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他考慮再三,認為繼續沉默、保持中立的作法恐怕會反遭他人利用,所以這次換成他主動和美洲煙草接觸。
主事的行銷部了經理,見到他來並不驚訝,「方先生或許是考慮清楚……」
方舒華很快的制止地說下去,「我是來闢謠的。」
「哦,怎麼說?」丁經理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安,故意不瞧他。
這些小動作逃不過方舒華銳利的雙眼,他立刻就瞧出了經理的心虛,而由此更加確定陶楷韻提供的消息所言非假,當下決定不再和丁經理周旋。
「我昨天和鄭醫生聯絡時,不小心聽到一則十分有趣的消息。」方舒華隨便找了個話題,但點得很直接,「關於幫貴公司打廣告的事,我上次似乎說得不夠清楚。」
丁經理臉色微變,這正是他所擔心的事,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方舒華對於訊息的掌握能力也太驚人了些。
「我不太懂你所指為何?」他立刻打起迷糊仗,因為他不確定方舒華到底知道了多少,而想探探方舒華的底?
方舒華不禁暗自焦急。自己之所以絕口不提楷韻,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消息來源,何況在沒弄清楚到底有多少專家學者被自己的「威名」誤導之前,自己其實是處於弱勢的。
「美洲煙草的保密功夫的確到家。」方舒華不得不承認,「要不是我偶然得知自己已經成為你們的宣傳工具,恐怕知道的時候已是在法庭上了。到時候事已成定局,就算我在媒體面前大肆疾呼,也會被你們巧妙的形容成貪得無厭、乘機敲詐的小人吧!」
大膽的推敲,讓了經理開始正視方舒華可能帶來的威脅,「嗯,這樣吧!」他清清喉嚨。「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美洲煙草再一次正式聘請你做我們的顧問如何?年薪、紅利、廣告費都照算,就等你一句話。」
當初他假借方舒華名義「假傳聖旨」時,就刻意在私下個個擊破,不讓所選中的人互通聲息、彼此聯絡,此舉正是要造成方舒華日後的困擾。
「我拒絕。」方舒華知道想從他口中套出答應站台的專家名冊幾乎不可能,因為他似乎就是吃定自己這一點,「別讓我說第三次。」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得到與身價等值的酬勞。」丁經理搖搖頭,他是個行事永遠有腹案的人,此路若不通,當然有別條路可走,他只是受不了方舒華那種標準的學者型臭脾氣。
看他一臉的不在乎,方舒華不得不強調,「我會登報聲明立場的。」
「請便,」丁經理語帶不屑,「說不定綠心環協會因此找上你,頒發一張不值錢的獎狀,充分滿足你的榮譽感,他們這兩天才派人來鬧過場呢!」他一想到攆走了陶指韻,卻又被另一個叫藍玲的女人來大鬧公司,心裡就有氣。
方舒華豈會聽不出他譏諷自己沽名釣譽的說法?何況他連陶楷韻都罵進去了,這更讓自己難以忍受。
「對於陶楷韻而言,那只是工作,不需要你來冷嘲熱諷。」方舒華冷冷的拋下一句話,不想和他一般見識,這自離開。
丁經理看得出來,方舒華說這話時是帶著情緒的,但他卻百思不解,「我什麼時候向他提過陶楷韻?而且他這麼生氣是為了什麼?」
如果他沒記錯,陶楷韻已經把大部分的工作交給藍玲,以便照顧住院的父親,就算綠心環協動作夠快,也該是由藍玲和方舒華接洽才對,怎麼萬舒華會提到陶楷韻的名字?
若說兩人之前就熟識,陶楷韻為何會對於方舒華投向美洲煙草的假消息感到莫可奈何、苦惱萬分?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他喃喃自語。
丁經理隨即執起電話找人查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打了一通極秘密的轉接電話。
「哈哈,找你可真不容易啊!」電話一接通,他就向對方熱情的打起招呼。電話那端的聲音卻是壓得極低,似乎不太願意接到他的電話。
「嘿嘿,看來你忙得很,我也不打算佔用你太多時間,有一件事,非得仰仗你不可……」雖然他用的是「仰仗」兩字,但是他那篤定的語氣,彷彿是踩在臣子之上的君王般,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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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華考慮了很久,決定給陶楷韻一個小小的驚喜。直到法院開庭審理的當天,他才以比較嘻笑的表情「黏」向她,任憑她怎麼激他都不發作。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死皮賴臉啊?怎麼趕都趕不走。」陶楷韻把一張美美的臉拉得比馬還長,存心給他難堪,「還不趕快滾回你的陣營去?」她隨即努努嘴,指向法庭的另一邊,提醒方舒華美洲煙草那邊才是他的家。
這兩個禮拜陶楷韻不斷的在醫院和綠心環協之間兩頭奔忙,方舒華的表現卻像個兩面人——照顧陶景山時既體貼又和善可親,但是當她一問到美洲煙草和他之間的協議時,他的嘴卻緊閉得任誰來也撬不開似的,讓她又氣又佩服他的公私分明。
過了這麼久,陶楷韻也習慣了,只是他此時愈是朝她說說笑笑,她愈是尷尬,覺得兩軍交戰時豈有對敵人友善的道理?
方舒華壓抑著胸臆間略微的興奮,絲毫不理會她的大呼小叫,他在暗中早有打算,不僅聯絡了幾位幫美洲煙草站台要好的朋友,向他們解釋美洲煙草的惡劣行徑,得到多數人在出庭時將向綠心環協陣營倒戈的承諾,並且他也放棄了登報聲明的愚笨作法,而採取了出庭前一天悄悄寄發存證信函的方式,他有信心能在法庭上造成一場混亂。
而這一切,他在事前完全沒有知會陶楷韻,目的就是要給她一份驚喜。
法庭上人聲鼎沸,光是媒體記者就把狹窄的空間擠得水洩不通,甚至連空調都要失去作用,眾人的情緒更因為躁鬱的氣氛而忍不住開始低聲喧嘩。
陶楷韻在法官就定位,人聲倏地沉寂的一瞬間,很詫異的發現方舒華竟始終端坐在她的身邊,而對面美洲煙草的人馬見到他在她身旁,似乎也並不感到意外,這點讓她百思不解,「搞什麼鬼?」
法警喊著起立敬禮,陶楷韻只好隨著眾人魚貫站起,恭敬的朝法官一鞠躬,一邊安下心來看看事情的變化。
在法官審訊的過程中,證明了陶楷韻之前所做的努力的確有價值,許多書面資料都被法官仔細的閱讀著。
「楷韻,你看那個法官,簡直是酷得不得了哪!」藍玲趁著聽證空檔,低頭扯著陶楷韻的衣角,把聲音壓得極低。
「你少無聊!」陶楷韻扣掉她的手,以同樣小的聲音警告她,「拜託你不要看到帥哥就發花癡,在這裡誰不是好好坐著聆聽審訊啊?小心被你的帥哥判藐視法庭,然後扛出審判庭。」陶楷韻一眼就看穿她是犯了老毛病,而忘了她自己身在何處。
藍玲最近正是因為薛志風不常在身旁,所以感到心理不平衡,現在被陶楷韻這樣一說,心中頗不是滋味,忍不住頂了她一句,「誰說的?你自己看,方舒華的樣子就不像是在專心聆聽審訊嘛!」
陶楷韻轉過頭去,望望身旁的方舒華,發現他不僅沒留意到自己的注視,望向前方的眼神也十分空洞,心思顯然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擔心之餘,她也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似乎是由他身上所散發的。他在不安什麼?
陶楷韻當然無法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但順著方舒華時而回神的眼光望去,她看到的是丁經理益發篤定的神情,他甚至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此時,方舒華突然回頭對陶楷韻嚴肅的詢問,「截至目前為止,美洲煙草是不是都沒有提到我會替他們作證的事情?」
不曾看過他如此的嚴厲神情,陶楷韻只得怯怯的回答,「嗯,沒有。」
她還正覺得疑惑,怎麼庭上敘述導引的偵察方向和她所準備的資料愈差愈遠呢?沒想到方舒華竟然自己提了出來。
「難道……」陶楷韻的腦中瞬間映入一種不願證實的想法。
方舒華無暇細想她轉為僵硬的表情代表什麼,但是自己逐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完了!美洲煙草一定找到新方向下手,但是決定性的因素在哪裡?」方舒華喃喃自語,他知道自己的神情有些慌亂,但是卻·始終不能從美洲煙草的行銷部經理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反之,丁經理愈優閒得意,他就不免愈亂。
果然,之前答應方舒華要在證人席上作反證的人,紛紛將眼光望向他,即使他們再遲鈍,也發現了美洲煙草似乎根本不打算要讓他們上台作證,使他們感到納悶。
方舒華無法向他們解釋,因為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只是一股隱隱然的不祥預感浮上心頭,讓他只能強作鎮定的等待下去。
雙方辯護律師你來我往,各自短兵相接一陣之後,美洲煙草果然如陶楷韻預期中的略佔劣勢,但是他們也防守得相當漂亮,守得住基本立場。
「哼!我就不信。」藍玲眼見綠心環協開始居上風,忍不住說些;風涼話以沖淡先前的緊張,「我最初還以為美洲煙草會有什麼絕招呢!原來不過爾爾。」
陶楷韻和藍玲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她比較謹慎些,沒直說出來罷了。
「不見得。」方舒華終於開口,看法卻十分悲觀,「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的,等一下必然會起變化。」
話才說完,代表美洲煙草的律師立刻站起來要求呈上一些醫院證明和專家建議,以支持他們的說法。
「請求照準。」法官點點頭。
「烏鴉嘴……」藍玲斜眼瞪了方舒華一下。
陶楷韻卻憂心忡仲的看著他,「莫非……你對於讓綠心環協敗訴早就胸有成竹?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對我……」
在陶楷韻的心裡,雖然早知道後果可能正是如此,但她始終留了一個角落,做為信任他的基地,她覺得不管如何,他都該會對她「手下留情」才對。
可悲的是,對於美洲煙草的一切,他顯然完全知情,所以才會預測得如此之準,但他卻選擇不警告她!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陶楷韻的心陡然下沉,她突然覺得好累,累得不想再旁聽下去。
方舒華此時變得百分之百的專注聆聽,等到美洲煙草代表律師念出佐證名單,他才猛然驚覺,一拍大腿,「是了!原來我處心積慮要讓他們陷入做反證的困境,卻反被他們將了一軍而將計就計,原來名單上的專家全數更換過了,根本不是同一批。
「美洲煙草存心誤導綠心環協朝著錯誤的方向作準備,為了削弱我的警覺心,還故意放假消息讓我白忙一場,然後出其不意的找另一批人為美洲煙草站台……」方舒華終於明白陶楷韻對他們深惡痛絕的道理了。
這下子綠心環協之前準備的資料都失去作用,連辯護律師發問時都顯得手忙腳亂,看得不少人直搖頭。
藍玲忍不住變得激動無比,「他們好詐,竟換了證人!枉費我苦心搜集出一堆獨家資料,專門打擊那些所謂『專家』的信用。」
陶楷韻訝異的瞄她一眼,「你真低級,老總不是說不要去挖人家的隱私嗎?」
藍玲發現自己說溜了嘴,趕緊吐吐舌,聳聳肩打混帶過。
其實,整個綠心環協上下的人,最近都為了這個案子傾盡全力,幾乎各種手段都用上了,何況是挖人牆角的事?
證人席上毫不留情的反擊,令綠心環協幾乎已經毫無招架之力,只得任憑對方以流暢的速度讓證人上台發言。
方舒華寒著臉,看向了經理時,他則立刻擺出「你活該,誰教你當初不接受我們的條件」的表情,嘲笑的意味顯露無疑。」
身為一個擁有專業身份的方舒華,對自己被棄之如敝展的感覺很難受。
最後,法官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和程序,宣佈一審判決,「美洲煙草罪證不足,判定毋需任何賠償,原告撤回。」
所有人禁不住低聲喧嘩,凸顯宣判似乎略顯草率了些。
人群開始疏散,方舒華卻仍然苦苦思索,「那個法官有問題!」他肯定的說。但下一秒,他卻發現自己陷入更嚴重的困境。
「我們敗得好慘……」陶楷韻只注意到宣判結果,沒看到法官額上沁出的汗珠,「你們真是合作無間,甚至到了開庭前還勞你扮小丑,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方舒華欲張口解釋,「你完全誤會我了。」
「對,我不應該心存僥倖的。」她的語氣比醋還酸,「我不該認為你會站在我這邊的。」
「楷韻!」他開始急了,他想提醒她關於法官有問題的事。
「別安慰我,否則我會更自責。」她瀟灑的制止他說下去,「還有今天我會安排老爸出院,他不需要你的照顧了。」
「你非要拿伯父的健康來和我賭氣嗎?」方舒華不忍直指她的任性。
「我辦轉院可以了吧?」陶楷韻提高音量,眼眶裡也充滿了不爭氣的淚水,「你就非要惹我才高興嗎?」
方舒華明白此時自己是百口莫辯,只得放棄溝通。
「別再靠近我了,算我求你。」陶楷韻拋下最後一句,便大步離開。
「唉!弄巧成拙……」方舒華生平第一次徹底認輸,不但失去原本在手中的籌碼,而且還賠了一個陶楷韻,落得下場淒慘。不過他知道,彼此立場現在也開始更加涇渭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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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計可施之下,方舒華選擇找藍玲幫忙。
「開玩笑。」黃玲雖然很難對帥哥拒絕,但是她還懂得對姐妹淘講義氣,「拜託你別來找我,楷韻要是知道你曾經找上門來,我卻沒把你趕出門,一定會和我斷交的。」
藍玲都快年近三十了,仍然不脫傻大姐的個性,拒絕的口氣軟弱得近乎乞求。所以方舒華什麼也不必說,只消擺出全世界最消沉男人的落魄表情,立刻就讓她一邊罵自己笨,一邊打開她家的鐵門讓他進來。
有了難得的機會,方舒華趕緊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觀察都告訴她。
藍玲直到聽完,還沉默了五分鐘,才瞪著方舒華,「你呀!根本就是……」
「活該。」他自己接下去。
「知道就好。」她嫌罵得不過癮,還伸出食指戳戳他的頭,「我看你和楷韻兩個剛好是一對寶。」
「怎麼說?」
「都很悶騷炯!」藍玲說話向來不大修飾,「照你的說法,她老是誤會你,你卻好像很享受似的毫不解釋,這不是悶騷是什麼?」
方舒華像是被貓咬到了舌尖,毫無反駁能力。
「但是你別難過,楷韻也好不到哪去。」她頗有一針見血的道,「她明明對你愛得要命,還死不承認,每次提起你就橫眉豎眼,彷彿你從上輩子就是她的仇人似的。」
方舒華除了搖頭苦笑,也對她的誇大提出質疑,「愛得要命?」
「臭男人!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哦。」藍玲認為他在裝傻,「我親眼看到她為你暗中落淚的次數,用一隻手絕對數不完,而你還敢說這種話?」
他的心狠狠的抽動了一下,感覺像被她的敘述鞭答一般,「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藍玲教訓別人的功夫可謂一流,「她為了你,連工作效率都大打折扣,害我累得半死。」
方舒華這才明白自己的罪孽深重,也對自己之前若即若離的態度,造成彼此身陷情網卻有口難言而苦惱。他更發現,陶楷韻實在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子。
「喂,別發愣,有件事我很想知道。」藍玲用肩膀頂頂他。
「說。」方舒華回過神。
「你……到底喜不喜歡楷韻啊?」藍玲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了,心想,如果方舒華根本對楷韻毫無感覺,那她豈不是完了?
「比你想像中的還喜歡。」他只能簡單的形容,「我對她算是上癮了。」
「那就去表白呀!」
「這個……時機……」方舒華有點不適應她的解決速度,其實地極難開口讓她明白他對這種事幾乎毫無經驗。
「你想拖多久?」藍玲又開始大嗓門了,「女人可是老得很快的。」
「不……」方舒華抓抓頭,講話結巴,「我是說美洲煙草的案子正陷入膠著狀態,或許我們該先……」
「或許你覺得她一點也不重要。」藍玲連聽都不想聽,「我只知道你們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更遑論任何足以共體時艱的默契,如果真的這樣,你剛剛說想要扳倒美洲煙草的話都是白講的。」
「我該怎麼表白……」他雖然聽懂了,卻喃喃自語,不知所措。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她懷疑的看著他。
方舒華說得很小聲,有被嘲笑的心理準備,「我對此很不擅長。」
他原以為藍玲會大笑的,但是她卻點點頭,神情嚴肅的從電視櫃下方的抽屜裡翻出一卷錄影帶,裝在紙袋中遞給他,「拿去吧!我看楷韻也和你一樣,你乾脆拿這教學帶和她一起看,改善你們的四和友誼,這樣比自己亂摸索要好些。」
方舒華感激的將袋子收好,「謝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藍玲大方的揮揮手。「不過,看完記得要還我喲!」
「當然。」他心中輕鬆不少,覺得眼前至少有一個人是站在他這邊的。
「快去吧!」藍玲催促著他,「你趕快去安慰她,免得她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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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門鈴之前,方舒華認為自己手上一大把的波斯菊多少會有些安撫作用,但是來應門的陶楷韻卻先把鐵門關上二十秒,再冷不防的豁然敞開。
方舒華就這麼僵硬的站著,直到全身都濕透了還無法接受事實——
「你……真的……拿水潑我?」方舒華看著手上飽受「滋潤」的波斯菊,對上他一副落水狗的模樣,愈發顯得可笑和諷刺。
陶楷韻對於他連躲都不躲,倒是始料未及,而且見到她即使如此不客氣,他卻仍然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有點心虛。
「白癡,你幹麼不躲開?」她明顯的將語氣放軟。
方舒華故意忽略她的關懷口吻,將臉上的水漬抹在掌心,湊近鼻尖,作勢嗅了嗅,「還好,不是硫酸……」
「我怎麼可能捨……」陶楷韻衝口而出,卻硬生生的將話半途收回。
「捨不得,對不對?」方舒華確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表情不免有些得意。
「你臭美!」陶楷韻板起晚娘臉孔,持著臉盆就要再度帶上鐵門。
方舒華可不會笨得連犯兩次錯誤,他搶先一步以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對不起,請把臉盆遞給我。」
「幹麼?」她愣了一下。
「否則你要怎麼抱住這一大把波斯菊?」
會意過來的陶楷韻,尷尬得羞紅了臉,雖然邊照著他的話做,嘴上卻作作一副死硬派,「哼!沒想到你這麼油嘴滑舌,你別以為送束花就能讓我高興了。」
方舒華只得無辜的聳聳肩,表示他沒這麼想過。
「進來吧!我有話要問你。」陶楷韻懶得和他蘑菇,自動拉著他進門。
和在法院開庭前的疏離感不同,陶楷韻之所以願意拉著他,是因為她肯定自己從方舒華眼中又找到最初所感受的熱切眼光,而且他近乎調皮的語調,是她再熟捻不過的,而她對於他為何表現如此反覆,覺得有問清楚的必要。」
方舒華更清楚,此刻該是對她表白的時候了。
「是我不對。」方舒華不待她質問,便執起她的手道歉,「我不該在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你之後,還強忍著不說出來,讓你對我無法適應。」
陶楷韻一時還真的「無法適應」,她摸摸他的額頭,「哦!又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愛你。」他語氣堅定的回應。
「頗有……震撼力嘛!」陶楷韻試圖讓用辭盡量自然些,「我還以為……你是來解釋法庭上的事。」
「不要再抗拒了。」方舒華的情緒陡然升溫,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晃動著她的肩膀,「承認吧!承認你也喜歡我。」
陶楷韻倏地一陣沉默,回望他的眼眶中湧現淚光,「你總是若即若離,我怎麼知道哪一次是真的?又有幾分真?」
他無言的緊擁她,懷著歉然的心,不停磨蹭著她淚濕的臉龐,以期能稍稍彌補自己的無心之過。
「對不起,難怪你連面對崩潰都有恐懼感……」方舒華聲音已然嘶啞。
見懷裡的陶楷韻瑟縮成一團,方舒華知道除了感情,近來在事業受挫和父親生病的威脅下,她這副小小的肩膀已經默默承擔了多少精神壓力,難得的是她還必須在人前佯裝強悍,繼續保持微小的尊嚴,維護所有繫掛在她身上的寄望。
「我好累。」陶楷韻倚著他寬闊的胸,「你早就該告訴我了,免得我事業失敗了,又得面臨愛情遠去的悲哀。」
「誰說你非得失去其中之一不可?」方舒華恢復理性的語調?「或許,奇跡會出現也不一定。」
「壞習慣。」她輕捏他的鼻尖,親暱的寵愛動作讓她完全像個小女人,「你又在賣關子了。」
「我不對,下回一定改。」方舒華順著她的話,輕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以示認錯。眼前氣氛這麼好,他也不必急著向她說法官可能被人收買的事,反正,以後兩人多得是時間在一起討論公事。
「哦,對了。」他將陶楷韻輕輕放下,他想到藍玲給他的東西,「我想看了這個,應該會對我們倆的關係很有幫助才對。」他回想著藍玲的交代,把錄影帶遞給陶楷韻,「你這裡有錄放影機吧?」
雖然捨不得他的溫暖懷抱,陶楷韻還是好奇的接過錄影帶:將它放進錄放影機想看看它的內容,「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會需要這玩意改善人際關係呢!」
兩人解開了心結,便手牽手的坐在沙發上,耐心等著畫面出現。等到兩具赤裸火辣的交纏身軀在螢幕上躍然出現,兩人不禁張大了嘴,一陣錯愕,直到一秒鐘後進人耳中的淫蕩嬌喘直接刺激到聽覺時,方舒華和陶楷韻彼此才如夢初醒,掙扎著站起來。
「喂!怎麼搞的?」陶楷韻漲紅著臉,揮起粉拳就朝方舒華的肩膀揍去。
「我怎麼知道……」他被揍得大呼倒楣,臉上同樣赤紅一片,尷尬的程度不亞於她。
「這分明是A片嘛!」陶楷韻氣得跺腳,「我以為你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沒想到你竟然拿這種不人流的東西來讓我受窘,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如此輕易的就受你的暗示和挑逗嗎?」
「你又來了。」方舒華歎了一口氣,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別總是那麼容易誤會我好嗎?」
她斜著眼瞪他,一副很難信任他的樣子,「事實擺在眼前,你教我怎能不生氣?」
這時電視裡的呻吟聲突然變大,讓兩人倍感尷尬。
「這卷錄影帶不是我的。」方舒華不得不出賣藍玲。
「該不會是因為見到我反應激烈,所以臨時編個推托之辭吧?」陶楷韻質疑。其實,她心裡還是相信他的。
「是藍玲。」他直說。
「什麼?」陶楷韻完全想不到。
「或許她是好意、或許她想製造一點笑料,也或許她根本拿錯了。」
「而這顯然不好笑。」陶楷韻語氣雖冷,但似乎頗能接受他的解釋。
「所以不是我的錯。」方舒華趕緊提醒她。
陶楷韻看他對自己如此心存畏懼,也忍不住的笑開了,「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麼凶的婆娘嗎?」
「還好啦!」方舒華盡量說得小聲點。
「難怪藍玲希望我們改善關係,真是用心良苦啊!」她又恢復成之前的小女人模樣,自動倚向他。
「她還騙我說這是教學帶,要我們多倣傚。」
「去你的!」陶楷韻見未關掉的電視畫面上仍然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纏綿,不禁罵道,並回頭補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