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都好奇的打量著馬上俊逸瀟灑、卻一臉冷峻、毫無喜氣的新郎倌。
花國狀元柳若顏失蹤是人盡皆知的事,如今皇上賜婚,卻讓他們的焦點放在月平公主身上,人人均猜測著公主會對駙馬爺的風流韻事作何感想,柳若顏倒是成了一則傳奇。
迎了新娘、入了府、拜完堂,向雲攸都只是公式化的被人群簇擁著前進,一直都是一臉的淡漠,彷若事不關己。
事實上,要不是怕抗旨株連九族,他是寧死不娶,不過就算要娶,也沒人能逼他臉上掛上一絲假意的笑容。
直到被推入了洞房,他才歎口氣扯下身上的喜帶,跌坐在椅上。望向穿戴鳳冠霞帔、端坐在紅帳幕的床上等著他掀起蓋頭的月平公主,他的心情是更加的沮喪。
他知道外面有一堆人守著,他是出不了門的。唉!所以他就這麼坐著,也只能一籌莫展的望著喜燭一點一滴的化為蠟淚。
三更的鑼聲響起,月平公主似乎無法再忍耐,竟起了身,緩緩地走出內房,直直走到他面前,輕輕地坐了下來。
他有些詫異,卻只是恭敬地道:「公主如果累了,請先就寢吧!」
但月平公主並沒有移動,只是沉吟了好一會兒。
終究公主還是說話了,只聽得一絲幽幽的歎息聲柔柔地溢出,「雲攸!這頂鳳冠很重,你不掀蓋頭,我不能拿下。」
這他既熟悉又令他想念的聲音,讓向雲攸渾身一僵,一時以為那只是因為自己的思念所產生的錯覺,怕蓋頭下那張臉,並非他所期待的。
「你要我們就這麼坐到天亮嗎?」月平公主又問。
向雲攸顫著手,輕緩地隨著自己的呼吸去掀開那神秘之紗,當那阻礙落在地上時,一張絕美的容顏就這麼落入他的黑眸之中。
「若顏……」向雲攸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只能沙啞地喚出她的名字,太多的疑問浮上他的心頭,他找她找得如此辛苦,她竟就這麼出現了?
柳若顏柔柔地笑問:「我可以拿下鳳冠嗎?人家脖子好酸呢!」他的驚訝自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當然也不用費心神去猜此刻的他會有何想法。
他一聽立即溫柔的替她摘下鳳冠,深深地望著她,彷彿想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渴望的份一次看個足夠。好一會兒他才又訥訥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是月平公主嗎?」她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向雲攸點頭,其實他不在乎月平公主是誰,只要她是若顏,是不是公主他都不在乎!
「那天離開向府後,遇上了長孫大哥,他帶我入了宮,皇太后收我為義女,皇上冊封我為月平公主。」她說得很平常。其實她並不想接受這個封號,但皇上堅持,她也無可奈何。
「原來皇上是故意在捉弄我?」他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沒有怒氣,還傻傻的洋溢起幸福的笑意。
「不全是,是我想報復你那天裝病嚇我,所以要皇上守密。」柳若顏露出頑皮的笑容。「你生氣嗎?」其實他不說,從他的表情中她也有了答案。
而她這小小的「報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想起了以前他對自己的殘忍,那些冷嘲熱諷和絕情的舉動,讓她想來心中還是有些委屈,不藉著這難得的機會消消自己胸口的悶氣怎麼行?她的心胸可不是真的那麼寬大。
尤其他召歌妓入府,為了氣她的那檔事,可沒那麼容易就算了。不過……這以後的日子還長,嘿嘿!要算帳,不急在這一時。
至於為什麼決定回到雲攸身邊?
在皇宮中聽皇上告訴她許多事,她才更確定了雲攸對她的愛,也決定將過去曾有的身份拋諸腦後,雲攸為她二次回絕了宰相所提的婚事,要不是皇上告訴她,她根本不會知道。
雖逝者已去,今有若顏女,將一心守之,此心依舊……
想起皇上轉述雲攸再度拒絕宰相的話,她難以不感動,雲攸從未當她是妾呵!
向雲攸驀地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悸動地在她耳邊低語:「以後不許你再離開我!」
她笑了,「只要你不趕我走。」她從未想過,嫁入向府兩次,心情竟是這麼的不同!
「你是公主,我怎麼敢?」他促狹地看著她。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敢欺負我或者變心,我就要皇上治你的罪!」她板起臉,假裝正經的警告。
「遵命!」
向雲攸話一脫口,柳若顏便噗哧地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你願意老實的告訴我嗎?」笑意稍止,他突然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的容顏。
「什麼事?」臉上洋溢著幸福神采的柳若顏淺笑問道。
「你記得嗎?我曾說過想要送你東西,你卻說你想要的東西我有,卻不能給你,是什麼東西?我一直想不通……」
柳若顏深深地望著自己最深愛的男人,又低下頭輕語:「我要的東西只有一樣。」她將右手輕輕地放在他胸口上,淚水自她眸中湧出。「要你心中有我。」
向雲攸無語地執起她的手輕吻,她是多麼的傻呵!他的心早就屬於她了啊!如果真要他掏心她才能相信,他豈會有半刻的遲疑?
千絲萬縷的情絲纏繞著兩顆深擁的癡心,他們是終於得償相思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問:「如今呢?你知道我心中只能是你,可還有渴望?」
低下頭,淚水滴落在他的掌心,她緩緩地露出了絕美的笑容,緊握住他那雙寬大讓她覺得安心的手,喃喃地低語:「今生願已足矣,若尚能有所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