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反正我閒著沒事。」漾出一抹笑,溫家語用捲起的衣袖拭了拭汗。
「這……」阿香滿臉為難,但也只能由著她去,無奈的擰乾拖把往客廳的另一個方向拖去。
沒了阿香在旁勸阻,溫家語更是賣力的擦拭著所有的桌面及窗欞。
在這個家雖然人人喊她小姐,但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她就過著宛如寄人籬下的生活,個性敏感的她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其它人。
因為她很清楚,繼母及兩個姊姊根本不是真心將她視為家人。
這段喪父後的艱困日子,多虧還有繼兄的照護,否則她真的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怎樣。
感慨的扯唇苦笑,溫家語準備轉向廚房忙去。
「站住,你給我回來。」突然,一道惱怒的聲音自二樓傳了下來。
溫家語目光移向樓梯口,卻尷尬對上了大步走下樓的繼兄的視線,她趕緊低下頭。
「你又在做家事了?」藍斯走向她,眉頭微微蹙起。
「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活動一下也不錯。」溫家語輕聲道。
「要活動可以跟我去打壁球,幹麼搶傭人的工作?」藍斯不以為然的搶過她手中的抹布往旁邊一扔,抓了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噯,哥,你要帶我去哪啊?我還要洗碗呢。」她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你再搶著傭人的事做,當心害她們沒工作,全得回家吃自己。」藍斯朝她眨眨眼,霸道的扯著她往車道旁的一輛跑車走去。
溫家語不得已的跟著他,一邊還擔心的道:「我不能出去太久,欣欣姊有交代我晚上幫她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燙好,還有文文姊的褲子鈕扣掉了,我得替她縫好……」
「停!」藍斯突然止住腳步,伸出修長的手指抵住她的唇瓣,微微彎下身,英俊的臉龐近在眼前,讓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你這傻蛋,她們就是欺負你太好說話,才會什麼都指使你去做,你是她們的妹妹,不是傭人,以後不許你再答應她們的要求了。」他正色表示。
低垂下頭,溫家語抿抿唇沒有吭聲。
藍斯無奈的搖搖頭,「你始終不認為自己是這家庭的一份子對嗎?」所以才會努力討好著任何人,就怕惹惱她們。
「我沒有。」溫家語趕緊否認,但那聲音是如此的虛弱,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
看著她細緻秀氣的五官,藍斯輕歎了聲,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知道再問也得不到答案,溫家語乖乖的坐上車,等待藍斯坐入駕駛座,發動引擎,車子疾駛而出。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講話,溫家語偷偷的睇了眼藍斯的側臉,再次驚歎著上天對他的厚愛。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性感的薄唇、高挺筆直的鼻樑、深邃迷人的瞳眸、剛毅的臉部線條,沒有一處不完美的。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心跳漏了好幾拍,感覺他就像跟她活在不同世界一樣,是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
他不只外型出色,更待她和善。
若說父親過世後,她唯一可以感到老天還是待她不薄的,就是給了她這個對她疼愛有加的繼兄吧。
「你那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突然,藍斯醇厚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在耳邊響起。
「沒、沒有。」彷彿被抓到做了什麼壞事似的,溫家語趕緊垂下頭,羞紅了臉頰。
藍斯挑挑眉,沒有追問她,只是將車駛到河堤邊緩緩停靠,然後下車替她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溫家語跨出車外,跟著他走向了河堤,隨意坐在一張石椅上。
傍晚的夕陽映照著雲彩,將天邊鑲上一片金紅色光芒,暖暖的烘著臉頰,讓她的心情也忍不住放鬆下來。
「這裡好美。」她漾起笑,側頭望向他,不意對上他凝視著她的目光,臉頰又更燙了些。
夕陽下的他真的好帥喔。她偷偷在心裡想著。
「終於笑啦?」藍斯跟著彎起唇瓣,讓那張英俊的臉龐添上些許的稚氣。
溫家語抿抿唇,不好意思的轉正了臉,轉移話題道:「哥,你剛剛又惹媽生氣了?」
「呵。」藍斯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在乎。
「哥,你就聽媽的話,不要老惹她生氣吧。」從她住進那棟豪宅之後,他們母子之間的互動就一直很不良,總是可以聽到媽媽被他氣得尖叫的聲音。
「傻瓜,你以為委屈自己去迎合別人就是對的嗎?」藍斯舉起大掌揉了揉她的腦袋。
「可她是媽媽呀。」溫家語苦笑。
「即使是親生母親,也不是說什麼就都是對的。」他看著她道。這個繼妹不是屬於那種令人看了眼睛為之一亮的美麗女人,但卻有種恬靜溫婉的氣質,讓人感覺待在她身邊很舒服。
「哥,媽都是為了你好。」她知道他們最近在爭執的事,媽媽替他找了樁門當戶對的企業聯姻,但藍斯哥卻堅決不肯。
「你真以為這是為我好嗎?要我娶一個連長得是圓是方都不知道的女人?」藍斯冷哼了聲。
「所以媽才叫你去跟她吃飯啊。」溫家語試圖替繼母說話。
「你真的是太單純了,我看哪天你被賣了還會幫忙數鈔票。」藍斯翻翻白眼調侃她。
「我才沒這麼笨呢。」溫家語抗議的噘起唇瓣。
看著她臉上難得的倔強神色,藍斯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和起來,但嘴巴仍忍不住虧她,「最好是。」
她揚了揚唇角,凝視著逐漸下沉的夕陽,突然開口道:「說真的,哥,幸好這個家有你。」
藍斯側頭看她,等著她的下文。
「小時候我就沒媽媽,跟著藝術家爸爸生活,他那種大而化之的散漫個性,常讓我們有一頓沒一頓的。」
「所以他才娶了我媽。」藍斯瞭解的點頭。
溫家語尷尬的抿抿唇,無法反駁他,因為父親的確曾經告訴過她,他這輩子愛的只有她親生母親一個人,至於為什麼娶繼母周亭妃,當然是因為錢。
「別在意,我媽也只是看上你爸英俊的外表,各取所需嘍。」自父親那邊繼承了大筆遺產的母親,貪圖的也就是「美色」了,也因此,在她父親過世之後,對她這個繼女根本也無心照顧。
「總之,那是上一輩的事,我們也不用管。」藍斯聳聳肩,「倒是你,不要老是小心翼翼的看她們臉色好嗎?」
溫家語搖搖頭,輕聲道:「只要大家開心,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唉,真不知道該說你頑固還是說你笨了。」藍斯沒轍的搖搖頭。
「不管怎樣,至少還有哥哥你關心我,謝謝你。」她真摯的道謝。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他又揉了揉她的腦袋,溫度透過了手掌,溫暖了她的心。
溫家語開心的微笑著。儘管沒有真正的「一家人」,但有個「好哥哥」的關心這就夠了。
況且,她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一定可以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總有那麼一天的……
*
小語,你現在馬上把我那條鑽石項鏈送過來,快!
溫家語坐在出租車上,手上拿著裝著鑽石項鏈的深藍色絨盒,繼姊命令的口吻還在腦海中迴盪著。
今天晚上欣欣姊為了參加朋友的生日Party而盛裝打扮了一番,還記得出門前她脖子上已經戴了條珍珠項鏈,不知道為何,突然緊急Call她,要她放下手邊的一切事情,務必在十分鐘內把鑽石項鏈送到她手上。
十分鐘……光塞在車陣裡就已經快十分鐘了,眼看目的地還有一段路,溫家語的掌心開始冒汗了。
她幾乎可以預見繼姊的不悅,越想越是坐立難安,索性將錢算給出租車司機,躍下車,拿著絨盒奔跑了起來。
她賣力的邁開步伐,跑著跑著,狼狽的跌了一大跤,擦傷了膝蓋和手掌,但她還是咬牙忍痛爬起,繼續跟時間賽跑著。
好不容易氣喘吁吁的跑到目的地,溫家語用衣袖拭了拭汗,平復了下呼吸,快步走向眼前的豪宅。
「等等,你找誰?」才進大廳,她就被警衛給擋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是幫我姊姊送項鏈來的。」溫家語客氣的回答。
「姊姊?」警衛蹙蹙眉,打量了下眼前穿著簡單「廉價」的溫家語,口氣充滿了質疑。
「是的,我姊是來參加朋友的慶生派對的,她叫藍欣欣。」溫家語被他看得有點侷促不安,趕緊解釋。
「我不認識她。」警衛粗聲趕人,「你走吧,我們這裡管制嚴格,不是什麼閒雜人等都可以進來的。」
「警衛先生,我只是來送項鏈的,送完東西,我就會馬上離開。」糟糕,欣欣姊沒有告訴她該送到哪一樓哪一戶呀,偏偏她一急,手機也沒帶出來……
「這我也沒辦法,你說不出個我認識的人名來,我就不能放你上樓啊。」警衛搖搖頭。
「可是……」溫家語急得都快哭了。要是她沒有把項鏈送到欣欣姊手上的話,一定會被痛罵一頓的。
「怎麼了?」突然,一道溫柔的男人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溫家語回過頭,只看到一個白白淨淨,一臉斯文的男人,正微笑的瞅著她。
「吳先生。」警衛的態度馬上轉為恭敬,哈腰道:「沒什麼事,只是有人想要硬闖進去。」
「我沒有想硬闖,我只是請你通融一下,讓我把東西拿給我姊姊就好了。」溫家語連忙解釋。
「我又不認識什麼藍欣欣的,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隨口瞎掰?」警衛又換上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我說的都是實話。」溫家語急切的道。
「原來你是欣欣她妹啊?」男人走上前來。
「你認識我姊?」溫家語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問他。
「她就是來參加我的慶生宴會的,只是我臨時有點事外出了一下。」吳彥新微笑道。
看著他臉上溫煦的笑容,溫家語覺得鬆了口氣。「那可以請你帶我進去嗎?」
「當然可以,你也算是我的客人啊。」吳彥新一口答應,朝警衛道:「以後看到這位藍小姐,記得不要刁難她。」
「當然當然,原來她是吳先生你的朋友,真是不好意思。」警衛換了個態度,客氣得不得了。
「沒關係,你也是職責所在。」溫家語瞭解的笑笑,隨即跟著吳彥新走進電梯。
「我一直以為欣欣只有文文一個妹妹。」吳彥新按了十二樓之後,好奇的道。
溫家語尷尬的抿抿唇沒有吭聲,她知道兩位姊姊在外頭對她的事幾乎是絕口不提的。
「我叫吳彥新,你呢?」見她不答腔,吳彥新又開口道。
「呃,我叫家語,你可以叫我小語就好了。」她簡短的回答,刻意迴避自己的姓氏,因為不想對自己的身份多做解釋。
「小語?」吳彥新挑眉,沒有多做追問。
除了藍斯之外,她第一次跟男人這樣單獨相處,更何況又是密閉空間,讓她有點不習慣的心跳加快。
好險電梯一下就到達十二樓。
電梯門才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獨立的玄關,歐式的裝潢風格,顯得金碧輝煌。
這是一層一戶的豪宅,難怪警衛嚴格成那樣。
姊姊的朋友非富即貴,看樣子這位吳彥新也是個富家子。
「請進。」吳彥新領著她越過玄關,走進客廳,廳內正迴盪著悠揚的琴聲,每個人都穿著正式,舉止優雅的寒暄著。
這個慶生會還真有格調,跟她印象中的那種嬉鬧喧嘩的Party有很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