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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魂記 第七章 回魂(2) 作者:川上
    泡完澡出來,填飽肚子,我就被浮雲和流水按坐著梳妝打扮,他老神在在地坐一邊當監工,就似我以前對待穿著我人皮的他一樣。我當時讓「我」打扮,是因為可以困住他。他倒是有樣學樣學得快,困我的功夫登峰造極。浮雲用巧手好不容易挽好了我指示她的抓頭髻,他一句「不適合你」,我就又變回了披頭散髮。流水給我畫好了桃花妝,他一句「太艷」,我的臉又得重新洗。女為悅己者容,但可不可以不要讓我為了他的愛好而容,累壞人!

    終於,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妝扮結束,我被他牽著走到大廳,廳裡站著一堆人,似等了頗長時間,見了我們個個兒臉上堆滿了笑容,看我就像看一塊肥肉似的,那探究的眼神讓我渾不自在。

    阿骨打牽著我坐在主位,沖眾人揮揮手,道:「有什麼好東西都獻出來吧。」

    一個胖子諂媚地笑:「王爺,我可是把我家祖傳了好幾代都不捨得賣的首飾都帶過來了,您可要多挑挑,包你有相中的。」

    我對首飾可不感興趣,再一聽是好幾代的,忍不住哼道:「死人戴過的東西都敢往王爺面前獻,活得不耐煩了!有沒有新鮮貨!」

    胖子忙沖身後的小廝招招手,獻寶似地打開一個木箱攤在桌上,自賣自誇道:「不是我鬼手吹牛,我打出來的飾品可是獨一無二的,夫人先看過再說。」

    我掃一眼,一箱子的珠光寶氣,什麼珍珠,什麼黃金,什麼瑪瑙,什麼祖母綠,林林總總,看得人目眩神迷眼花繚亂。

    我半天不做聲,阿骨打捏捏我的手問:「花花兒,難道沒一樣喜歡的?」

    「沒有一見鍾情的。」

    阿骨打沖胖子揮揮手:「先撤下去吧。」

    胖子不甘心地叫:「這世上竟然還有看不中我鬼手做的飾品的?夫人,您要是這些都不滿意,說個樣子,我給你定做。」

    我不感興趣地打個呵欠,學著阿骨打的樣子揮揮手道:「先撤了吧,以後再傳喚你。」

    哎喲,這樣子不知道像不像慈禧,有權真好!

    其它人見我這麼難侍候,先前看肥肉的眼神就變了樣。我懶洋洋地發話:「還有什麼寶要耍的,不妨一塊都獻了來。」

    一位妝容精緻的少婦走出來,道:「我們天繡坊帶來了幾塊獨家織造的絲綢,不知可入得了夫人的法眼。」

    我看向她身後被展開的一匹匹絲綢,不感興趣。平時我最愛的就是棉布,雖然穿上易皺沒型沒款,但是舒服。這絲綢可是個嬌貴玩意兒,不適合我這粗人。

    我問:「有什麼有特色的棉布土布沒有?有的話,哪天拿點布樣給我瞅瞅。沒有的話,就先撤了吧。」

    少婦一臉失望地打算退下,阿骨打開口了:「第二匹、第四匹和第七匹的花色不錯,先給夫人量量尺寸,用這向匹布做幾件時下流行的服飾。」

    少婦一聽,連聲應下,讚:「王爺可真是好眼力!」

    我「嘁」道:「是嗎?你是說我這夫人眼光差了?」

    少婦忙半蹲著身子叫:「民女惶恐!」

    恐你個女人頭!看你盯著王爺笑得那般曖昧,我可沒見出一點惶恐樣兒!

    阿骨打捏捏我的手,側過頭俯在我耳邊道:「花花兒,不要玩得太過火,注意形象!」

    我小聲答:「好不容易可以玩玩權術,你就讓我過把癮。」

    我「咳」一聲,看少婦猛低下頭,我滿意地斥道:「我有這麼可怕嗎,竟然讓這京城第一繡女惶恐不安,這要是傳了出去,我這一品夫人的名聲豈不被毀了?」

    少婦頭垂得更低了,小聲答:「民女不敢。」

    「哪天敢了再來吧,撤了先。」

    這兩個交道打下來,剩下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了,都低著頭,盯著腳尖,生怕看錯了地方被我逮個正著。

    無趣!

    把各家各戶的寶貝都看了一圈後,我無聊地直打呵欠。雖然我在現代時不富,可也見過不少做工精緻的好東西,這些古代的奇珍異寶在我眼裡不過是一般玩意兒,引不起想要擁有的慾望。

    阿骨打見我什麼也沒挑中,不禁好奇地問:「你到底喜歡什麼?」

    聽他這樣問,多麼像古代為了博美人一笑而不惜傾國的昏君哪!而我,可能就是那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哈哈。

    我瞟一圈那豎著耳朵聽的人們,挨個點著他們說:「我喜歡他們的眼珠,可以串成項鏈,黑白分明會很經典很漂亮。我還喜歡他們的小手指,剃掉肉,把骨頭鑽個孔串起來可以當腳鏈。我更喜歡他們的肉,可以做成叉燒包。」

    說完,我「吃吃」地笑,而那些人卻都慘白了臉,看到他們害怕的樣子,我更是放肆地狂笑起來。

    阿骨打揮揮手趕人:「今兒都撤了吧,不想被妖怪吃掉就跑快點。」

    那些人轉瞬間沒了人影,我興奮地站起來,大搖大擺地踱起方步,衝著他叫:「喂,阿骨打,有權有勢可真好咯,我剛才像不像暴發戶。」

    「花花兒,你把他們都嚇跑了。」

    「活該!誰讓他們要那樣看我!我討厭對我有目的的人!」

    「花花兒——」

    我忙站住,喊「停」:「阿骨打,不准叫我花花兒!」

    不過咬了他一口,我就有了個狗狗的名字。理論扭轉不了事實,我只好叫他「阿骨打」。被他搓泥搓得一時高興,我就哼了首阿牛的歌:「我是你的小小狗你是我骨頭,輕輕把你含在口中到天長地久。我是你的小小狗你是我骨頭,就算掉進臭水溝我也找回咬著走。」有幸聽我一展歌喉的某骨頭一下子就被我迷住了,看我的眼神分外溫柔起來,也不糾正我一口口叫他「阿骨打」,只是弱弱地問:「為何要加個『打』字?」我回手拍了下他的光腚道:「不聽話就打!」就這樣,偉大的莫梨花變成了花花兒狗,鴨霸王爺則變成了阿骨打。

    說來奇怪,不過是稱呼變了一下而已,卻連帶地改變了我和他的距離。不過是給他取了個類似「狗剩兒」的暱稱,他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不禁懷疑男人當真是「先性後愛」的。他,不會是愛上我了吧。雖然我很可愛,可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他長腿一伸,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我,輕輕一勾我的腰,夾著我就走。雖然我骨骼輕奇,可像這樣動不動就被抱起夾起,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到這裡後天天吃素吃得瘦成了九十斤。雖然我很懶,有別人的11號交通工具可以代步我就不願動用我的11號,可是這樣被夾著一點也不舒服,我擰著他屁股叫:「阿骨打,放我下來,夾得我肉疼。」

    他抖抖我問:「你有肉嗎?天天吃肉卻不見長肉,浪費!」

    我再擰一下他屁股:「夾得我骨頭疼。」

    「本王不嫌你硌得我骨頭疼。」

    「快放我下來!」

    「不放!」

    「阿骨打!再不放,我就要開打了!」

    他自顧自向前走,我就不客氣地蹂躪他的屁股,又掐又擰又拍又捶。

    突然,他猛地一停步,我以為他要放下我,卻聽得蘭香調侃的聲音響起:「王爺,蘭香尋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兒軟玉溫香抱滿懷呢。」

    我突然想起來昨天約了蘭香要看她們九位娘子跳集體鋼管舞,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等我開口,阿骨打冷冷地「哼」一聲道:「找本王作甚?」

    「王爺,怎麼了?我們氣死人不償命的夫人又惹你生氣了?走,蘭香帶你開心去。」

    蘭香來拉他,他甩開她吼:「滾!」

    看蘭香愣在當場紅了眼圈,我心中不忍,想掙扎下地,無奈他的胳膊一點沒放鬆,我只得出言安慰:「蘭香,你先回去吧,呆會兒我去找你。」

    蘭香把小嘴一撇,「哼」一聲道:「不必。」

    唉,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誼,瞬間瓦解。

    他倒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夾著我前行,我擰擰他:「喂,阿骨打,對女人要溫柔點,懂不懂!不要傷女兒家的琉璃心!」

    他又打鼻孔裡哼一聲:「她自找的!」

    「喂,阿骨打,你會不會也對我吼讓我滾?如果有那一天,你能不能不要吼得像個凶神惡煞,看得聽得令人膽寒。」

    是,見識到他對女人的無情,我不禁想像自己被棄如敝席掃地出門的悲慘樣子。唉,人家的今日難保不會是我的明日。人生得意須盡歡,趁著現在還受寵,不如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好歹也曾煙花絢爛過。哎,我的小妾心思越來越明顯了。

    他不言語,繼續前行,經過水月庵時,我又掐他一把,問:「阿骨打,你大老婆真出家了?是不是你太冷血,她覺得跟著你不如跟著佛,所以棄你而去?你和你大老婆上過床沒有?我是不是你第一個女人?哎,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我們倆是什麼時候交換的?哎,你要是以前沒碰過女人,你怎麼知道怎麼嘿咻?連皇帝都去過青樓,你也去過吧?你哪天帶我也去見識見識?你們男人在一起會不會交流什麼房中術?哎,像你們這樣的皇家身份,你和皇帝見面時聊什麼?聊不聊馬車?女人?八卦?聽說你還是京城四大美男之一,誰評的?另外三大美男是誰?是你們圈子的人嗎?哪天介紹我認識認識?聽說有個叫風晴的將軍,他很懂憐香惜玉呢,你該向他多多學習。又是將軍,又帥,又溫柔,又邪氣,又有趣,哎,他比你受女人歡迎吧?他結婚沒有?」

    終於,他放下我,臭著臉惡狠狠地說:「休想!」

    真開心!我踮著腳捏捏他臉蛋,再拍拍,笑成一朵花:「我們的阿骨打吃起醋來真可愛。不過呢,做一個好男人是要付出努力的,你要是不服,就向我討教,我保證努力把你調教成人見人愛的好男人,到時候有人來搶,你可別跟人家跑了。」

    他扭轉頭,背著我,望向天邊的夕陽。被玫瑰紅的晚霞妝染的天空成了烘托他的背景,我在他後背上讀出了濃濃的寂寞和孤獨,情不自禁上前,摟著他的腰,用臉貼著他後背,然後聽到他說:「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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