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泥地被濺出一窪窪水坑,馬車轆轆,來來往往,輾過那泥濘的官道,積水變濁,凹凹凸凸的路面更難行走。
望向崗邊的寂靜山林中,有三匹快馬疾駛而出,為首之人一身雪白,束髮的雲帶飄曳發間,與墨黑髮色形成強烈對比。
中行者十分高大,似有外族血統,身著黑衣,腰繫佩刀,全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
而後行者則顯得中氣不足,有些力不從心,勉強跟上了前面兩人,身形較為瘦小,著藏青色僕服,似乎隨時有從馬上跌落之虞。
三人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似商旅,似閒遊,緩緩地進入人口少,偏僻的青花鎮。
「皇……」
「嗯!我說過什麼?」
「是,公子。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填飽肚子?」尖細的嗓音出自面皮光滑的隨從。
「就找間飯館歇腳。」白衣男子聲音沉厚,帶著一絲不易親近的威儀。
「得……呃!是,公子。」
得,是宮裡下人對皇族中人的敬語,尋常人家鮮少聽聞。
青花鎮是個很小的鄉鎮,鎮上繞一圈不用半日,百姓皆以漕運維生,打漁、賣魚,載送水貨,雖不富裕,但三餐過得去,衣食無缺。
而鎮上只有三間飯館和一間門可羅雀的客棧,大部份的商人只會路過而不投宿,他們會直接往下一個城鎮,也就是春城無處不飛花的綠柳鎮。
「你們聽說了沒?」一個吃著花生米的老叟對著身邊老友交頭接耳。
「聽說什麼?」又有什麼新鮮事?
「鎮西張寡婦的女兒不見了。」長得秀秀氣氣,逢人便笑,嘴甜得很。
「什麼又一個不見了。」這年頭是怎麼了?老有閨女失蹤。
又?角落裡用餐的白衣公子忽地眼神一利,聆聽百姓的閒話家常。
「可不是嘛!先是陳家二女兒,接著是古家的小梅,她們一到綠柳看熱鬧就沒回來了。」也不知去哪了,讓人替她們著急。
「會不會是遇到情郎,跟人家跑了?」一人打趣著。
「呿!趙員外的千金才十二歲,難道也情竇初開呀!」一派胡言,壞人名節。
「不過有傳聞……」
傳聞什麼?
隔壁桌的交談忽然變得很小聲,像是怕人聽見似的,捂著嘴竊竊私語,隱約有「被賣了」、「人口販子」、「青樓」等字眼。
用完膳的白衣公子擰起眉,隨即走出飯館,他的表情頗為凝重,目光幽遠地思索著旁人無從得知的思慮。
「嚴功,你覺得這天下真是太平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黑衣護衛恭敬的立於身後。「君主賢明,朝有賢臣,何患天下不平?」
「可百姓呢?真能不偷不搶,不拐不騙?」看似國泰民安,實則人心難測。
「……難。」一句肺腑之言。
「是難,你倒是說了句實話……」
驀地,一道鬼祟的影子在牆角晃動,似尾隨某位出鎮的姑娘,形跡詭異的透著一絲不善。
「嚴功,跟上去查個清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