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躲我?」
「沒有。」她眼一瞟仍被他抓住的右手。我的媽啊,他還要握她手多久?難道他不曉得,跟他距離太近,十分有礙健康嗎?「那個……你的手……」
周夢唯視線一落。「這個?」他抓起她手問。
她希望他快把手挪開,沒想到他卻反而抓得更緊。
「原來這就是甜點師傅的手。」他拿起來細細端詳,還順手捏了捏。
栩兒的手,曾不止一次被同學笑譫,說很像剛出爐的麵包,軟嫩圓鼓的。栩兒不胖,一百六十公分才四十五公斤,但雙手卻特別多肉,摸起來就像小嬰兒的手一樣,滑嫩有彈性。
她的手一直是她的自卑處,雖然圓滾滾的手指不妨礙做麵包跟蛋糕,但只要是人,都會希望自己有雙修長又纖細的手。
就像周夢唯的一般。
「放開!」她心跳好急。
「不要。」他甚至還抓來手心輕捏,他發現觸碰她的手,有一種奇妙的療愈作用,感覺心底的寒冷,會在這樣的碰觸中,被她的暖度一寸寸融化一樣。「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的反應就是跟別人不一樣?」不是他自誇,但換作其它女人,有機會被他牽手,鐵定開心到不行,就只有她一臉為難。
「你喝酒了?」直到現在,她才聞到他嘴裡的酒氣。
「我沒醉,我意識很清醒。」
她接著說:「但你的自制力卻很鬆弛。」
他譏諷:「你又知道了?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能用這種口氣評論我?」
瞭解這種事又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她歎氣。「要不要我找面鏡子給你,你自己看看,就會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了。」
周夢唯猛地放開她,他打從心底痛恨這種被人赤裸裸看穿的感覺。
右手終於獲得自由,栩兒鬆口氣站起。「你坐一下,我馬上回來。」
五分鐘後,栩兒端來兩盤意大利寬面,捲成小山似的寬面上隨興撒上培根跟烤熟的洋蔥。周夢唯不餓,仍舊被濃郁的洋蔥香氣吸引。「麵條是我自己做的,試試看,我是覺得挺好吃的。」
周夢唯捲了一口進嘴,俊美的臉上,有抹被美食取悅了的笑。
「怎麼樣?」她期待地問。
他不答反問:「你常這樣邀人進門吃飯?」
「才沒有。」她連叉了好幾片洋蔥嚼著,她最喜歡洋蔥烤熟的香味了。「是因為我看你的樣子不對勁——對了,你是遇上什麼事,讓你難過到需要借酒澆愁?」
他一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借酒澆愁?」
「這兩隻。」她兩手按住眼角。「對,我跟你不過兩面之緣,我現在不管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我是在裝熟,但你知道你現在表情,跟下午差多少嗎?」
被人一眼看穿,不是他喜歡遇上的事。
周夢唯突然沒了胃口,他將盤子推開,露出戒備神色。
「我害你沒胃口了?」她瞧著他的表情。
他瞇眼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別這麼劍拔弩張行不行?」她重新將盤子移回他面前。「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覺得很難受很寂寞,不用一個人忍著,可以過來找我。」
「這算什麼?」他懷疑地審視她臉。「下午你一副巴不得沒見過我的表情,現在又說我可以依賴你?」
她不解反問:「我說過,我知道下午你是為了工作而來。我爸媽常告訴我做人要對事不對人,現在你有了不開心的事,需要他人的關心,我可以提供啊……」
說得這麼好聽,他真要痛哭流涕了。周夢唯冷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因為我長得好看?」
「你真的很偏激耶!」她忍不住罵道:「又不是刺蜻,幹麼動不動就豎起尖刺戳人——對,你的確長得很好看、很帥,但今天就算再其貌不揚的人到我面前,我還是一樣會伸出援手。」
她的善良,源自家教。當然她也明白世道不好,她一個女孩子家,該對陌生人做點防範,但他是爺爺的特助,她想,應該不會是壞人。
「我媽常說,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聊一聊就好了,老悶在心裡反而不好……」
第2章(2)
這傢伙,難道都沒有警覺心,不會覺得害怕?內心一股氣湧上,周夢唯就是想撕碎她臉上天真的表情。
「你啊,」他瞪著她說:「你就是我不開心的原因。」
栩兒眨眨眼睛問:「下午的事?」
「對。」他連跟小杏分手的難受都往她頭上推。「現在我告訴你了,但我還是不開心,怎麼辦?」
「真的很對不起。」她鄭重道歉。「我知道我讓你很難面對黃董事長,但是,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們提出來的要求。」
「我不要聽這種話。」他逼近她。「事情是你造成的,你就該負責到底。」
說話就說話,幹麼靠這麼近?「我、我能做什麼?」栩兒畏懼地望著他不斷靠近的身子,呼吸和心跳變得零亂而沉重。
「多了。」他唇瓣綻出惡意的笑。「比方,這樣。」他終結兩人之間不到三公分的距離,炙熱的鼻息拂上臉頰,接著是舌尖——含著淡淡酒氣的舌頭滑進深處,誘惑似地攪動她舌頭。
栩兒傻了慌了,腦子也亂了。
「住!」她只來得及發出微乎其微的一字,其餘盡數被他唇舌吞沒。
深知自己魅力的他不斷施展純熟的吻技,直到她忘情地沉溺在他的親吻中。
他的吻,就像火一樣燙人!這並不是栩兒的初吻,但與他的吻相比,過往經驗立刻變得笨拙無味。她眩暈地感覺他滑膩舌尖的蠢動,鼻息間滿是他好聞的氣味,淡淡的古龍水香氣混上葡萄酒香,光被他吻著,她就快醉了。還有他嘴唇,每每吮著她下唇一吸,她身子就會不自覺抽緊,乳尖鼓脹挺起。
「看你樣子,還挺知道該怎麼讓男人開心的嘛……」周夢唯譏諷低喃。
栩兒猛地回過神來。
「不要!」她使勁推開他,突然感覺胸口涼涼的,她驚異地望著胸口,身上的扣子什麼時候被解開?她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幹麼突然裝矜持,你明明也很享受啊?」他毫無愧色地翻坐一旁。
惡劣!栩兒紅著眼眶手忙腳亂扣好扣子。「你馬上給我出去。」
他冷笑。「不是還信誓旦旦說你關心我?現在呢?反悔了?」
做出這麼過分的事,他竟還有辦法指責她!栩兒難以置信。這人性格到底扭曲到什麼程度?
「傷了關心你的人的心很好笑嗎?」她怒不可遏地揪住他衣襟。「你非得要搞到所有人都怕了你,避你避得遠遠你才甘心?」
「我不稀罕你的關心。」他用力甩開她手。「更不需要你廉價的同情。」他心裡想著,沒有其它人他也可以過得很好,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除他以外的人,都只會教他失望而已。望著他執拗但傷痛的表情,她意識到自己跟他的不同處。雖然不太明瞭他百般拒絕他人親近的理由,但可以猜測,他童年一定不太好過。
而她,從小就在豐沛的愛裡長大的她,看在他眼裡,一定太過溫暖而完整,甚至,會是一種嘲笑;因為那種溫暖感受,他從來都沒感覺過。
想當然他要抗拒她,否則,要他如何面對一直以來殘破的自己?
她腦海驀地浮現凱叔的臉,記得凱叔剛到「Grace」,也花了好幾年,才慢慢有了笑容,不再害怕擔負責任。是她的錯,她太高估自己,以為只要付出一點溫暖,就能讓他馬上覺得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