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被她挑起的情慾還未消散,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又什麼也不能做,心情頓時惡劣起來。
「我……我高興!你管得著?」聽見他的語氣,她立刻反擊。
「我是管不著,如果你願意在那兒站到天亮,我也不反對。」他生起了火堆,餵了馬匹草和水,便逕自坐在樹下啃起乾糧來了。「我可是替咱們生起了火堆,其餘的,請自己處理。」
「……」她無可奈何,只得拖著蹣跚的步子前進,可每走一步,一雙腿像是快廢了似的,疼得她的小臉整個揪成一團。
她一手拉著馬韁,一手扶著馬背,盡量以最完美的姿態走完全程,馬兒的頭都被她的力道拉得偏向一邊。
好不容易硬撐著餵馬喝了水、吃了草,她才撿了個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來,整個人靠在樹幹上一動也不動。
「吃點乾糧?」他把東西遞給她。
她抬眼瞄了他一眼,又閉上。
沒力氣了,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了。
「不吃?那就算了。」
咕嚕!她的肚子很不爭氣地發出了抗議。她緊閉著眼,希望他沒有聽見,但雙頰卻仍忍不住泛起紅暈。
這模樣瞧在他眼底,忍不住要咧嘴而笑。
這聶無雙,有時像只要吃人的母老虎,有時像個妖媚的青樓女,有時卻又可愛得像個小娃兒,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面貌?他不禁感到好奇。
咕——嚕——
這回聲音大得連他都不好意思再忽略了。
「無雙,吃點東西吧,否則我真怕要被這聲音吵上一整晚,那可累人了。」他語帶嘲弄地道。
「哼!」她二話不說,順手搶過他手上的饅頭吃了起來。
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除了一整天騎馬的後遺症外,他對她視若無睹,甚至惡劣的態度讓她覺得極不是滋味。
他應該是喜愛她、照顧她、追求她的,為什麼現在卻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這的確讓她受到一些打擊。
他怎麼可以不喜歡她、不被她吸引!
她真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怎的,也弄不懂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她聶無雙可不是省油的燈。
現在既然他肯幫忙找寶兒,她當然會好好地「利用」他。
而且,她不相信他對她的態度會轉變得這麼快。
她是一個美女!這可是公認的事實。也就是說,只要是男人,很少有不受她吸引的。
如果一個色迷迷的惡棍會突然變成柳下惠,這其中必定有詐!
要不,就是老天要下紅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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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火堆邊,又添了些柴火進去。
月夜星光,美女在側,照理說,應是盡情歡樂的時刻,而他卻得安份地面對火堆,設法排除滿腦子的綺想。
她似乎睡了,動也不動。
他卻蠢蠢欲動。
可對付這樣的女人,不讓她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他是很難得到她的。這對他來說,倒是個新鮮的挑戰。
雖然有些難耐,卻是他樂於接受的情況。越是困難的女人,越是會激起男人征服的慾望。相較於平日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她是有趣得多了。
「蕭羿……」突然,她出聲喚著他的名。
「嗯?」他不會是聽錯了吧?她不是睡了?難道——夢見了他?
這想法讓他不免有些欣喜。
「蕭羿,我可不可以過去你那邊睡?」見他沒回答,她開口問。
什麼?!他瞪大了眼。
她半撐起身子面對他。「我覺得好冷。這林子裡又黑又冷,以前我從沒在郊外睡過,沒有寶兒陪我,我有點……怕……」她的聲音顯得柔弱可憐。
看著她微微發抖的雙肩,他差點忍不住想過去擁抱她的衝動。「你會害怕?」
偶然間看見她骨碌骨碌轉著的大眼,他不禁懷疑起她的真假。
可,看起來又像是真的。
「可以嗎?」她問,一副強忍著害怕的表情。
他猶豫著,怕她又有什麼詭計。但她卻將這猶豫視為默許,自顧自地拉著披風靠近他身邊。
「你——」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整個人窩進他懷裡,還發出貓咪般滿足的低吟。
該死!他暗自呻吟。
「謝謝你,蕭羿。」她突然抬頭,險些撞上他的下巴。
聽她這麼一說,他又不好說些什麼。
算了,不過是睡覺嘛,反正他也不吃虧。「不客氣。只是你會害怕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故意激她。
「你——」她本想反駁,卻又吞了回去。「我……大概是我和寶兒第一次分開,不習慣一個人睡吧。幸好你現在對我不感興趣,而我也不會拿你當男人看的,你放心好了。」她說得像是個保證似的。
這是什麼話?!不拿他當男人看?!簡直就是侮辱他!他蕭羿向來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她竟膽敢說出這樣的話?!「聶無雙你——」他才想開罵,卻發現她竟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了。
媽的!
他像是吃了悶虧,卻又無從發洩。
要她真是故意的,他非得剝了她的皮不可!
發現他被她氣得七竅生煙,她忍不住埋在披風裡偷笑。
原來憋著不笑出聲是這麼辛苦,她第一次知道,可——扳回一城的感覺真是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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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無雙!醒醒!我們要出發了。」他皺著眉,輕輕推了推仍賴在他懷中不肯離開的小女人。
「唔——」她不安地動了動,彷彿不想受到打擾。「別吵……」她抬起手揮了揮,然後又放下。
然而她不動還好,這一動卻讓他差點被逼瘋。
事實是,她的手好巧不巧地就放在他的「重要部位」。
天殺的!他制止自己呻吟出聲。經過一晚的「煎熬」,他的忍耐早已到達飽和點,一夜沒睡也讓他的情緒變得極為暴躁,如今,她的手竟然放在他的重要部位上,簡直逼得他想揍人。
這真是該死的讓人受不了!
他當然應該把她的手拿開。但糟糕的是,他根本不想。他可以直接叫醒她,眼前的困難自然解決,甚至還可以藉此挫挫她的銳氣,但他就是動也不想動。
喜悅與痛苦果然只在一線之間。
睡夢中,她隱約察覺到些微的變化。是聲音?是溫度?還是——她迷迷糊糊地睜眼,倦極了的身體卻有點不聽使喚。
「噢——」她試圖移動身子,卻感到一陣陣酸痛自四肢百骸襲來,她忍不住發出了呻吟。
該死的馬!她咒罵。試著從柔軟卻又堅硬的床褥上起身。
等等!柔軟卻又堅硬?!「啊——」她失聲尖叫。
猛然她察覺自己身下的床褥竟是——她的臉在瞬間轉為通紅,而她身下、手中傳來的觸感——
「啊——」她再次尖叫,再也顧不得疼痛,整個人彈跳了起來。
他偏過頭皺起雙眉,似乎對她的叫聲相當難以忍受。「你鬼叫什麼?」
「你……你……」她驚魂未定,指著他,眼神很難控制地在不該停留的地方徘徊。「你……色狼!變態!無恥下流卑鄙齷齪的爛東西!」她吐出一連串罵人的句子。
他——竟敢這樣對她!她氣得渾身發抖,滿臉通紅。
「嘿,我可什麼都沒做,你別大自抬身價。」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你說什麼?!」
他不但輕薄她,還敢說這樣的話!
「我說的難道有錯?是你自己要睡在我身上,是你自己把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吃虧的是我,你倒先興師問罪起來。從頭至尾,我可沒碰你一根寒毛。」
這——她頓時愣住了,他——他說的是沒錯,可是——「可是我是因為睡著了,就算我的手……『不小心』放在不該放的地方,你也不應該——不應該——」她接不下去。
他站起身,拍拍衣袖。「所以說要你別自抬身價,那是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反應,我保證,絕對與你無關——如果你對男人有一點點基本的瞭解的話。」說完,他逕自收起衣物,走向馬匹。
事實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簡直是該死的太有關係了!
他從未如此想要過一個女人!
「蕭羿!」她簡直氣瘋了。
他不但暗示她的無知,甚至直接否定她的魅力!該死的天殺的臭男人!
「如果你有力氣罵人,還是省著點用吧,接下來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相信我,你會感謝我的忠告的。」他懶懶地回答。
「我……」
他說得沒錯,他們還得盡快趕路找到寶兒,可——這口氣她就是怎麼也嚥不下去;明明她已經扳回一城,一覺醒來卻又讓他給踩在腳底下,而且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蕭羿!你給我記著!她怒瞪他。
他瞥了她一眼,無視於她眼中足以殺死人的怒火,反倒是揚揚眉,意思是要她省省力氣。
她握緊雙拳,暗暗發誓一定會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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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帶我上哪兒去?」一天又過了一半,他們仍在路上,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他抬眼,像是聽見了什麼蠢問題。「追上君無情,找回聶寶兒,這有什麼疑問嗎?」
「可,你怎麼確定他們是往這條路上走?」走了這麼久都沒看見半點蛛絲馬跡,她不免擔心起來。他該不會是騙她的吧?
「小姐,出了蘇州城要往南方就這麼一條路,不然你認為該往哪個方向走?」
「那——昨天你說就快到下一個城鎮了,為什麼我們走了大半天卻仍連個人影都沒瞧見?」這總不能說是她疑神疑鬼吧?
蕭羿勒馬,歎了口氣。「我是說過就快到了——以我的速度。如果我們繼續以這種步行就可以跟上的速度騎馬,就算是天黑也到不了。」
見她騎得十分艱難的模樣,他有些於心不忍,但既然她自己沒有任何抱怨,他也只有放慢速度減輕她的負擔。
「哦!」經他這麼一說,她才發現他的確是放慢了速度等她。
雖然他表達的方式還是有點惡毒,但他這小小的體貼卻讓她輕易地原諒了他的無禮。所以,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
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些開心。甚至,幾乎可以說他是有點關心她的,否則,他不會注意到她的不適,也不會放慢速度配合她。
那麼,他就是嘴巴壞了點。
有了這個發現,她突然覺得自他口中說出的話變得沒這麼刺耳了。
「你現在究竟想怎麼樣?」見她不回答,他不耐煩地問。
被誤解的感覺並不舒服,但他又不願意讓她知道他在關心她。真煩人。
「那……我騎快點好了。」她囁嚅著。
雖然大腿兩側痛得像火燒,但她想應該還可以忍受。如果可以進到下個城鎮,她就可以早點找到大夫,擦點藥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他瞥了她一眼。「確定?」
瞧她坐立難安、擠眉弄眼的模樣,他不禁有些擔心。
「啊!」她腿下一夾,大聲喝令馬兒快跑前進,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看著她迅速超越他的背影,他忍不住揚起唇角。
像她這樣的騎法,怕到不了下個城鎮就會吃盡苦頭了。愛逞強的小女人!
她拚命地騎在前面,眼淚差點掉下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剛才那聲「啊」,不只是喝令馬兒前進,還包含了疼痛的哀嚎呢。
真慘!
她這輩子還沒這麼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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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城鎮就在前面,她已經疼得累得趴在馬背上,再也顧不得什麼自尊、矜持了。
看著她越伏越低的身子,他的眉心也越揪越緊。
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她卻怎麼也不肯服輸;一路上拼了命似地搶在他跟前馳騁,連頭也不曾回過一次。
「聶無雙!」他喚她。
他看夠了!再讓她這樣任性下去,非出問題不可!
她沒有回答,仍是一個勁兒地住前奔馳。
「喝!」他搖頭,策馬趕上她,一把拉住她的韁繩。
「啊!你幹什麼?!」她瞪大了雙眼。突如其來的力道使馬兒受驚地人立起來,連著她也受到了驚嚇。
「下來!」他命令著。
「不要!我為什麼要下來?」她感到莫名其妙。城鎮就在不遠前,她只要再撐一下下就到了,而且他的要求來得莫名,她最討厭人家用命令的語氣對她說話。
看見她抬起的小臉,他的臉在瞬間變了顏色。
該死!他應該早點制止她的!
她的臉色慘白、嘴唇失去了血色,額上還冒著一顆顆的冷汗;然而,她的表情卻仍是那麼倔強不肯服輸。他伸手觸摸她的額,卻讓她一把推開。
好燙!他吃驚。
「你想幹什麼?!」看見他臉上那種想殺人的表情,她跟著緊張起來。她什麼也沒做,他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
他一言不發,暗暗使勁兒將她一拉,輕鬆地就將她從自己的馬背上帶到了他的身前。
「啊——」她根本來不及喊出聲,就已經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而且是——面向他而坐。「放開我!放開我!」她拚命掙扎。
但未料隨著每一個激烈的動作,牽動她已受傷的腿,她頓時疼得說不出話來。
「你……」
「別動!」他威脅。「你再亂動,要是疼得昏過去,難保我不會乘機對你怎麼樣!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她突然整個安靜下來。
「你一定要這樣才肯安靜嗎?」他氣憤地將她按在自己胸前。她對他的不信任讓他感到生氣。
當然,他根本用不著女人信任他。他只要她們聽話就夠了,但——
為什麼要她的信任?他又憑什麼讓她信任他?他威脅她,不就是要她聽話,可當她害怕他時,他又極度地不滿。對自己這樣矛盾的情緒,他感到十分不悅。
「蕭羿……」她趴在他胸前小聲地說話。
「幹什麼?!」他沒好氣地回答。
「如果……我昏過去,你保證……不會……對我怎麼樣?」她擔心地問。
趴在他胸前靠著他溫暖的身軀,她的確沒有先前那麼難過了。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氣些什麼,不過她知道他雖然生氣,對她的動作卻異常溫柔。
他的手輕按著她的肩膀和頸項,舒緩不少壓力,他的腿也細心地不讓她的臀再和硬硬的馬背接觸,雖然還是疼,她卻覺得好多了。
「你——」她的問話讓他為之語塞。「你儘管昏過去好了!我保證絕對會『對你怎麼樣』!」他吼著。
聽見他的回答,她微微一笑,小聲地說道:「那我……就放心了……謝……」
話還沒說完,竟真的昏了過去。
「聶無雙?!」他渾身一震,抬起她虛弱的小臉探看。
她的臉色依舊慘白。
「該死!」他低吼,將她緊緊納入懷中,腳下一踢,快馬加鞭地往前疾馳而去。
該死的女人!平常不見她肯聽他半句話,現在叫她儘管昏過去,她竟真的昏過去了!,且還當著他的面回答那些鬼話!
她對他放心?!見鬼的,他才不希望她對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