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濁的水晶體加上零散的虹彩,讓整個褐眸看來更顯呆滯,再配上半開的唇和呵呵癡笑的嘴,已構成一張弱智者的臉。
「伏羲爺,我看三公子的病情不輕,情況看來不太妙!」古醫師按熄手電筒光源,一臉束手無策的感歎。
「這該如何是好,殷老那邊我該怎樣去交代?」伏羲長老順順及胸白鬚,在原地踱著小方步。
「對呀對呀,我看這下麻煩可大了,要是殷宗海那老傢伙故意扯我的後腿,明天南宮世家在華爾街的股票勢必全面下跌。」女媧吹著一頭半屏山的髮型,順手沾了口水翻翻帳簿,眉頭鎖得跟金庫一樣緊。
「古醫師,莫非天魍真的……真的無藥可醫了嗎?」伏羲望向古醫師,孱弱的沙啞聲半帶乞求。
古醫師牽強地托托鏡架來拖延尷尬的氛圍,最後還是中肯地提出建言。「伏羲爺,要治好三公子的病不難,只要你們不要再逼他娶殷先生的掌上明珠,或許……他就會不藥而癒。」他想,心病還需心藥醫,要他去娶一個跟河馬噸位一樣重的女人,任誰都會嚇到神經失常。
「其實說真的,殷天仙這女孩子不過是體重重了點,臀部比常人多出兩倍而已,其餘的都還好,人說娶妻要娶賢,品德還是重過一切的。」伏羲明白唯有讓南宮世家和美國華人第三首富的殷家結成聯姻,才能鞏固在美洲的半導體市場,否則,若是成了對打敵手,將會陷入一片楚漢相爭的艱困立場。
「這伏羲說得對,女人太漂亮是會出問題的,再說咱們天魍這俊小子要是讓他太過風流,將來總有一天會墜落在溫柔鄉,不如趁早將他的婚事辦妥,斷了一些狐狸精的念頭……」
女媧也贊同伏羲的看法,當她斬釘截鐵附和伏羲的意見時,天魍的隨從莫雲揚卻在不遠處大叫起來。
「不好了,少爺的羊癲瘋又犯了!」
一群家僕忙著撬開天魍的嘴塞進毛巾,將他來個五花大綁,如犬吠的嘶吼聲從毛巾的縫隙傳出,一雙豹眸虎視眈眈的瞪著在場的每個人。
「早跟你說別在他面前提起結婚這檔事,你看你,害得他又神經緊張起來,這下子看要怎麼讓他安靜下來才好。」伏羲說完跑上前去,突然間被天魍的利眸一瞪,喉嚨像被利刃一樣,涼颼颼的。
「我哪曉得他這樣子還……還聽得懂人話,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女媧深知闖下大禍,只能站在一旁咬著下唇,她這麼做也是為了南宮世家好,人家美女配野獸也挺幸福的,那麼美男配野豬就不能同理可證嗎?
「你們先出去吧,我替他打一劑鎮定劑就行了!」古醫師捲起衣袖,從醫藥箱裡拿出一瓶透明的小瓶子,均勻搖散後,尖銳針頭便直接插進小瓶口中吸出藥液。
「我……我們留在這好了,要是有需要什麼協助的,我們也好幫得上忙。」伏羲哪能放心得了,天魍是老善翁心中的一塊肉,如今搞成這樣他都不知該怎樣交代了,哪能袖手旁觀,置若罔聞。
「是呀是呀,端個臉盆或燒熱水,我們兩老也做得來的。」女媧也想做些什麼,好減少點罪惡感。
「求求你們先出去吧!少爺又不是要生孩子,要端什麼臉盆、燒什麼熱水?」莫雲揚濃眉一緊,壯臂一揮,覺得多這兩個出嘴不出力的老活寶反而礙事。
「你們還是先出去的好,要是等會病又發作得更嚴重,後果你們自行負責。」
銀色針頭狠狠地戳進天魍的手臂,疼得他發出如電宰豬臨刑前的哀號。
兩老紛紛退出書房,等到兩人蹤影消失在遙遠的盡頭,莫雲揚便手腳利落地將房門一鎖,才拍拍胸口喘了大氣。
「姓古的,你真要我死啊,不會輕一點是不是?」天魍立即斂起癡傻的臉,立對著古醫師大聲咆哮。
「少爺,你放心,這裡面全都是葡萄糖補充液,不會傷害到你的身體。」古醫師猛地一抽,又讓天魍全身一陣疼痛。
「當初說好不來真的,你……你還把針頭刺到我體內,你以為我是你解剖室裡的屍體,都不會叫疼的啊?」天魍含恨地瞪著古醫師,一旁的莫雲揚則小心翼翼地用棉花沾些酒精,替他消毒手臂的針口。
古醫師雖說是南宮世家的家庭醫師,但偶爾也兼差當法醫,對於那些支離破碎的屍塊粗手粗腳慣了,因此也就改不了職業上的老毛病。
「少……少爺,我當然不希望你的龍體受到半點傷害,但你搞這招裝瘋賣傻的伎倆,能瞞伏羲長老和女媧總管多久?我怕有一天紙……會包不住火的。」並非古醫師不願配合,只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早晚會破皮漏餡,瞞不住的。
「要是紙包不住火,你就準備防火衣、防火牆、防火膠……總之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讓我安全渡過這次危機,我可不想娶那隻母河馬,光是想她的臉我就要吐了。」
天魍真恨南宮世家事去跟殷家扯上關係做什麼,做生意跟誰做不都一樣,何必為了分食一塊大餅而搞什麼合作方案,到頭來,才曉得是殷天仙這女人凱覦他很久了,才串通她家老頭設計伏羲爺這老糊塗,就連一向精明的女媧姨也被洗腦,可見殷天仙這母河馬頭腦還真不簡單。
「是啊,古醫師,不瞞您說,少爺會怕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你就不曉得那個叫殷天仙的女人有多恐怖,上回她要進我們南宮世家的辦公大樓,在一樓的入口旋轉門處就被卡住,還出動消防隊用破壞剪才把她給救出來,這樣的女人要是給少爺當太太,你不覺得晚上要是她一不小心翻個身,少爺就得隨時請救護車在一旁搶救嗎?」莫雲揚心疼天魍的不幸,他從小就被女人嚇到大。
「換成你,你願意娶嗎?想像把你關在動物園跟河馬睡一個晚上,你做何感想?」雙手交叉在胸前,天魍跟他來個將心比心。
古醫師沉思半晌,突然有種被電擊的麻酥感,十分恐怖,光想就有些反胃。
「確實是不好受,只不過,我恐怕也幫不了你多久……」古醫師語帶玄機,欲言又止的矛盾拉扯,讓他不知道該不該講。
「姓古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很不喜歡人家講話這樣吞吞吐吐。」從他那張屎臉判讀,大概有更倒霉的事即將發生。
古醫師自認凡事講求科學,但對於伏羲和女媧即將偷偷自台灣請來一位茅山道姑,卻有著另一種不同的見解。
「三公子,你相信茅山派有種叫做合歡術的法術嗎?」這小道消息是他剛剛和伏羲長老閒聊時所探聽而知。
「這是什麼邪魔歪道的法術,做啥?給我下降頭不成!」那對老活寶總該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吧!太不入流了。
「聽伏羲長老說,要是用西方的科學治療不見成效,就要請道姑來幫你驅魔,他們一致認為有不乾淨的東西纏著你,才會讓你突然間神經失常,往往老一輩的都挺相信這個的,你可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古醫師說得繪聲繪影,聽得天魍頭皮直發麻。
「你最好有根據再說,要不然我餵你吃子彈。」說不怕是騙人的,光是想到那些茅山道姑往他嘴裡塞些什麼蟲啊內臟的,天魍的腳底便開始結冰。
「千真萬確,所以我才要你做好心理準備,你們家那尊南極仙翁可從來不瞎說。」古醫師會這麼想也是有他的原因,只要殷家再施些壓力,伏羲長老和女媧總管就會改弦易轍,用更捷徑的手段讓他和殷天仙共赴愛的地獄。
「你以為叫她來她就會來?伏羲爺又是出了名的小氣鬼,人家會千里迢迢跑這一趟,我跟你打包票,這鐵定是放個空氣嚇嚇你,你別看得那麼緊張,虧你還是個醫師!」天魍這些話有一半是用來安慰自己的,他才不信伏羲爺會花錢請這種茅山道士。
這話倒讓一旁的莫雲揚觸發幾天前的一抹印象。「可是少爺,幾天前我發現馮焱和夏淼與伏羲爺在側室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後來他們就到房間去收拾行李,聽說是出國去了。」
「出國?」這事他怎麼一點都不曉得。
「是啊,當時我還以為是他們在換排休假也沒去過問,現在想想倒真有點可疑,要不要找簡叔來問問?」簡叔是南宮世家的隨從頭頭,統管全部的下人。
「那還不快點去!」追在眉睫,天魍哪還考慮那麼多!
莫雲揚見茲事體大,一溜煙便離開現場。而天魍等得不耐煩,覺得時間怎麼像烏龜在爬似的,慢到連呼吸都快停止。
「少爺少爺,我問到簡叔了。」約莫一刻鐘,莫雲揚五官扭曲地跑了回來。
「你別告訴我說他們是到台灣去!」天魍目不轉睛看著莫雲揚的表情,糟了,他竟然出現八字眉。
「少爺……不瞞你說……」莫雲揚的舌彷彿被貓咬走,下面的字一個也發不出音。
聽到「不瞞你說」四個字,天魍便瞭然於心,這伏羲爺果然是老薑,用這招鴨子划水的高招,準備給他來個防不勝防。
「你們要聽好,現在正式進入戰國時期,我要你們一起幫我,讓那道姑灰頭土臉閃回台灣,明白了嗎?」天魍拉住兩位愛將的手,看來這場硬仗是有得打了。
台灣的天空陰多於晴,但絲毫不影響三重玄慈宮的鼎沸人氣。
玄慈宮是三重地區香火最為頂盛的一所宮廟,只因朱家出了兩位九天玄女投胎轉世的仙女,因此,香客天天川流不息,檀香裊繞終日未斷,可說是人氣極旺的一所仙女居。
宮主是今年五十有一的朱錦龍,本來不過是承繼先祖家業,替人祛祛霉、改改運,略懂中醫的他,有時也幫人開開藥方,賺點香油錢,生活倒也還過得去,直到有天他幫信徒處理一樁家庭糾紛,男女雙方在玄茲宮前大演全武行,朱家大女兒朱娜娜卻不知怎麼回事便當場大跳仙女綵帶舞,還語出驚人地道出天機,將男方私藏的野女人給揪了出來,自此聲名大噪、一夜成名。
當時,娜娜僅是個十多歲的小女生,甜美圓潤的臉龐有著白裡透紅的膚色,兩條烏溜溜麻花辮模樣俏麗,兩顆眼珠子像是藏著清澈的湖水,水藍藍的,難怪街坊鄰居都說朱錦龍生得好,連九天玄女都下凡來投胎到朱家了。
後來經由大師啟悟,證實朱錦龍所生的兩位千金——朱娜娜和朱夢夢全是天上九天玄女轉世,主宰人世間男女的姻緣線,只要她們出面撮合的緣分,沒有一件不成功的,因此有人就替這對姐妹花取了「歡仙」和「合仙」兩個尊號,希望她們為天下男女合歡,締結良緣。
可這兩姐妹做久了也會有所謂的職業倦怠症,就拿娜娜來說,隨著年紀漸長,功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小心肝,你還在裡頭摸什麼?外頭一大堆人掛號等你等很久了,快點出來見客了。」朱錦龍揭開門簾往內探,看到臉上塗著保養品的娜娜正對著蒸臉器收縮毛孔,優閒地像個貴婦。
「蒸臉中,沒空啦!」翹臀往內一縮,將椅子調個方位,繼續她的美容養顏時間。
「我的心肝女兒,人家外頭有中南部的人包遊覽車上來,就是要等你替他們的兒子女兒合合八字,算算時辰,才好下聘送嫁,你什麼時候不好蒸臉,挑這節骨眼蒸?」朱錦龍繞到娜娜面前,面對一張繃緊的水泥臉,也猜不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娜娜斜斜眄了老爹一眼,話還沒說,手便先往上一攤。「你這回又收人家多少紅包?老實招來,我跟你講什麼事都瞞不過我的!」既有九天玄女的凡身,這點小伎倆她哪會瞧不出來。
「我……我哪有,你這丫頭別亂說話,不過是收點香油錢,幾百塊而已……」朱錦龍支吾虛應,要是讓娜娜知道他又用她的名義在外斂財,準會向他討回悉數捐給慈善機關。
「幾百塊嗎?」她繃緊的臉不見任何表情,只是轉轉那對眼珠子就夠嚇人了。
「幾……幾千塊而已……」朱錦龍快要不耐煩了。
「到底是多少錢,你要是不說就別指望我今天會踏出房門一步。」娜娜重重切掉蒸臉器電源,轉而從冰箱裡取出幾片小黃瓜蓋在臉上。
「好啦,就十來萬,這些錢是他們自動拿給我的,我可沒開口跟他們要。」盜亦有盜,他還略懂該取有義之財。
「好敢喔你,明知道這一年來九天玄女已經上不了我的身,你還敢跟人家收錢,不怕手爛掉啊?」娜娜以前還小不知道,但隨著年紀漸長,有能力明辨是非後,便不能容忍父親這樣欺騙信徒的行為。
「沒那回事,夢夢有時也很靈,上個月不才起占撮合十幾對男女,這你要怎麼說?」他舉證歷歷,說得比信徒還活靈活現。
「那你找夢夢去啊,我不要再幫你了,這種黑心錢我不敢拿,你只要少賭一點日子就很好過,我準備申請國外的大學,要去研究超心理學,那才是有根據講科學的學問。」趁著還能唸書的歲月,娜娜才不想一輩子當神棍替父親助紂為虐下去。
「你……你說這什麼話,我這賭要怎麼戒?別這樣,這個月老爸多給你幾萬塊零花……」其實他已欠了一屁股債,但仍勉其為難的唱高調。
「戒不掉不會把手砍掉啊,反正現在殘障人士可以賣公益彩券,你餓不死的啦!」重重翻了記白眼丟過去,這老爸的死性子就是不改,才會讓老媽氣得離開他,她被他利用幾年夠了,從今天起,她要活出自己,創造嶄新的人生。
眼看娜娜想飛的意念強烈,朱錦龍想鎖也鎖不住她,千不該萬不該是自己靠女兒賺輕鬆錢後便染上賭癮,才會搞到如今這落魄的下場,他沒膽講他在外頭欠了五、六百萬的賭債,只怕說出口,兩姐妹不請出諸神眾佛來拉他下地獄剁掉雙手才怪。
「那不然再幫老爸最後……」朱錦龍雙膝正要一沉,外頭卻傳來黑社會的砍殺聲。
「死老鬼,你今天要是不把欠的賭債還清,老子就把你這座破宮夷為平地。」
為首的討債頭子握著一把亮晃晃的西瓜刀慢慢走進來,看得朱錦龍直貼著牆,一動也不敢動。
「許老大,有話好說,你這樣子萬一把那些信徒給嚇走,我更沒錢還你啊!」朱錦龍朝外一探,幾十個歐巴桑七嘴八舌的交頭接耳,有些人還朝裡頭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你沒那個翹屁股,就別放那種響屁,有種賭大的,就要有種把錢亮出來,要不然……」許老大把眼睛朝娜娜一瞄。「你家仙女不是很有錢,叫她變點鈔票出來給你花。」
「她……」朱錦龍雙拳交相互搓,他曉得娜娜有筆錢是為了到國外唸書用的,要叫她先把錢挪出來還他的爛賭債,比被天空掉下來的黃金砸到頭還要難。「娜娜……」
從那群流氓進來討債至今,娜娜一點發抖緊張的情緒也沒有,她不但悠哉游哉的撕下面膜,還慢條斯理拍著化妝水,現在正專心在畫眉。
「幹麼?客人來了你不請人家坐啊,抽屜裡有太陽餅可以拿出來請大家吃!」她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一筆到勾勒出漂亮的眉型。
「你老爸快要被我們砍死了,你還有心情畫眉毛?」許老大頓覺遇到高人,很少有女孩子看到他不嚇哭的。
「砍啊?要是你那把刀不夠利,我廚房還有一把切生魚片的刀,昨晚才磨過的,砍起來很順手,又不吃力。」娜娜瞇起一隻眼,開始刷睫毛。
「心肝啊,你……你想看你老爸被砍死啊?」朱錦龍臉色一黑,彷彿看到黑白無常在一旁Standby等著他。
「唉,人家大老遠跑一趟路來,你不讓人家砍個兩刀,叫人家怎麼好回去交差,多少也得替別人想想。」自做孽不可活,娜娜這回鐵了心不幫她老爸,繼續拿起口紅比色。
「聽到沒有,連你女兒都不管你了,我看你就認命了吧!」許老大將西瓜刀舉起,作勢要嚇嚇娜娜,豈料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口紅該用哪個顏色好配衣服,一點也沒注意到將有血肉橫飛的畫面出現。「喂!我真要砍你老爸嘍?」
「小心別把我的褲子濺到,白色的很難洗。」娜娜看著自己的喇叭褲,還得意地笑出兩個酒渦。
這女孩可說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許老大暗自佩服,他來此主要的目的不過是要錢,砍這沒用的糟老頭也於事無補,嚇又嚇不倒這個有膽識的女人,儘管臉部強裝惡棍模樣,但也拿對方沒轍。
「好,你不給也行,你還有妹妹對吧!我去找她要。」許老大鳴金收兵,才走到門口,卻聽到後頭一記很激動的喊叫。
「給我站住,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專挑小女孩下手!」聽到要找夢夢的麻煩,娜娜的手足之情立顯而出。
「看來你老妹比你老爸值錢,這也難怪嘛!幼齒的比較『補目衘』……」
「補你的大頭鬼啦,我警告你,要是你們敢動我老妹一根毛,我就有辦法讓你們兩片屁肉扳不開,憋死你們這些烏龜蛋!」夢夢並沒犯什麼錯,娜娜自是要挺身相救。
四周氣氛異常凝重,這些小混混多少也怕娜娜神靈降體的功力,要是真把他們的屁股黏死,那萬一要拉肚子不就比被亂刀砍死還痛苦好幾百倍。
「請問……」一顆燙著黑人卷髮的頭顱伸進房內,不知死活地介入這攤渾水中。
「問什麼問,沒看過黑社會在談判嗎?」娜娜一句江湖話回絕馮焱的質疑。
「這……這個像是傳說中的歡仙娜娜嗎?」馮焱對著一旁的夏淼咬耳朵。
「伏羲爺給的情報應該不會錯,資料上說的歡仙娜娜是個嫻淑善良又溫柔婉約的女人……」
「你們倆在那邊嘀嘀咕咕些什麼,貼著牆壁站好!」娜娜看這兩個戴墨鏡又把頭抹得油油光亮的傢伙,想來也是跟許老大他們同一掛的。
馮焱和夏淼被這氣勢震懾到筆直站好,兩膝併攏到連條細縫也不漏光。
「看你們今天這種陣勢,是沒拿到錢就不會想走,對嗎?」活了二十年頭,她今天大概是最沒女人味的,要不擺出小太妹的樣子,哪能唬得住這票社會人渣。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問這種笨問題,我們還吃什麼?」許老大捏住煙屁股,勾手一彈,擦身飛過娜娜臉頰。
「那……你們非得要抓我妹妹嗎?」
「要不然你也可以,看起來發育得還不錯,我長這麼大,還沒跟仙女嘿咻嘿咻過,滋味一定很棒!」許老大管她仙不仙的。
這種人是六月蛤蜊開口臭,說什麼都是不堪入耳。
「你滿口爛牙還是少說話的好,要不然你們抓我老爸去,這樣行嗎?」沒了朱錦龍,娜娜兩姐妹日子也許可以安寧些。
「要你家老頭做什麼,我看不用再跟你廢話一大堆,兄弟們,抓這娘們回去,讓董爺補補身體。」
許老大嘴角一勾,身旁的小混混全湧上前去,娜娜還來不及反應時,已有堵人牆替她擋著,她慢慢將視線往上挪,竟是被她叫在一旁罰站的兩人。
「你們不是同一夥的啊?」一個臉上有條刀疤,一個理著小平頭,很難想像他們會是好人。
「我們是有事來請教歡仙娜娜,和這些人沒有任何關係。」馮焱身高一米九,世界自由搏擊冠軍的他,門面挺出來便亂嚇人的。
「沒錯,想必你就是娜娜小姐了。」夏淼雖沒馮焱來得高,可也有空手道黑帶的本領,兩眼細扁如盤緣,炯炯目光如劍。
這兩個人跟許老大不是同夥的,看來老天對她總是眷顧有加,她不如利用男人間喜歡逞兇鬥狠的天性,讓他們去互咬廝殺一番。
「就說你們倆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嘛,本來我是有求必應,你們說什麼我一定會幫你們的忙,但如今你們也看到現在這混亂的情況,我怎麼幫得了你們呢?」娜娜一臉無辜,她那張刻意佯裝力不從心的臉,可讓馮焱和夏淼油然而生一股拚死也要保護她的決心。
「娜娜小姐,你說的可是真的?只要我們肯幫你,你也願意幫我們的忙?」這太好了,馮焱原以為這趟任務並沒那麼容易,沒想到只要趕走一票流氓,就能換取少爺的幸福,他們說什麼也要全力以赴。
「是啊是啊,大哥哥,你們最好了,快讓那些豬頭豬臉消失吧!」她想反正先趕走這批豺狼,剩這兩個驢蛋還怕不好打發。
「行,你說話可要算話。」夏淼一臉正經,不帶半絲揶揄。
「我是仙女,吃素的,不打誑語,快去快去。」哄男人她可不落人後。
「喂,你們倆最好不要多管閒事,要不然我連你們一起砍。」許老大臉一橫,西瓜刀正準備從上往下劈,卻臨時煞車,臉上異常地出現可愛的天使笑容。「老……老大,有……有話好說,何必操這……這傢伙呢?」
馮焱快他一步將點三八手槍抵住他眉心,跟這些殘渣敗類說得再多也無益。
「以後不許再來騷擾仙女,聽到了沒?」馮焱臉上的刀疤隱隱抽動,看得許老大褲襠快要濕成一片。
「可是這……這賭債……」要不到錢,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夏淼早把一些隨時可能花用的錢準備妥當,他拿出一張支票,遞到許老大面前。「這是五十萬美金,夠還錢了吧!」
「夠……夠,當然夠,你們真是夠朋友,改天約出來見個面吃飯,我介紹幾個辣妹幫你們免費馬兩節,你們說好不好……」
「快滾,以後不許再來打擾仙女一家,聽到沒有?」馮焱狠狠瞪著許老大,一干小嘍冀搹悀j罩不住,自是樹倒猢猻散,溜得不見人影。
「仙爸,這些錢請妥善保管好,算是我們兄弟倆請教仙女的酬庸。」夏淼恭敬地將另一張十萬美金支票拿到朱錦龍手上,樂得他直在心裡不斷喊著「神跡出現」四個字。
「不……不要那麼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管天涯海角,仙女都會幫你們的。」一見錢就笑,朱錦龍哪曉得自己在亂講些什麼。
「是啊,不管在天涯海角有任何困難,我都會幫你們的,說,是哪個人要求姻緣的?誰先來都無所謂。」娜娜笑容可掬,唬這兩個二楞子比吃魯白菜還容易。
「沒錯,我們正是要請歡仙子到美麗,替我們少爺覓尋佳緣。」馮焱的槍還沒收進口袋中,一直在手心上把玩。
「美……美麗?」娜娜背脊一涼,這兩人是何方神聖啊?
「是的,我們是美國南宮商業集團的家族保鏢,特地來此請歡仙子到美國的,是你說無論海角天涯,你都會幫我們。」夏淼重複她剛才的承諾,讓她沒半絲耍賴的機會。
「南……南宮商業集團,那……那不是也有在販賣軍火嗎?」娜娜曾在雜誌上看過金粉王朝這家族,印象最深的便是南宮世家,很多共產國家都跟他們買軍火。
「是的,所以我們要殺一個村子的人,用不著半小時便能全部消滅。」馮焱對著手中的槍滿意地笑了出來,頗得意自己身為南宮世家的一份子。
娜娜的臉開始抽筋,誤打誤撞上賊船,這下豈不騎虎難下,硬著頭皮也得上了。