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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的溫度(上) 第四章 作者:飛汀
    「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又或是「心想事成」等等之類的俗語,不知能不能完全形容我此時的景況?

    前不久易孟還說我從未談戀愛、從未有過女朋友。自己心中也曾不止一次為此事懊惱。

    而現在已完全沒有必要。

    因為,我戀愛了。

    人說:愛情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走的時候留也留不了。

    我不知道我的愛情會不會為我所留,但來的時候確實如暴風疾雨,讓我措手不及。

    和莫玲玲的相識,就如所有校園偶遇般,平常裡蘊著不平常。

    一日課後,我在校內湖邊的小道上散步,看見一女孩姿勢並不算優雅地蹲坐在道旁草叢,身旁扔著一隻斷了跟的高跟鞋。

    莫玲玲樣貌清秀,性格也很溫柔。恰是我喜歡的類型。

    修好鞋送她回去的當天晚上,她打電話約我出去。我對她說若是為修鞋之事感謝我沒有必要,她笑著搖頭:不,是因為我們有緣。

    聽了她那句有緣的說法,我心裡一動。是了,這就該叫緣吧。

    自那以後,我們常常電話聯繫,交往日益頻繁,至到發展成為現在的戀人關係。

    「小希,又是佳人有約啊?」薛清語帶調笑。我微微一笑,對著室內眾人告了聲,便出了寢室。

    204出了問題,這是我這段時間除了戀愛之外唯一的感覺。

    薛清林湃兩人不再形影不離,表面上什麼都沒有變化,但我明顯感覺到,兩人間已沒了以前那種完全契合的感覺。究竟是怎樣的不快或分歧讓以前那樣親密的兩人變得這麼生疏甚至漠然?我心思躊躇該挑個合適的時間問問清楚才行。

    他們是我的好友,是我的室友,若二人真生了什麼隔閡,我這個做朋友的如不聞不問,心又怎會舒坦!

    至於盛樂,自那晚後,他彷彿又回復了以前寡言的狀態,而這陣子不知是因我忙於戀愛還是他的確回來得少,總之連面竟也見得少了。易孟倒經常在寢室碰到,可能是我這段時間持續敏感,總覺得他不如以往那麼喜歡粘我了。按理來說,我戀愛了,除開我自己,最興奮的就應該是以往成天念叨我沒談過戀愛的易孟了。可他不僅不如我想像中的反應激烈,反倒讓我覺得有些冷淡,而這種冷淡竟讓一向習慣了他胡攪蠻纏的我有些不適應。

    說來總有些好笑。

    「阿希,來得好遲啊。」等久了的人一臉嬌嗔,我連忙道歉:

    「玲玲,不好意思,我的手錶不知怎麼竟慢了半個鐘頭。」我語氣懊悔,外加更多的疑惑。這表要換了嗎?我晃了晃手腕上帶了好幾年的表。竟不知什麼時候慢了將近半小時。

    「你呀,真夠迷糊的∼」纖手點上我前額。甜甜一笑便將我半小時延遲的錯誤融了去,「這次情有可原,下次可不許。」

    我點頭應允,保證下次不再出現這種情況。

    「快走,她們大概都等急了。」玲玲拉著我直往前奔。

    「玲玲,她們……你那些室友也都有帶男友嗎?」

    半路上,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們寢室好友生日聚會,自然女孩成群。若到時只有我一個男生坐於萬花叢中,那情形還真有點尷尬的。

    「有啊,其中好幾個都有男友的。」

    「哦。」我輕鬆地應了聲。

    「婷婷,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司希。阿希,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肖婷。」

    玲玲對著今日生日聚會的主角介紹。我眼神有些發怔,卻不是對著美麗高挑的生日會女主角,而是對著她身邊的人。

    「對了,阿希,這位是婷婷的親密男友寧揚,高我們兩級,應該叫學長了。」玲玲對著肖婷身旁的人向我介紹。

    「我們認識。」寧揚臉上掛著帥氣迷人的微笑。

    「你們認識?」兩位佳人同聲驚訝。

    「認識。」這次是我說的。

    「司希,你眼光不錯啊,莫玲玲我前陣子正想追呢。」寧揚覷著兩個女孩不在,坐近小聲說。我掃了他一眼,端起茶悠閒喝起來。

    「別誤會,我決不奪人所愛。」他說得好整以暇。輕抿了口酒,突又湊過來表情神秘:「對了,聽說你們交往一月多了,也該有過親密接觸了吧?老實說,上沒上過?」

    雖知他狗嘴裡未必吐得出象牙,但見他問出這種話,我還是不禁有些發窘。這個混蛋加齷齪三級!

    戲狎的語聲又起:「不會連吻也沒接過吧?」

    寧揚看著我的窘態愉快地大笑起來。

    「阿希,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玲玲和肖婷再進來時恰好聽到寧揚爽笑聲。

    「哦,聊上周看的英超足球。」寧揚挪開身子隨口便答。

    「你們啊,一聚到一塊兒就只會聊足球足球的。」

    ***

    暑假前倒數第二個週末。易孟回家,薛清教室複習。盛樂不在。

    寢室裡只有我和林湃,我靠窗坐著複習下周要考的統計學和金融概論,林湃也拿著書靠坐在床上。

    「小希。」

    「嗯?」我扭過頭來看向林湃。

    林湃稍微直了直身體,才緩緩說道:「你……討厭同性戀嗎?」

    「啊?」我怎麼會料到他來這麼天外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同性戀」這個詞以往也聽過,但多是在電視報上看到,現在忽然從身邊好友嘴裡冒出來還真讓我感覺陌生。

    林湃神色不再慵懶,眼神褶褶:「你討厭同性戀?」

    「不討厭。」我搖頭否認。

    「那你怎麼看呢?」

    「只是一種性取向的不同吧。」

    「如果身邊有人是,你會不會認為很變態?」

    我頭再搖。好似採訪,林湃問完要問的問題,又窩回原來的位置拿眼盯在書上了。

    我卻突然想到件耿耿於心的事。

    「阿林,最近你和薛清是不是鬧了什麼彆扭啊?」

    林湃低著的頭好像彈簧般猛地彈起,倒嚇了我一嚇。

    「……沒有。」

    「可……我最近感覺你們似乎說的話都少了。阿林,都是室友兄弟,有什麼事別放在心裡,拿出來大家商量,別兩人都憋在心裡悶氣。」我誠懇地勸說。

    「真的沒有什麼,近段說話少是因為都忙於考試學習,並無其他,小希你不要多心。」林湃清清淡淡地說完,頭又垂下。

    對於林湃的冷淡與迴避,我實在沒料到,自己明明不對勁還偏裝作無事人……

    唉,算了,這事等過了考試再說。我拋開疑慮重又將目光聚回書上。

    ***

    過了考試,已是暑假。校園一派歡鬧雜鬧景象。而我也早已買好了回家車票。沒要玲玲送我。整整半年沒回家,還真有點興奮。

    「小希,你幾點的火車?」

    「晚十點。」我邊收拾東西,邊回答。

    「那我送你。」薛清走過來。

    我本想說不必,念頭一起卻應了下來。林湃去為班上同鄉買車票。易孟和盛樂都不見人影。

    而此時隔壁寢室喧囂異常,熱鬧得緊。

    晚上七點。我擰著大包和薛清出了寢室門。將門鎖上的那一刻,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一種微微失落的感覺自心間湧上。

    「拜拜∼∼小黑豆啊,到家裡也要想我們哦。」

    離我們兩門遠的門口,擰著輕便的旅行袋的黑瘦的男生和室友門揮吻告別,「啪」地一個飛吻:「兄弟們,黑豆回家修煉了,嘿嘿,牌技球技,兩月過後再戰江湖……」

    在整棟寢室大門口,很意外地碰到了盛樂,還有易孟。看樣子兩人竟是一起回來。

    「小希希,你這就走啊。」語氣還是易孟以往的親熱,可神色間卻沒有不捨,純屬禮貌性的詢問。這個認識讓我有些難過。

    因這一年裡我是把204里的每一員都當作真正的朋友來待的。

    我也希望他們都能以真正的朋友來待我,而不是如這般,敷衍乃至虛偽。

    「要我送嗎?」盛樂問。

    我連連搖手說:「不用不用,東西本就不多,薛清一人就行了。」

    盛樂看了我一眼,目光掃過薛清手上提著的我那大大的旅行包,淡淡說道:「路上小心。」

    「小希希一路走好啊。」

    車站,等候的空閒,我將早準備好的疑問拿出來:「阿清,你老實說,你和阿林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薛清如我意料中的不語。

    我歎道:「阿清,如果你把我當兄弟就告訴我。若說你們之間沒什麼事,打死我也不能相信。」

    「小希,不是我隱瞞你,只是我們之間到底出什麼問題了,我自己也還沒完全弄清。」薛清向來自信的臉上顯得有些沮喪。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我也不好再逼問什麼。

    我笑著拍上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和阿林一定能處理好自己的事的,若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就是。我希望204能像以前那樣每天都快快樂樂,笑聲不斷。」

    薛清用胳膊用力擁了下我的肩誇張地說:「小希,我有時就覺得你就像204的守護神。」

    我眨眨眼俏皮地道:「薛部長,你說錯了吧。說我是204的正牌勞工還差不多∼204的哪根床柱哪塊地面沒有我司希的手跡∼」

    寬敞的候車大廳一角霎時便飄起爽朗歡快的笑聲。

    ***

    呆慣學校,回到家才知道有多悶。

    不過從大城市回到小縣城,倒也另有一番清靜。我也早有準備,從圖書館抱了十多本書回來。每天看看書,順便享受老媽的假期營養調理,日子過得也舒坦。

    「你說說,現在這些年輕人究竟都幹些什麼!」老爸看著電視新聞大發牢騷,「希希,你說,你們這些大學生成天都做些什麼!簡簡單單的校園裡居然弄出兇殺尋仇,起因竟是爭風吃醋。」看著老爸的義憤填膺,我慶幸。他若知道現在校園裡墮胎濫交暴力已甚是普遍,不知會氣成什麼模樣。

    「你窮吼些什麼呢,現在大部分孩子還是和我們希希一樣,很好的。」老媽端著西瓜進來。老媽一句話成功將老爸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希希,你在學校沒亂交什麼朋友吧?」老爸的目光中又出現往常的威懾。我急急把口中西瓜吞下答道:「沒有沒有。」

    「女朋友呢?」

    要不要告訴?我尋思著該不該把莫玲玲的事告訴爸媽。算了,等下期穩定點再說吧。

    「也沒有。」

    老爸嚴肅的神色稍有緩和,點著頭道:「嗯,你現在還小,戀愛的事過幾年再說也不遲。把精力多放在學習上才是……」我心中哀嚎老爸久已未至的「政治課」時間終於到來。

    就如這樣,兩個月的暑假過得很輕鬆也很平靜。有時老爸出去後,老媽閒著無聊拉著我說話,我便將起我們204里一幫優秀分子的生活趣事講給她聽。

    假期過了大半,大約八月中旬的樣子,某天晚飯後,老爸拿著電話筒叫我說是同學的電話。急忙跑到電話邊,卻忘了問老爸是男是女。

    「喂?」

    「……」

    「喂?」

    「司希,是我,盛樂。」

    話筒另一頭略帶磁性的低沉嗓音讓我微微一愣。我想過是莫玲玲、薛清、林湃、甚至易孟,卻沒想到會是盛樂。

    「哦……原來是盛樂啊。你……現在在哪兒?」從未和他通過電話,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合適。

    「在學校。」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才有話音傳出:「沒什麼別的事,只想問你聲,打算什麼時候返校。」

    我看了眼桌邊的檯曆:「今天才8月13號……嗯……最遲大概也要到8月尾才會回校吧。怎麼了?」

    「是嗎?」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喃喃自語。一會兒沒了聲響,這人在幹嘛?這可是跨省長途啊。正要開口詢問,話筒裡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吉他弦音。

    「盛樂,你在聽音樂嗎?」我不解地詢問。

    「嗯。」

    樂聲漸大,是首吉他主奏曲。曲風很簡約,輕柔舒緩裡,有著若隱若現的哀傷浮現,卻又在人還未來得及體會真切時就已悄然隱去。曲調間便又只剩下一派如行雲流水般的閒散與浪漫。這種忽隱忽現不可捉摸讓我心中頓有種悵然若失之感襲上。以至聽著一時竟忘了說話。

    曲到中途突然變得有些單薄,凝神一聽,卻原來只剩下吉他音了。單調清脆的弦音配著簡單的曲調,餘音嫋嫋的輕緩便將先前那躲在悠閒浪漫後時隱時現的哀傷勾畫得神形畢露,觸及心弦……

    「好聽嗎?」曲子完後盛樂問我。

    「嗯,」我在電話這邊不由自主地點頭,還問,「這曲子什麼名字?」

    盛樂輕笑著沒答,卻問道:「你聽的時候沒有發覺什麼奇怪嗎?」

    奇怪?

    「只是覺得曲風到中間突然一變,只剩吉他音了。雖然有些單薄,不過我卻更喜歡後面的感覺。」我回味著先前那抹單純凝曼的餘音帶給我的震撼。

    話筒裡又是一陣輕笑,卻比先前多了份愉悅,或者還有絲得意?

    「先前是放的CD,後面那段是關掉音量後我彈的。」

    心中一熱,腦袋懵懂間,一下湧上的不知是什麼感覺。

    掛了電話,突然才想起一個問題:盛樂為何要給我打這個並沒有什麼實質性內容的電話?又為何要彈這段吉他曲給我聽?

    直到回校不久後的某天,我無意在林湃手中翻看班上通訊錄時才知道,那日果然很特別。

    8月13日。

    是盛樂的生日。

    至於那段吉他曲的緣由,一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後,我才知曉。

    而明瞭的那刻,重回首。

    心,已惘然,仿若歷時千年。

    ***

    在家休養生息兩月,尤其在老媽湯水調養下,人變得格外精神。回到學校,聽得最多的就是:

    「司希啊,兩月不見,人精神不少啊……」

    「喲,小希,回家一趟,人咋變這麼水靈吶∼」

    「希希,好水靈喲∼來,啵一個∼」

    ……

    開學向來是204最繁忙的時候。

    班上事多,學校事更多。最清閒自然是我和易孟兩個閒人。

    開學兩周,我約會過幾次。不知怎麼,經過一個暑假,原來沉浸在戀愛中的熱烈氣氛竟淡了不少。其間一次約會中,我想著出現這種情況是不是至今我和莫玲玲連吻也沒接過的緣故,曾一度鼓起勇氣打算吻她的,可看到眼前那清秀的臉頰我卻始終沒將吻落下。

    因為我感覺不到她有想被我吻的感覺。

    也不曾發現自己心中有真正想吻她的衝動。

    我為最後一個認識心慌不已。

    而更讓我震驚的卻是那晚提前回到宿舍,門推開的一霎那。

    我腳有些發木地看著眼前,接吻的兩人,竟連我拿鑰匙開門都無覺察。待門被推開才陡地驚覺分開。

    「小希……」

    展現於眼前的惶恐、羞愧、無措……

    那一刻,我竟不知為何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事後想來許是受到震撼太大的緣故。

    之後,我們三人找到校內僻靜的所在,坐下細細聊了兩個多小時。

    「小希,上次你問我和阿林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當時說自己也還未弄清,但經過暑假兩個月的思考,我現在明白了……結果你也看到了……你會鄙視我們嗎?」

    「我說過,你們是我的朋友。」

    我語氣堅定,深深看著眼前這因自己身涉禁忌之愛而惶惑不安的二人,「只要是你們心意確定,我永遠支持你們。」也許世俗、學校、家庭會鄙夷唾棄,但作為他們朋友的我,卻不可以。

    第二天,下課後,我直奔圖書館資料室,查詢與同性戀有關的各種報告分析及論文資料。以前「同性戀」、「gay」這樣的字眼只在電視報中出現,現在卻如此真切地逼進我的生活。

    我有瞭解和清楚它的必要。

    其實,瞭解的過程中,我還在不斷地確認。甚至中途另找些附頁上有姿勢挑逗的性感女郎照片的雜誌來確認。還好……自己還是有感覺的……我心情輕鬆的走出圖書館。

    為了徹底消除心中那股不安,我一連幾周都和莫玲玲約會頻繁。有時回來寢室都快已熄燈。我明白一個連自己也不願承認的事實:我在盡量躲著盛樂。

    從暑假返校就一直有意無意地避免跟他獨自相處,原因自己卻不甚明瞭,只是覺得和他獨處室內會莫名感到緊張感到難受……

    週五,看完兩場電影,時間已是夠晚。我有些疲勞地回到寢室,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是回來得最早的一個。

    洗漱完畢,一看時間,已到了11點半。而寢室裡除了我別無一人,易孟想必是回家了,薛清林湃大概約會未歸,盛樂……想到這個名字,我猛然發覺,自己竟然對盛樂近段的情況毫無所知。即使是其他寢室的班上同學,也時常串門聊上一會兒,而同處一室內,竟形同陌路,這種情形太過古怪。我想著以後要拋掉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適與彆扭,盡量以平常心來相待才是。

    熄了燈,剛躺上床不久,就聽見敲門聲。

    有些納悶,這麼晚,誰還會來?若是林湃他們自有鑰匙。

    打開床頭燈,我應道:「誰呀?」

    沒人應聲。敲門聲卻斷斷續續地繼續響著。就像故意的惡作劇。忽輕忽重,忽緩忽急。

    我再問了幾聲,依舊沒人應,猶豫了會兒,還是把門打開了。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而接著一個人影朝我倒過來。慌亂中,我看清醉酒之人的面目。

    驚得說不出話:「盛樂?你怎麼醉成這樣了?」平時很少見他沾煙惹酒,現在居然醉成這樣,真是稀罕。

    倒在身上的人當然不會回答我,早醉成了亂泥狀,我真懷疑他是怎麼走過宿舍大樓進門處的管理科的,竟沒被當做醉鬼抓起來?!而醉成這樣居然還能找著寢室,真不容易。

    我將門推上,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扶到他自己床前。盛樂高我許多,高大的身形壓在我肩頭還真讓我有些吃不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及到床邊時,我氣息都已有些變急。

    勉力站直身子吸口氣後,正要將身上的人扶著躺下,卻突然覺得腦袋一旋,人竟被那醉得迷糊的人牢牢實實地壓在了床上。

    出於本能,急切中我想要翻身而起,將壓在身上的人推開去,無奈醉酒之人力大無比,簡直不可理喻。

    心一下亂了方寸,失了冷靜。這樣子實在太曖昧。

    正要喝醒這酒醉之人,出聲的那瞬卻失卻了自己的呼吸。

    吻,突如其來,讓我一時不知處身何地。

    震顫、驚慌、愕然、憤怒……諸般情緒霎時充盈於身體內,噬舔著我的大腦神經。

    盛樂壓在上方,雙肘鐵鉗似地死壓住我的手臂,不許動彈。而雙唇捉住我的唇舌狠狠吮吻。

    伸入嘴中的柔韌之物不斷撥弄著我的不知何處藏躲的舌頭,這讓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的我迅速覺得氣短胸悶,同時又為自己身上緩緩上升的那股燥熱而覺驚恐。

    「唔……」

    我拚命扭頭,終於擺脫那窒息的感覺時,還未來得及呼氣,便又猛吸進一口涼氣。

    「盛樂,你放開我!我是司希啊!」

    感覺他的手從我寬鬆的睡衣下擺探入,撫上我的胸膛。我有種靈魂即要脫竅的不真實感。

    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回答或許也有。

    卻是在纏固在我脖間頸上,讓我呼吸困難的激吻。

    睡衣早已被撩起,滾燙的身軀直壓上來。緩緩下移的撫觸讓我越來越明白身上之人的意圖,明白我自己的處境。霎時狂捲而來的驚怕壓過了先前的憤怒。

    「盛樂……你要幹什麼……」我無力地掙扎,當身體那從未被人碰觸的中心之所被握住時,終抵不住驚恐羞怒,聲音自不覺地帶上了濃濃哭腔,「盛樂……你放開我……嗚……你這個混蛋……混蛋……」

    不知是老天有感,還是他醉意突消,聽到我近似哭求的語聲,盛樂碰觸我的手緩緩停下。我覺察到他不再似先前那樣死壓住我,便狠命一推,竟然將他推到了床下。

    我從他床上慌忙下來,遠離這個危險得讓我毫無抵抗力的所在,遠離這個危險得讓我毫無抵抗力的人。

    隔著整張書桌我扣好被扯開的睡衣。

    而被我推到地上的人,還靠著床櫞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看著這副呆愣的表情,我心中大幸:幸好他剛才神智還清明了那麼一會兒。不然,後果還真不能想像。

    我見他只呆坐地上,並沒再有什麼異常舉動,心放下不少。慢慢放鬆呼吸,努力平息心口的劇跳。

    神思從剛才的劇烈震撼中拉回,便慢慢想到了一個實際性問題:這接下來的大半晚該如何度過?薛清林湃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難道要讓我與這麼一個醉鬼、還是一個極具危險性的醉鬼同睡一室?

    再賜我一個膽,或許我敢。

    我尋思著,人靜下來便注意到了地上的人喃喃低語的聲音。

    「……小……希……小希…………」

    聽他含混的醉話,更堅定了我另謀宿處的決意。

    我低咒一聲,拿了枕頭鑰匙,不管仍然呆坐地上的人,自出了寢室,敲開了隔壁同班寢室的門,看著每個人一臉不解的疑惑,無奈只好裝可憐:「我們寢室就我一個人,今天又剛看了午夜凶鈴……我……有些害怕……」

    「盛樂不在嗎?」有人說,「我吃晚飯時我還看見他和易孟在一起呢。難道他去易孟家了?」

    我心虛地模糊應了聲。滿室唏噓頓起。

    「可憐的孩子啊……」

    「哦∼我可憐的希希,別怕,到我懷抱裡來,有我蕭大俠保護,神鬼勿近……」

    在一片調笑聲裡我安穩睡下。睡著前,突然腦中想到一個問題。盛樂從來都是叫我的全名。很少如易孟薛清他們般叫我「小希」。

    那人果然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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