我的辛伯小親親,你到底在不在家啊?是不是在睡覺?我的小手又痛又酸了哩!你在的話就快點來給我開門,我是你最親愛的小森森啊!」像是響應辛伯心底的話,門外的人開始邊敲邊叫起來。
門外人的語氣,曖昧得像是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似的。
這下子,換萊恩緊緊皺眉,臉瞬間拉了下來。
雖然辛伯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
「辛伯小親親,我知道你一定在家,外面好像快下雨了耶,你再不趕快開門,你最愛的小森森就會淋雨感冒了喲。喲呼——」
門外的叫喊聲,像是使用擴音器一樣大聲。
辛伯不發一言起身,板著一張臉朝大門口走去。
本來大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萊恩只怕外頭那個大呼小叫的男人跟辛伯真有什麼曖昧不明的關係。至少,辛伯聽到他的喊話,不但沒有完全忽視,還親自去給他開門,這跟他平常的作法完全不一樣。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辛伯開門以後,看見喬森提了隻老鼠站在門外,還是板著臉且口氣冷冽。
好事被他自目地打斷了,還要他對他擺出好臉色,根本是笑話一則。
「唷,你今天吃了炸藥啦?」喬森一臉皮皮的笑。
瞧見辛伯微顯凌亂的頭髮,他倒也不是完全猜測不出裡頭有啥好事,一顆頭忍不住朝屋裡探啊探地,想看能獲得他老大青睞的貨色為何。
嘿嘿,這傢伙醫人卻對人不惑興趣,可是禁慾很久了。
能引發他獸慾的人,當然會讓人好奇啦!選日不如撞日,不看看那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也要看對力有何特別的長處,還是長得有多驚人的漂亮。
喬森好奇得連來找他的目的都忘了。
「不要探頭探腦,裡面沒有了不起的東西,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辛伯火大的身體一橫,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很不耐煩地問。
「哦,對、對了,你快替我的米琪看看。」一想到來找辛伯的正事,喬森立刻把手上的鼠籠提起來。
「你有沒有搞錯?」望著躺在籠中似乎正在抽搐的小老鼠,辛伯擰起眉頭,額上爆出的青筋跳呀跳的,有點想拿人開扁地咬著牙道:「你才是獸醫,我只醫『人』。」
各家本行,就該各家去顧。何況,就算他有心救鼠,人獸的醫法也不同吧!
「可是米琪是吃了你的藥,才上吐下瀉還抽搐的,我怎麼知道你藥裡有什麼成分?」喬森急切的說明,只怕挽救不回寶貝愛鼠七號的命。雖然他的寶貝愛鼠已經堂堂排到第一百零八號,可不管哪只都是他的心頭肉。
「你給老鼠吃哪顆藥?」聽見他的話,辛伯的眉頭不由得加倍深鎖。
有時候,他真懷疑喬森要是真的熱愛動物,為什麼還老跟他拿藥去對動物做實驗?就算他拿人做過實驗,可是人跟鼠的身體構造和使用藥劑的份量畢竟不盡相同,總有與藥性排斥不能拿來做實驗的動物。
好比正躺在籠子裡抽搐的米琪。
「不就是你說可以讓人興奮、整晚雄風振振的那種藥嗎?」
「你……給老鼠吃春藥?」
辛伯微愣,臉上出現難以掩飾的錯愕。
老天,他那藥根本還沒通過他的最後測試,是想給喬森自己吃,等著喬森告訴他藥的威力如何,純粹準備拿喬森當測試藥品的實驗品罷了。
總之,藥不是想給動沕用的,他更沒說過可以用在動物身上。
「對呀,我已經照體型比例切割藥的大小,應該會沒事的才對:…」
「你這遲鈍的大蠢蛋,老鼠不是在抽搐,是在發春!」瞧了籠裡的米琪一眼,辛伯簡直想翻白眼,幾乎沒啥好氣地咒罵。
要是老鼠會說話,恐怕都會罵這蠢蛋蠢!
「呀?」發春?
他的寶貝老鼠七號米琪,腳抖啊抖的只是在「發春」?喬森傻眼,不由得望著鼠籠裡的愛鼠噴噴稱奇,知道愛鼠八成沒啥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看來,藥量還是太多了。
話說回來,辛伯很生氣地罵他耶……
不管怎麼想,喬森都想不起自己有被辛伯罵的紀錄,以前辛伯根本是個生氣也不罵人的怪人—他生氣只會不動聲色地整人。
惹上他的人,通常都會祈禱自己別生病。
可最近,辛伯的喜怒常形於色,好像有人性多了。
這麼一想,辛伯近來的變化,好像跟裡頭那個「特別的人」脫不了干係喔。嘖嘖,害他的好奇心又氾濫起來,好想看看被辛伯藏在裡頭的人是誰……
嘿,不會真有三頭六臂吧?
好奇心會殺死一雙貓,但他不是貓;不滿足好奇心,才真的會殺死他。
喬森眸光一閃,突然就把鼠籠推到辛伯懷裡,在他措手不及的當口,乘機側過他的身體溜進屋裡。
一溜進屋裡,他便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萊恩。
賊溜溜的眼快速上下掃動,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把萊恩打量完畢。因為萊恩並非三頭六臂,他似乎有點失望,但仍笑瞇瞇地打起招呼!「嗨,我是喬森.米斯蘭諾。」
「我是……萊恩.布藍登。」
面對著突然闖到面前的人,萊恩只能愣愣地打招呼。
他發現眼前的男人,不但長得很漂亮,而且整體的感覺都很好,心口不由得更悶。因為他的種種條件,就算辛伯喜歡他似乎也不足為奇。
跟他比起來,這個喬森並沒有不如他的地方。
「布藍登?這個姓氏我好像在哪兒聽過耶?」喬森睜大了眼。嗯,好像是頗有名的姓氏,總之,他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姓氏……
咦,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布藍登只是個很普通的姓氏,聽過也不稀奇。」
一時大意,他竟然連名帶姓跟人家自我介紹。萊恩的眸光閃了閃,臉色開始有些怪異不對勁。笨蛋加三級,他簡直是沒事自掘墳墓。
「不對,這個姓氏我真的——」
喬森正想反駁什麼,聲音卻突然當場被人勒斷。
「別找他的麻煩。」辛伯隨後揪起喬森的領子,冷冷命令。
「小親親,我這是因妒生恨,你不能阻止我對情敵懷有敵意嘛。」縱使生命安介堪慮,喬森還是厚著臉皮猛笑,暗示著辛伯的花心。
那個姓氏在哪兒聽過不重耍,能看到辛伯變臉才是最好玩的事。
本來臉色就很難看的來恩,在幾乎確定陌生人的身份之後,臉色更加鐵青。
該死的辛伯,他果然還有別人的愛人!
在萊恩臉色知土時,大門卻應聲被鑰匙打開。
「呀,喬森你來啦?你要來怎麼也不事先告訴人家,這樣人家可以早點回來嘛,」剛回家的夢哪一進屋,一看到喬森就興奮地上前。
「夢娜小親親,我是臨時起意跑來的,所以就來不及事先通知囉!」喬森捏了捏她的鼻子,聳了聳肩,一副完全是情非得已的模樣。
簡單說,他是為了寶貝愛鼠急忙跑來的。
說起寶貝愛鼠,他的米琪被辛伯丟去哪兒啦?
「好吧,那就原諒你了。」夢娜笑笑地搥著他的胸膛。
「你想原諒我,那就只好讓你原諒囉!」喬森跟著笑謔。
其實,夢娜和喬森的交情普通,對彼此的感覺就是—這人比辛伯好相處多了。
為了想知道辛伯無趣的性格打哪兒來,所以他們倆私下交換不少心得,人了也就成為朋友。
唉,至少他們當彼此是朋友,不像辛伯根本不承認他們是他的朋友。
萊恩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望向辛伯,似乎已察覺哪裡不對勁。
辛伯回給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訴他—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