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霎那,聽到這句話,我連追上去解釋的慾望都沒有。
真噁心……是了,自己喜歡男人,明知這點卻還要想著和普通女孩子交往,這樣的我不噁心麼?
可和她在一起時我是真心對她的,如果娶了她,我也會努力養家、好好疼她……我承認自己對她沒有愛情。可這偌大一個世界上,不是也存在著許許多多沒有愛情的婚姻嗎?他們不是也過得很好?
人人都能,為何我求一個祥和安逸的婚姻、一段普通穩定的生活而不可得?
我直直地望著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腦子裡短暫的僵滯後,升起的是一股沒來由的怨憤。
為什麼?!我拋棄了愛情、放棄了愛人也放棄了被愛的權力,卻還是求不到那人人都能擁有的正常生活!
多麼亂俗的情節!剛剛發生在這個街角寂靜處的一切。可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直湧而出的悲切。
撥開撫上臉頰的手,然後對著面前的男人苦澀地嘲笑:「寧揚,你真有本事,每次手指輕輕這麼一彈,就能讓我陷入悲苦的境地。」
我邁開步子,緩緩朝著公寓方向走去。不用看也知道後面一定有個人跟著,但目前我已想不了這麼多了。
走到樓下,像往常一樣,漆黑毫無生氣的窗口。我突然記起先前店裡吃火鍋時,那種酒精帶來的暈眩。
轉個方向,到旁邊的便利店買了瓶酒上樓,根本完全無視身後有人存在。
掏出鑰匙開門後,又「砰」地一聲隨即將門關上。
只開了盞壁燈,到廚房拿了杯子,然後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喝起來。
只片刻,電話鈴響了。我只當沒聽見。
過了會兒,寧揚焦急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希,你在裡面不開燈幹什麼?怎麼不接電話?為那種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傷心……你開開門好不好?」
進來時,我並沒關上鐵門,只將裡面的門順手關上了。寧揚用手拍門的聲音聽得我心煩氣躁,乾脆拿了酒到臥室把門關上。耳不聽心為靜。
過了一會兒便沒了聲音。我躺在床上大舒一口氣,頭暈乎乎地和衣橫在床上想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渴醒,嗓子發啞,頭有點痛。便起身到廚房倒水喝。順便一看鐘,到了十二點多。
阿曉的房門開著,人還沒回來。今天又在樂團那邊睡了吧。進那個樂團後,由於樂團表演的需要,有時為了排練方便,阿曉會有時宿在樂隊那邊。
走近臥室,脫了外衣正要上床。突然想起外面的鐵門沒關。便又走到客廳去關門。
扭開門鎖,就看見一個男人靠著門框外沿睡著。開門時透出來的光線刺激和輕微的聲響讓他馬上就醒了。
「希。」看到我,寧揚詫異中帶著喜色,臉上卻還是一副沒睡醒的神色。
「你大半夜睡在人家門口幹什麼?」這個男人究竟是人是妖!如果我現在手上有照妖鏡,一定會忍不住照上一照。
「我……希,你還沒睡……我,你先前不聽我解釋,我不放心,所以就……」
「所以你就睡在門口扮鬼嚇人?」
「我想回去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在這裡安心些,至少醒來明天早上能看見你。」
「你還是不是個人?」我實在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惑。
「啊?」剛剛醒來的人一臉愕然。
我看他依舊站在門口,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走不走?我要關門了。」
「希……」寧揚按住我要關上的鐵門,竟是一臉可憐樣。
我把門一推:「你喜歡作門神、睡門口,也由得你。我要睡了。」
我朝臥室走了幾步後,身後是鐵門關上的聲音,接著裡面的門也關上了。
「我要睡了,你是要回去還是睡沙發悉聽尊便。」
「等一下,希。」
我拈開抓住手臂上的手指:「寧先生,你要是半夜進我房間,該知道什麼後果吧。」
「希,我有話對你說。」
「以後再說吧。」
「今晚不說我睡不著。」
「那是你的事。」
我要進臥室,寧揚從後面抱住了我。
我歎著氣:「你就不能讓我在你面前按著自己的意願行事一次嗎,一定要事事都強迫我?」
「我不強迫你,但你要聽我說。」
寧揚放開我。
我捺住陣陣頭暈,坐到沙發上。寧揚小心翼翼地靠到我身邊:「希,你還恨我嗎?」
「恨又如何,不恨又怎樣?」
「你回答我,究竟你是怎樣想的?」語聲低沉,卻還是掩飾不住本來的緊張與急切。
我斜睨著他:「以前我懶得說,就今天你對我所做的事,還以為我會對你產生好感不成?」
寧揚眼皮垂下:「那就是恨我了?」
我不作聲。
「你在為今天那女人的事生氣嗎?」見我不發話,寧揚一個人自說自話。
「希,為了那個女人生氣不值得,那個臭女人居然敢打你,下次我……」
「不關她的事,那巴掌是我應得的。是我自己不清楚自己的狀況異想天開了。」我淡淡地說。
「希,那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愛你,她只是在找一個理想的結婚對像罷了。」
我諷刺地一笑:「我也是啊,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們會結婚也說不定。」
「你還在說這種話!你根本就不愛那女人。」語氣多少有些憤怒。
「沒有愛情的婚姻,難道你沒見過嗎?再說,現在我不愛她,並不代表我將來也不愛她。人不是說愛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嗎。」
寧揚用力瞪著我:「慢慢培養?你寧願與那個女人培養感情,也不願接受我?!」
看著他瞪大的眼睛,我歎息在心裡,這兩姐弟性格方面還真不是一般地像,一般地牛勁。
「寧揚,把你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另外找個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好好去戀愛。然後你就會發現,這世界並不是沒有愛情就活不了,也不是誰離了誰就活不了。」
「……活不了……」寧揚看著我喃喃道。
「啊?」我以為我沒聽清。
「希,離開你,我是活不下去。」寧揚用一種我從沒看過的柔弱表情看著我。
我張大嘴。可看他表情似乎不像在說笑。
「直從到了這裡後,我幾乎每天都在擔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會不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會不會被那些噁心的男人窺覷……看不見你,我會無精打采,就連話也懶得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愛一個人愛得……愛得這麼痛苦。」
他慢慢摟住了我。
「希,你走的這段時間,我害怕得睡不著覺,真的怕你就這麼一去不復返。」
原來他知道我去找盛樂了。
「希,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看不到你,我真的很難受。不要對我說那些殘忍的話……」
他靠在我的肩膀歎著。
「……很難受……」
過了會兒,我發現靠在身上的人半天沒了反應了。整個上身的重量壓在我肩上,再繼續下去我肩膀實在吃不消了。
「喂,寧先生,我的肩膀很痛啊。」
還是沒反應,我把肩上的腦袋扳過來一看,竟然已經睡著了。
我只有目瞪口呆。
把他身體挪到沙發上,這麼大幅度的動作居然還是沒反應。這個人多久沒睡了?!看著熟睡的人,我不由靠近仔細琢磨起這個人來。
俊逸的眉毛,挺直的鼻樑……沒什麼特別啊!眼前的人並沒長上三隻眼睛兩個鼻子。可為什麼做出來的事總那麼出人意表,讓人難以接受?!
忽然,我睨到他眼角出似乎有一處濡濕,頓時詫異異常,忍不住用手指在那處抹了一下放在舌尖。
鹹的?
可笑的詫異過後,我當真笑了。
寧揚,原來你的眼淚也是鹹的。
躺在床上,裹緊被子,暈眩的腦袋竟還浮出一個想法:
如果是在現在的時光,我們初次相遇,
你不會再對我做那些事了吧,寧揚?
***
我在床上摩娑著,翻身觸到一個溫暖的物體,下意識地靠了過去。隨後感覺整個人被一股溫暖包圍,很舒服。
「誰叫你誰床上來的?」大早起床的我冰著臉,看著睡在我旁邊的男人。
「我冷。」
「我不是拿了床被子給你嗎?」
「客廳沒空調,又是沙發……」
我不由橫瞪了他一眼:「那你昨天睡門口就不冷?」
他啞口無言。
「給我滾下去!」我不管他有沒有穿衣,把被子整個一掀,鋪起床來。
臨出門前,我回頭看著後面的人,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昨天有沒有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
「你!」他裝瘋賣傻,我氣結。
「希,你是問昨天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嗎?」寧揚嘻嘻笑著,裸著上身走過來摟我。赤裸的身體氣息讓我胸口一滯,我扭身避開。
「我什麼都沒做。」看著我不信任的表情,他又加上一句,「那是不可能的。」
「可那也不能怪我啊,原本我就怕自己控制不住,煞是小心地避開你。可是有人半夜硬是往我懷裡鑽,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我就是神仙也忍不住了……」
他如此解釋,那無辜的模樣,讓我心頭火冒。我竭力壓住情緒,免得讓臉頰溫度繼續升高。
「希,你在害羞?」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我正在燒著的臉。
我怒瞪他一眼:「我在後悔,昨天幹嘛叫一隻中山狼進來。」
「你說錯了,親愛的希,我不是『中山狼』,是色狼。」他瞇著眼笑得有如偷到腥的惡貓,「我昨天只是吻了你。」
「……還吻了你的脖子、胸口……」
「住口!你真無恥!」我怒叱。他頓時噤若寒蟬。
***
在公司一整天,我都在後悔,昨晚一時鬼迷心竅,讓那怪物進了門。後悔莫及。
及到下午快下班時,我才考慮到昨天傍晚發生的一幕會給公司的我帶來怎樣的影響。若公司的人知道後會用怎樣的眼光來看我?大概多半也少不了「噁心」鄙夷之類的情緒了。留意找了一下,發現陳戀並沒有來上班。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請假了。我和陳戀的交往的事還沒公開,公司的人並不知道。
要不要去探病?想起昨天她那麼激烈的反應,我著實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去了。不管怎樣,我和她要做個了結才對。
今天的陳戀顯然沒了昨天的激動,見了我還算平靜。我稍稍鬆了口氣。
她把我讓進屋後,還倒了杯茶給我。我頗為詫異。
「小……陳小姐,我……」我意識到關係已不同以往,及時改口。
「你不用說什麼,昨天是我情緒太激動了……但我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或是丈夫是同性戀。」
「我知道。」
我本想對她說,其實我並不想騙她,只是打算和她有個新的開始而已。話到嘴邊又嚥下喉嚨。這樣的結束對她來說,算比較好了,何必再說那些無益的話惹她傷神。
從陳戀家出來,遠遠見著一個人站著,看著我下來便迎了上來。
「希。」
「這下你滿意了吧?」
他笑了笑,卻不是很自然,接著又把話題扯開。
「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吧?」
我見他故意避開話題,也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要吃你自己去吃,阿曉還等著回來吃飯。」
「阿曉?那我和你去買菜,幫你打下手好了。」
我默不做聲地只管自己走著,走過那輛停靠在一邊的車子,朝著附近的菜市場走去。身後傳來寧揚關上車門然後跑過來的聲響。
一直到菜市場,他都沒再說話,只默默調整著步伐走在我旁邊。
不過,他的靜默到了菜市場就不同了。
「希,你喜歡吃芹菜的,多買點回去。」
「……」
「這魚也很新鮮呀,買條回去。」
「……」
「還有這魚頭……」
「阿曉不喜歡吃魚頭。」我實在忍不住開了口。
他嘴角毫無形狀地扭了幾下:「……可我喜歡。」
「寧先生,你弄清楚點,這是買給我們自己吃的菜,不是為你做的,想吃自己回家去做。」
見我語氣變冷,剛剛還在堅持的人態度馬上軟化下來:「不買不買……那阿曉喜歡吃些什麼?」
買完菜回走時,我聽見他低聲嘟噥:「為什麼那個阿曉就那麼重要……」
「你剛剛說什麼?」我確認性地問道。
「沒什麼。」他否認得倒乾脆。
過了會兒,他問:「希……你和阿曉真的……那麼好嗎?」
我冷哼了聲:「阿曉我就是那他當弟弟看的,」打住話頭冷言覷了身旁的人一下又接著說道,「至於你,就像眼中的砂子,看見就不舒服。」
眼前的人表情霎時變得僵硬,看著他那有點傷心的樣子,我意識到可能剛才自己的話說重了點。
說話間不由語氣變軟了些:「走吧。」
走出菜市場時,一直都鬱鬱的人突然笑了起來。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鬼笑些什麼?」
「希,我們這樣一起買菜又一起回去,我覺得……好幸福!」
意料之外的話,我回頭看了一眼。
「這樣你也會覺得幸福?要說好話也不是這樣說的。」
「我是真的覺得幸福。」面對我的不信,他不由加重語氣強調。
「一起上班、一起買菜、一起回家的感覺真好。」他剛才還鬱鬱不歡的眼睛霎時便像擦亮了的上好青銅,泛著幽深幽深的色澤。
看著他的笑容,我覺得心裡很不舒服,想擊碎它,事後去想,這種心情竟似小孩子惡作劇的意味。
「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又哪裡會去理會別人。」這句冒著冷氣的話,成功搗碎了笑意。
「……希,你真的如此討厭跟我在一起嗎?你說實話,別說慌!」
「我說討厭你就會離開?」
感覺他的臉瞬間僵住,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走了幾步,覺得身後有異。我回頭一看,才發現一直走在旁邊的人還站在原地,並沒有跟上來。
見他不跟來了,我也沒打半個招呼,樂得自個兒清靜地往前走去。
「希……」他隔著十多米的距離,大聲叫我。
我無奈回頭,本以為他接著跟上來了,卻發現他還站著,完全有如被施了定身法般,我大感詫異。
這時節,寒氣已深,風吹在臉上頗是刺骨,他獨自站在數米遠的地方,身旁冰冷的牆壁與他臉上的哀哀之色讓我看著,心裡一動,竟覺得煞是可憐,態度便不覺軟了下來。
「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想被風乾嗎?」我停下站住腳。不遠處的人腳下就像生了根,表情怔仲地望著我。
我歎了口氣:「你要麼過來,要麼滾開,別像傻子蠢站在那兒好不好?」
我話音剛落,他大喜過望地跑了過來。若他身後有條尾巴,那一定在拚命搖著。我強忍住迸出嘴角的笑意,覷著他道:「你還真是個怪物。」
「啊?」他滿是不解。
我懶得和他多說,轉身挪開了步子。
為什麼一定要我叫他來才來?平時他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想著想著,突然心裡又生了些許悔意,為何先前心軟叫了他,若不睬,他會怎樣,在那兒站下去?
我邊走邊為自己這種連鎖性的思考感到好笑。
「希,我們到車上去吧,這裡走路怪冷的。」
「你冷你自己去。」
「我是怕你冷,再說,快六點了,如果不快,恐怕阿曉會等……」
他空出一隻手來握我的手,因為動作太自然,我一下子竟沒想到要避開。等在漫溢的溫度中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握住了。
「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握手像什麼話!」握甩開他溫暖的手掌,低斥。
「只不過握手,被人看見有什麼……」他小聲嘀咕著。
***
「阿曉,這是我以前的同學,寧揚。」阿曉回來後,兩人對著望,我只得站出來介紹。
「以前見過。」阿曉一副不冷不熱的語氣。
「你好。」寧揚適時地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公子派頭,「希跟我說,他把你當弟弟疼呢。」伸出來的手並沒得到回應,阿曉寒著俊臉哼了一聲便進房去了。
我差點笑出聲來。
寧揚也聳著眉毛笑:「這小孩還真不好巴結呀。」
吃飯時,阿曉只沉著臉吃飯,話很少。我當然知道,造成他不快的來源便是我身邊這個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的男人。平常阿曉難得呆在家裡休息。吃飯後我決定趕人。
豈料……
「司希哥,我呆會兒出去。」吃完飯後,寧揚自告奮勇地去洗碗,我也由得他。
「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臨時又有事?」
「不是工作,我想出去看電影。」
「看電影?」我直覺自己不該接口。
「《魔戒三》。」
「嗯。」
「我買了兩張票……」
「……」
「我們一起去看吧?」
「……我……」我倒不是不想去,只是有寧揚這個大麻煩在,會很不方便。
「司希哥,你不想去嗎?」
「呃,我也不是不想去……」我不知道該從何跟他解釋起。
「因為客廳裡的那個人?」
「呃,算是吧。」我忽然發現自己回答得不得要領。
「你怕他生氣……就不怕我也會生氣嗎?」
「阿曉!」
「我一個人去好了!」他頭髮一甩,大步走出房門。
「阿曉,等我一下。」我從裡面趕了出來,情急之中,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走到門口的人,向屋內瞥了一眼:「算了,我還是一個人去好了。」
門不輕不重地關上了。
應該是生氣了吧?我邁著無精打采的步子回走。
「希,怎麼了,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我橫了他一眼,也沒什麼好語氣:「你什麼時候走?」
「怎麼,生氣了?」
我閉嘴不語,心裡也直覺這樣拿他出氣太幼稚,可想到若不是他在,阿曉寶貴的休息日也不會弄得這樣不快。就忍不住。
「飯也吃了,該走了吧?」
「我想多陪陪你。」
「別說『陪』,聽起來噁心。」
「現在還早,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要不,看會兒電視好了。」見我不答,他打開電視,音量關小,又坐回我旁邊。
我走進臥室把門關上,便躺倒了床上。
客廳裡的人很意外地沒來騷擾,讓我清靜了一陣。外面靜悄悄的,他在幹嘛?走了?應該不太可能。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廳裡電話在想。兩聲過後,寧揚在門口叫我:「希,電話。」
我走到客廳時,綿長的電話鈴音剛好掛斷。我望了寧揚一眼。
「接別人的電話不太禮貌。」他如此解釋。
我又好氣又好笑:「禮貌?你說這句話不怕閃到自己舌頭?」
「希,你的利嘴真是一點也沒變。」
我靠在沙發上,他便像一塊帶著強力黏性的膠布跟著貼了過來。
「別靠過來!」我再次站起身來朝臥室走去。
「希,你別老呆在裡面了,和我說說話吧。」
「我累了,想睡了。」
「現在才剛剛八點……」
「我明天要上班,早點睡不行嗎?」
「我也要上班啊。」
「那你回家睡去不就行了!」
談話到這裡算是僵住。
他臉上的神色幾經變幻,終於說道:「好吧,那我回去了……」
我沒應聲,不過擺在臉上的表情想是再清楚不過了的。
他默然無語地看了我幾秒,便走了。
逢他轉身開門那刻,我似乎聽到一聲輕輕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