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衛祈咬牙切齒的瞪著錢多多,「你最好不要告訴我,嬌嬌的酒醉也是假的。」
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姚嬌嬌自覺大難臨頭,忙小步退後,打算不著痕跡的閃人,卻不料衛祈冰冷嚴厲的目光已經直直的朝自己射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看到衛祈正一臉質問的走向她,本來還有些心虛的,可一想到他當初不顧自己傷心難過,那麼絕情的將她趕出侯府,甚至在多多帶著她去侯府問個是非究竟時,他不但裝出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樣子,更是對她惡言相向,大肆諷刺。
回想起自己為了他傷心傷神的那段日子,縱然此刻有再多心虛,也全部化為了不滿和委屈。
「沒錯,我這次根本沒喝酒,你聞到的這些酒味是多多故意灑在我身上的,她說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對付負心漢的最好辦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雖然……雖然你之前裝失憶是為了救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當我看到你被人刺傷昏迷不醒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當我看到你醒來之後完全不記得我是誰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姚嬌嬌說著說著,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每次回想起他冷著面孔對自己說出那些絕情的話語時,心都會不由自主的揪痛。
「衛祈……」她猛然抓起他的手,直直探向自己的胸口,「當你自作主張做出那種決定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我的這裡很痛很痛!如果我的命一定要用這種痛苦來交換的話,那麼我寧願立刻死掉!」
衛祈愕然,看著一向溫馴的她聲淚俱下的對自己發出一聲聲控訴的時候,他完全驚呆了。
掌心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向她柔軟的胸脯,那裡傳來怦怦的跳動,證明她還完好無缺的活著。
可是在不久之前,他以為她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時,冷靜多年的心終於亂了,亂得他再也控制不了,慌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只要她活著,只要能讓她活著,他不在乎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傷害她,甚至明知道她會痛苦、會難過,可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那樣的傷害,對她來說是多麼的殘忍和絕情,如果不是郗寶寶及時挽救了她的小命,她豈不是要帶著心痛和絕望赴上黃泉之路?
想到這裡,衛祈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他顧及了太多,卻偏偏忘了在這世上,最傷人的就是「情」字。
他怎麼也忘不了,那日她與錢多多來侯府,在親耳聽到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時,臉上流露出來的是怎樣的絕望和死寂。
「嬌嬌……」衛祈情不自禁的輕喚一聲,看到她豆大的淚珠湧出眼眶,這淚水就像籐鞭,狠狠擊打著他的胸口,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對不起,我要怎麼做,才能換回你的原諒?」
所以說女人絕對不能寵,一旦寵過了頭,她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更有甚者,還會爬到男人的頭上撒野,而這樣的女人,衛祈的眼前就有一個。
自從得知姚嬌嬌被她的好友郗寶寶誤打誤撞解了身上那足以致命的劇毒之後,他擔憂了多日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本以為誤會解除之後,就會萬事大吉,全家團圓,可過去那個明明很乖巧、視他的命令如聖旨的小女人姚嬌嬌,最近竟然學壞了。
而讓她學壞的罪魁禍首除了六王府那個精明狡猾鮒錢多多還會有誰!
還記得那日誤會解開之後,嬌嬌本該埋在他的懷裡哭訴前些時日所受的委屈,哭完後,他自然要捺著性子好生安慰解釋一番。
再然後,那個一向沒什麼主見的小東西理所當然的應該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下,乖乖讓他拎回侯府好生疼愛一番……嗯,至少市集上那些少女們都想望的愛情故事裡是這樣進展的,這可是碧珠親口對他講的。
可事情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姚嬌嬌不但沒有如他所願的乖乖同他回侯府,還理直氣壯的向他高唱什麼「女權主義」。
唔……有關於女權主義這四個字的由來,他還是從六王爺李承瑄那聽來的,因為據說這四個字是他由的愛妃錢多多親自發明,並且準備大肆提倡的禍苗。
姚嬌嬌就是受了那女人的荼毒,現在每次看到他,不但敢放開膽子與自己嗆聲,還無視於他的嫉妒和憤怒,時常跑去百花樓與那裡的老鴇和姑娘喝茶聊天。
好吧!他承認自己之前做事是有些衝動,為了彌補自己曾對她造成的那些傷害,他忍!
可是忍過一天又一天之後,那該死的姚嬌嬌不但沒有半點想要踏進侯府大門的意思,還在某個風和日麗的美好日子裡告訴他,她決定品嚐一下闖蕩江湖的滋味。
只因為她的損友錢多多說,女人不可以一輩子依賴男人活著,要活出自我,活出風采,活出個性,並且一定要為了自己的目標而活,千萬不可以隨波逐流,白來世上走一遭……
於是從嬌嬌口中得知,她自小到大一直有個心願未了,就是做一個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女俠。
「主子,您真的打算再繼續放任嬌嬌姑娘這麼胡鬧下去嗎?」已經忍了好些天的段恆終於按捺不住,忍不住向自家主子說道。
他實在不能理解主子的處理方式,那嬌嬌姑娘明明弱小得一根指頭就能輕易搞定,可主子卻前怕狼、後怕虎,非要由著那妮子繼續任性胡鬧。
自從嬌嬌姑娘決定出門行俠仗義、闖蕩江湖之後,主子便調動了暗堂幾個高手日夜陪護在她的身側,就連他自己,也不放心的暗中跟隨。
那嬌嬌姑娘也真是個搞笑的天才,也不知從哪本書上得知行俠仗義就等同「劫富濟貧」,所以決定趁著月黑風高的夜晚,身穿夜行服,準備攀牆去富商的家裡偷些銀子送給窮苦百姓。
結果她子時出動,在京城首富趙大人家裡的牆壁上爬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最後皆以失敗告終,害得守在暗處的隱衛一個個想笑不敢笑,最後不得不偷偷使些小手段,讓她得以爬上牆頭,成功進入趙府,偷了五十兩銀子,送給了路邊一位要飯的老伯。
只有段恆知道,那五十兩銀子還是他家主子事先讓人準備好送過去的,而趙家全家上下,得知那晚有「盜賊」出沒,所有的主子與下人皆老老實實的在自己房裡安睡,免得誤了「盜賊」行竊的大事。
為了幫助嬌嬌姑娘做一個成功的俠女,主子在暗地裡可是使了好多手段,可這妮子似乎對這個遊戲玩上了癮,整整半個月過去,仍舊樂此不疲,也難怪主子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隱忍,直到現在越變越鐵青了。
不理會下屬的質疑,衛祈依舊像前幾日一般,暗中跟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身後。
前些日子滿大街貼了公告,說城東一帶有採花賊出現,姚嬌嬌聽到這個消息,便興致勃勃的拎了一柄長劍,準備來城東的郊外守株待兔。
衛祈差點被她氣死,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抓採花賊,看來這小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一說起她那三腳貓的功夫他更氣,自以為從六王府的廖管家那學了幾個招式,就到處炫耀,錢多多這個討厭的女人還火上加油誇她有學武的天分,結果嬌嬌便自以為出師學成,決定一展身手,這女人的腦袋有問題嗎?真是氣死他了!
就在衛祈暗自在心底腹誹的時候,卻聽見離自己不到十尺的姚嬌嬌發出尖叫聲,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還提著長劍的小丫頭突然倒在草叢中!
他心底一驚,顧不得自己的行蹤暴露,飛也似的衝到嬌嬌面前。
只見她青白著小臉,一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條大花蛇,「它……它咬我……我……我會不會死?」
衛祈目光一冷,手一揚,再瞧那蛇,已經斷成了幾截。
他連忙低頭檢查她被咬傷的地方,只見細白的腳踩處深深印著兩個牙印,一絲殷紅的血漬滲了出來,他臉色一慌,迅速低下頭,拉起她的腳,想也不想的去吸吮傷口。
痛得淚眼汪汪的姚嬌嬌怔怔的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直到他將滿口血水吐了出去,並細心的扯下中衣的布條,將傷口包紮妥當,才輕聲道:「沒事了,這種大花蛇並沒有毒,只不過被咬過之後,會導致短暫的渾身無力。」
說著,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語帶幾分無奈,「要我陪你一起在這裡等那採花賊出現嗎?」
姚嬌嬌咬著下唇,喉間一陣哽咽,雙臂也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根……根本就沒有什麼採花賊。」
見他衝著自己挑了挑眉,她小小聲的道:「是……是多多給我出的主意啦,她說……她說無論我做什麼、如何任性,只要……只要你是愛我的,就一定會由著我來,我不信她的話,所以……所以……」她吞吞吐吐道:「所以我為了與多多打賭,就……」
「就一次又一次的出些難題給我,目的就是想考驗我對你的容忍力究竟能到什麼境界是嗎?」
見她小臉通紅,眼帶怯意,他已猜出幾分事實的真相,就知道那個錢多多不會讓他好過,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想出這種可惡的方式來整他!
姚嬌嬌被他一下子猜中心事,臉色不由得更紅,回想起這些日子多多給她出了那麼多餿主意,就是想借此機會狠狠回整衛祈一頓。
雖然她起初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可隨著衛祈一次又一次的由著她任性,一次又一次的為了滿足她的心願而做出努力,她終於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看著他俊美的臉上佈滿疲累,明明她這麼任性,可他嘴上卻一句指責也沒有,心底感動的同時,更多的是對他的愧疚。
「對不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吶吶的小聲向他道歉,本來故意刁難捉弄人就不是她的強項,若不是多多在背後給她出鬼主意,她也不會這樣對待衛祈的。
垂頭看著她面帶歉意的小臉一眼,衛祈輕哼一聲,卻無半點怒意,「那你玩夠了?這回該乖乖和我回侯府了吧。」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小丫頭在打什麼主意,本想用強權制止她的任性,可一想到她之前因為自己受的那些委屈,便由著她胡鬧,反正他知道她定是鬧不了多久的。
姚嬌嬌見他沒有生自己氣的意思,連忙笑嘻嘻的點頭,並親暱的偎在他的懷裡,「看來多多說得果然沒錯,嘿嘿,衛祈,你果然是愛我的。」
衛祈忍不住皺眉,這麼可笑的問題,她還需要用這種無聊的方式來證明嗎?
「那……既然你是愛我的,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管再發生任何事,都不可以擅自作主,不和我商量,獨斷專行?」
「嗯!」她分明還是在意那件事的,不過為了日後的耳根清靜,答應她就答應她吧。
姚嬌嬌一樂,「那我可不可以時常去百花樓找百合姐她們玩?」
衛祈拉下了俊臉,本想說不準,他的妻子怎麼可以隨便去妓院那種地方,可看她一臉期待的模樣,又硬生生吞下了到口的拒絕,再次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那……等我這胎生完,再生第二胎的時候,你可不可以讓孩子和我姓?」
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看到衛祈沉下臉狠狠瞪著她。「這胎生完?」
姚嬌嬌傻呼呼的點點頭,「對呀,難道我忘記告訴你我已經有你的寶寶了嗎?」
說完後,她成功的從他臉上看到一抹想殺人的神色,她在心底偷偷一笑,嘻!
多多說得果然沒錯,任何事都不能讓衛祈變臉,唯獨這件事……
他生氣了,呵呵……他果然生氣了!
多多說,他越是生氣,就說明他越是在乎她。
沒過多久,就聽耳邊傳來一道怒吼——「姚嬌嬌,你懷孕了還敢到處亂瘋,看我這次回去不揍扁你……」
不遠處,暗堂的隱衛以及段恆在聽到他們主子發出的吼聲之後,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唯有那個始作俑者不怕死的緊摟著「雷公」的脖子,一個人在心底竊笑。
呵,今兒個的天氣可真是晴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