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納悶地眨眨眼,然後想到那些追著她和小武的傢伙,立刻彈坐起身。
不過這一動,她立刻大叫趴倒。
「啊——」痛痛痛,快痛死了……後頸和肚子……都好痛。
「叫那麼大聲幹嘛啊?」南宮神武從落地窗旁的沙發跳下來,走向床邊,瞪著她。
她抱住疼痛的肚子,抬頭看他,急問:「小武……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你的臉色白得像鬼一樣。」他雙手環在胸前,哼道。
她按住自己的後頸,忍不住又問:「那……這是哪裡?」
「我家。」
「你家?我……怎麼會在你家?」她驚愕不已。
「我叫酷克把你帶回來的,你昏倒了,又不知道你家在哪裡,總不能把你丟在路邊吧。」
「酷克?」她愣了愣。
「對,我打電話通知他,他後來趕到現場,把我們救回來。」
原來是酷克趕到,擊倒那個大漢,才救了她……
可是,她最後的印象中怎麼沒看見酷克出現?
「好了,你躺下再休息吧!」
「可是……小武,那人後來怎麼樣了?」她納悶道。
「別再問了!你這笨蛋肚子被踹,後頸被砍,還有力氣說話嗎?」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沒好氣地道。
那時,當她像傻瓜一樣衝上前想攔阻那傢伙好讓他逃走時,他真的呆住了。
她還以為嬌小的她能應付得了那個人?真是有夠蠢的。
他其實早已準備用隨身攜帶的袖珍型手槍解決對方了,她卻在他動手前就衝了出去……
「你罵我笨蛋?你這小鬼……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啊……哎哎……唷……」
她火大地想起身敲他的頭,但一用力肚子又痛個半死。
「為了我?你沒多事的話,我早就把他搞定了。」他冷啐一聲。
「你?憑你一個小鬼怎能……」她嗤笑一聲,腦中卻倏地閃過他手裡拿著槍的畫面,頓時一呆。
那……應該是錯覺吧?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會拿槍?
南宮神武看她不知發什麼愣,陡地伸手將她一推。
「怎麼不能?我比你想像的厲害多了,現在,你給我躺回去,閉上嘴巴。」
她無法支撐,向後跌向枕頭上,雙眼大睜。
這小鬼居然敢這樣大聲大氣,他以為是誰啊?!
「想待在這裡就安靜點,別吵我。」他像個主人似的叮囑。
「待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我得回去……」她皺眉,想起身下床。
「回去?那些人擺明要抓你了,你還敢回去?」他皺起小眉,冷聲低斥。
她一呆,想起那些人的對話。
是啊,那些人不只要抓小武,連她也不放過,但……為什麼?
「他們……到底是誰?」她皺眉。
對,這是個好問題。
南宮神武也想知道他們是誰,昨晚他已叫酷克去調查那群人的來歷了,雖然目前還沒有消息,不過他隱隱覺得應該和「守歲計劃」有關。
據他猜測,當年出資讓任博士實驗「守歲計劃」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任博士出事之後,「他」一直保持沉默,六年來,不知是對實驗失望,還是躲在暗中觀望,「他」始終沒有動靜。
不過,隨著他和方夜白,以及任曉年之間關係的破裂,有關他們三人的秘密似乎已洩露了。
現在,「他」顯然想重新主導「守歲計劃」,果真如此,那麼不只他,任曉年和方夜白肯定也有危險。
但他並不擔心他們兩人,方夜白那小子背後的組織應該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相信他和他一樣,都暗地派了不少人手在台灣保護著任曉年。
反而是高綠……
那些人似乎也認為她的基因圖譜或許能解開「還童現象」的謎團,因此才會盯上她。
她……真的可以解開謎團嗎?果真如此,他就絕不能讓他們得到她了。
他身上的這道謎,他要自己來解,旁人休想插手。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不過我哥得知我們的事之後,非常擔心,他認為為了我的安全,也為了你的安全,你這陣子最好住在我家。」
「但是……我住在你家不太方便吧?我可以住宿舍……」她困擾地看著這寬大的房間,突然想到廠內還有提供員工宿舍。
「宿舍人多吵雜,我不喜歡。」他立刻冷聲打斷。
他這身小孩模樣不太能到處亂走,要和她討論圖譜的事,還是這裡最恰當。
「啊?」
「你住這裡就對了,放心吧!這裡只有我……」他稍微頓了一下,隨即補上:「我和我哥……兩人而已,我爸媽不住這裡。」
他為了實驗方便,也為了保密,回美國之後一直單獨住在這間藥廠內的獨棟別墅裡,由於藥廠有門禁,也設有保全系統,他住在這裡比回老家還安全。
「你哥?總經理也住這裡?」她大驚失色,顧不得全身疼痛,倏地坐起。
「放心,他現在不在,目前只有我在家。」他被她驚恐的表情惹得想笑。
「可是萬一他回來……」「她瞪大眼睛,忐忑了起來。她和南宮神武那傢伙真的沒辦法好好相處啊!
「他……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了。」他小臉閃過一絲晦澀。
「啊?是嗎?他要出差很久嗎?」她愣愣地問。
「對啦,他每次出門都很久,所以你就住下來,直到確認安全了,你再回去。」
「那他不在,你就一個人住在這裡嗎?」她驚訝不已。
「是啊。」
「那誰照顧你?」
「我不需要人照顧,平常有事就找酷克,三餐有人會送來,固定有人來打掃,一切都很方便。」他哼道。
「為什麼不和爸媽住一起?」她不解。
「這是我的私事,不便奉告。」他冷哼。
她愣了一下,想想也是,每個人都有隱私,即便只有七歲,她不該問太多的,只是看他才七歲卻似乎沒上學,大人也沒在管他,常常進藥廠亂晃,難免有些心疼。
「好吧,那我也不多問了,就先住這裡吧。可是,我得先回家拿我的衣服,我現在想洗個澡……」她說著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且已泛出一絲絲汗味的套裝,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就暫時穿我哥的衣服吧!明天我再叫酷克陪你回去拿。」他說著走出房間,沒多久就拿了一套休閒服回來,遞給她。
「小武,我穿你哥的衣服,他會不會生氣?」她不安地問。
「他沒那麼小氣。」他啐道。
「對,他不小氣,可是他壞脾氣。」她咕噥著。
居然說他壞脾氣?他不悅地喝道:「要洗澡就快點洗,洗完快睡覺,我哥來電,要你明天把圖譜資料的分析拿給我看。」
「拿給你看?」她驚訝。
「對,他叫我幫他看。」
「真的假的?你真的看得懂?」她難以置信。
「我說過,我是天才啊!」他哼笑一聲。
他真的是個七歲的天才?
她低頭盯著個頭小小的他,其實並不會太懷疑,因為他的行為舉止和說話方式真的都非常非常的「大人」!
「洗完澡如果餓了,旁邊有一份外送的餐點,是給你的。」他指指小圓桌上的一個餐盒。
「先放著,我吃不下……我有點反胃……」她看了餐盒一眼,疲倦地搖搖頭,慢慢起身,走向浴室,但才抬一步,就痛得彎腰跌坐回床沿。
南宮神武看她神情不太對勁,大步走向她,直接就掀開她的上衣。
「你要幹什麼?」她大驚,急忙推開他的小手。
「別動。」他低喝著,盯著她一片淤青的腹部,小臉微擰。
他沒想到她傷得這麼嚴重,看來那一踹並不輕。
「你這無禮的小鬼!看什麼看……」她氣得大罵。
「你安靜點!快躺平,我檢查看看你有沒有傷到內臟。」他說著將她推倒,指尖輕壓她的上腹。
「你……你要檢查什麼……你以為你是醫生啊……哎唷!」高綠好氣又好笑,可隨即又痛得大叫。
「這裡痛嗎?這裡呢?」他幫她左按一下,右按一下,邊按邊詢問,那架勢還真的不輸專業的醫生。
她有點呆愕地望著他,有那麼一瞬,總覺得眼前的不是男孩,而是男人!
「這裡痛嗎?」他往上輕按她的肋骨,抬頭看她反應。
對上他英俊但稚氣的臉龐,她的肋骨沒感覺,心卻毫無道理地咚了一下。
這孩子……有一雙太成熟又太深邃的眼睛……
等等,她在發什麼神經啊?對一個小鬼有什麼好心悸的?他才七歲耶!都可以當她兒子了。
見她又發呆,他眉頭微蹙,再往她腹部使勁一按,她痛得尖叫回神。
「啊——痛死我了——」
「看來應該還好,只是皮下組織出血,我去拿點止痛藥給你吃。你就別洗澡了,直接換個衣服,吃完藥再塗點外傷藥,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好多了。」他檢查完畢,還用醫生的口氣交代。
她被唬得一愣愣的,忍不住笑罵:「你到底真懂假懂啊?」
他冷冷瞥她一眼,沒理她,轉身走出去,過了不久,手裡真的拿了一些藥丸,還有一條藥膏回來。
「把藥吃了,然後塗上藥膏。」他命令道。
「這些藥從哪兒來的?」她傻眼地看著那些藥。
「放心,不會有事的,這些都是南宮藥廠生產的藥,消炎止痛的基本藥,我和我哥都有在吃。」其實這些藥的配方都是他調製的,但說了她恐怕會嚇得不敢吃。
「哦……」她這才想到,他家就是開藥廠的,認得一藥也很正常。
他看她一臉猶疑,聳聳肩,哼了哼:「吃不吃隨你,吃了少挨點痛,不吃就痛久一點,如此而已。我要去睡了,為了你害我累個半死,現在起都不准吵我。」
說著,他走出房間,把門帶上。
她愣眼望著他離開,完全無言。
這小鬼究竟幾歲啊?一點都不可愛!
搖搖頭,她一口吞下那些藥,再拿起藥膏塗抹著腹部淤青的部位,然後倒頭就睡。
他以為只有他累嗎?跟他在一起,她更累好嗎!臭小鬼!
※※※
高綠莫名其妙地就和小武開始了同居生活,七天下來,她真的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小孩。
他的生活模式,思想模式,行為模式,根本與一個大人無異。
如果不是那身小孩的外貌軀殼,她甚至會有她其實是和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起的錯覺。
她從沒看過這樣的小男孩,聰明,自負,獨立,狂妄,他把自己管理得井然有序,完全不需要別人照料,也不會依賴或撒嬌,反而大部分時間是她搞不清楚狀況,壞了他訂的規矩而被他責備和糾正。
尤其在她誤闖了他規定絕不能上去的三樓時;在她沒把東西歸位收拾乾淨時;在她忘了把換洗衣物丟到別墅的門口讓清潔人員收走時;在她不小心亂丟垃圾時……
他就會像舍監……不,應該說像家長在責備子女時那樣,把她罵個沒完!
這真是各詭異的感覺,二十九歲的她被七歲的他管東管西,彷彿立場對調了,但被管的她有時候還會發神經的覺得他很有男子氣概……
看吧?她一定是瘋了!居然會覺得一個七歲小男孩有男子氣概!
可是,他是真的很像個大小孩啊!尤其是他和她討論基團圖譜的事情時,真的看起來非常專業又帥氣。
像此刻,他們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別墅的書記,一起觀看著電腦中南宮神武的基因圖譜分析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解說,而且還能舉一反三。
「你的意思就是基因圖譜展現的是人體基因的各種物質含量,因為每個人的細胞內蛋白質及礦物的數量不同,所以,每個人的圖譜都不會相同,這種獨特性就和指紋一樣,對吧?」
「對。」真是聰明的小孩啊!她讚許地看著他漂亮英俊的小臉,頻頻點頭。
小武果然是天才,他比她研究室裡那些研究生還有概念,一說就通,完全不需要她浪費唇舌。
坦白說,她愈來愈喜歡這小鬼了,當然,偶爾得忽略他那種太早熟又冷傲的個性和惡毒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