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廳賞花的莫懷宇躺在軟榻中,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輕輕地問著,沒有回頭,她知道是皇太后。
「我很快樂。」她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靜靜看著池水裡映照出的憂鬱面孔。
「我該是快樂的……」她記得之前十五年的生日,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很多人喜歡她,現在都實現了。她是皇上,即使是個傀儡,但她依舊是個皇上,她還保住了皇室的尊嚴和性命,這樣的人生對那個不被重視的皇子來說已是莫大的恩寵,但為什麼她卻如此失落?尤其是當身邊的江詩不定時地消失在眼前,而時間恰好都是風三來議事廳辦公之時。她很失落,但更強烈的是無法自拔的嫉妒!
皇太后坐在她旁邊拉著她的手,「可憐的孩子,你不需要如此的,我只希望你能真的快樂。」可惜現在已經下可能送她出宮了,她有時會懷疑,風三把莫懷宇推上皇位,其實是為了留住她。畢竟這是杜絕任何她離開可能中惟一的辦法。
「我的快樂打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她幽幽的回答,「我和您一樣都等錯了人,即便有過幸福卻只是短暫,因為他有更多的慾望要去達成,我只能在錯開之後繼續在背後看著他。」
現在連看也下必了,因為她已經心死。她用命換來的下是他的憐愛而是折磨。
「你原本可以不必理會我們的,你只要……」
莫懷宇搖頭打斷她的話,「沒用的,我跳崖不只是為了你們,而是我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了。
那天站在懸崖上看到他時我忽然明白了,他注定要成為一個王者,他會擁有許多的權力富貴,總有一天他會忘記還有一盞孤燈在等他,一如我的母親,或許曾有過耳鬢廝磨的一夜,但對父皇來說不過是千萬夜晚中的一夜罷了。」
「就像我和你父皇還有風三的父母一樣,男人總是在看到更燦爛的煙火後,就忘記了身後的明滅孤燈。」深知其苦的皇太后歎息著不再相勸。
莫懷豐歉然的看著她,一時忘了皇太后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忍下住抓起她的手問:「父皇死了,您其實很傷心吧。」
她看著無法相認的女兒,心頭微微顫動,要不要告訴她呢?「我……我是很傷心,但是那時的我沒有時間去傷心,因為我要……」我要救我的女兒,洗刷她弒君的罪名。雖然明知兇手為何人,但大家都知道風三是太子的人,一旦抖出了他,莫懷宇絕對難逃一死。他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敢那麼大膽殺人吧。
見到皇太后泛紅的眼眶,驚詫之餘,她不禁關心問道:「您怎麼了嗎?」
告訴她又能怎麼樣,不過是讓風三多了一顆牽制她的棋子。平復情緒後,皇太后勉強露出一抹笑容,「沒什麼?只是看到你令我想起自己早死的女兒,所以才一時情緒激動。」
「難怪……」難怪皇太后從以前就對她很親切,當初還是她救了自己的命,莫懷宇頓時恍然大悟.「母后,其實我現在也算是您的半個女兒,另外一半……只能算兒子了。」
一聲母后,讓皇太后熱淚盈眶,她握住她的手哽咽說道..「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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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早朝,莫懷宇坐在皇位上意興闌珊的看著大殿裡的百宮群臣,與其說他們是在向她報告,倒不如說是在問風三,個個幾乎都直接轉向坐在一旁的風三行禮,不過她懶得理會,想必他也是得意的。伸手支額,她懶洋洋地斜靠在龍椅的靠背上,垂眼數著大殿上的地磚。
忽然聽到他好像正和一個官員在交談,漠不關心的她懶得去聽,游移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掃著官員們,發現梁太傅已經不在下面,想來昨天那些老臣應該趕緊送走了他,其他人倒是一副等死的模樣於大殿兩側舉笏而立,就怕今日風三要拿他們開刀。
一旁風三的聲音忽然大了不少,喝斥官員的時候銳目掃了她一眼,像是不滿她的失神,可是這些日子以來,莫懷宇早已習慣了,她依舊研究著門口的幾個侍衛,看著他們手上的長槍發呆。
他的聲音更大了,口氣變得非常不好。
「參領既然知道大殿之上以皇上為尊,為何行禮不對著皇上?莫非你想造反?!」
拍馬屁卻拍到馬腿上的小參領嚇得立刻跪在地上,連喊皇上饒命,看他抖的樣子幾乎是要昏倒了。
莫懷宇詫異的看著風三滿是怒火的眼睛,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她撐起身子勉強自己坐好,卻用著懶洋洋的聲音說:「愛卿請起,下次莫犯便是。」反正這樣的結果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現在裝什麼好人。
可是那參領依然不敢起身,抬眼偷覷了下風三的臉色。
風三看著座上懶洋洋且微閉著眼睛的皇帝,忽然換上了和顏悅色的表情,「皇上叫你起來你還不起來,那就是想抗旨了?」
那名小官果然立刻連滾帶爬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捕捉到莫懷宇又要開始神遊的目光,風三上前拱手道:「皇上,臣有三事稟報。」
他還需要稟報什麼?什麼事情他處理就是了。她隨手揮了一下,示意他可以稟報,但是心神卻又開始恍惚。最近她對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甚至對江詩越來越密集的失蹤也沒有情緒了,反倒是無聊到自己打掃房間。
「第一件事,梁太傅告病返鄉,臣常為食君之祿卻未盡全力而惶恐,不如又令臣兼任太傅之職,皇上以為如何?」
兼任?天曦王朝第一次聽說有官員兼任二職的,但他是風三,他說的話誰敢不從?莫懷宇看著殿下眾人驚奇卻不敢反駁的表情,有氣無力的說道:「如護國公所言」
「第二件事,先朝大皇子弒君叛亂,承蒙皇上聖恩網開一面,但是逆亂之臣不可不治,臣已命人將其押解邊疆充軍。皇上以為如何?」
還能如何?這個幫你背黑鍋的大皇兄都已經被你充軍了。她再度重複著台詞,「如護國公所言。」
「第三件事,」風三好笑地瞧見她偷偷瞪了他一眼,彷彿在怪他囉唆。「先前三皇子護駕受傷有功,如今休養歸來,請皇上封爵嘉獎。」
「如護國公所言。」說完她就發現失言了。他是問她該為三皇兄封什麼爵位,她卻用那句如同狗皮膏藥般的話亂貼,當下臉紅的支吾起來,「言……」
底下已經有人偷笑了起來,他也為她的話稍稍愕然了一下,看到她臉紅得如同紅燈籠般窘迫,立刻又低頭為她解圍,「那就按皇上交代臣的封為炎王爺,賜良田百頃,府邸三座……」
莫懷宇已經聽下到他在說什麼了,她的心思已經為三皇兄歸來的驚喜所填滿。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善心大發的允許他回來而且還封爵晉位,他不怕三皇兄造反嗎?無暇細思,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告訴皇太后這個好消息。
莫懷宇草草退朝,可是大殿之上百官們依舊不敢散去,沒有風三的命令誰敢自行離去?
他審視了眾人依舊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沉下臉色緩緩開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無論你們想做什麼都該記住兩件事。」
他走到幾個大臣旁邊,「一,要記住皇上是誰,誰才是你們的主子。」眾人已經滿是汗水,他又緩緩走到昨日在御書房的那幾個老臣旁邊開口道:「記住第一點也別忘記第二點,表示忠心的方法不止是在皇上耳邊讒言他人,最重要的是真正的為皇上分憂。梁丞相,江南飽受澇災之苦,現下派你去修堤築壩你可願意?」
這已經比那幾個莫名其妙被抄家的同僚好太多了,梁丞相連忙跪下謝恩。心中卻詫異這風三到底想做什麼?接下來他又聽了幾個大臣的調職後,似乎模糊的明白了點什麼。
那些被莫名其妙抄家的好像都是之前與大皇子有過牽扯的,他們這些老臣被派去民間,明是貶職,其實都帶著體察民情的意思。難道這風三是真心想為莫懷宇鞏固天下?
「你們用心去辦事,本公自會派人去民間考察你們的成績,只要盡心盡力為朝廷為皇上為百姓做事,回京只是遲早。」淡淡交代完,他便淡漠的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自己則轉身看著皇位沉默不語,許久問:「梁丞相為何不退。」
梁丞相恭敬的俯首回道:「下官只是想表達一下心意。下官本以為能救天下的只有三皇子,當今皇上年幼不足以承擔大任,但若有護國公這樣的忠臣在,下宮對我朝復興信心百倍,當然不需三皇子,也會為朝廷盡心盡力!」
風三聞言,有趣的笑了,他看著梁丞相慢慢的說:「丞相此話倒是十分中聽,我們都是為皇上效力的,有些話說的容易可是做的難。」
何況就算做了,也不一定有人看的出來,大殿上一片肅清,天下卻百廢俱興。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了,他瞇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皇位,片刻後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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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莫懷豐拿著一疊畫像問著皇太后。
皇太后看著她粉雕玉琢的臉,苦笑道:「是給你挑皇后的人選。」
什麼!她手一顫,把畫像全摔在了地上。
「為什麼?我才幾歲,而且我明明是個……」是個女兒身啊!
「還不是……」皇太后有些難以啟齒的看著她,最後終於下定決心的說:「宮裡宮外都在傳你和風三的事情,你們兩個又都長得這麼好,風三要你娶妻也是為了堵他們的口。」
「什麼……」莫懷宇吃驚的看著畫像,這是他的意思?她的眼中不禁出現了怨恨,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我知道自己不配和他相提並論,可這樣打發我,我是沒什麼關係,但這不是害別的女人一生嗎?這些女人都願意嗎?」
皇太后把畫像拾起來,無奈地說:「也不怪他,現在謠言傳得太凶了,說你和他以前如何地廝混甚至……」她考慮了下還是說了出來,「甚至,莫蒼生在被發配前還送了你那樣的禮物。」
「大皇兄離京之前給我送過禮物?」莫懷宇望著皇太后皺眉。她怎麼不知道。
皇太后搖搖頭,「我本也不知道,還是幾個宮女說的,送禮的人已經在宮外等很久了。」
「為什麼不宣?」她煩躁的站起來問像是牢頭一樣站在旁邊的林公公,現在她出門都有這個林公公跟著,在寢宮又有江詩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風三都一清二楚。
林公公現在對莫懷宇恭敬得簡直恨不得叫親爹,他陪著笑臉回答,「回皇上,護國公……」
他沒說完,莫懷宇就大發脾氣的抓起桌上茶碗摔了出去,「又是他!朝裡的宮裡的都聽他!現在連皇兄給我的禮物他都要扣!」
皇太后擔憂的看著她焦躁的模樣,她的脾氣越來越壞了,是不是壓抑太久的緣故?或者……她閉上眼睛歎息,她總覺得莫懷宇在逼風三,逼他受不了然後把她廢帝。
她摔夠了後,看著跪在地上的林公公一字一句地說:「你告訴護國公,我在日落之前要看到我的禮物,否則別怪我拿身邊的人出氣。」他把江詩派在她身邊監視她並不是一個太好的主意
或許江詩的身份真的很特殊吧,在日落的時候,她看到一個捧著托盤的白衣男子跪在盤龍殿外。
莫懷宇坐在大殿之上,周圍無一侍衛,那男人在被帶到殿內之後依舊沒有抬頭,直到她不耐的揮下周圍所有侍女和太監。現在的她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任何人都會被看成是風三安排在她身邊的奸細。
那男子深深行禮之後,伸手揭開了托盤上的白紗,在白紗之下竟然是一盆水,水中放著一枝紫色的花。
「紫荊花?」她癡癡的望著那花脫口而出。
一次父皇壽辰的時候,他們這些皇子在殿外等著給父皇賀壽,當然他是被忽略的那個,根本沒有和他們站在一起的資格,當時是莫蒼生斥退了要拉他走的太監,要他一起站在皇子中,那時候二皇兄還未離家,其他幾個皇兄也末戰死、病死。他們兄弟九個排成一排,莫蒼生指著旁邊的紫荊花說,那是一顆兄弟樹代表著兄弟之情,只要紫荊花開,兄弟情就不斷。只是為何現在……
回憶中的她慢滿站了起來,走至那男子面前就要拿起花枝,不料低頭的男子卻忽然抬起頭。
好美的男人,兩人同時愣住。
白衣男子有著一張比女人還美麗的臉,白皙而柔美,若不是他身著男衣,只怕任何人都會把他當女子看。這一張臉何止用傾國傾城來形容。
而白衣男子也呆住了,他被告知這個皇上是靠著和一個大臣不明不白的關係才坐上皇位的,那樣的一個男子多少應該帶著污穢之氣,可是憑他閱人無數的眼光,這個像是孩子般的皇上絕對不是個有心機的人,他那一對比女人還要清澈的大眼,和小巧可人的面容,若不是自己也長得這副禍水模樣,他真要以為他是個少女。
「你……」莫懷宇忽然明白了,什麼紫荊花,真正的禮物是這個男子吧,難怪皇太后支支吾吾的,莫蒼生送這個禮物只是在譏諷她,譏諷她憑著和風三的不正常關係才能坐上皇位,畢竟除了皇太后和風三,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她是個女人,那個神醫也許知道,但她明白他絕對下會說出去的。
一股悲哀慢慢爬上來,這悲哀在心裡轉了幾下卻變成對風三的怨懟,當日在涼蔭院他們差點有了肌膚之親,可是現在……只怕他和那個江詩不知道在做什麼?
但是更大的悲哀還沒有那男子失手滑落的短劍更讓她痛心。她震驚地看著那短劍發呆,大皇兄的禮物不止是羞辱,居然還派刺客來刺殺她。難道權力真的可以把人改變至此?
男子發現事跡敗露居然鬆了口氣,放下托盤叩首道:「皇上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那麼罪臣就不隱瞞了。」
他優雅地甩開長袖,垂眼道:「罪臣是江南雲王府的雲雁落,前來行刺實在是被逼無奈,雁落不能眼見大皇子再增加雲梁七州的賦稅了。」
「大皇兄下是被發配邊疆了嗎?」莫懷宇打斷他。
雲雁落搖頭道:「大皇子勾結江南的一支反叛軍霸佔了天險回春城為據點,好在護國公派人攻打了。」
那風三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不告訴她大皇兄造反了?這樣的消息不是可以用來羞辱她嗎?
雲雁落接著乞求,「罪臣無論被皇上處死,還是回去被大皇子處死都是死,但是罪臣懇求皇上讓我在死前見一個人,只要見到了她,我立刻回來領死。」
她看著美麗得不像凡人的男子如落花般跪在那裡,禁不住憐憫的問:「是你的情人嗎?」
「罪臣一生為雲梁七州做盡所有屈辱之事,但是無怨無悔,罪臣惟一羞愧的就是辜負了她,此次前去別無他求,只求她給罪臣一個來世彌補的機會。」
他的聲音也柔和得如落花般,只是莫懷宇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這樣一個男子也會為自己的責任辜負心愛的情人,她是不是該慶幸風三不是惟一薄倖的男人。
「我不會治你的罪,你若想殺我,剛才就不會故意把短劍丟在地上。你走吧!」
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雲雁落則慢慢起身向外走。
「等等,」莫懷宇站了起來走到雲雁落面前,從袖子裡抽出一把造型具有西域風格的短劍,拔出劍身後把劍鞘遞給他,「你這樣出去一定會被處死,給你劍也許更不能證明你無罪,你拿著這個劍鞘,或許它能保你安全出宮。」
這把短劍就是當日在冷宮花園,風三刺在她胸口的那把,但願他的良心會記得這件事情。
盤龍殿中寂靜一片,送走雲雁落的她依舊盛裝站在外廊上。江詩還沒有回來,身邊再無別的侍女的她也就樂得一個人自在。今日黃昏,梁丞相前來辭行,居然暗示說風三是個難得的忠臣,聽得她只想嗤笑出聲。若他是忠臣,這個天下怎麼會變成風家的囊中之物。
可是雲雁落的話又讓她迷惑了,她不理政事,自然不知道許多事情,可是她再笨也知道如今的天下比父皇在位時要好得多,起碼百官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說空話而不敢涉及實際。
秋蟲蕭瑟,她起身走向涼亭,正在發愣時忽然感覺身後有人,等轉過身才發出小小的驚呼,在她身後的,不正是莫惜華!
「三皇兄,」她驚喜的上前三步,卻被他斯文清秀臉上的深沉嚇得停住腳步,經歷了方纔的事件,她彷彿已明白皇室裡的兄弟之情有多麼薄弱。
「三皇兄深夜來此不知道有何要事?」她侷促地低下頭,聽說莫惜華的母親是個巫女,他也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只是後來好像因為什麼蠱封住了他的能力,不然他也不需要和莫蒼生斗了那麼長時間,早就可以問鼎太子之位了。
「我只是來看看我輸給了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已。」莫惜華淡淡地開口,然後舉起了右手,「剛好我的能力恢復了,我想看看你的心可以嗎?」雖然這麼說著,他還是自顧自的摘下右手上的封印,手慢慢地靠近莫懷宇的額頭。
「不要!」她連忙閃開。自己的身份絕不能被識破,她一個人死沒關係,她怕風三會因此屠殺所以知情的人。
「為什麼?」莫惜華質問道:「為了讓我即位,我的母親死在我面前,我的無數部下被風三一一斬首,現在我只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那樣的人如此甘心賣命,輸給他我心服口服,但是為什麼這樣的一個男人會為你稱臣?」
為什麼?為了看她痛苦一生,莫懷宇忽然發現風三給她的理由牽強得可笑,即便這樣的確給她帶來了痛苦,可只是為了看一個女人痛苦,有必要放棄手中唾手可得的皇位嗎?
「我只是想要一個明白而已。」莫惜華冷漠地看著他,彷彿已經沒有人間的情緒。
她抬頭看向天,明亮的眼睛裡儘是夜空的漆黑,「好,但是你要答應我,別毀了我,因為我的命關係著太多人的安危。」
莫惜華的手慢慢湊了過來,片刻,他的臉上浮出各種表情,最後居然是報復的快感,「你居然是……風三真是自作自受。」他愉快地笑了,像是在享受著誰的痛苦,「我覺得心情好多了,真的,原來真的是一物克一物。」
他又看著呆呆的莫懷豐問:「你覺得若是我殺了你,風三會像把你當傀儡一樣推我做皇帝嗎?」當然不可能,莫懷宇若是死了,只怕整個莫氏都要消失在歷史中。
「會吧……」她不確定的回答,一臉愕然地看著他笑得更愉快了。
「有你折磨他,我覺得開心多了。」莫惜華收住唇邊的笑意正要離開,卻在看見迎面而來的女子時愣住了。那女子就是江詩。
「你快走,」江詩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不過眼睛裡卻多了點急切,「快走,即便你沒有殺皇上的意思,但已經知道一切的你還是太危險了。」
因為他是莫惜華,一個曾經妄想皇位的人,風三不會允許這樣的威脅在莫懷宇身邊的。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江詩搖頭道:「沒必要了。」在江詩身後那個把玩著什麼東西的男人,就是自己當日莫名其妙敗北後許多漫漫長夜裡的夢魘。
「炎王爺好大的雅興,不在炎王府吃慶功宴,居然來這裡找皇上敘舊,不知道這御花園的月亮是不是比炎王府的圓?」
莫惜華笑了笑,對身邊忽然如潮水般出現的侍衛視而不見,反而帶著挖苦地回答,「御花園的月亮的確比炎王府的圓,卻還是沒有涼蔭院的好看。」
很快地,他得到兩道冰冷的視線,隱藏在黑暗中的風三走了出來,素衣錦冠,就像是溫和無害的一個人,他手裡把玩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莫懷宇只看了一眼便臉色蒼白,那是她送給雲雁落的劍鞘,不曉得那個男子的命運如何。
「看來炎王爺一定下知道整座皇宮裡最好看的月亮是在午門,不過無妨,本公隨時可以帶王爺去看。」
午門是朝廷處決犯人的地方,據說那裡的月亮都像是在滴血。一旁等候的侍衛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擁而上就要將他五花大綁。
「慢著!」莫懷宇知道她再怎麼求情也沒用了,連那把短劍都喚不起他的一絲憐憫,她用那把無鞘的短劍抵住自己的咽喉,「放他走。」
全場靜了下來,每個人臉色都有所下同。莫惜華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江詩則是充滿不解,而風三卻強忍著挫敗的怒氣。
「你除了哭和以死相逼外,似乎沒別的手段了。」他的聲音如歎息一般,居然帶著淡淡的無可奈何。莫懷宇聽了以後,決然的臉上出現一絲茫然,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口氣這麼奇怪?
風三先是看著莫惜華那張微笑的臉片刻,然後莞爾一笑,「若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又是條件嗎?反正她已經沒什麼可以付出了,就看他要什麼吧。莫懷宇點了點頭。
「我要你娶妻立後!」
她猛然睜大本來就圓亮的眼睛,他還是沒放棄!不過罷了,他的決定又有誰能違背呢?
莫惜華只覺得滑稽到了極點,眼睛看著正靜靜望著他的江詩,千言萬語卻彷彿無從說起,此時竟又聽到了風三的第二句話,「新娘就是江詩江姑娘。」
什麼……這下所有人都驚異的看著他,他瘋了還是傻了?莫惜華陰沉的看著風三的笑容,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是在報復自己方纔的嘲笑,這只狡猾狐狸!
「我會認江姑娘為義妹,這下也算門當戶對了,找個吉日,皇上已經快十七了,也該有後了。」
兩個女人能有什麼後!莫懷宇差點咆哮出聲,她回頭看著江詩一臉的茫然,和莫惜華欲殺了他而後快的目光。風三這個決定害了她無妨,可不該這樣故意害一個好女孩。
「你!你……」她氣得要命,卻礙於眾多侍衛不好開口。
風三輕鬆地走到她面前,把短劍從她手中拿了過來與劍鞘合上,望著她還是氣得發抖的俏臉問:「你選一個吧,成親還是炎王爺去午門?」
莫惜華直視著江詩率先開口,「我去午門。」
「不!」莫懷宇打斷他,然後咬著銀牙看著風三說:「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